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暗流湧動(18)
太後:“……”
孔家子見穆元詠對自己猛使眼色, 才後知後覺得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
他忙不疊的後退一步,也啪的一聲跪在地面上:“侄兒……侄兒只是……”
太後擺了擺手:“你這個年齡,正是性子跳脫的時候,說幾句不合時宜的話又有什麽關系?”
她心情頗是不錯, 多年來的負擔一掃而空, 自己都覺得仿佛又年輕了機會:“你在京城憋不住了, 倒不如去外頭闖一闖,鎮守邊關的蕭将軍是我一手提拔來的……”
孔家子猛地擡起頭:“可侄兒……”
太後伸出手把他扶起來:“我教你武功, 本就有此打算,先去闖闖, 有了戰功, 那些世人言語都無關緊要。”
孔家子側過頭:“可……”
太後随他視線望去,落到了穆元詠身上。
穆元詠連忙雙手抱拳:“皇祖母!皇孫也……”
太後:“……”
她表情在沉寂過後又猛地失笑:“你們啊……一個不像孔銘,一個不像他……”
她話語又是一頓, 接着輕輕嘆了一口氣:“我大概真的不會教孩子吧。”
說道這裏, 又有些洩氣。
太後:“香茶。”
一旁的宮女應聲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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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哀家身邊最得力的人。”
“娘娘?”香茶有些不知所措。
“哀家着你随侍在十三……不, 是太子的身邊。”
香茶有些焦急:“可娘娘……”
“雲英。”太後又道。
一旁的小将連忙上前:“末将在。”
“你着百來精兵勇将。”
雲英:“是!”
“貼身守護好太子的安全。”
“是。”
太後這才回頭, 看向穆元詠:“夠不夠?”
穆元詠:“……”
他張了張嘴,又閉上。
倒是孔家子道:“太後,如此興師動衆……”
“皇上出行, 光儀仗就有數千,加上護衛的兵士,哪一次不是數萬人馬?怎麽太子出行, 不過百人,就能稱上興師動衆?”太後的視線瞭過孔家子,落到穆元詠身上。
“你當記得你的身份,你不再是可有可無的十三皇子, 你是這個大雍僅存的也是唯一的一個太子,是儲君!”
“皇孫……”穆元詠仍舊跪在地上,擡起頭欲言又止。
“你也記得你是哀家的皇孫,整個大雍都沒有你這樣沒派頭的皇子了,都走到這一步了,你當你還是曾經?”
穆元詠被批的一無是處。
“起來吧。”
穆元詠悻悻的站起來。
“哀家沒有阻撓你的意思,你想出去走走,少年人嘛,總是為外面的世界多有好奇,只把你關在這京城,跟那些啰裏八嗦的老頭子也學不到什麽好的,倒不如多去見見世面。”
“否則還鬧出何不食肉糜得笑話。”
穆元詠半晌才應了聲:“是。”
——
皇上駕崩得批孝一年,但一來這個皇上走得有點急,二來辦事的大臣還拿不準太後的意思。
本來以為這皇位都要換人了,結果臨這麽一遭,所有人反倒杯蛇弓影,不敢多麽鋪張。
皇上到底駕崩到底是不是太後的手筆還要兩說,而且看太後當日也不是多麽傷心模樣,實在讓人不由得想入非非。
這個關頭,也沒人敢去做個睿智,再去提什麽古儀禮制。
所謂禮制,一般是上頭人高興,下頭人阿谀奉承的産物。
既然上頭好像不怎麽當回事……那就随便吧……
只是皇上駕崩沒多久,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太後宣布自己登基,都有小人已經借神仙一事來拍太後的馬屁,說什麽如今的大雍正等着一位女皇。
有那還算是有骨氣的大臣背地裏沒少吐唾沫。
但他們卻也做不了什麽。
那叛王敢造反,跟京城的大臣不是沒有勾連,本來以為穩妥的牌面忽然被太後這個女人掀飛了棋盤,一切都化為烏有。
有人都在家裏等待着太後的處決都等得兩股站站,望眼欲穿的時候。
大雍反倒迎來了一位姓穆元的儲君,不是太後不知從哪個旮旯細縫裏撿出來糊弄人的旁支,而是真真正正享有繼承權的皇子。
這可離奇了,不是說當日秋狩,所有皇子都去了嗎?怎麽還有一個幸免于難的。
後頭才曉得這皇子向來不受寵,當日雖然去了,但是根本沒有機會跟皇子們一起,直接就被排擠出去,結果反倒幸運的活了下來。
其中自然被某些人掩蓋了一些事情,畢竟穆元詠羽翼未豐,不宜太過顯眼于人前。
這個儲君儀式也辦得非常簡陋,于是好事之人又猜測這位幸運兒定是成了太後的傀儡。
否則明明是至關重要的受宣儀式為何辦得如此匆匆忙忙,雖然找了什麽先皇駕崩,喪事期間不宜太過鋪張的借口。
但先皇怎麽沒的,大家心裏頭難道不知情嗎?可不是你這太後在背地裏做了黃雀,借着叛王的刀除去的呢。
那正統的駕崩禮制到底沒遵守,這個儲君儀式自然也得從簡。
至于背後的原因,那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在穆元詠儲君儀式結束的當天晚上,慈寧宮裏也正正經經的舉了個小小的宴會。
畢竟是太後賜名,可如今孔家沒有什麽族人了,于是那晚倒顯得有些許冷清。
太後也不是在意這些的人,但她也并沒有随便。
古代裏頭,名字是一件大事,不是随便的說一句話的工夫就給定下來。
更何況更名。
太後特地按照古禮,給孔家子準備一切,接着才賜下名字——孔稷。
稷,為五谷之長,後又被奉為谷神。更有江山社稷一說。
太後這名字起得很有些尊貴了。
【叮!檢測玩家更名為孔稷】
【特殊NPC次明個,獎勵屬性點!】
【恭喜玩家智商增加一點!】
【恭喜玩家武力增加一點!
【恭喜……
……
孔家子被一連串的系統恭喜聲刷了屏,這才意識到太後賜名的重要性。
他當即按照禮儀,真心實意的跪下來。
“侄兒謝過姑媽。”
——
自從二人回京,就被一連串的事情車轱辘轉,待到歇下來的時候都以精疲力盡,也沒有心思再去剖白。
倒是好幾日沒有正正經經的坐下來說幾句話了。
難得明日沒有什麽事,穆元詠洗漱過後,沒有更衣,反倒穿戴整齊,撇去一幹侍候的太監宮女,揚聲道:“孔稷!”
孔家子……不,應該叫做孔稷此時聽到聲音,從外頭進來。
此時的他自然不用做什麽伺候的活兒,但兩人從小過在一起,便也沒宿在外頭,就擱穆元詠一旁的外間宿着,聽聲音還以為有什麽事,掀開簾子,小步邁進來,就見穆元詠好生生的坐在八仙桌旁望着他。
他左右四顧,房裏已經沒了其他人。
心裏大致就有了譜。
他緩步走了過來,此時也不拘着這個禮制,順手就坐到了穆元詠身旁。
“你當知曉我要說什麽。”穆元詠緩緩道。
孔稷見桌上的茶壺還是熱的,就給他看了一杯茶。
“這要我從何說起。”他把被子遞到穆元詠的手上:“我只願你別覺得我瘋言瘋語就好。”
“再瘋言瘋語……”穆元詠嗤笑一聲:“就我自身,難道我還有資格說你嗎?”
孔稷一窒,方才想起這人是重生了的。
他忽然沒忍住笑了起來。
“我到底在糾結個什麽勁兒……”
大概人越是在乎,就越是遲疑不定,左右徘徊,瞻前顧後。
穆元詠輕輕哼了一聲。
孔稷感嘆過後,就用着不疾不徐的話緩緩道來:“那會兒我剛入宮,下大雪,我跟一群跟我差不離的孩子被一個老漢遞到了桂公公的手中……”
其實在他遇到系統沒多久,就撞上了瘋瘋癫癫的十三皇子。
彼時,他們還幼小,一個剛重生憤憤不平,一個被系統砸得惶惶而不知終日。
混不知,這恰恰是命運的饋贈。
說到一半,穆元詠神情不對:“等等……那個天閹……”
孔稷:“……”
穆元詠想要安慰又不知從何說去,只能擠出一句:“其實……你當時應該跟我說的,我幫你……”
後頭的話語自己歇了下去。
先不說那會兒還是孔家子的孔稷對他信任度多少,單單那時候的他要知道自己一直當做最忠實的仆人竟然一直對自己藏着事兒,還沒有跟孔稷朝日相對磨合感情的他,難保不會惱羞成怒做出一些難以理解的事來。
倒不比現在。
他已經做好的充足的心理準備。
他想要知道這些,只是因為他想要更全面的了解這個人。
不是為了其他的什麽。
他已無所求。
只願平自己心中的那一絲絲微弱的期盼。
不止想知道的更多,還想更加深入的接觸他的內心。
他到底是怎麽看自己的呢?
一個不講究的皇子?
地位尊貴的主人?
還是一個看起來嚣張卻只是僞裝自己懦弱無能的……可憐人?
他對自己有抱有什麽樣的情感?
喜歡?
厭憎?
還是只是當做一個不得不陪伴奉承的過路人。
雖然心裏隐隐有答案,但臨到此時,卻總是患得患失。
這大概就是人類的劣根性了吧。
無謂的索求,無止的欲/望,
作者有話要說: 孔稷:人艱不拆
——
PS:換名字了,好不習慣,手指下意識的打成了孔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