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審神者離職五十九天
鶴丸帶着物吉和博多一路腳步不停的直奔學校, 很快便到了目的地。
遠遠的便聽見了略微嘈雜的聲音, 呼嚕嚕的順着夜風飄散開, 和這夜色極不相稱。付喪神們藏身在一個角落,便看清了學校的現狀。
大門口被黃色的封條圍住,橫七豎八的停了幾輛警車, 還有守衛的警察, 從衣服和裝備上來看, 大概是哪些防爆部門的特警。
一定是出了什麽事情。
鶴丸心裏頭沉沉的吸進去一口涼氣,冰涼涼的從氣管浸透了呼吸, 他扭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兩位同伴,低聲道,“我們想法子進去。”
物吉和博多對視一眼, 相顧無言的點點頭。
學校這麽大, 警察們不可能每個角落都派人守住,更別提現在是夜裏, 事實上這裏也就僅有幾個要緊的出入口被嚴防死守。
區區幾個警察和學校并不算高的圍牆決計是擋不住付喪神們的。更別提還有鶴丸這個在學校呆過一陣子的假學生帶路。他帶着物吉和博多輕輕松松的就潛入了校園,蹲在了教學樓的陰影裏。
“下面我們往哪裏去?”博多問。
鶴丸環顧四周,沒發現什麽異常, 他想了想,輕聲分析。
“學校這個樣子一定是發生了什麽, 恐怕是溯行軍按耐不住便在校園裏動了手, 鬧成這樣很有可能是什麽動靜極大的襲擊活動, 甚至有可能造成了無辜的傷亡。”
鶴丸有理有據的分析着,語氣冷靜, 博多和物吉對視一眼,從對方的眼裏看出了明晃晃的擔憂。
鶴丸對時也的感情他們是看在眼裏的,用執念來說絕不為過,如今時也生死未蔔,鶴丸卻如此頭腦冷靜的分析,這種反常的現象實在容不得他們不多想。
“這裏是時也上課的教學樓,平時他活動的範圍很規律,不外乎是教室,社團和畫室,既然這裏的教室看起來沒什麽異樣,那麽我們就去畫室看看。”
鶴丸做出決定,注意到物吉和博多眼中未曾收好的異色,怔仲了一瞬,然後輕而緩的嘆了口氣。
“別多想了,現在找到時也才是最要緊的。”
物吉抿抿唇,拍拍鶴丸的肩膀,對方無聲的深呼吸了一下,轉身帶路。
他們前往了時也在學校裏停留的最後一個地方,美術社的畫室。
前文有提,加州清光是一位優秀的付喪神,雖說他的偵查力尤為出衆,但是并不代表他的戰鬥力便不強大。
作為初始刀之一,加州清光雖然不比本丸的頂級戰鬥力們強大,但也絕不弱小。
但是加州清光如今滿臉凝重,卻不是因為自己身陷險境,這些包圍他的溯行軍和方才戰場上遇到的相比确實更加強大,但也不是他不能應付的那種程度。他只是在擔心自己恐怕已經失蹤的主殿。
這裏是戰場後方,出現埋伏的溯行軍甚至比第一線的敵人更加強大,這種異常的現象讓加州不得不去擔心時也的現狀。
他的嘴唇抿得緊緊的,幾乎抿成一條平滑的直線,腦中設想着種種現象,手中刀鋒卻揮舞不停,潑灑而出的雪亮刀光覆蓋了包圍他的溯行軍,然後便是鮮血飛濺。
解決了埋伏的敵人,加州清光迅速前往了真田家,遠遠的便看見了那座房子在一片黑夜中亮起的燈火。
他怔了一下,這麽晚了,真田家竟然還沒有熄燈入睡。
加州清光悄無聲息的翻進了院牆,落在了後院的草地上。他湊近了燈火通明的客廳,蹲在了客廳的牆角下。
客廳裏,真田媽媽滿臉憂心的紅腫着眼眶,真田爸爸焦慮的抽着煙,加州清光敏銳的注意到,茶幾上擺放的煙灰缸裏已經堆滿了煙蒂。
沒有看到真田爺爺和真田弦一郎的身影,加州清光想了想,轉身換了一扇窗戶。
那是真田爺爺房間的窗戶,裏面的大燈關着,只亮着一盞小燈,加州悄悄的探頭看過來,就看見真田爺爺坐在桌前,桌子上放着一柄開鋒的刀劍。
思及這位時政曾經有着“鬼見愁”之名的武鬥派審神者曾經強硬的作風,加州清光後背一涼,硬着頭皮輕手輕腳的敲了敲窗戶的玻璃。
“噠噠”
兩聲清脆的聲音在夜裏很清楚,但由于力度極輕的緣故并不如何響亮,很容易就會被忽略過去,但是真田爺爺卻極為敏銳的轉過頭,一雙鷹目灼灼的看了過來。
目光銳利毫不客氣,加州清光卻詭異的因此沉下了煩躁的心緒,用手勢示意真田爺爺打開窗戶。
待他無聲無息的翻窗進來,真田爺爺關好房門,直接了當的問道,“時也在你們那裏嗎?”
加州沉默的搖搖頭。
真田爺爺不作聲了,他默默的握緊了手裏的刀劍,将它橫置于膝上。
加州清光率先打破室內的沉寂,“事态緊急,我便長話短說。我們在前線發現了一些端倪,恐是陷阱,就讓人回來去尋主殿,本來還期望主殿平安無事,如今看來怕是真的出了什麽事?”
真田爺爺長嘆一聲,“确實,今天下午,學校發生了一場爆炸,性質惡劣,造成了數位學生受傷,警察将其暫且定性為恐怖襲擊,我卻認為不是如此。”
“時也失蹤了,連着保護他的山姥切國廣一起。”
加州清光渾身一震,喃喃道,“果然如此……”
“這是溯行軍的襲擊嗎?他們是有什麽針對時也的陰謀?”真田爺爺追問道,複而又撫額嘆息,“現在不是能詳細解釋的時候,你有什麽想知道的就盡快問吧,我知道的也不多。都能告訴你,老頭子我沒什麽別的要求,只是希望你們能把時也平安的帶回來。”
真田爺爺看向加州清光,“你們是時也的付喪神,保護他,能做到的吧?”
加州清光迎向老人的目光,肅然道,“這是自然。”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這廂加州清光和真田爺爺交換了一番情報,正往學校趕來,而鶴丸那邊的搜尋工作也漸入佳境。
說起來也是諷刺,這“佳境”不過是他們成功的避開了警衛,潛入了那個被黃線圍起來的畫室。
幸虧現在是深夜,并沒有什麽人來調查,只是将畫室一圈兒都嚴嚴實實的圍了起來,鶴丸他們的潛入工作很順利,即使這家夥穿着一身白到反光的白衣也沒被發現。
立海大附屬高中設施一應俱全,提供和學生們的活動室也寬敞明亮,美術社作為立海大頂梁柱式的社團,自然也有着更多的便利。
他們有着獨立的畫室,在學校裏一棟采光極佳的活動樓裏,一整排的教室都是他們的活動室,更別提在學校風景極佳的偏僻一角有着一間獨立的采風室。
蓋因對面便是一年四季繁花盛開的溫室花房,所以這塊兒的教室特別受歡迎,美術社的這間一樓的小教室還是在各部門的血戰中拼殺出來的呢。
現在,這片風景獨好的地方已經被黃線圈住,到處一片狼藉,石塊翻飛,那炸藥的威力的确不俗,幾乎就将這裏變成一座廢墟。
廢墟這裏沒人把守,所以他們大大方方的就開始探查。付喪神優良的視力讓他們在夜裏也能辨析方向,雖說太刀夜裏比不上短刀脅差們,但這麽多年下來也不至于兩眼一抹黑。
現場殘留了濃重的黑暗氣息,顯然是有大批的溯行軍光顧過這裏,付喪神們努力辨認着夾雜在其中的微小靈力殘留,順着靈力的波動模拟着這場戰鬥的全過程。
鶴丸走到廢墟中央的部分,蹲下身撫摸地上的碎石泥土,“他們當時在這裏,時也應該在畫畫。”泥土裏混雜着破碎的畫架粉末,顯然是沒有被警察們作為物證取走的一部分殘留。他擡起頭看向前方,喃喃自語,“山姥切應該在那……時也在為他畫畫嗎?”
物吉喃喃,“真走運。”
鶴丸不答,他的目光在這片土地上四處游蕩,企圖尋找熟悉的痕跡,“當時突然發生了襲擊,這裏沒有血,山姥切應該帶着時也逃走了,但是這裏被毀壞成這樣,也看不出什麽痕跡了……”鶴丸一邊蹲着移動,一邊仔細的勘察現場,“他們是怎麽逃走的呢?學校這麽多人,不可能在大庭廣衆之下拔刀吧?我記得時也教過我一種傳送的陣法……”
說着,鶴丸目光一凝,停在了某處,“找到了。”
物吉和博多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在房間的角落裏,有一片沒有被爆炸毀掉的區域,這片區域分布的很正常,看起來就像一塊正常的地板,唯有靈力者在仔細勘察下才會發現一些不一樣的端倪。
鶴丸仔細查看了許久,确認了這是一個靈力傳送陣。一開始他試圖再次激活它,但發現這是一個一次性的傳送陣,再後來他嘗試複制它,結果由于現場留下的靈力痕跡太過輕微,所以根本無從下手。
鶴丸不甘心的放棄複原傳送陣,轉而繼續在廢墟中小心的翻找起來。
廢墟裏散亂不堪,到處是斷壁殘桓,破碎的畫布和散落的桌椅板凳,以及未散盡的硫磺氣味。三名付喪神分頭行動,試圖再找到些線索出來。
突然,博多輕輕的“咦”了一聲。
他拂起一片灰塵,在一地零星碎石下極為隐蔽的露出了一個白色的尖尖。物吉扒拉開那些碎石,發現在一塊大石板下面壓着一個被塵土染的灰撲撲的布袋子,僅僅只露出了一個小角。
博多輕而易舉的搬開那塊巨大的石板,輕手輕腳的放在一邊。鶴丸和物吉則扒拉開一地碎石塵土,将那個散發着隐晦靈力的東西取了出來。
這是一個長條狀的布袋,施了保護性極佳的靈術,甚至還附帶了一個能夠讓人輕易忽略它的小法術,這也是它沒有被警察發現作為證物被取走的原因。
布袋上的靈力波動他們太熟悉了,那是屬于時也的靈力,鶴丸從物吉手裏接過它,駕輕就熟的解開了那個法術。
一陣輕輕的風緩慢的吹了過來,溫柔的拂開了天空中遮蔽了月亮的烏雲,清亮的月光撒下來,為他們解開袋子的動作提供了照明。
從袋子裏滑出一個精美的卷軸,它被好好的保護在防禦法術下,分毫無損的出現在鶴丸的手裏,它上面甚至施加了不沾灰塵不濕露水的術法,顯然表明了主人對它的愛護和重視。
鶴丸的心髒砰砰的跳了起來,沒來由的,幾乎從胸膛蹦上了嗓子眼兒,他的眼睛裏冒出一點熹微的亮光來,像是某種迫不及待的期盼。
他解開了綁縛着卷軸的繩子,手腕輕輕那麽一抖,嘩――
軸心順着地心引力在地上蔓延出長長的一片白。
月光灑落在潔白的紙面上,溫柔的仿佛一層透明的水紗。
鶴丸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是一卷長長的卷軸,幾乎有三四米那麽長,上面畫滿了大大小小的人像,鶴丸一眼望過去,幾乎都是他認識的。
打頭的是時也自己,穿着白色的狩衣,頭發也是黑色的,眉眼彎彎的笑得很開心。後面就是本丸裏大家的畫像,順序估計是按刀帳排的,第一個就是三日月宗近。
看起來時也應該畫了很久了,每一筆都非常仔細,付喪神們的動作神态抓的很傳神,一眼看過去就知道那是誰,五官衣服描摹得分毫必現,鶴丸看到自己的時候,甚至在自己那個人像手中握着的刀鞘上的刀紋都看的一清二楚。
博多突然重重的抽泣了一聲,物吉也忍不住捂住了臉,指縫裏溢出清澈的淚水。鶴丸默默的看了一會兒卷軸,小心的将它又卷起來。
他不敢捏它,怕把它捏壞,小心翼翼将它放回布帶裏封存好才敢用力握住刀鞘。
他的牙齒都咬出了血腥味,明亮的瞳孔裏分明反射出清亮的水光。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好粗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