第25章 ☆、Chapter 25
等到晚上七點鐘的時候,突然有人敲響了她家的大門……
林老師坐在黑暗中的舊沙發裏，身上蓋着一條老舊的毯子，聽着收音機裏咿咿呀呀的戲曲,就像睡着了似的……
咪咪趴在她的膝蓋上,也像是睡着了。直到聽見了聲響才把耳朵立起來。
林老師花了挺長時間,才發現真的有人敲了她家的門。這個點,不應該有人。
她緩緩地站起來，扶正了老花鏡,駝着背向着門口走去……她的整個節湊都像是慢了半拍，她似乎已經很衰老了。
林老師打開門一看,林小樂穿着厚厚的大衣，像個球似的，傻乎乎地站在門口,她的頭頂上還有一些沒融化的雪花。
“這麽晚了,你來幹嘛。”林老師挺不高興地說,卻側過身，趕緊把林小樂讓進屋裏來……
然後轉身去給她倒了一杯熱水,讓她捧在手裏。
“您吃晚飯了麽？我還沒吃。就從包子鋪拿來一些，大包是三鮮味的你愛吃的，小包是我的青菜的。”林小樂一邊說，一邊把包子交到林老師的手裏。
林老師雖然不腫麽高興，還是從廚房拿了盤子，把包子都裝起來。把那兩個孤零零的小青菜包子單獨放在一個小碗裏，推到了林小樂面前。自己拿起筷子就開始吃好吃的三鮮味。吃着吃着，還掰了一半放在了咪咪的碗裏……一人一貓吃得可幸福了……
林小樂無語地看着主動的林老師，又低下頭，看着那只還沒長大已經開始變肥的小貓。
瑪蛋，人長成了胖子會遭到鄙視唾棄。抱着只肥貓出門，人家一定會說你的貓養得可真好。
為什麽，就沒有人寬容地說，曾經的200斤的林小樂只是養得很好呢？好吧，養得好得過頭了？
這年頭，人的待遇比不如貓。
再看看，動作緩慢，卻吃得很香甜的林老師。
果然老太太是不會客氣的。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聽林媽媽說起過，她在減肥的事。
林老師向來在她面前，一向是吃得要多享受有多享受，故意饞死她似的……
林小樂默默地喝着水，然後，可憐巴巴地看着那兩個素菜包子……鼓起勇氣終于咬了一口……
話說，自從知道她吃素減肥後，林媽像是受到啓發似的，研究出很多種素菜包子。
還推出了個減肥晚餐，兩個素陷包子一碗湯。
有人說，老板娘你純粹在胡噴吧。吃包子還能減肥的？
林媽馬上就拿出林小樂的對比照片給人家看，“我閨女就是吃我家這素包子瘦的。”
“……”于是，原本有冷嘲熱諷的客人們徹底無語了。
“……”于是，在林小樂沒發現的時候，她已經被她媽暴露了n次黑歷史。
從那之後，減肥晚餐很受廣大妹子們的喜愛。
林小樂默默地吃完了屬于她的減肥晚餐。然後，擡頭一看，老太太果然還在毛條斯理地跟三鮮包子奮鬥。
林小樂突然從懷裏拿出了一個金閃閃的胸章，放在林老師面前。
“這是我第一次登臺獲得的獎勵，我突然想那給您看看。”林小樂說得一臉驕傲。
可那個獎章實際上就是一個普通的，糊弄高中生的小玩意。應該是黃銅制作的，大概是趕工出來的，顯得特別粗糙。上面刻着，2004年x高校慶紀念。
這麽一個糟糕的獎章根本就上不了臺面。林小樂卻覺得它特別重要。人生中第一次唱歌的獎勵，她無論如何想拿給林老師看看。哪怕是大晚上趕過來……
或許林老師根本就不屑看這種東西。她甚至可以想象出老太太用嫌棄地語氣說，你們學校夠扣的，這是五六歲小孩才玩的玩意。
這胸章可比照片裏面，那個明顯很像純金的天鵝差遠了。
“哈哈哈，我就覺得，這個是個紀念……我，我人生中第一次……登上舞臺。您知道麽？當時我激動得全身發熱。我從來都不敢想……我真的可以唱歌給大家聽……”林小樂說道一半突然頓住了。
因為……林老師咬了一口的三鮮包子，突然掉在了碟子裏，然後反彈到桌子上，轱辘了一圈，滾到了地上……
林老師呆呆地看着那個一看就很低檔的黃銅胸章，然後伸出手，顫抖着手向那個胸章抓去……
在抓到那一瞬間，她整個人都顫抖了一下。
林老師突然再也忍不住，失聲痛哭……
就像要把受過的委屈，困難的人生哭嚎出來似的……
“林媽，林媽你怎麽了？”林小樂趕緊跑過去，扶住她。然後她卻突然被林老師一把給抱住了。
“回來了……回來了……我的女兒又回來了。”林老師一邊嚎啕大哭，一邊用臉貼近林小樂的臉，她的眼淚一直順着林小樂的皮膚，流進了她的脖子裏……
林小樂只能輕輕地拍着她的脊背，然後，輕輕地叫着她，林媽，林媽，一切都過去了。
林老師其實不是認錯人，把林小樂當成她閨女了。她閨女就是只白天鵝，林小樂現在還只是只醜小鴨。
只是，她終于再也忍不住了。她想哭，想怒吼，想質問自己的人生，我為什麽要變成這樣！
在這之前，她的生活早已變成了死灰，一點希望都找不到。
她日複一日地在等待着死亡的降臨。她覺得活着也就是活着，了無生趣，她更像一具能活動的屍體。
可是，偶然間那對母女敲響了她的門……
那個媽媽的境況跟她是一樣，獨自一人拼命工作，只想把女兒好好養大。
她縱容女兒一切愛好。女兒就是她的一切，她的珍寶。她可以為她付出自己的所有……只要女兒能好，她就一切都好……
她似乎再次看到了曾經為了女兒，拼命努力掙紮着的自己。然後，不知不覺拒絕的話，就沒有說出口。
她原本以為，她已經永遠都不能唱歌了，她不想跟唱歌有任何交集……
然後，那個胖乎乎的女孩，跟她女兒一樣很有唱歌天賦。
在聽到她說，你有點天賦的時候，那個胖妞的眼睛突然就亮了。她從來沒受到過肯定，被打擊過很多次，她想唱歌，她一點都不放棄。她突然就也不想放棄她了！
那是個表情異常豐富的女孩，偶爾受到了她嚴厲的批評，會一個人站在牆角嘟嘟囔囔。
她和她媽媽都是熱心腸的人……她媽媽熱心的方式，是不斷地給她送包子，偶爾買菜都會繞遠道過來跟她聊天。
那個胖女孩卻是那樣的鮮活……她會說稀奇古怪的話，面對一件害怕的事，或者讨厭地事，她能獨自一人吐半天槽，不斷地安慰自己，然後逆來順受地接受……
女孩對她從默默地抵觸，到順從地接受，再到主動地想要照顧她。其實只是很短暫的時間，她似乎已經開始把她這個糟蹋邋遢的老太太，當成親人看了。甚至，找她的朋友要了只小貓陪她做伴。
沒人給一只快要丢掉的貓，脖子上挂一個很時尚的鈴铛。
沒有人扔貓還給貓打包裹，準備小行李袋的，袋子裏甚至有個小紙條，備注着養貓注意事項。并且威脅道，如果把小東西養死了，她就把她弄死。
虧林小樂還腆着臉瞎掰，硬生生地轉成壞心的主人總算良心未泯，給小貓留下了睡袋。
後來，小東西就老老實實地陪着她，她每天都有點事做……不再是動不動就坐在沙發上，發呆一整天了……
自從林小樂來到她這裏，她的生活就在慢慢地改變，她甚至開始以看着林小樂悲催的囧臉為樂趣。
然後……這一天，林小樂傻瓜似的，不小心做了一件和她女兒一樣的事。
她就像她女兒第一次獲得獎章的時候一樣，一臉驕傲地把那個巴掌大的小獎章遞到她面前，然後她說，媽媽我想唱歌！那時候，她女兒12歲。
16歲的林小樂，在大晚上，頂着大雪跑到她家裏來，只是為了讓她看這個玩具似的獎章。她說，我想唱歌。
這一刻，她再也無法忍耐了。她被告知女兒再也回不來的時候，她沒有落淚……獨自一人辦理女兒的喪事，她沒有哭過……每次清明節去掃墓的時候，她也沒有哭……
這一次，她終于忍不住，想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來。
她突然覺得，她的女兒回來了。不，她的女兒已經離開了。但是，她突然又看到了另一個女兒。
她第一次，想要看着林小樂站到舞臺上，就像她女兒一樣的閃亮……然後，讓她像她女兒一樣完成自己的夢想。
林小樂不斷地組織着言語，說着寬慰林老師的話。
其實她在圖書館查過過去的報紙，22歲的最有潛力的高音歌唱家，2年前，死于車禍。她作為大學聲樂系教師的母親，升不了這個打擊，開始精神失常。最後不得不辭去了工作。
“叮，恭喜宿主順利完成隐藏任務——燃燒自己照亮別人，幫助林老師走出陰影，任務完成度90%，積分加200，正能量加20%，獲得人生導師一名。”
作者有話要說：囧囧有神地說，感動了咩？
我覺得生活中，有很多林老師，很多人本來開始很好，後來就一蹶不振了。
這時候，有個人出現在她的生活裏，陪她說話，安慰她，她也可以重新站起來吧。
正在通往成神之路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