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Hotch的預感并沒有錯,他的确是上了一艘坑爹的賊船,不光從此賠掉了自己美好的假期,就連工作日都不得安生。
“放松點,他們可都要看出不對來了。”耳邊某人(?)呼出來的氣息濕冷,語調慵懶叫人牙根發癢,更不要提他現在這副悠閑的姿态。
巫琮現在是神魂出竅的狀态,陽光下半透明的身體飄飄忽忽異常輕盈,就和那些幽靈一樣人類是看不到他的,只有加持在Hotch身上的法術讓他能看見這種狀态下的巫琮,仗着別人看不到自己,周一到周五Hotch在辦公室裏認真工作的時候巫琮就躺在辦公室裏看書或者四處溜達,Hotch出外勤的時候他就跟着後頭看熱鬧,美其名曰保護自己協力者的安全,說白了就是老粽子無聊了。
誰讓丹砂掉了塊鱗片呢,小姑娘哭唧唧地盤起來用尾巴尖蓋着缺了鱗片的額頭,決定在鱗片長好之前都不要出卧室門,留下落單的巫琮像空巢老人一樣無所事事百無聊賴,無聊過頭的後果就是城門失火殃及Hotch這無辜的池魚。
Hotch看看靠在牆邊看小說的巫琮,再回憶一下自己桌上堆疊而起的文件高樓,臉板得更緊了。
會議室裏的衆人偷眼往Hotch的方向瞄,最近BAU主管不知道吃錯了什麽藥脾氣變得格外奇怪,時不時的就像這樣,明明什麽事情都沒有卻一下子臉色變得非常難看,繃緊了臉像是在強忍着什麽一樣。
JJ還曾經遠遠看到過Hotch對着空氣自言自語,臉上的表情非常奇怪。
這些變化讓BAU不得不感到些微擔憂,想着興許是最近過大的壓力讓Hotch有些難以承受了,這段時間不知道CIA怎麽回事,三天兩頭的來找Hotch談話,每次都是拉上窗簾神神秘秘不知道在聊些什麽,每次聊完之後Hotch的表情都不怎麽好看,用an的話來說,那表情簡直就像上了床發現姑娘是個男人的表情。
謝天謝地Hotch沒聽到他這番言論,否則an少不了接受一番Hotch“愛的教育”。
別的不說,單是把那些應該讓an自己寫的報告交給an自己負責,就足夠讓帥氣的巧克力先生痛苦融化。
“Hotch?”Reid小心翼翼叫了Hotch一聲,“你還好嗎?”
Hotch愣了一下,繼而露出一個微笑:“沒什麽,繼續吧。”
他們正在讨論的是一樁最近發到JJ手裏的案子,在這個案子到她手裏的最初就引起了她的重視——這個案子的死者都是自殺而死的。
波特蘭最近三個月接連有六個人自殺,還都是極為痛苦恐怖的上吊自殺。
“他們最開始為什麽沒有報告給我們?”Rossi皺眉,“三個月連續六個,這個比例很明顯不正常。”
“那些死者都在死前一段時間遭受過非常大的挫折或者悲傷,并且出現了很多自殺者特有的征兆。”JJ解釋道,“而且他們找到了這個。”她打開了一段視頻,“這是第三個死者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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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頻裏的青年看起來大概二十多歲,臉上打着很多環,畫了濃重的煙熏妝,看起來似乎是在野外,他沉默了幾秒之後開口,嗓音嘶啞而絕望,“這個世界對我來說只剩下痛苦,除了死去,我想不到別的方法可以解脫,這是我送給你們最後的禮物。”說完他站起身,随着他走開視頻裏出現了更多的景物,這是一個很普通的小樹林,天還沒有全黑,看起來只會讓人覺得溫暖。
唯一不同尋常的便是懸在一棵樹上的繩子,年輕人搬了一把凳子墊腳,把腦袋套進了繩套裏,“別了,我的朋友們。”他說着,毅然踹翻了腳下的凳子。
視頻忠實地記錄下一切,痛苦掙紮,失去意識,徹底死亡,最後被烏鴉啄食,面目全非。
JJ關掉了視頻:“攝像機會自動把視頻上傳到他的博客上,所以當時他們就按照自殺處理了這個案件。”
“那現在為什麽……?”an問道。
“波特蘭新任警察局長最近在清查過往的案件,然後他們發現這幾樁案子有些不對勁。”JJ說道,“我是說那些繩子。”
Emily翻了翻資料,“他們自殺用的全部都是一種白色絲織品,也就是我們通常說的絲綢,其中三條未被污染的絲綢上面檢測出同一種血跡,并且不屬于任何一個受害者。”
“這是白绫。”不知何時巫琮無聲無息地站在了Hotch身邊,俯身點了點那張絲綢近照,“疊山形斜紋底,同色單層織錦花卉紋,可不是什麽能随便買到的便宜貨色。”
Hotch心頭一動,向巫琮投過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巫琮點點頭,神色有些微妙:“不得不承認,你們的運氣還真是不錯。”不錯得他都想走個後門加入BAU了。
Hotch無語地嘆氣,開口對正在讨論的小組道:“飛機半小時後出發。”說完他起身走了出去,巫琮笑眯眯地在後面跟着,絲毫不管那扇被Hotch直接關上的門,大喇喇穿牆而入。
“準備打小報告了?”他笑着靠在辦公桌邊,手上的書合上輕敲桌面,“讓他們定個好一點的酒店。”
Hotch裝作沒聽見他的話,自顧自告知電話另一邊的聯絡人員某位需要時刻盯梢的危險人員準備前往波特蘭,聽着那邊如臨大敵地告訴他千萬要注意隐蔽別暴露之類的話,再看看光明正大偷聽并且仗着沒人聽得到他的聲音笑得形象全無的巫琮,Hotch居然微妙地從這個尴尬的任務中感受到了一點樂趣。
沒錯,尴尬,高層給他的這個“監控巫琮動向并随時報告”的任務給他的感覺就是尴尬,特別特別的尴尬,一邊疑神疑鬼草木皆兵,另一邊卻是渾不在意甚至不時拿着這個難得的小把柄開玩笑,比如有時候做飯沒調料的時候巫琮就會笑嘻嘻地打電話給他說“下班路上記得買包鹽不然我就要毀滅世界了。”諸如此類,兩廂一對比某一剎那Hotch覺得自己那天見的一定是假高層。
這心理素質也差得太多了吧。
察覺到他有點低落,巫琮還頗為善解人意地安(bu)慰(dao):“你就把我想成核武器,這樣是不是就合理一點了。”放着核武器在境內到處亂跑,高層不精神緊張才怪。
Hotch挂掉電話拎出自己放在辦公室的行李,理理資料塞進公文包,這段時間巫琮有多恐怖他是沒看出來,但是巫琮在某些方面有多惡劣他卻是感受深刻,在這種對方就差在臉上寫着“我知道內情快來問我”的情況下,最好的對應辦法就是裝聾作啞別去搭理他。
“生氣了?”巫琮晃悠悠飄起來圍着Hotch飛了一圈,見他不為所動,又伸手戳了戳對方繃緊的側臉,“真生氣啦?”
Hotch眼珠動了動淡淡瞥了他一眼,又轉回去目視前方。
我旁邊有人嗎,我怎麽沒看到。
于是直到第二個人上飛機以前,巫琮都在锲而不舍地騷擾Hotch,Hotch則充分展現出在an和Garcia互相調情中還能詢問公務的定力,看完了案情的詳細資料,偏頭過去欣賞窗外的風景。
耳邊有點吵,大概是鳥叫吧。
巫琮耐心很好,Hotch不搭理他他自娛自樂也不覺得無聊,不過以神魂狀态待在飛機裏的感覺并不是多麽舒服,鐵器可以阻斷陰陽,即便飛機不是完全封閉的也好不到哪裏去,因而飛機起飛的時候他便從機艙裏飄了出去。
“我先去那邊。”他說道,“這裏頭太悶了了。”
BAU小組正在讨論案情,Hotch低頭在筆記上寫下一句注意安全,頭也沒回一下。
雖然這件案子顯然有些不可對外言說的超自然成分在,也不代表BAU的側寫是毫無意義的,尤其是這種厲鬼作祟的案件——厲鬼再怎麽強大,活着的時候也終究是個人類,有着人類的共性。
案子的聚焦點無非是在兇手是如何讓人心甘情願地自殺的,只要找到了作案手法,他們就能找到兇手。
“受害者都很脆弱。”Rossi說道,他指的是心靈上的脆弱,“生意破産,失戀,親人過世,他們的一只腳已經踩在懸崖邊上了,只要有人推一把,他們就會萬劫不複。”
“自殘的痕跡。”Emily皺眉,“屍檢發現他們在自殺前大約一年到三個月開始出現自殘的跡象,家屬也證實了這一點。”
“當你覺得極端痛苦的時候,”an說道,“傷害自己可以得到短時的解脫。”肉體的疼痛能夠暫時麻痹了心靈的疼痛,那種感覺甚至比毒品還要容易上瘾。
“但是自殘帶來的解脫非常短暫,而且一次比一次更加痛苦。”JJ閉上眼睛輕輕嘆氣,“他們很快就會想要一勞永逸徹底解脫。”
“一個引導者?”Hotch提出了自己的猜想,“他尋找脆弱的受害者下手,鼓勵他們自殘,催發他們內心的絕望情緒,進而導致他們自殺。”
“能夠做到這樣的話他一定精通心理學。”Reid輕咬下唇,“能夠讓受害者信任他,順從他。”
連環殺手大多都無師自通心理學,能夠誘騙受害人信任他,Ted Bundy(校園殺手)能夠讓能讓初次見面的女性毫無防備地與之共處,但是這個兇手顯然更勝一籌,他的受害者們可能直到死還在感激他的體貼溫柔。
波特蘭,巫琮晃晃悠悠從萬米高空降落,神魂出游唯一的好處就是上天入地不受限制,千裏瞬息而至。
停機坪那邊已經站了一個人,巫琮飄近了一點,從他身上感受到了莫名熟悉的氣息。
“你也是來等人的嗎?”那個人看向巫琮。
巫琮點點頭,他猜到這個人是誰了。
這個奇妙的魚腥味和海水味混在一起的味道,跟宋鲛那條老鹹魚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