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陽宅（九）
即使游客們不怕見到屍體, 也不能任屍體就擺在廳裏面。萬一晚上活過來怎麽辦？路尋一将麻袋弄走, 又跟郝宏文兩人說起他們的發現：劉茂沒死。
他們先前是劉茂自己燒自己，大約用了某種天賦, 或者是某種法寶來欺騙他們的眼睛。會大費周章的搞出這些事情, 就是為了迷惑游客們，伺機取得他們的皮。
郝宏文兩人不知道信沒信，都附和說：是的是的, 我們也覺得劉茂有點不對勁, 身上帶着一種正常人不具備的變态氣息。
唐硯心走進房間後, 将房門關上了。
“你看到他了？”
靠牆坐着的繃帶女點了點頭，說：“他來的時候, 用的自己的臉。”
當時她就在屋裏，知道憑自己的本事沒辦法對這個惡魔如何，就悄悄的躲起來了。有這樣的自制力真的好難！看着惡魔好好的活在世界上, 她就已經要瘋掉了。
唐硯心點了燈, 希望燭火的光芒能讓繃帶女平複情緒。劉茂還沒有死, 她要是先瘋掉了, 事情又會變得麻煩起來。
“到底什麽時候可以殺掉他？”
繃帶女在流淚。
唐硯心：“劉茂已經半瘋了, 忍耐不了多久的。他今天晚上一定會找機會襲擊我, 最合适的時機就是鬼怪出現的那會。”
繃帶女：“那樣的話, 他也無法保證自己的安全。”
唐硯心笑了笑說：“那只瘋狗現在只知道追求刺激, 享受在生死邊緣游走的快樂。對死亡的恐懼, 已經被他抛諸腦後了。”
對方如果是正常人, 在下午和她發生沖突後, 就會識趣的逃跑。
主動挑釁就是不要命！
繃帶女擦幹眼睛，摸出一根能量棒惡狠狠地咀嚼起來。像是吃的劉茂的肉，恨意甚至讓她面部的表情都扭曲了。這個沉默的女人補充完能量後，就脫鞋爬上床。按照唐硯心的要求，她今晚睡裏屋的床榻，直到夜深，直到萬籁俱寂，她都沒有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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繃帶女其實一直都沒有睡着。
之前的夜晚，她幾乎也只能睡一兩個小時而已。
唐硯心：“我不需要你幫忙，你就靜靜的看着。”
繃帶女很久之後才說：“好——”
外面有動靜了。
一個男人在門外念詩。這詩唐硯心聽過，聲音也很熟悉，是謝家的二姑爺潘荩。
“瓊娘，小生進來了！”
他推開的是對面的門。
繃帶女翻身坐起來。
唐硯心聽到動靜也沒有說什麽，知道繃帶女是在擔心，怕劉茂不會來了。其實完全不必擔心，因為她已經感覺到危險的氣息了。
“咔”
她跳下床，看一眼飄落在枕頭上的紅色粉末，又是毒藥嗎？那家夥現在在屋頂上，是想偷襲嗎？都是她玩爛的把戲了。
聲音很輕微，是屋頂上的人在移動。
唐硯心盯住屋內唯一的窗戶，輕松躲過撞進來的東西。此時的劉茂真的像是魚一樣，全身裹着黏答答的液體。要說厲害，他絕不可能比領主厲害，唐硯心可是能和領主打架的彪悍蘿莉，無奈這家夥的皮多，天賦能力也就多。善用陰謀詭計，過于難纏。
看他有多少能耐太費事，之前也已經試探過了。
這一回，唐硯心打算來硬的——幹就完事了！
劉茂一只滑膩膩的腿被打斷，撲在地上的時候，還有心情問她：“你下午沒用全力？”
唐硯心沒有回答，她已經懶得跟這家夥廢話了。注定要死的家夥，犯不着浪費唇舌。
不過也不用她回答，力量就是證明。
打斷手臂——
劉茂：“啊——啊——”
這TM還越來越騷了！
唐硯心一腳踢歪他的脖子，捏住他的臉頰，往裏面塞一團布。這樣叫的話，旁人聽到，還以為自己在對他做什麽不可描述的事情。
然後這家夥就堅持不懈地用火熱的眼神來糾纏她……“變态，我還未成年，不要教壞我。”
唐硯心很難得的冒雞皮疙瘩了。
看到再惡心的屍體，她也不會如此。
天生敏銳的戰鬥直覺讓唐硯心沒有放松警惕，哪怕是動手的時候還要面對劉茂無所不用其極的騷擾，也還是沉穩的将他藏起來的‘面皮’全都找出來，臉上的那一張也撕掉。
露出來的真容，就是車上第一次見面時，劉茂的模樣。
“明明比這些皮要好看……”
唐硯心嘀咕一句，站起來。
“交給你了。”
劉茂不知為何愣了一瞬，等反應過來她是要走，用盡力氣吐出嘴裏塞的布條：“你要去哪裏？你不殺了我嗎？”
劉茂瘋狂地喊着讓唐硯心殺掉他。
唐硯心根本不搭理他。
“我只願意死在你的手上……你回來！你回來！”
身後還有他痛苦的嚎叫聲，唐硯心将門合上。
“唐唐……”
轉過身就看到對面的門也已經打開，路尋一站在門口靜靜的看着她。這是一種帶着審視的目光……唐硯心直接擠開他，躺到屋內空着的榻上。郝宏文兩人睡在裏屋，蕭佑凡趴在桌子上，都擡頭看着她。
對面屋裏傳來女人瘋癫的笑聲，笑中帶着哭腔：“你應該對你的所作所為感到忏悔……你這個惡魔。”
劉茂：“唐——硯——心——”
他顯然是不會忏悔的。
蕭佑凡：“他死在自己看不起的弱者手中，想必永遠無法瞑目了。”
路尋一找來一塊毯子鋪在塌下。
對面的聲音漸漸的變小，劉茂并沒有叫一聲痛。
黑暗裏，路尋一對床榻上的人說：“對不起，我剛剛的想法錯了。”
唐硯心：“你覺得我有故意引誘繃帶女殺人的嫌疑？”
路尋一：“我只是沒想到，仇恨的力量能有這麽大。”
“少見多怪，人的執念是很恐怖的東西，”唐硯心毫不留情的嘲諷他：“收起你那泛濫的聖父思想！不要為別人做選擇。要生還是要死，每個有獨立思想的成年人都有資格自己做決定。對她來說，沒準殺死仇人就
是自我救贖的開端……”
其實小孩子也可以做選擇，可唐硯心怕說出來會被成功辯駁，吵架就吵不贏了。
就這件事，她當然沒有言語裏說得那麽高尚，什麽幫助弱者複仇都是假的。不過是一個買賣而已！劉茂不能不殺！她不能殺人，隊友們在領域裏也不能殺人。因為殺死同是游客的人類，可能招致規則的報複。
雖然不一定，卻不能冒險。
而繃帶女為殺死劉茂可以付出任何的代價。
路尋一害怕她鼓動繃帶女殺人……完全用不着鼓動，繃帶女有那樣的決心。
結果就被揉了揉腦袋。
唐硯心兇巴巴的吼他：“你幹嘛！”
路尋一雙手合十做了一個請求的動作：“真的對不起，我跟你道歉，如果你不願意原諒我的話，也可以罰我……明明唐唐對付劉茂是為了保護隊友，在遵守團隊利益至上的規則，我卻亂想，太不應該了。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以後再也不會了。”
裝睡的蕭佑凡松一口氣。
作為被幫助的隊友，他內心只有純粹的感激——他的三觀不像路哥那樣正，不在乎唐唐是好人還是壞人，甚至都已經不在乎唐唐是不是人。哪怕她為此事有天大的惡行，傷害過無辜的人，那也是為保護自己。
蕭佑凡很快就睡着了。
……
蕭佑凡去打開門的時候，金燦燦的陽光正好灑進小廳裏，似乎連血腥氣都被陽光的味道沖淡了。
唐硯心盤腿坐着床上，正在思考：如果‘陽宅’真的是某個人的夢境，那必須得是領主才有這樣的力量。誰是造夢的人呢？大小姐或是二小姐，還是別的誰？出站口是藏在夢裏的嗎？還是得打破夢境，去‘現實’中？
“唐唐，要不要去對面看看？”
路尋一的話，打斷了唐硯心的思考。
唐硯心跳下床：“行叭！”
對面的門其實是大開着的，屋內一盤狼藉。劉茂躺在血泊裏，已經死去多時了。就像是蕭佑凡昨天說的一樣，他真的死不瞑目。死前他應該受過很多的折磨，幾乎不成人形。
從他躺在地上的姿勢看：死亡的那一刻，他有努力的睜大眼睛看着門口，似乎在等待一個絕不會來的人。
唐硯心沒有多看他一眼，徑直往裏走。
蕭佑凡：“這樣不會變亡靈吧？”
路尋一想了想：“如果這裏真是夢境的，就不會。”
唐硯心已經看到繃帶女了，她早已将繃帶全部拆開，露出平凡的面孔。雖然不算好看，卻是完好的皮。
“你的臉？”
“我會纏住自己的臉，只是怕他認出我而已，”繃帶女眼裏帶着釋然，微笑着對唐硯心說：“感謝你……小唐妹妹。這是我偶然得到的法寶，作為你幫忙的謝禮。”
繃帶女指了指桌上黑色的瓷瓶，一邊說着，唇角一邊流出大量的鮮血。
大概在他們打開門的那一刻，她已經服下毒藥了。
選擇在現在服毒，不知道是為了道謝，還是先再看一看清晨的太陽。
最後閉上眼睛的時候，她唇角還帶着笑，聲音幾乎聽不清……唐硯心只是隐約聽到幾個字，猜測她說的是：我為你報仇了。
被劉茂殺死的其中一個人，大概是她失去後就不想要獨活的珍寶……
=……=
【繃帶女到底是為誰複仇呢？】
【能找到繃帶女之前的直播間嗎？】
【我試過了，找不到。】
【……這恐怕将是個永遠的謎題了。】
【希望在亡者的世界裏，他們能夠重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