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前來認領屍體的是一位大概六十來歲的老婆婆，她說她說楊林的奶奶。而自始至終楊林的父母都沒有出現過。
他們并沒有将楊林可能是畏罪自殺的事告訴老太太，只說楊林是失足墜樓的。
楊奶奶佝偻着背，腳步沉重的走進停屍間。當她掀開潔白的床單就看到自己孫子瞪大着眼，頭摔的像個破掉的西瓜一樣，眼淚就一直簌簌的掉了下來，老人渾濁的眼，傷心的淚，一滴滴打在那張摔的血肉模糊的臉上，然後合着血水流進了屍體微張的嘴裏。老人一直沒有說話，只是緊緊的抿着嘴，将所有的傷痛全部咽進肚子裏。
世間最痛苦的事之一就是白發人送黑發人。在場的老鄭也被眼前的這個場景弄的有些難受，讓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自己去世的老父親。簡直就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啊。
怪異的事就在這個時候發生了。只見楊林瞪的老大的眼睛裏開始往外流出了一滴一滴的血淚。紅色的眼淚像是一粒紅寶石一樣滾進潔白的床上，然後沒入床單裏，直到紅痕越來越大。
“孩子，安心的走吧………”
楊奶奶看到這樣的情景，更加傷心了，她哏咽着用手去撫摸楊林的眼睛，慢慢的讓他的眼睛閉上。可是她連續幾次都沒用，屍體依舊瞪着個大眼睛，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
“孩子，安心的去吧，我們會好好的，啊……乖乖的安心的去吧”
老人一臉慈祥的用手捧着那顆破碎的頭，一點一點的撫摸着那張熟悉的臉，那一瞬間，像是蒼老了好幾歲。
“婆婆，保重身體，節哀順變，讓孩子盡早入土為安啊
，”
老鄭有些難過的勸慰着老人。話剛一說完，楊林的血淚流的更歡快了，整個流成一條線一樣，像是沒有關緊的水龍頭。
“孩子，你可是還有什麽未了的心願？”
老人小聲的對着屍體說道，像是怕驚到屍體一般。，然後用那張滿是皺紋的臉輕輕的挨在楊林的臉上。如同小時候父母喜歡抱着孩子，相互用臉親昵一番一樣。
“奶奶知道你……一直都是乖孩子，她們不了解你……奶奶卻是懂你的……放下吧……下輩子去個好點的人家…”
話剛一落下，那躺在床的屍體騰的一下坐了起來，瞪着一雙一直流出血淚的眼睛，鼻歪口斜的看着老鄭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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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鄭哪經歷過這種事件，吓的渾身一哆嗦，顫抖的拉起被屍體彈到一邊的老人，挪動着發軟的雙腿，像個上了年紀的老人一樣步伐緩慢向外走去。
等他好不容易走出停屍間以後，才發現自己就這十秒路居然感覺像是走了一個世紀一樣。一股透徹的寒意從腳底串了上來，雙腳一踉跄，差點一屁股坐在冰冷的地上。
門外的幾人，見老鄭蒼白着一張臉，探進頭一看，也驚了。誰看到過躺在床上的屍體突然坐了起來，還瞪着雙大大的眼珠子，眼角不停地流血。
過了一會兒，老鄭才緩過神來，哆嗦的摸出手機，撥通了習慕的電話。
事情的大概經過就是這樣，而幾人也走到了停屍間的大門口。
門口椅子上坐着那位佝偻的老人，她見到快速走來的幾人眼淚又無聲的滑了下來。雖然不清楚那兩男一女到底是什麽人，但直覺告訴她，或者他們可以幫助自己的孫子。
“求求你們……幫幫我的孫子……讓他安心的去吧……他已經夠苦了”
老人撲通一聲，一下子跪倒到了幾人面前，顧白一驚，連忙蹲下身子去将老人扶起。她的手摸到老人瘦骨嶙峋的身子，以及看到老人傷心痛苦的神情，心裏像是被人狠狠的擊打了一下。
“婆婆，你放心，一切有我們呢”
她重新将老人安頓在椅子上，輕聲安慰道。
“你留在這裏，我和時光先進去看看。”
習慕看了一眼老人，才遲疑的說道。
顧白卻能理解為什麽習慕會這樣安排，別看他平時冷冰冰的，（除了偶爾抽下風）但內心其實是很柔軟的。
“婆婆，你先吃點東西吧…”，見老鄭他們已經走了，顧白掏出包裏的面包和水放在老人手上。那些是她在來的路上買的晚飯。
“姑娘…謝謝你……我吃不下……”
老人又輕輕的把食物推了回來，一雙渾濁的眼睛盛滿了疲憊。
“婆婆，給我說說你孫子的事吧？”
一提到孫子，老人的淚又簌簌掉下來。許久才平複下來，沉重的說道
“這孩子從小是我和他爺爺看着長大的，他的父母親一直在外地打工，直到他上初二的時候父親因為意外去世了，他的媽媽扔下他走了，已經十五歲的少年第一次體會到了從未有過的絕望。他一連病了一個星期，不吃不喝的，把他爺爺吓壞了。直到一個星期後，孩子自己主動吃飯，病也漸漸好了起來，只是不在像以前那樣活潑了，他關上了心裏的大門，什麽都悶在自己心底，一門心思都撲倒了學習上，幾年後，順利的考到了外省的大學。大學後，他再也沒有要過我們給的錢，有時候甚至還會往家裏寄錢。他一直都覺得內心愧對我們，每次放假回家他都會掙着搶着做家務，在回學校之前他會為我們把柴搬好，把水打滿，甚至會偷偷去買些好的菜放在家裏，他怕我們舍不得吃。這麽好的孫子我們老兩口真的很滿足的……可是為什麽要讓我們在經歷喪子之痛後還要經歷喪孫之痛？老天爺怎麽不把我的命收去啊？…”
顧白小心的幫老人擦着眼淚，心裏卻如同打翻了五味雜瓶。曾經，她也是被抛棄的人，所以她的心裏，一直深深的恨着抛棄這個詞。
而習慕那裏，從兩人進入停屍間的門口時就感受到了寒意。
楊林的屍體，依舊直挺挺的坐在那裏，眼角留下的血淚已經把整個床單的上部分整個濕掉了。
“乖乖，要是活人的話，早就因為失血過多而死了，他到好，怎麽流都流不完啊。”
時光驚訝的看着眼前的景象，打趣的說道。
“你見過哪個死人有多麽多血的？哪怕是有，也早就凝固成血塊了。”
“額……那這血是從哪裏來？總不會從別人身上來的吧？”
習慕用手沾了一點楊林眼角的血淚，發現觸手溫熱，這分明就是人身上剛流出來的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