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天色未亮,莊皓旸還在熟睡當中,莊欣怿的意識也沒有從休息中醒來。突然一聲巨響驚醒了兩人,随之而來的便是兩三個全副武裝的防衛隊隊員,即刻便擠滿了這狹小的房間。
“你們——!”
莊皓旸才剛翻身起來,一句話也才開了個頭,就被其中一人直接從床上拖下來,反剪雙手直接按在了陽臺門上,雙腿也被身後的人擡腳用力頂住。
這一幕發生得太快,意識才剛剛清醒的莊欣怿根本反應不及,只看見莊皓旸被制住,下一刻,另外兩人就撲上來,将自己一左一右架住,然後往房間外拖。
眼見着莊欣怿就要被架出門外,莊皓旸突然發力,猛地往後扭動,稍微掙出了一點空隙,然而還沒等他撲向門口,原來制着他的人跟着将他撲倒在地。
莊皓旸掙紮着看向門口,快要被帶出房間的莊欣怿在匆忙間回頭看向自己,他輕輕地搖了搖頭,甚至還勉強地扯出了微笑,似乎是在安撫自己。
“小怿!”
他奮力掙紮着,朝門口伸出手,但是他被身後的人鉗制住,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莊欣怿被那兩人帶走。
“抱歉。”
身後的人突然說了一句,然後莊皓旸只覺得脖頸處一疼,似乎被紮了一針。
“你幹什麽!”他怒吼着,反身就和壓在自己身上的人扭打起來。
他的心裏焦灼不已,只想快點解決這人然後去追莊欣怿。但這人明顯收過專業訓練,出手更快更準,他無法占到上風,也無法擺脫他的壓制。
防衛隊員最終還是制服了他,再度将他反剪雙手壓在地上,并拷上了手铐。
“有人舉報發現了喪屍,我們必須處理!請你配合工作!”那人說,“你也需要再度隔離觀察,既然你不配合,我們只能采取暴力手段!”
他還在掙紮,卻感到身體漸漸失去力氣,意識也開始變得模糊。
昏過去之前,他聽見壓制着自己的人對着無線電對講機說:“麻醉針起效,目标2號已經控制住,請求轉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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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皓旸再一次被送進了隔離室。
這一回他是被人押着關進去的,等他從麻醉效果中清醒之後,發現自己被拷在了牆邊的鐵架床上,行動受到了限制,卻不知時間過去了多久。
他記得自己昨晚喝得有點多,話說管不住嘴,倒是無意間撬開了莊欣怿防備的殼,得知了那個他一直隐瞞着自己的秘密。後來自己又拉着莊欣怿說了些什麽他記不清了,什麽時候睡過去的也記不起來了。
現在他腦子裏全是莊欣怿看着自己搖頭的模樣,對方臉上帶着無奈的微笑,那雙沒有生機的眼睛裏卻透出他堅定的決心。
小怿……
莊皓旸無力地揪住了自己的頭發。
為什麽!為什麽我這麽無能!為什麽又讓他為了保護我而犧牲自己?為什麽!
是我的錯,就不應該帶着他出門,如果他不出門或許就不會被發現……
“啊啊啊!”
安靜的隔離室裏,回蕩着他不甘又自責的怒吼聲。
一定有什麽辦法,一定……
莊皓旸擡頭掃視着四周,想尋找能夠脫困的方法。
可這回的隔離室和入境時不同,空間小得可憐不說,除了這張鐵架床以外,什麽也沒有,他甚至在床底發現了尿壺——這是連一個人體面生活的權利都剝奪了。他找不到任何可以用的工具,唯一的出口只有對面牆上的一道厚重的鐵門,可他被拷在床架上,連門也無法靠近。
正當他不顧手腕的疼痛和手上,奮力地不斷扯動手铐時,那扇鐵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打開了。
“254號,不要亂動。”
說這句的話,是一位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胸口帶着的銘牌顯示他是屬于檢查站的研究員。
“你目前沒有感染病毒的症狀,血液測試結果也正常,再隔離觀察一天,明天你就能自由了,現在不要沖動。”
莊皓旸停止了徒勞的舉動,他轉身怒視着這位陌生的男人,吼道:“你們抓走了我弟弟!他明明不是喪屍!他有理智,不會攻擊人,你們憑什麽說他是喪屍!”
聽到他這麽說,研究員低頭看了看手裏的資料,然後對他說:“253號無基本生命體征,但是還能夠行動,可以确認已經喪屍化了,請家屬接受這個事實。”
“可是他不會攻擊人!你們不能……不能……”莊皓旸說不出那些可怕的詞彙,他拼命不去想那些可能的可怕場景,最終只說,“……傷害他。”
“這個……”研究員有些困擾地說,“詳細情況我不清楚,不過資料顯示,他現在被送到特殊病毒研究所去了,暫時不會被……處理。”
“研究所?喂,你們要對他做什麽!處理又是什麽意思!你說話啊!”
聽到研究員透露的消息,莊皓旸反應更激烈了,他拉扯着被拷住的手臂往前沖,若不是行動被限制,他現在已經掐着研究員的脖子了。
看他這樣情緒激動,研究員嘆口氣。
“你這樣也沒用。研究所的具體情況是對外保密的,我也回答不了你什麽,我只負責對你的隔離觀察。聽我一句勸,不要在這裏亂來,對你沒好處。”
研究員停了停,又說:“如果你再亂動手铐,想要逃跑,我們也只能采取強制手段了。相信我,被綁在床上不能動的滋味可不好受。”
說完,研究員搖搖頭,離開了房間。
看着鐵門再度被關上,莊皓旸朝後一坐,仿佛失了所有力氣一般靠在了單人床後的牆壁上。牆壁冰冷的觸感讓頭腦稍微冷靜了一些,卻讓心像是被凍結了一樣冷到深處。
研究所……處理……小怿會怎麽樣?
之前他總是擔心,莊欣怿被發現是活死人之後,會被誤認為和其他喪屍一樣而被攻擊,現在看來他實在天真。為了應對喪屍病毒,研究所應運而生,而一個有理智的喪屍化的人,當然比一般喪屍更具有研究價值,他不敢想象莊欣怿會遭受怎樣的對待。
而且他還身負異能……等等,為什麽小怿不使用異能,他明明可以自救!
莊皓旸突然想起了這一點。
莊欣怿可以操縱雷電的力量,可是他在被捉住時沒有用異能反抗,反而是對莊皓旸搖頭,示意他不要為了自己沖動。為什麽他選擇了服從防衛隊而不使用異能自救?
以莊欣怿總是以莊皓旸優先的性格,他不采取行動的前提肯定是他知道莊皓旸能夠安全無事,而他不行動的原因——是不忍心傷害普通人類?還是他知道自己也能夠安全無事?
前者看起來有道理,但似乎也不是那麽站得住腳。确信自己在莊欣怿心中地位的莊皓旸,并不認為他會為了陌生人而讓自己痛苦——他應該知道自己如今有多麽在乎他。所以,後一種可能性“他知道自己能夠安全無事”就變得更加可信了。
進城前他采取的行動的确讓自己十分後怕,但過程還算順利,結果也不錯。因為他失語,所以無法向自己解釋說明,而采取了直接的行動,那麽這次是否也是如此?他明明能夠自救卻不自救,這反常的舉動似乎不能僅僅用“為了保護自己而選擇犧牲”來解釋。
猜想到這裏,莊皓旸喃喃道:“小怿,是這樣嗎?”
不,一定是這樣!
在經歷了害怕、猜疑和無法抑制想到可怕結果的階段之後,莊皓旸進入了自我說服的階段。他告訴自己莊欣怿不會有事,同時,本不信神佛之說的他開始向各路神仙祈禱。
煎熬着,莊皓旸度過了格外漫長的一夜。這一夜他一直沒有閉過眼,只是握着胸前的鐵哨,堅信小怿一定不會出事,耐心等待着第二天離開這個牢籠。
這間隔離室沒有窗戶,也沒有鐘,只有一盞似乎是到點熄滅的白熾燈。莊皓旸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時間,直到白熾燈再一次亮起,他想時間應該到了。
果不其然,燈亮後沒多久,鐵門再一次被打開,這回進來的不是研究員,而是穿着防衛隊隊服的男人。
“254號,觀察期結束,你可以出去了。”
說着,男人走過來,替他打開了手铐。
“外面有個男人在等你,他說是你朋友來接你。你跟我走。”
剛聽到有人在等自己,莊皓旸恍惚間有了那是莊欣怿的錯覺,但下一刻理智和記憶告訴他不可能——莊欣怿不能說話,而且他現在被關在研究所裏。
那個人是誰,莊皓旸并不在乎,他現在只想到研究所去問個究竟。
一夜未睡的他實在疲憊不堪,雖然腦子裏有堅定的目标,但人始終是遲鈍的。他跟在防衛隊員的身後,腳步略顯虛浮地走出了隔離區,來到了檢查站的大廳。
“樁子!”擔憂地邊說邊走過來扶他的人,是前天晚上才在酒館偶遇的老唐,他皺着眉頭說,“我都聽說了,昨天……你還好吧?”
莊皓旸搖搖頭:“還好,我沒事。”然後他問老唐,“你知道特殊病毒研究所在哪兒嗎?”
“啊,你是要去找……走,我帶你去。”
老唐扶着他走出了檢查站,狠狠嘆了口氣,小聲問道:“被帶走的人真是你弟?”
莊皓旸點點頭,跟着補充道:“他不是喪屍。老唐你見過他的,你也知道,他有理智,也不會攻擊人,他們怎麽能這麽對他……”
剛看他點頭,老唐心裏就竄出了一股火,越聽越忍不了,直接打斷了他的話,狠狠罵道,“衛程那個王八蛋,忘恩負義!下次見到他,我非揍得他媽都不認識他!”
“你是說——衛程?”
莊皓旸想起早上制服自己的那個防衛隊員提起過是接到舉報,而昨晚自己和老唐衛程重逢,衛程還跟出了酒館,見到了莊欣怿。
“唉……唉!”老唐重重地嘆着氣,雖然沒有直接回答,但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昨晚莊皓旸就有不好的預感,所以不想讓衛程接觸到莊欣怿,而他那會兒表現得好像沒發現異樣,其實只是表演嗎?為了之後向防衛隊舉報再來殺得他們措手不及?
他實在沒想到人心能壞到這個地步,莊欣怿之前在山上還救過他們!
“背叛者。”
莊皓旸呢喃道,在自責的同時,嘲笑自己再一次看走了眼。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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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第五更,隔日b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