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節
抓頭發,今天不搓掉一層泥都對不起鬥篷哥大老遠來這麽一趟!
不知摸到什麽東西,她手上出現一層墨水。周密皺皺眉,這頭發還掉色?耳後似乎有種刺痛的感覺,她順勢摸了摸,果然是這裏。
看着天色漸漸黑暗她也不想思考那麽多,只想趕緊清洗後離開這裏。
“李大哥,我好了。”她把濕漉漉的長發盤起來頂到腦門上,遠看像長了一坨角的獨角獸,剛出來的時候冒着熱氣,被風吹得哆嗦一下啊。
李逐光慢慢轉過身,面前的女孩臉色比之前好多了,眼眸被熱氣熏的潤潤的,眼角和臉頰染上一絲緋色,像個剛出鍋的大蘋果。
不自在的眨了眨眼,忽略心中的異樣,“走吧。”
“你不洗嗎?”周密正擰着腦門一坨頭發的水,驚訝的看着他。“沒關系我在這等你。”不偷看的。
“我已沐過浴。”他似乎不願多說,匆匆別過眼神,靜默兩秒伸出手。
“沒關系我自己背着就行。”好紳士啊其實不管怎麽樣都是你承擔着重量啊,周密心中默然。
他不再說什麽收回手,蹲下身讓周密伏在他的背上,她連忙把手上的水在衣服上蹭了蹭。
女孩靠過來的瞬間,一股淡淡的香味溫溫熱熱的萦繞過來。
帶着溫泉皂角的味道,清清淡淡微不可聞。
她一雙細長纖弱的小手隔着衣服搭在他的脖頸,他匆忙別過眼神,心如擂鼓。
曾經
“李大哥,雪天路滑,天色也暗了,你小心點。”背後傳來輕柔的聲音,他嗯了一聲擡起她的腿窩,控制着力道怕弄疼了她。
也許是洗完澡心情變得放松,也許是李逐光的背太令人安心了。她迷迷糊糊的想睡覺。
肩膀上突然增添了一點重量,在半空中李逐光差點亂了氣息,雙腳點地四平八穩的踏上了樹的枝頭。
有些慌亂的眨了眨眼睛,心跳的更快了,他稍稍側過頭,女孩溫熱的呼吸透過衣物浸入到肩膀。
她比他預想的還要輕,這麽弱小的小人兒他一只手就能捏死。
一滴水落下來,接着兩滴三滴。
她的頭發還是潮濕的。他不再多想,一只手臂往上移防止她向後仰,足間點地飛快離開。
當周密合上快遞蓋子的時候,心裏空蕩蕩的。昨天還在社交網站裏張牙舞爪尋死覓活,就是為了讓父母為他們的判斷感到後悔。
當今社會快樂來的如此艱難,她只想在當下尋找讓自己變快樂的方法,只是染發而已,古板的父母不同意。争執中她的母親哭了,訴說着她生活有多不易,她心中想,我過的也如意麽?
最終她還是把拆開的快遞盒子封存,裝在書包裏放到雜物間。一下子失去對所有事物的興趣。
她想到自己糟糕的成績,初中高中都沒有考上,父母低聲下氣找關系讓她混過那陰暗的幾年。她又開始後悔為什麽沒有複讀,上了末流大學整日渾渾噩噩,前途一片黑暗。
要是我沒出生在這個世界就好了。她側着身子躺在床上刷手機,想起那句話:
抑郁的人在水底,正常人在水面,我沉浮在中間,上不去也下不來。
或許世界上這樣一類人最可悲。想上進,認真學習過,但是沒有堅持下來。學不進去玩不痛快,有時真羨慕會玩的同學,他們把某項事情做到極致,也挺好。
也許她過的挺幸福,普通家庭起碼吃穿不愁,都是我的錯吧。她心想,又覺得好累,不想思考了。
閉上眼睛,腦子裏又想到高考落榜那年,她想複讀,跟母親争執幾句,到最後母親口不擇言:你別掙紮了,你就是那塊料!當時她腦子裏嗡嗡的,看着母親嘴裏一張一合卻聽不見聲音。母親似乎又嘆了句:把這三年混完算了。
原本雄心壯志的她像洩了氣的皮球,去上了末流大學。在學校表現也挺好,不随波逐流,也好好學習,拿了一次獎學金。可自從那年暑假,沒有一天過的真正開心過。
也許我就是廢物吧。周密又在想,我好像沒有成功做成事情過,自卑敏感玻璃心,孤僻又冷漠。明明還沒到十九,卻過着一眼就能看到頭的、沒有希望的生活。
我欠你的嗎你不開心,裝那個死樣子。母親的聲音又傳來了。
是我欠你們的。
要是不活在這個世界上就好了。如果你們不生我就好了。活着太tm累了,真的有人會對來到這個世界上心懷感激嗎?
混沌中周密又想到了以前的事情,她又想到自己母親了。也許是她真的太不懂事了吧,沒能成為她的驕傲。
眼睛浮起一絲熱意。還好她還有個兒子,沒有她的存在媽媽會過的更好吧。
她有點想哭,鼻子裏頭還有管鼻涕想流出來,但身體大腦告訴自己不能這樣。
初中的時候有次果睡,她那個可惡的弟弟不敲門就進來。她當時憤怒至極,又羞又惱。沖過去向母親告狀,話沒說完眼淚不争氣的先沖了上來,想讓媽媽教訓他。
看着周密眼含淚水的模樣,媽媽只是說,你看看你的樣子,不覺得很醜嗎。
自這件事後,周密跟弟弟關系破裂,甚至覺得提起弟弟二字都覺得惡心。
至今沒在母親面前掉過淚,太掉價了。
她至今不明白為什麽,不敲門沒有禮貌的是她的兒子,為什麽要指責自己不穿衣服。
憑什麽大人可以把自己随口說的話抛之腦後,憑什麽他們做錯了事情永遠學不會道歉。
後來母親覺得她跟他兒子關系鬧太僵,某次她兒子剛給全家帶了早餐,母親這時教育她要學會感恩。
她又笑嘻嘻的提起這件事,假裝自己不在乎。母親聽了不以為意,大概覺得這是件小事,随口說,我向你道歉,對不起行了吧。
道歉就好好道歉,對不起就對不起,對不起行了吧是什麽。太作嘔了。
當時的她處于自卑敏感又懦弱的青春期,父母親似乎不理解又無辜,好像造成她性格跟他們無關。
眼淚
也許真的是她太矯情了,父母供她吃穿上學,她不該這樣不知好歹。
眼眶的淚水終于溢滿,睫毛顫了顫,一滴眼淚順着眼角沒入鬓間。
正為她解開頭發的李逐光手僵直了,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她怎麽哭了,是他弄痛她了嗎?
到了山洞周密還沒有清醒的跡象,他就先把她放在新鋪的棉被上。
看着她眉間輕蹙好像很不舒服,濕漉漉的頭發還在滴水。他只猶豫片刻,就伸手想用內力烘幹她的頭發。
臉上溫度又上升了。李逐光俯身湊近,克制的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解開她的頭繩。
眼睛不受控制似的瞥到她恬靜的睡顏,睫毛不長,眉毛淡淡的,他見過很多女子,張揚妖豔、妩媚清純的,但沒有一個人能讓他感覺如此奇怪。
嗯……是奇怪吧。他連忙收回眼神,做賊心虛般不敢再看了。
李逐光額頭沁出星星點點薄汗,那溫溫熱熱的氣息靠的這麽近。愈發讓他有點手忙腳亂。
第一次殺人的時候也沒有這麽緊張
終于解開了。他內心松了一口氣,小心翼翼的用幹布墊在一旁,盡量不打濕她的衣服,運起內力為她烘着頭發。
睡夢中女孩皺着眉輕輕哼了一下,他動作一頓不由來的有些緊張,要醒了嗎……
她只是往左側了側臉,眉頭輕輕蹙起嘴唇也抿緊,是夢到什麽不開心的事了嗎。一滴淚痕輕輕劃過臉頰。她……哭了?李逐光怔住,心忽然繃得緊緊的。
正逢周密慢悠悠地睜開眼睛,正對上他看過來的眼神,李逐光拉着一張臉,像刷了層漿糊般地緊繃着,一雙漂亮的藍眼睛陰郁的盯着她,加上夜明珠的打光半張臉都陷入黑暗中。
她吓了一跳,并非是因為其他原因,誰在剛醒的時候看見床邊站了一個人都會吓一大跳吧。
“李大哥你怎麽了?”
她的神态沒逃過李逐光的眼睛,她害怕了?下意識的反應最真實。他低垂着眼眸,心中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害怕才正常,這幾日她僞裝的也夠累了。本該如此,不是麽。他似乎松了一口氣,又似乎更沉重了。
你哭了,他想問她為什麽哭,可似乎失了力氣。心底早有了答案,還能因為什麽,因為你恐怖的臉,惡魔的眼睛。
“沒事。”
李逐光面上依舊冷冷淡淡,讓人看不出什麽,周密撓了撓腦袋瓜,他剛才好像心情不好,不是她的錯覺。
應該是她的反應冒犯到他了,大概身為內向的人有點同病相憐,知道他比較敏感,急忙解釋道:“我剛睜眼突然看見你,燈光太暗了沒看清楚,是我大驚小怪了,沒吓到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