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陳奶奶邀請蘇糖留下來過年，蘇糖也沒扭怩，痛快的答應，陳應舟自然喜不自勝。
冬天沒有農活，徐豪和張秋生早早買了回家的車票，劉喜妹舍不得魏懷旭，硬是多留了他好幾天才放他走。
沈荷找到望水村的時候，陳應舟正跟蘇糖在院子裏堆雪人，這幾天雪下的不小，堆雪人剛剛好。
望水村是個小地方，村裏多長時間不來外人，尤其是開着小汽車來的外鄉人，沈荷的車還沒到村門口，就已經有幾個小孩奔走相告，很快村口聚集了不少人，都想知道到底是誰家這麽有面子，還有開汽車的親戚朋友。
沈荷穿着價值不菲的大衣，舉手投足之間都是優雅貴氣，她的司機拎了不少東西，站在她後面，沒什麽表情。
沈荷随便找了個人，問了一些陳應舟家的位置，一看她是來找陳應舟的，大家的眼神多少有些異樣，想不到陳家還認識這麽氣派的人。
沈荷被一個小孩帶到了陳應舟家門口不遠處，沈荷剛想給那孩子拿點好吃的，可那孩子跑得倒是挺快，都沒給她機會說話。
雪人堆的差不多，蘇糖挑了一個小一點的胡蘿蔔給雪人安上當鼻子，兩塊小點的黑炭當眼睛，還找來樹枝當胳。
“怎麽樣，好不好看？”蘇糖揚着小臉問他。
陳應舟笑着點頭，“還挺合适。”
注意到門口有人，兩個人立馬停下來，沈荷微笑着看着他倆，聲音溫柔，問道：“你們好，我可以進來嗎？”
兩個人愣了半天，硬是沒想起來這人是誰，最後還是蘇糖先想起來的，她有些遲疑，問：“你是，暈倒的那位夫人？”
沈荷點點頭。
被蘇糖一提醒，陳應舟也想起來了。
也難怪他倆會想不起來，這件事過去也有日子了，那個時候剛剛入秋，衣服穿的還都單薄，而且沈荷臉色蒼白，虛弱的不行，哪像現在大衣圍脖裹得嚴實，乍一看根本瞧不出來是誰。
蘇糖連忙招呼人進來，沈荷看了看他們堆的雪人，笑着對一旁的陳應舟說道：“雪人堆的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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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應舟面無表情，也沒說話。
他對沈荷印象不太好，倒不是別的，而是雖然他是第二次見沈荷，但總覺得有一種說不清的感覺，就好像似曾相識一樣，這讓一向不善與人交往的陳應舟覺得很不安。
他不來喜歡這種感覺。
幾個人進屋，陳奶奶見來人了，還以為是蘇糖的客人，可聽了半天原來是來感謝這倆孩子的。
陳奶奶慈眉善目，見她拎了這麽多東西有些過意不去，說什麽也讓她拿回去，搭把手的事又不是什麽大事，不用這麽破費。
沈荷笑了笑，“大娘，您覺得不是什麽大事，可這倆孩子救了我的命，這點東西我還怕不夠呢。”
救命二字就嚴重了，陳奶奶見沈荷态度堅決，只好收下禮物，反正快到午飯時間，便留沈荷吃午飯。
司機很有眼力，主動提出要去車裏等着，沈荷點點頭，反正車裏也有吃的。
屋裏暖和，沈荷把大衣脫了下來，蘇糖替她挂好，讓她先坐一會兒，自己鑽進廚房幫陳奶奶忙活。
還剩沈荷和陳應舟兩個人，氣氛明顯有些尴尬，陳應舟給她倒了杯水，也沒什麽話說，甚至看都沒看她，他其實很想回屋，可又覺得這樣實在不禮貌，就強迫自己坐在那陪着。
沈荷幾次欲言又止。
她有太多話想說想問，甚至想抱一抱他，這段時間她打聽的差不多，包括陳應舟的身世，她幾乎可以斷定，陳應舟就是當年那個孩子，所以才借着上門道謝這個借口，想再來确認一下。
可如今離得這麽近，她又害怕了。
當年她絕望之際選擇抛棄這個孩子，她本來也不想活了，可自殺了兩次都被救了回來，父母一夜之間白了頭發，苦苦哀求她，希望她能活下去。
沈荷那個時候是麻木的，心也死了，她自從嫁給陳海川那天她就知道，自己的丈夫是個軍人，保家衛國是他的使命和責任，陳海川總說，沒有“大家”，哪來的小家？
可如今“大家”保住了，小家卻散了。
前線傳來陳海川犧牲的消息，被炮彈炸飛，連個全屍都沒有。
那個時候他們的孩子才三歲，沈荷抱着孩子萬念俱灰，那孩子的眉眼像極了他的父親，每每看到沈荷都痛不欲生。
既然活不下去，那就不活了吧，她要帶着孩子去陰曹地府找他。
她把孩子領到了山上，三歲的小孩子什麽都不懂，一雙眼睛裝滿了純真，媽媽說什麽就是什麽，讓他乖乖不要動他就不動。
然後媽媽再也沒回來。
沈荷回家後給父母留了封，吞了一整瓶的藥片，多虧發現及時送她去醫院洗了胃，才撿回一條命。
從那以後父母就輪流看着她，怕她做傻事，可她還是趁父母不注意偷偷割了腕，她命大，沒死成。
她那時候一心尋思，以至于父母問她把孩子扔在哪了她也不回答，父母又傷心又無奈，孫子沒了，他們不能再失去閨女。
沈荷過了好久才從悲痛中緩過來，午夜夢回時她常常想，也許這是老天爺對她的懲罰，她抛棄了親骨肉，所以老天爺不收她的命，要留着她的命，日日夜夜的折磨她，讓她忏悔。
陳應舟長得太像陳海川了，所以第一次見時她震驚到說不出話。
原來這世間真的存在因果循環，她這麽多年吃齋念佛，就是希望這孩子能活下來，不管在哪，活在就好。
也許是緣分吧，撿到他的人家竟也姓陳，她很感謝陳家人，把她的孩子培養成人。
飯後沈荷跟他們聊了會天，她終是沒開口，她也沒有臉面開口，以什麽身份呢？
媽媽嗎？
可這麽多年她哪裏盡過一個做母親的責任？她差點要了那孩子的命。
沈荷深思熟慮，她不打算和陳應舟相認了，就遠遠的看着他吧，知道他好就足夠了。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時間改到晚上十一點，大家可以第二天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