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交談
以後的每天下午,虞故都會送江渝去柳外婆的工作室。江渝五點半到地方,打打下手,有時候柳外婆開小竈教些東西,原定的八點離開一不留神就變成了九點過。
江渝怕虞故這麽來來回回等着接人耽誤事,說:“我找的着路能自己去。你要有事就去忙吧,不用管我。”
“沒事。”虞故低眉注視着江渝,眼神柔軟,道,“年底的時候我會很忙,現在還有時間想多陪陪你。”
“那……好吧。”哪怕聽了虞故說這些話無數遍,江渝還是忍不住紅了臉,微微低下頭,柔軟黑發順勢落下,露出通紅的耳垂。
江渝想了想,還是放心不下道:“晚上出來的時間不固定,等着也無聊。以後我估着時間給你發信息,你接到再過來吧。”
坐旁邊的虞故一笑,和江渝肩膀抵着肩膀:“不用,就在車裏看書就好。也想早些見着你。”
兩人頭挨得近近的低聲說着話,偶爾眼神一交錯,掩飾不住的情意與溫柔蕩漾開來。
坐前排開車的司機叔叔心裏感慨道:小年輕哦,感情好哦,就像當年的我和老婆一樣,說不完的話道不完的別,就念着走的路啊更長些……
回憶心起的司機叔叔哼起了年輕時候的小調,下意識放慢了車速,再加上後面堵了會兒車,果不其然的——遲到了。
江渝匆匆安慰了句:“沒事,柳外婆最近脾氣好了不少。”就帶着昨晚布置的作業笑着道了別,小跑過去。
虞故有些自責,和江渝說着話也沒注意時間,也跟着下了車過去。江渝和虞故趕到門口的時候,正巧柳外婆正彎着腰在外面的花圃裏打理花叢,也不起身,冷哼一聲,道:“舍得來啦?”
江渝認錯:“外婆我錯了。”
沒說理由沒找借口,就這麽直截了當承認。江渝低着頭,打算聽柳外婆的發落。
柳外婆慢慢直起身,瞪了想開口的虞故一眼,讓虞故不甘不願閉了嘴,這才慢悠悠道:“還知道錯了啊……”
說着話間,柳外婆态度自然地拿過江渝手裏的袋子,翻了翻,拿出昨晚布置的一個手工小作業,仔細瞧着,嘴裏依舊不依不饒道:“你看都幾點了啊,心裏還有沒有我啊,沒把事情放心上是吧?想回去了是吧?”
江渝和柳外婆相處了這麽些日子,也摸清了些嘴硬心軟的性子,笑着讨饒道:“哪能啊,要真沒把您放心上,您還能不一眼看出來把我趕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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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外婆嗤道:“放心上?虞故這妮子就一個人占完了吧。少來,進屋去,瞧瞧你做的都是什麽,針線活倒還不錯,就這顏色配的和沒在我這兒學過之前有什麽區別,啊?”
江渝為難地左右看看,最後沖虞故笑笑聽柳外婆的話進了屋。
柳外婆瞪虞故:“天天往這兒跑什麽意思,怕我把人扣住不還給你了?”
虞故拿耍寶的柳外婆沒轍,無奈道:“外婆就別開玩笑了吧。”
“既然不是就長長心眼,別那麽打眼跟着回回來,”柳外婆虎着臉,“聽聽外面都傳的什麽樣了,都說你是……是……”
“鬼迷心竅跟着個小美人到處跑?正事不做只知道哄女孩子?傳我手裏虞家得敗?”虞故一笑,語氣輕松,開了個小玩笑,“外婆不會信了吧?”
“嘿,嘿,這妮,還得意上了?”柳外婆舉起手掌作勢要打,一臉兇惡揮了兩下手掌又放下,嘆氣,“說正事呢,瞎貧。十多年了啊,你和柳生笙都是我看着長大的,要有什麽事,記得叫上外婆一聲。你那幫親戚不管你,外婆管你,你父母不在了,外婆在。想做什麽,想清楚了就去做吧。”
柳外婆又嘆氣:“你這孩子,獨立,省心,就是把事情憋心裏習慣了自個兒解決。身邊有了人更是這樣,怕人跟着擔心,非得一個人硬扛,你外公啊就是這樣,還想瞞着我當什麽都沒發生呢,哼,最後還不是靠的我。外婆在這兒站着,上頂天下踩地,對着天地良心明明白白地跟你說,遇到事了,找外婆,聽到沒?”
虞故眼圈有幾分濕潤,慢慢道:“聽到了。有事,找外婆。”
柳外婆緊皺的眉間舒緩不少,語氣懷念道:“我還記得你媽二十來歲那會兒,懷着你時還鬧着脾氣往我這兒跑,等你出生了,兩家小孩子一起呆我屋裏咯咯咯直鬧……那時候,大家都在,可真熱鬧啊。”又擺手道:“兒孫大啦,都有自己的事了,留不得,留不得,忙去吧。”
虞故喊了聲外婆。
柳外婆只是笑道:“喊什麽,我留不得你,你也留不得我,都走吧。”說着話,慢慢轉身進屋去了。
等回了工作室,柳外婆注意到江渝正埋着頭挑着線頭,走過去輕聲喝道:“做什麽呢!趴的這麽低是嫌腰不夠彎還是眼睛不夠瞎啊!”
江渝察覺柳外婆和虞故在外面聊了就這兒一會兒,話不如以往中氣十足,暗暗把疑惑埋底,只沖柳外婆笑笑,也不争辯,直起了腰。
柳外婆神色放柔:“說生笙那死妮子一句她得頂你十句,鬧騰,不如你性子好。”
江渝不敢當這種誇贊,笑道:“說明柳生笙心裏親近外婆啊,不然哪能挨外婆說還巴巴地湊過來。”
“別替她說情了,這妮不張口還好,看着斯斯文文能唬住不少人,一說話就沒被不嫌棄過。”柳外婆湊過來看江渝手中的成品,突然道,“今兒不做這些了,和外婆聊聊天。”
江渝順着柳外婆的話把手裏的活放下,心裏大概猜着一些。
柳外婆先細細問了江渝家裏的事,一雙手覆在江渝交叉握住的手上,安慰般拍了拍,沒有多說什麽,轉眼說起了虞故。
“虞故這孩子在我眼皮子底下長大,什麽心性我是再清楚不過了。看着冷冷冰冰的,心裏比誰都惦記人。有一回屋裏說話,我提了一嘴外面的花顏色單調了些,滿屋子的人,就這孩子一個人記住了,第二天讓人送花苗上門随我挑。我那傻孫女一天到晚窮折騰,外面惹到了人誰也聯系不上,就虞故發現不見了把人給帶了回來……生笙回來一說,我們才知道發生了什麽,後怕不已。”
“她爸媽事忙,十天半個月裏大概也就一兩天能呆家裏,這孩子就一個人靜靜地看書練琴上課,漸漸的話也少了,後來又出那檔子事……唉。”柳外婆轉轉腕上的木珠,喃喃說,“柳生笙一直都是鬧鬧喳喳的,一比更顯得虞故這孩子沒人氣似的。獨來獨往的,好不容易看到了身邊有人陪着,人也開朗許多……”
柳外婆看着江渝,頓了又頓,長嘆:“兩孩子都不容易,好好處吧。”
沒等江渝張口,柳外婆又問起了江渝對未來的打算。
天色漸漸暗沉下來,只有屋子裏透出明亮的光亮。
虞故倚在車邊,看着江渝遠遠走來,站直了身體。
“怎麽不在車裏等,”江渝嗔怪道,“晚上溫度又低,也不怕涼着。”
江渝上前用手背碰了碰虞故的手,果然涼涼的沒什麽溫度,兩只手握着替虞故暖手,又是無奈又是心疼,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虞故笑笑,也不分辨,只是接過江渝手裏的東西,拉着人上車,問:“明天回酒城,和外婆說好了嗎?”
江渝點點頭,笑道:“恩,說好了。外婆還想一起來,我廢了挺大的勁才哄好呢。”
窗外燈光飛快閃過,光線明明滅滅,襯得江渝坐在那兒模模糊糊,像是下一刻就像不見了一樣。
虞故心一緊,握緊了拉江渝的手,等江渝吃痛一聲,才恍惚回神急忙松開手。
“虞故?”江渝疑惑問了一句,在虞故松手的一瞬間回握住,擔心地看着她。
“沒事。”虞故避開了江渝的視線,聲音低了幾分,“剛剛想到了爸媽……”虞故突然想到了什麽,回頭按住江渝的手腕,略彎腰細細看着,指尖摩挲着那小片肌膚,問:“沒收住力……還痛嗎?”
江渝搖頭,笑:“哪有那麽嬌貴,早不痛了。”說着,還甩了甩手腕,示意一點事也沒有。
虞故稍稍放下心來,眉宇間依舊有些懊惱地緊皺。
江渝慢慢靠上虞故肩頭,在暗淡的光線裏試探着去拉虞故的手,先是指尖與指尖相觸,然後指縫與指縫緊緊相靠,直到一絲縫隙也沒有。
虞故的臉貼上江渝黑發柔軟的頭頂,心裏柔軟踏實,像是漂浮了很久的人突然踩回踏實的土地上,突然有了依靠,突然有了一直想要的歸宿。心髒有力地跳動着,流淌着鼓脹着熱烈又溫柔的情緒。
兩個人靜靜依偎着,沒再說話,任窗外光色變幻,景色變遷,溫馨靜谧的氣氛在兩人間不變地淡淡萦繞着。
作者有話要說: 我的心掉了QAQ一定在你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