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Hotch帶領的BAU小組一直是FBI的王牌之一,今天他和BAU的元老Rossi應邀前往波士頓參加一個反恐研讨會,是以Hotch今天比往常更早一些出門,這個時候城市裏還沒有熱鬧起來,晨曦的霧霭仍有一層薄薄的晃蕩着,天際染着一層暧昧不定的青黛色,空氣濕潤而清新,他深吸一口氣,覺得困倦在他體內快速消散無蹤。
“Hotch先生,你要上班去了嗎?”Hotch擡頭,看到房東家的小姑娘正扒在窗邊,黑色的細軟長發披散着笑起來神采飛揚,她身後那位房東先生正一臉無奈地舉着梳子試圖讓她不要亂動。
這場景很溫馨也很美好,Hotch微笑着對着樓上的小姑娘揮揮手,小姑娘也興奮地撐起身子用力揮了揮,大聲道:“Hotch先生工作加油!”
邁步走遠的時候,他還能聽見樓上巫先生的聲音,他說的是他聽不懂的中國話,聽語氣似乎是在訓斥什麽,不過也沒什麽惱怒的情緒,更多的是一種無可奈何的寵溺,就像每一個對自己家的小公主束手無策的爸爸一樣。
正是托這對父女的福,他才能那麽快從婚姻破裂的泥沼中掙脫出來,每天蹦蹦跳跳的小姑娘就像是一個小太陽,能夠照亮一切陰霾。
現在這個Hotch探員心中的小太陽,正在努力掙紮着試圖讓巫琮放棄給她戴上那個一點也不好看的紅色發箍。
“明明很可愛啊。”巫琮搔搔臉頰,打開丹砂的首飾盒子讓她自己挑,紫檀木的盒子裏流光溢彩琳琅滿目。
丹砂認真地扒拉着首飾盒子看了好久,一會覺得這個紅寶石的好看,一會又覺得那個藍寶石的漂亮。
巫琮笑着看她皺着眉冥思苦想,他無論生前死後都是極富貴的,說上一句珍珠如土金如鐵也不為過,卻也沒什麽燒錢的愛好,唯一的樂趣大抵也就是給自家小姑娘添置上幾件好看的衣服首飾,畢竟女孩子家家的,沒幾件看得過去的行頭像什麽樣子。
窗外傳來鳥雀叽叽喳喳的鳴叫,停在窗臺上低頭一下一下啄食着盤子裏的稻米。
中元後亡魂享用過的稻米扔掉可惜,倒不如喂了這城市裏來來去去的鳥兒們,說不得什麽時候就會帶來些意料之外的收獲。
風不大,樹葉沙拉沙拉的響動起來,公寓外這幾棵樹也頗有些年頭了,枝葉搖擺間可窺見些許無形的“氣”,再過上個數百年估摸着也能生出幾只小有道行的木石魍魉之流。
Hotch上班的必經之路上種着的是幾棵柳樹,白天裏絲毫不見中元那日的陰森之氣,柳條随風舞動滿目青翠,低低垂着幾乎要碰到地面。
Hotch其實已經記不太清那天晚上的事情了,只當自己高燒之下産生了幻覺,但是走過那幾棵柳樹的時候仍舊下意識地多看了幾眼,不知為何總覺得柳樹周圍的溫度都要比別的地方低上好幾度,叫人從心底裏溢出幾分寒意。
他又看了看那幾棵樹,跟普通的柳樹似乎也沒什麽區別,作為一個還算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他并沒有計較太多,只當是什麽特殊的植物現象,停了停步子也就略了過去。
他身後,柳條依舊随風飄舞着,一片柳葉脫落下來被風吹到了Hotch的西裝後領上,悄無聲息隐沒進了領子翻折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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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裏,巫琮若有所思地擡頭看了一眼窗外,複又低下頭,丹砂終于選中了一枚紅色貓眼石的發夾讓巫琮給自己戴上,高高興興地跳下椅子敲敲燈籠叫自己的好朋友Josh起床,作為一個沒什麽道行的小鬼Josh只能暫時居住在燈籠裏,巫琮在燈籠上頭畫了個聚氣的符咒,叫他不至于那麽快消亡。
巫琮自己則打開電腦,慢吞吞地搜索起了BAU最近一段時間的資料,Josh年齡太小根本說不清楚自己是從哪裏來的,只能從被他搭便車的Hotch身上入手——美國政府給了他很高的權限讓他得以在這間屋子裏就能找到自己想要的全部東西,本來當然是沒有這麽方便的,他想要什麽還得一層一層報告上去,但是在巫琮實地演示了一遍如何依靠推演搞定他們的安全系統之後,他就獲得了足夠的信息權限。
兩個半月之前BAU在匹茲堡解決了一樁案子,兇手将五個多月前匹茲堡一場嚴重火災之中遇難兒童的父母作為殺害對象,僞造他們自殺的事實,巫琮在匹茲堡那場火災的受害者名單裏找到了Josh——Josh Grant,死的時候只有七歲,和他的幾個玩伴一起被大火燒得面目全非。
巫琮占了一卦問匹茲堡是否有厲鬼作祟,因着身在國外着實耗了些時間精力,然而解出的卦象莫名,不說有無只道前路波瀾橫生,需得多加小心才不至于牽連無辜。
為此他對着牆上的破圖苦苦回憶了許久究竟是何方神聖需要自己“多加小心”甚至會“牽連無辜”,說實話這張圖裏到底封印過些什麽他自己都沒數,當年見到了有為非作歹的就打個半死封起來往圖裏一丢,誰還會閑着沒事一個一個數到底哪個是哪個。
真要說起來丹砂倒是有可能記得,前提是她沒在墓裏餓到自己把自己吃得只剩個腦袋,重塑形體跟轉世投胎沒什麽區別,現在這小丫頭腦子裏除了吃就是玩,最起碼也得過個千兒八百年蛻第三次皮的時候才能恢複一點以前的記憶。
對着牆思索半日無果,反倒想起來不少年少輕狂時期不堪回首的黑歷史,只好暫且按住不提,取了些朱砂準備提前畫上個幾百張陰火雷符以備不時之需。
——這就是為什麽國家一般不會讓這些活了太久的老古董出國的原因,這群比人家建國時間都長的老不死們往往秉承着先上拳頭再講道理的準則,一個個嘴上說着以和為貴絕不動手,實則一言不合就是殺招亂放,出國實在是太容易引起國際糾紛。
就比如巫琮筆下漸漸成型的那一大疊陰火雷符,引出來的火可都是貨真價實火海地獄裏的高級厲火,生魂什麽的一碰保準魂飛魄散,真要一大疊全炸開,哀鴻遍野血流漂橹,估計國家外交部就得焦頭爛額地解釋為什麽己方要率先動用核武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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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波士頓的飛機上,Rossi擰開一瓶飲料,擡眼見Hotch一本正經地低頭看研讨會的材料,笑道:“最近感覺不錯?”
Hotch擡起頭看向Rossi,微微揚了揚眉毛。
“看來是不錯。”Rossi了然地點點頭,“Jack還适應嗎?”
“我跟他談過了。”提起自己年幼的兒子,Hotch面上也溫軟了幾分,“他說要我經常回去陪他。”
“小孩子黏父親是好事。”見Hotch似乎已經從離婚的陰影中走出來了,Rossi也心情不錯,“我記得你現在住在首都廣場附近?離Reid家還挺近的。”他說着意有所指地對着Hotch眨眨眼,“條件怎麽樣?”
“Dave……”Hotch嘆了口氣,對Rossi的意思心知肚明,“這可算不上喬遷之喜。”
“我知道我知道。”Rossi說道,“但是大家都挺擔心的,你總得拿出點行動來。”離婚可不是什麽小事,更何況Hotch的消沉就算沒學過心理學也能看出來,組裏的氣氛已經低迷了很久了,大家全都小心翼翼地生怕觸到Hotch的雷區,“每天憂心忡忡可不利于工作。”他認為一場Hotch牽頭的聚會,可以有效改善現在的局面。
Hotch張張嘴想說什麽,最後還是沒說出口,低頭翻了一頁資料。
“那這個周六如何?我正好有瓶好酒。”把Hotch的沉默當做默認,Rossi自顧自做出了安排,“Garcia會很樂意幫我們烤個蛋糕的。”
“……”Hotch又翻過一頁資料,“得先問過我的房東。”
Rossi笑起來:“別告訴我你沒打算邀請他,Garcia可是好奇得不得了呢。”畢竟這世上能讓那位計算機女王找不到資料的人可是少之又少。
“我會邀請他的。”Hotch一聽Garcia就知道她肯定背着自己偷偷查了點什麽,不過他對于巫琮有一定背景這樁事情一點也不驚訝,好歹他也是BAU的主管,起碼的識人能力還是有的,那種級別的氣度做派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但是……
房東的背景跟他有半毛錢關系嗎?
“他願不願意來就不一定了。”
搬進來到現在三個月加起來他們兩個人總共講了不超過二十句話,百分之九十還都是見了面沒話找話的寒暄,他連房東的全名是什麽都不清楚,只知道對方姓Wu,一個發音對外國人非常友好的姓氏。
“真是羞澀內斂的東方人。”Rossi笑着感慨了一句,“我曾經在意大利遇到過一個中國姑娘,笑起來非常可愛,還有着甜美的歌喉……”
Rossi一開始追憶往昔,Hotch就立刻板起臉低頭看資料,他對于意大利老男人年輕時候的風流韻事毫無興趣,更加不願意搭腔。
于是Rossi只好嘆息Hotch不解風情,老老實實也低頭翻開自己那一份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