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七小姐的家(三)
因為小姐離開時的忠告, 沒人在此時走出阮柒館——萬一她說的是真的呢?
留在這裏也不是沒事做,阮柒館雖然結構很簡單, 面積卻不小。用玻璃展櫃裝起來的藏品井然有序的擺放在客廳的各個位置, 精美的裝飾物點綴在厚重又華麗的家具上, 讓人仿佛置身于博物館或是古董店。
恐怕館中那唯一的挂在牆上的圓鐘也是件價值極高的古董吧!
可惜游客裏沒人懂這個,大家都是在生死邊緣掙紮着活下來的人, 有些人選擇參與《計劃》甚至只為吃一頓飽飯, 完全沒有欣賞藝術品的眼光。再者, 身經百戰的資深游客能夠感覺到, 這個收藏着女性衣裳首飾胭脂水粉的地方充斥着收藏者扭曲的情感,怪異而可怖。
大多數藏品都有标簽, 即使沒有上鎖, 他們不敢随便亂碰。畢竟注視着他們的不是人類, 而是鬼神。
圓形大廳裏面可以搜查的地方, 唐硯心幾乎全部摸遍,沒發現一點有用的線索。她和大部分游客一樣,也在留意[花轎]的動向——小姐告訴過[花轎]一個和阮柒館有關的秘密。
可惜[花轎]看起來沒什麽異常的地方, 和游客們一樣地毯式搜索大廳。
唐硯心已經開始懷疑, 重要的線索不在阮柒館, 而是在真正居住着阮家人的洋樓裏。
時間漸漸接近晚上十點,就在時針分針和秒針全部重疊的時候, 大鐘發出“咚”的一聲響, 忽如其來的報時功能讓衆人吓了一跳。
也不知道是誰先說的——“我是不是在融化?”
唐硯心低頭看自己的雙手, 十根手指的尖端接連冒出黑色的水滴, 順着手掌往下流。她好像忽然變成一根雪糕……不,應該是咖啡味或巧克力的雪糕,還因為悶熱在漸漸的融化。
擡頭看身邊的路尋一和蕭佑凡,黑色的水珠正從他們腦門上往下流。路尋一已經變成光頭——頭發已經全部融化了。
蕭佑凡的長頭發全塌掉,融化大半。
秒針才剛剛走完一圈,只過去一分鐘。
唐硯心:“快!回房間。”都沒敢碰他們,怕他們當場融化。
游客們先後反應過來:那位小姐說的居然是真話。既然太晚呆在外面會有危險,呆在房間裏就能逃過一劫吧?
果然如此!唐硯心剛一進屋,雙手融化的速度就變慢,等她将門關上,融化變尖的拇指立刻完全恢複。
唐硯心又一次打開門,将手伸出去。
左右兩邊的門也先後打開,看來兩個隊友也和她有一樣的想法,打算試一試‘在外面融化的部位進屋後是不是都能修複’。
試驗結果是在外面呆兩分鐘,再進屋是能修複的。時間更久不敢嘗試,路尋一表示兩分鐘已經是極限,已經有一種腦袋在消融的錯覺……未必是錯覺。
最後一次打開門,路尋一将法寶‘傷藥’丢給蕭佑凡。
“既然強制我們呆在房間裏,晚上肯定不太平……你們小心一點。”
唐硯心點了點頭,關上門。
蕭佑凡哀叫:“什麽破爛領域介紹,什麽垃圾領域名字,我還以為會進個講文明講禮貌的和諧領域……”
路尋一:“咱們能實事求是,別總做夢嗎?”
蕭佑凡:“路哥,我是不是得罪你了?”
我哥是這麽刻薄的人嗎?不是啊!
路尋一:“那倒沒有,只是有感而發。”
蕭佑凡:“……”這話聽起來怎麽有點熟悉???
……
唐硯心盤坐在貴妃榻上,将雙刀喚出。如果兩個隊友在這,一定會大吃一驚。
因為今日的雙刀已非昨日的刀,和之前平平無奇的骨刃相比,在吞掉刀靈後成為新刀靈的松格加持下,骨刃的樣貌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唐硯心自己都有種錯覺——她得到兩把新刀。
雙刀漆黑透亮,刃如秋霜。銀色寶色璀璨耀人,中和刀的殺氣,使之能殺人于無形。
完全看不出它竟是一把骨刀……
不用把思維收進腦內,唐硯心也能和松格直接對話。畢竟他們已經締結正式關系,身份已經轉變為刀靈和刀主。
刀是亡靈最重要的骨制成,是亡靈身體的一部分。
刀靈和刀合二為一,自然也是亡靈的半身。
“你需要吃東西嗎?”
[不用,武器以殺戮為食。刀主強,我就強。]
唐硯心松一口氣。
“那就好……”
放開捂住兜兜的小手手。
松格:[……]
早上七點鐘,‘咚’的一聲響。
那圓鐘好像是在告訴游客們,它已經送走黑暗迎來光明。不用繼續躲着,可以從房間裏面出來。
出乎唐硯心的意料,昨夜很安靜,什麽都沒有發生。旁邊的兩間房,路尋一和蕭佑凡應該也沒有遇到事情。昨晚他們說好以敲牆為信號——用力敲兩個房間共同的一面牆,能聽到聲音。
三人一出來就看到好幾個游客圍在[席]的門前。
花轎的臉色差得吓人,眼睛底下厚厚的兩個大袋子,和她憔悴程度有一拼的是剪刀。兩個人的房間與席相鄰,到現在為止席的房門又還沒打開。讓人不由得猜測,昨夜裏三間房是不是發生過什麽。
白求一腳踹開門,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房間裏面到處都是血,大部分已經凝固發黑。貴妃榻是背對門口擺放的,十三間房的格局都差不多,塌邊立着一個卷起來的物體。高約一米,并不規整……像是一床席子,表面也是血淋淋的,且花紋格外的古怪。
“那就是大豐……”
剪刀尖叫一聲捂住腦袋。
他的同伴白求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搖頭:“你胡說什麽,人怎麽可能被卷成這樣……”然後就開始哽咽,再也說不下去。
确實是可以做到的!亡靈領域是鬼怪橫行的世界啊!他意識到剛剛覺得古怪的圖案就是被壓扁壓平的兩個眼珠子。不能進別人的房間,就不能将席展開看一看。對于游客來說,這或許是一件好事。
“他還沒死。”
唐硯心指着立起的席子說:“……就剩一口氣。”
路尋一對席的三個同伴說:“我的天賦能力是治療術,可以恢複人的生命能量。足以讓瀕死的人吊住一口氣,讓嚴重的傷口複原,可……骨碎身殘的就沒辦法。要不要對他使用?”
白求:“用,請用……謝謝。”。
路尋一就對席使用治療術。
一道綠光落在席上,立刻讓卷起來的席展開。他薄薄的身體開始回縮,被壓平的眼睛不能閉合一直流淚,等嘴巴稍稍恢複能說話,他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好痛……求……殺我,快殺我……”
路尋一要再一次使用治療術的時候,白求跟他說不用了,咬牙用自己的方式結束掉同伴的生命。
這個決定讓很多人暗暗松一口氣。
那該多疼啊!渾身的骨頭如果不粉碎,怎麽可能被壓成薄片……不如按照他的意願,早點結束疼痛。
剪刀一直低着頭,沒有再開口說話,不敢看白求一眼,也不敢再看席的房間——昨夜裏他也聽到聲音,卻什麽都沒有做!雖然他确實是什麽也做不了。
……
游客們一致避開圓桌,選擇坐在沙發上。沙發坐不下十二個人,他們就站着。
代號等于死法,一有這樣的猜測,就令人不寒而栗。
瓜:“……所以我會被吃掉嗎?切開削皮再吃的那種。”
小豕渾身顫抖。
這真是個不合時宜的玩笑,并沒有讓氣氛變好。
花轎:“還是我來說說昨夜聽到的聲音。”
那是淩晨一點十三分,聽到凄厲慘叫的時候,花轎特地看了一眼時間。旁邊的席房間的聲音連續不斷的傳過來,她甚至能清晰的聽到席在喘氣……按照房間的隔音效果,這本該是不可能的。
花轎并沒有害怕,反而靠近牆邊。
“好重,你們不要躺在我身上……”
席的聲音充滿絕望,明顯是被重物壓住呼吸不暢。
然後有個讓花轎背脊發涼的聲音說:“這床席子為何凹凸不平?”
另一個尖細的聲音如此說:“那就把他壓得平整一點。”
後面的聲響叫人毛骨悚然,自诩膽大的花轎一度捂住耳朵不敢去聽。看席如今的樣子就知道,一個活人被壓扁扯長然後被弄出一條條長而窄的印子,能像真正的席子一樣展開卷起。
該是多麽殘酷的折磨!
唐硯心是第一個站起來的,在這裏坐着已經沒有意義,等于是浪費時間。總要在夜晚到來之前,找到更多的線索。
三個人一離開,游客們也都各自散開……畢竟是資深游客,心理承受能力還是不錯的。
唯有兩個新人面無血色,吓得傻呆呆的站在那。
=……=
【這就是亡靈領域恐怖的地方……】
【指路[席]的直播間,他其實能力不錯,但昨夜的鬼并不是游客可以反抗的。我判斷‘代號’是一種強制死亡規則,兩只一旦進屋游客就難逃一死。哪怕是唐唐也一樣!】
【請你別咒我唐!!!】
【我始終相信,任何一個亡靈領域都不會毫無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