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林隅之長得很白,五官也非常精致,眼睛明亮,眼角狹長,睫毛濃密且黑長。
那滴紅色的鮮血滑落下來,剛好滴在他的睫毛上。
他覺得不舒服,便不自覺眨了下眼睛,這一動作讓血滴化開,滲進了眼睛裏。
許俏“喲”了一聲,“糟糕,流血了。”
邊說邊從包裏掏出了小包紙巾,抽出一張,一巴掌壓在了林隅之眼睛上。
原本就覺得不舒服,被她這麽用力一摁,心情更不爽了,林隅之拍掉了她的手,拿着紙巾自己擦了擦。
擦了好一會兒,才勉強讓視線重新清晰過來。
跟前的女人湊在他跟前,睜着碩大的眼睛眨呀眨将人看着,他遲疑了片刻,視線不自覺往下移,落在了她那蜜唇上。
許俏見他臉色不佳,抓住他的手臂,問了聲:“還好嗎?眼睛沒糊到吧。你額頭也擦一擦吧”
林隅之依言,将紙巾壓在了額頭傷口上。
“我帶你去醫院。”
林隅之将手臂從她手中抽出,“不必。”
“你扭捏什麽呢。別怕,這次我不給你砸錢了,我肯定負責到底,親自送你去醫院!”
許俏二話不說拽住了林隅之的手腕,也不管人家同不同意,把人拽着往小區門口走去。
急吼吼走到了小區門口,她才反應過來,不對啊,張叔還在許家呢。
剛剛老太太都說了,她現在享受的這一切都要歸還給許家真正的孩子,那個叫何英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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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她這會兒也不好再打電話叫張叔過來送她了。
林隅之見她發愣,皺眉問:“怎麽?”
“沒事,你站在這等一下,我來攔車。”
“攔車?”
“對啊,我攔的士啊,不然怎麽去醫院。”
林隅之擡眸看她,一臉“你TM逗我呢?”的表情直勾勾盯着她看。好一會兒,才問出口,“你沒車?”
“也不是沒車,我本來有配司機和車,可是……”
許俏突然閉嘴,總不能跟他說,因為許家今天突然發現她不是他們親生孩子,所以把她的車都收回去了吧。
她在心底嘀咕:我跟你一個牛郎哥哥說這些幹什麽呀。
“反正你在這兒等着就好了,廢話這麽多。”
便是這時,小區門口突然開過來一輛卡宴,緩慢地停在他們跟前。
司機很快下了車,開了門後,疾步走到他們跟前,對林隅之恭敬道:“林總。”
林隅之視線還落在許俏臉上,冷哼了一聲,慢條斯理地走過去,上車坐好,視線炯炯望着她。
“動不動就砸一百萬,你沒車?”
許俏看到他那冷笑的模樣,真是恨不得把高跟鞋脫下來再在他腦袋上砸兩個洞。
而後像是想到什麽似的,左右看了看這車。
哇靠這車都不止一百萬。
所以,這人不僅不是牛郎,還是個有錢的?
對啊,能從翠港華雲走出來的,怎麽會打的士呢。
她頓了下,快步走過去,将林隅之往裏面推,也跟着坐了進去。
順手關上門,對還站在外面的司機說,“站在那兒幹嘛啊,上車,去醫院,沒看到你們林總腦袋都破了啊。”
司機愣了一下,擡眸看向了林隅之,見他不動聲色點了下頭,才繞着車頭走過去,坐到駕駛位上,啓動車子開了出去。
林隅之被她推到了另一邊,原本摁着額頭的手也在莫名奇妙中放了下來。
許俏轉過身看他的時候,便看到他一副大爺的樣子坐在位置上,額頭上的傷口又在潺潺冒着血滴。
她抓住他的手掌,吧唧一下又摁在了他額頭上。
還要訓斥,“血都流出來了,你沒看到啊?”
林隅之冷冷挑起眼皮,“傷口在額頭上,你給我看一個試試。”
許俏笑得歡樂,“我看着呢,是你自己看不到。”
“那你還說什麽廢話。”
“……”
許俏翻了個白眼,突然說:“你嘴唇挺有特色的。”
他皺眉:“嗯?”
“比死鴨子還硬。”
“……”
看他吃癟的樣子,許俏一臉開心,将他的手掌抓開來看了眼,嘀咕了聲:“怎麽還在流血?奇怪了。是不是摁得不夠用力?”
邊說邊舉起手指摁住了他的額頭。
車窗外的霓虹燈照進來一片彩色,讓她的臉龐變得不真切,輪廓也像是被包裹在那閃爍的霓虹彩色中,顯得有些柔軟。
“你大晚上不回家,在路上亂扔鞋子?”
許俏勾着嘴角,“我剛剛獲得自由了,太開心,一時沒忍住。”
“噢。”
“你放心,我會跟你去醫院,等醫生給你上藥确認沒事了後再走的。怎麽說傷口也是我弄的,我會負責的。”
“怎麽負責,又要給我砸一百萬?”
聽他總是陰陽怪氣地酸人,許俏神色不爽。
“你可想得美,你以為就你這點小傷口還要我一百萬?我許俏也不是冤大頭,該給的時候,一分不會少你,不該給的時候,你也別想坑我。”
她撇了下嘴,“何況,那一百萬你不是收得挺開心的嗎?”
“呵呵,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很開心?”
要不是你問什麽爛問題激怒我,你以為我看得上你那一百二十萬??
“咻咻咻幾下,一百二十萬收入囊中,還不開心?那你的開心也太不容易了。對了,你錢倒是收得開心,問你問題,你怎麽都不回複下啊你。”
林隅之對她翻了個白眼。
“翻什麽死魚眼啊。我問你話呢。我微信上問你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呢?”
灰暗的車廂裏,林隅之擡眸死死盯着她,一臉“你特麽要是在這裏再問一遍信不信我把你丢下車?”的表情。
可許俏像是故意氣他似的,眼珠子轉了轉,繼續說道:“我就是想确認下,你到底有沒有病?你沒有梅毒吧?”
“……”傻逼。
“我跟你說,約炮就算了,你情我願,大家開心打一炮爽一爽都沒事,可是你要是有梅毒不告訴我,就是你缺德了啊!”
林隅之懶得跟她廢話,直接舉手捂住了她的嘴巴,讓她再說不出話來。
他擡眸看了眼後視鏡,明顯看到司機眼神閃爍了下,臉上滿是震驚。
他眼神冷了半分,司機再不敢偷瞄後面,直視前方,專心開車。
但心底一直犯嘀咕,我的天啊,這女的居然敢這麽跟老板問話,可是老板都沒發作,啥情況啊?
車廂裏有些幽暗,兩人坐在後座,都沒來得及系安全帶。
林隅之手臂勾着她的脖子,寬大的手掌捂着她的嘴巴,眼神原本惡狠狠的,可對上她擡起的眼眸,忽然愣了下。
她的眼睛很大很明亮,睫毛跟蝴蝶的翅膀似的眨呀眨的,像是從他的心間撩過似的,心癢癢。
許俏被他那大手掌捂住了口鼻,說不出話就算了,都快不能呼吸了。
她伸手把那豬蹄子拽下來,大喘着氣,“你想悶死我啊你!你這個惡毒的男人!我就問問你怎麽了,這不是很正常的嗎?”
林隅之冷笑,“你再多說一句,信不信我直接把你扔出去。”
“呵呵,你有本事你就扔!”
許俏雙手環抱胸前,擡了擡下巴,一副非常兇惡的模樣。可下一秒,就用最兇狠的表情說出了最慫的話,“別這樣嘛。”
“……”林隅之心底的氣一下子都沒了。
見他表情軟下來,許俏也沒有再故意要氣他,笑着問:“原來你不是黑洞的牛郎啊?”
他又翻了個白眼,“誰跟你說我是了?”
“你是沒說,但你那形象也太像了。誰還穿着西裝去酒吧啊,看着就很奇怪。而且我昨晚叫你,你也沒反駁啊。”
林隅之一臉“你特麽別跟我說話!”的表情。
“也不是說沒人穿西裝去酒吧,是你那西裝穿得也太一塵不染了。就是太帥了的意思,知道吧。我看你這不像是普通牛郎,簡直是牛郎中的頭牌啊!”
林隅之表情無欲無求。
“頭牌,你額頭痛不痛?”
他面無表情,“不痛。”
“哇,頭牌就是不一樣,腦袋都破了,還不痛。好厲害噢。”
“……”你給我閉嘴吧你!
到了醫院後,司機很快去挂了號,引着林隅之去了急診室。
林隅之晚上喝得有點多,眼神已經有些渾濁,但他這人是個故作沉穩的人,腦袋越是不清明,他越是會裝成很沉穩完全沒有事情的樣子。
所以,他沉着臉走進急診室的時候,那值班的女醫生擡起頭看到他,還愣了一下。
等他氣勢十足地在座位坐下後,才反應過來,“看什麽問題,腦袋?”
林隅之本來就被許俏氣得不行,聽到這話,翻了個白眼,“額頭。”
“噢。磕破了?”
急診女醫生被他翻個白眼,突然有點尴尬,拿起旁邊的醫用手套帶上,舔了舔嘴唇,起身背對着他們走進裏面的隔間,好像是要以此掩飾眼中的尴尬。
“進來清理,傷口。”
林隅之跟一尊大佛似的坐在位置上,明顯是不想動的樣子。
司機只能上前交涉,那女醫生好說話,聽了司機要求“能不能就在這邊給清理下傷口?”後,也沒有多說,拿着酒精棉和鑷子重新走了出來,開始給林隅之清洗傷口。
許俏為了應付回家的聚餐,穿着一條看起來很正統的淑女裙子。
林隅之也是穿着一身精致的藏藍色西裝,領帶在喝酒的時候解開了,但是白襯衫加上西裝外套,看起來完全的成功商業人士。
這麽一看,兩人是真的很搭配,女醫生以為是女朋友陪着過來的,還擡眸看了許俏一眼。
許俏沒注意,視線落在林隅之的腦袋上,見傷口終于止住血,松了一口氣。
醫生處理完傷口,給止了血,說沒有大礙就讓走了。
林隅之一語不發,站起身,神色沉穩轉過身,往外面走去。
到了停車場,司機趕忙過來給拉開了車門,林隅之彎了腰坐上車,見許俏這會兒倒是安靜站在那兒,擡眸看了一眼,冷淡道:“上車。”
許俏本來還想跟人說再見,去外面打的士回家,聽到這話,也沒有扭捏直接上了車。
到了她住着的小區門口,車停下,她下了車,剛想轉過身跟人說“再見”,車卻在這一刻,“咻”地直接沖了出去,噴了她一臉的尾氣,差點沒把她氣死。
回到家後,她把鑰匙丢在玄關處,拖着疲憊的身體走進去,将自己也丢進了沙發裏。
脖頸靠在沙發上,整個人完全陷入柔軟的沙發裏,整個人也跟着完全放松。
她自己一個人住,将近兩百平方的房子裏空蕩蕩的,這會兒她沒出聲,房間裏安靜得能聽到她自己的呼吸聲。
是到了這一刻,她才恍然有所察覺,心裏空落落的。
聽到自己不用再當許家的未來繼承人,心底第一個念頭是很開心,所有她不喜歡的那些事情一下子就全部被卸下了,以後她可以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了。
可這會兒再想起來,心底怎麽這麽不是滋味兒。
自己在許家待了二十一年了,現在說她不是許家的孩子,又帶了個孩子回來,說她才是他們家的孩子?
那她的父母和家人呢?
雖然在豪門裏也不是沒見過各種離譜的事情,可是落在自己身上,還是覺得怪怪的。
即便是再不親近,但以往她都是将他們當親人來看待,但現在跟他們成了完全沒有關系的人?
她眨了眨眼睛,忽然想起了林隅之那張臉。
好像是該很不舒服的事情,被他這麽一打岔,等到現在再想起來,那種無力和不舒服感也沒有太強烈了。
事已至此,那她也可以完全投入自己喜歡的賽車行業中,其他的便不要再多想了,多想也沒用。
許俏在心底這麽對自己說。
她抹了一把臉,起身去洗澡,洗完澡進行了完整的一次護膚流程後,拿着她的ipad躺在床上繼續看比賽視頻。
看到深夜,她才躺下睡覺。
隔天一大早,許俏被江琳的電話吵醒,“俏俏,醒了嗎?你趕緊過來俱樂部一趟。”
許俏摘掉了眼罩,一臉懵逼,“怎麽了?”
“宏豐那邊之前說贊助的發動機突然不給了!現在發動機沒來,車改裝的事兒都停了。”
“我馬上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兩人見面不互怼就不爽。
抓個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