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霸總與小秘6 (1)
車輛行駛沒一會兒, 邊池又道:“不行, 還是回酒店, 明明是她錯在先, 憑什麽要我回去道歉?!”
程明無端想起到初中時QQ空間風靡的一句話。
他認為這句話極其應景, 安慰道:“因為先動心的總是多流淚。”
邊池:……
“你說的也有道理。”邊池皺着眉沉思一會兒:“去機場。”
程明:……
“好。”
三分鐘後。
同樣的地點。
相同的時間。
“不哄!”
“……好。”
又是三分鐘後。
“機場!”
“…………行。”
又又三分鐘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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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總, 您幹脆自己和自己玩石頭剪刀布,一方酒店一方機場吧。”程明冷漠道:“一局定勝負, 平局我給您指個方向。”
邊池:……
邊池在自己的對話框內發出一個骰子,備注:酒店。
又重新發出去一個骰子:機場。
一局定勝負, 平局。
“回國吧。”程明愉快地說:“黎小姐現在很需要你。”
邊池:……
行吧。
車輛抵達機場, 邊池先前于手機上訂的航班在五分鐘前已經起飛,無奈之下,邊池只得重新又訂一趟兩小時後的。
由于第二天還有工作,程明先行離開。
邊池站在自動販賣機前, 帶着冰氣的可樂滾了下來。
拉開易拉蓋, 噸噸一口,涼的嗓子痛。
邊池拿着可樂坐回位置,将登機牌放在腿上, 她點開黎鈞榷的對話框,編輯了一下措辭。
-我沒有想讓你道歉的意思。
-我只是擔心你。
-……我清楚你的為人,我相信你,我不希望你……
消息編輯到一半。
程明打來電話:“邊總……”
“怎麽了?”邊池漫不經心地喝了口可樂:“A股崩盤了?”
“不,不是……”程明聲音有顫:“Ck的吳總,被人舉報偷稅漏稅, 被捕後官方發布消息……股市崩了。”
邊池:……
Ck的吳總便是她最近要談的合作對象。
好不容易磨着簽了約,發了預告臉博,廠商也開始制作第一批。
一波未平,一波又雙叒叕起。
邊池皺眉道:“我去處理,你先回酒店開飛行模式睡一覺吧,開車注意些,別出事。”
邊池挂斷電話,界面跳回到與黎鈞榷的對話框。
對話框仍舊存留着她編輯的幾個字。
她看了會那幾個字,心中只覺這都什麽事兒……身為霸總一點服沒享,反倒是每天忙的頭暈。
邊池強撐着編輯了一段話發送。
等了會兒,黎鈞榷沒有回複。
她疲憊地關了手機,重重抹了抹眼。
“……邊總?”
耳邊傳來熟悉的女聲,她眼皮一擡,看見的只有女人修長的腿。
再往上移。
是謝風晚。
手拿咖啡的她用手将墨鏡往下移了些。
“真是你啊。”
謝風晚坐了下來,将咖啡遞給她:“沒喝過嘞。”
“……謝謝。”
邊池接過咖啡,将另一瓶可樂遞了過去。
兩人成功完成互換飲料。
“跟老婆吵架了?”謝風晚問。
“……算吧。”邊池看了眼她:“你是去度假了?”
謝風晚往上指了指:“讓我去找個人。”
“什麽人?”
邊池看了眼表,距離起飛時間還有兩個小時。
“我問問能不能說。”謝風晚無奈道:“上次跟你聊了一會兒,回去以後它很不滿意。”
謝風晚留下這麽一句,開始沉默。
也是這時,邊池才想起來,先前二人交流時,搶救從未出過聲。
還沒等她問,謝風晚便道:“它說不行,但我認為跟你透露是沒有問題的。”
邊池:……
那你問的意義在哪裏?
看出她的疑問,謝風晚聳聳肩,說:“沒辦法,我太無聊了,它是我唯一的朋友,我很珍惜它。因此每件事都會和它聊聊再進行決定。”
邊池了然地點點頭,問:“你們認識很久了?”
“五六年吧。”謝風晚說。
如果這五六年中她經歷的位面都不那麽好……
把系統當朋友,似乎也很正常。
氣氛突然涼了一瞬。
謝風晚問:“你是怎麽死的?”
邊池:……
突然被戳到內心最痛那個點的邊池沉默了一會兒,才簡要敘述了一遍自己與噴子的愛恨情仇。
謝風晚哈哈大笑了好一會,才在邊池無奈的眼神下平複心情,道:“我來這是為了一位漂亮姑娘,Alpha。”
“這是它分配給你的對象?”邊池笑着道。
“我坐飛機的時候也這樣認為過。”謝風晚說:“可我來得太晚,見到她時,她已經成為了一具屍體。”
屍……體。
邊池後背升起一股寒意:“怎麽回事?”
“被人……勒死的。”謝風晚想了想,道:“然後,被分/屍了。”
“……我快吐了。”邊池說。
“習慣就好。”謝風晚道:“我見過的屍體能堆滿兩個機場,很多時候我都會想,它為什麽不叫404。”
邊池突然覺得,自己認識了一會了不得的朋友。
“你是XJ?”
“不。”謝風晚一臉嚴肅地看她:“我真是HNZJ的,信嗎?”
邊池一句“信”差點就要說出來。
直到她看見謝風晚嘴角的笑。
“我不信。”邊池冷漠道:“哄人的時候能不要咧嘴咧到耳根嗎?”
“長這麽漂亮,用語也得文明啊。”謝風晚說:“不過我真是HNZJ的,後來讓選職業,我選了個法醫。帶我的說我對屍體破壞的太嚴重,心裏沒有敬畏之心,我又去當了XJ,做了幾年,案子也破了很多,結果新來了一個關系戶,跟他一起做了段時間,他突然當衆說我反社會。”
“……反社會?”
謝風晚将可樂喝完,手指碾壓着瓶身:“他覺得我是兇手,因為我對現場很熟悉……嗯,你可能聽着很扯淡,盡管我被洗清了兇手嫌疑,可因為他們一致認為我是個危險人物,我被排擠了。”
“對現場熟悉就是兇手?”邊池說:“他們就沒有想到一種可能性:你是破案小天才?”
“……哇,我就是這麽想的。”破案小天才·謝驚訝地看着她,真誠道:“邊池,你如果是單身,我絕對會愛上你的。”
“……幸好我是有婦之婦。”邊池說。
謝風晚點點頭,表示認可她的說法。
“那,被排擠後來呢?”
“繼續混了段時間,因為同隊兄弟來投奔我,結果也被排擠,受不了,動手打了人。上邊都知道怎麽回事,讓我又重新選,結果那丫混蛋又來叨叨我去哪都能整我,又把人揍了一頓後我心想,我去邊境當JDJ這傻蛋總不能再揍我了吧,然後就被DF撞死了。”
邊池:……
“傳奇的一生啊。”
“一點都不傳奇。”謝風晚說:“我後來還用靈魂狀看了眼我的墓,上邊它們刻了一行字:被嫌棄的風晚的一生。差點沒把我氣還魂爬出來弄死他們。”
邊池:……
“真刻假刻?”
“準備了倆墓地,普通的刻了,烈士裏沒刻。哎,仔細一想,我死了還能躺倆墓地,太強了。”
偌大的候機室內,不同膚色的人種眉頭緊皺地盯着手機,唯有兩人周遭蔓延着快活的氣氛。
謝風晚給邊池講述曾經遇到過的案件,邊池想了想,給她講遇到過的娛樂圈八卦。
謝風晚聽的目瞪口呆,追問了幾個明星。
那是現實生活的幾個當紅頂流。
只可惜……料都挺大的:-)。
“聞棠呢?”←來自聽黑料聽到心灰意冷的謝風晚:“我超級愛她。”
“聞棠……”邊池想了想:“被被投資人瘋狂送劇本以後發現投資人是她死忠粉結果HE的神奇娛樂圈小說故事。”
謝風晚:……
謝風晚已經不想說話了。
“別這樣。”邊池安慰道:“她人挺好的,信我,入股她不虧。”
“可她有對象啊。”謝風晚哭哭啼啼:“我想找個老婆。”
“……我覺得你現在這種情況八成是被系統穿小鞋的。”邊池說:“跟系統好好聊聊吧,要不它把給你穿上的小鞋脫了,要不它把自己當賠償賠你,你倆HE。”
謝風晚聽呆了:“你……”
“不客氣。”
機場廣播已經開始催促登機。
邊池起身,剛準備“事了拂衣去”,卻發現,謝風晚也跟在身後。
“我跟你同一趟飛機。”謝風晚道。
邊池:……
于是,“事了拂衣去”的想法被扼殺于搖籃。
本以為謝風晚要湊過來說她想法不靠譜。
結果……
兩人一人頭等艙,一人經濟艙,隔着N個機艙,連個眼神都對不上。
邊池:……
邊池叫來空姐,給謝風晚升級了艙位。
幸好已經夜深,頭等艙只有幾個人。
生平第一次坐頭等艙的謝風晚:……
“謝謝邊總。”謝風晚哭哭啼啼:“你包養我吧,我幹啥都行。”
“……不了,我很愛我的老婆。”
謝風晚道:“哎,想出賣肉/體都出賣不了,我繼續給你講故事吧。”
邊池看了眼表,已經淩晨七點。
洛杉矶到銀城大約需要十四個小時,中途睡的時間還很長。
于是,她點點頭:“你說吧。”
兩人聊了一個多小時,最終是邊池受不了先睡。
謝風晚有些拘束地坐在座位上,因為習慣,她的背脊挺得很直。
好久,她才輕聲開口:
“我認為邊池說的話挺有道理,你選一還是二?”
****
邊池再睜眼時,外邊的天已經亮了。
她看了眼表。
美國時間21:48分。
她轉頭看了眼身旁。
謝風晚抱着手臂,閉着眼睛,平穩呼吸,像是睡着了。
講道理,邊池平日裏不是愛探知別人身份的人,可謝風晚真的很令人好奇。
無論從哪一方面。
——搶救?搶救?你在嗎?在請扣1。
——……
——在就不要裝鹌鹑了。
——……宿主有什麽問題?
——你不是一直在聽嗎?搞快點搞快點。
——有關謝風晚身份的問題,她本人已經同您敘述了不少。
——它們和你是一個部門嗎?
很好,直切重點。
——……
搶救的沉默證明,她問的這個問題是有意義的。
——是,或不是,這個問題很難回答?
——請宿主知曉,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問題,都是從誕生一開始便是注定無法得到解答的。
——你不說,那我猜。我猜,是。
——既然宿主心中早有斷定,再來尋求答案屬實無用之舉。
恰好空姐路過,見她醒了,朝她一笑。
邊池肚子有些餓了,輕聲要了一份面與橙汁。
她用叉子叉着面條,平靜地繼續用腦電波與搶救交流。
——我到現在才開始疑問,搶救系統搶救的到底是誰……保密程度可以啊,如果不是謝風晚的突然出現我都發現不了這一層。
出乎意料的,搶救反駁了她。
——謝風晚所使用系統并不隸屬于搶救。
——她所綁定的系統與搶救相比起來,不值一提。
邊池:……
這平靜話語中帶出來一股酸味。
真是別樣的意味深長啊。
——什麽意思?
——它是外來系統?
——……
——說話啊,別當鹌鹑了,都透露到這份上了,再多透露一點也沒什麽吧?
搶救似乎意識到自己今天說話配額極度超支,緊閉嘴巴,好久,才在追問聲下飄飄然來了一句:
——本問題永遠無法解答,請宿主再接再厲。
……永遠無法解答還再接再厲,鬧呢?
搶救不吭聲,邊池也不能去問謝風晚。
謝風晚的自由程度看上去與她相比起來算是較差的,但任務目标卻可以随意跟她透露……
——搶救,如果我跟位面原NPC聊有關我任務的目标,我會得到什麽懲罰?
腦內響起一陣警笛聲,随後是搶救嚴肅的聲音:
——請宿主将此想法盡早扼殺,與原位面人員透露所有有關系統以及位面外的世界都是被嚴令禁止的,違反将會被扣除所有積分,重新輪回。
邊池吵得耳朵疼。
——那,我如果與位面外的人員透露是可行的?例如謝風晚。
——不,這也是被嚴令禁止的。
——好,清楚了。
——對了,你這系統不行啊,別人都是抹殺現實,你太菜了。
與其他系統相比一度已經覺得自己已經夠寬容的搶救:……
問題回到謝風晚的自由性。
她不能與任何一人透露任務目标,謝風晚卻可以。
盡管是說了與系統商量,可卻還是随意透露了。
是她很特殊的意思?
邊池想了一會兒,想不出結果,幹脆将其抛在一邊。
想不明白的事還要去想,浪費時間啊。
飛機抵達地面時,邊池還想去叫謝風晚,結果還沒出聲,人便一個鯉魚打挺,直直坐起。
“邊總。”謝風晚點點頭,重新戴上墨鏡。
兩人回到祖國媽媽的懷抱,邊池打開手機時,微信消息已經被爆滿,可她置頂的黎鈞榷對話框仍舊沒有反應。
邊池看了眼朋友圈,仍舊是幾天前的那條。
也不知道是更新了故意屏蔽她,還是壓根沒有更新。
邊池看了眼臉博,因為SF19在早上發布了聲明,熱度也被一點點壓了下去,盡管蘇雲清受傷的話題還在前十,有關黎鈞榷的個人信息卻是被壓在底。
邊池松了口氣。
已近十月,遠處的餘晖卻仍然熾熱。
帶着熱浪的風翻湧而來,邊池有些想黎鈞榷了。
唉,果然,就像程明說的,先愛的人眼淚總是更多。
身為攻,哄受的指責必然是不可少的。
突然驕傲的邊小攻想起自己的合夥人因為偷稅漏稅被抓進去的事,一頓,點開程明的對話框。
程明在十四小時前發來幾條最新新聞,都是有關自己那位合夥人的事。
邊池點進去看了眼,都是因為股市崩盤血虧的憤怒發言。
之後的時間裏零零散散也發來了幾條新聞。
最後一條,是三小時前。
那是不久後首都轉銀城的機票信息。
謝風晚也要趕飛機,坐的也依然是經濟艙。
相比起來,覺得自己超級有錢的邊池:……
邊池好心給人買了頭等艙,收獲眼淚汪汪的眼神X1後,坐上了飛回銀城的飛機。
坐在窗邊,她仔細思考了一會兒為什麽黎鈞榷不回她消息的原因。
是還在生氣嗎?
邊池覺得自己又有些困了。
盡管在飛機上睡的已經夠久,但睡眠這種東西,只要你一天沒有達到标準,你便會欠下不少。
“每一次熬夜,都是在透支你的生命。”
邊池突然想到了這一句健康名言。
嘆了口氣,她閉上了眼。
首都飛銀城,四個小時。
再次抵達時,九點,天黑的差不多,風也帶着涼意。
飛機場意外的擁擠,邊池疑惑地擠在人群中,還是聽身旁拿着橫幅的妹子聊天才知道,是蘇雲清前幾天去了隔壁A市養傷,今天才回銀城,準備繼續拍攝《今天和Boss戀愛了嗎?》綜藝。
邊池:……
講道理,都負傷兩次了還這麽倔強地參加綜藝,感動粉圈2020Top1安排上了。
嘆了口氣,她拿着行李箱,倔強地向前走。
身後傳來一聲聲壓低聲音的議論,邊池偶爾還能聽到幾句高聲的怒罵。
“都怪那什麽黎鈞榷,如果不是她,清清才不會進醫院!”
“信息都被扒出來了,一個Alpha跟Omega動手,真的好心疼我清清啊嗚嗚嗚。”
“也不知道清清有沒有受傷,Omega腺體如果受到損傷,下半輩子怎麽辦啊嗚嗚嗚……”
“好在惡人有惡報,幸好黎鈞榷家裏有人快死了!是她媽媽吧?呵呵,用她媽媽的命給清清的傷抵債,我看,值!”
邊池向前走的動作停下來。
她愣然地轉頭,看着正在說話那人。
那是個穿着蘇雲清應援服的Alpha。
她管不了太多,走上前,問:“黎鈞榷的媽媽快死了?”
“……對啊。”被她問到的女Alpha奇怪地看着她:“臉博上818已經夠詳細了,新人什麽都不懂就來追清清?”
“……”
邊池顧不了太多,拉着行李箱就走,連“謝謝”都不想說。
身後沉默了一陣,繼續讨論有關黎鈞榷的話題。
邊池一出機場門,公司派來接她的人已經在等。
她上了車,第一件事便是點開臉博,搜索黎鈞榷。
果真如女Alpha所言,黎鈞榷的所有信息,名字、出生年月日、家庭住址以及家庭情況都被扒了出來。
邊池看着“母親因肺癌住院”:……
草。
這都**什麽事。
她臉色不好,來接她的手機瑟瑟發抖地看着後視鏡。
邊總這是怎麽了?不是說好的好相處嗎?
瑟瑟發抖的Beta司機開了沒一會,聽到身後極其平靜的聲音:
“調頭,去第一人民醫院。”
司機:……
司機也是親眼見證了黎鈞榷被衆多雲朵手撕畫面的現場吃瓜觀衆,一頓,想起來之前邊母的吩咐:“這個這個……夫人說了,叫您一下飛機便回家。”
邊池清楚,這些信息就算雲朵想扒也會需要一段時間,但是發布消息的時間清清楚楚,就是在她與邊母挂完電話不久。
邊池不知道明明是親媽為什麽要做這樣的事,但……她受不了這種做法。
“去醫院。”邊池冷靜地說:“你要記住,到底是誰在給你開工資。”
司機:……
答案昭然若揭。
是邊池。
車輛調頭,駛向第一人民醫院。
這個世界上,只要你有錢/勢,沒有什麽是查不到的。
邊池先前不是沒有懷疑過黎鈞榷問她要那五十萬的意義,但她尊重黎鈞榷,因此才沒有去問。
現在看來……
如果她早點問,早點知道……
邊池給程明打去電話。
程明顯然知道這件事的時間也不長,立馬将查到的信息發了過來。
202病房,肺癌晚期。
肺癌晚期。
邊池不知道這些日子黎鈞榷經歷了什麽,但如果她早一點知道,陪在她身邊,她因為母親的病的難過會不會少一些?
邊池不知道。
因為時間不可退,往事不可追。
車輛抵達醫院。
邊池匆匆按了電梯,上到6F。
一出電梯門,她問了前臺“202”在哪後,還經過了一番盤查。
邊池:……
糟了。
不會是連病房號都扒了出來,有人來騷擾了吧。
幸好,詢問的原因只是因為醫護人員知道生病人母親是黎鈞榷。
邊池摘下墨鏡,前臺看着她那張臉:……
她被指了個方向。
顧不得更多,她匆促走過去。
幾個醫生與護士明明比她來的慢,卻走的更快。
幾人的方向是一樣的。
邊池無端有種奇怪的感覺。
直到醫生推開了202的病房門。
邊池這回是真慌了,大步過去,看到明顯愣神,有些不知所措的黎鈞榷。
醫生已經開始急救,黎鈞榷被推了出來。
她迷茫地看着白牆,最後在邊池的輕聲喊下,将視線轉移到了她的臉上。
“邊……”
黎鈞榷的聲音沙啞。
邊池眼睛直接紅了:“你……你別說。我,小黎,我對不起你。”
“沒事。”黎鈞榷搖搖頭,勉強笑了笑:“跟你沒關系。”
她越是強撐着笑,邊池越覺得難過。
邊池紅着眼眶看了眼病房:“我陪你等。”
“……好。”黎鈞榷點點頭。
搶救的時間并不長。
至少邊池一直盯着手機。
時間只有十五分鐘,給兩人的煎熬卻極大。
直到門被推開,醫生用遺憾的眼神看着兩人:“珍惜最後十多分鐘的相處時光吧。”
黎鈞榷像是十五分鐘內做好了極大的心理建設,聞言,點點頭,起身:“辛苦您了。”
“沒事。”醫生嘆了口氣。
邊池問:“進去看看吧?”
黎鈞榷看着白牆,緩緩搖搖頭:“她不會歡迎我的。”
“……為什麽?”
邊池疑惑地問。
黎鈞榷看了會兒她,笑了笑,沒說為什麽。
又過了一會兒,她才輕聲道:“我……等會可以說,你是我的合法伴侶嗎?”
“……為什麽不可以呢?”邊池努力笑笑。
“……我會保護你。”
黎鈞榷說完這句話後,吐了口氣,推開病房門。
病房內陰氣沉沉。
沒有花、沒有水果,只有病床上憤怒盯着兩人的女人。
邊池被這視線吓了一跳。
黎鈞榷走到她跟前,說:“媽,這是邊池,也是我老婆。”
黎母:!!!
她憤怒地吐出幾個字:“你、這、個、怪、物。”
邊池突然明白,為什麽黎鈞榷說“不會歡迎”。
“嗯,我是怪物。”黎鈞榷點點頭,說:“我喜歡女人,我并不認為這有什麽值得嘲諷或惡心。畢竟我從很久以前就說過,我是怪物,我從未否認過這一點。”
“你經常拿黎安跟我比較吧?嗯……現在仔細想想,病榻床前無孝子這句話占比還是有點對的。你一直認為對你好的兒子沒有為您忙上忙下,反倒是十七歲就趕出家門的女兒送您最後一程,諷刺嗎?惡心嗎?”
邊池想說話,最後還是閉了嘴。
這種時候,說什麽都是錯。
黎母像是被刺激到了般,氣喘籲籲:“你,你這個、不孝女。”
“還好吧。”黎鈞榷點點頭:“我覺得我挺孝了。”
黎鈞榷說:“照顧您這麽些天了,您最開始住院的時候還挺有勁,動手打我打的挺厲害,現在您躺這,起不來,也快死了,還想動手嗎?”
黎母沒有說話,只是惡狠狠地看着黎鈞榷。
“您這眼神,是想?”黎鈞榷笑了笑,說:“行,我把刀遞您面前,您看着辦吧。”
邊池:……
“鈞榷。”邊池拉了拉人,卻被黎鈞榷輕輕推開。
“沒事。”
黎鈞榷将刀往前推了推。
黎母急促地喘着氣,好一會兒,突然有了精神。
邊池心中一頓。
陰冷的光下,黎母指着黎鈞榷,怒然道:“如果知道你是這個德行,我一定,從檢查到你在我肚子裏時,就把你弄死,不讓你這個禍害出生。”
下一秒,周遭呼吸機便發出劇烈的警告聲——
病床上,指着兩人的手指緩緩落下。
兇狠的聲音也沒了蹤影。
護士推門進來,黎鈞榷看着病床上那張再也沒了聲息的臉,點點頭:“祝您下輩子不再碰見我這種禍害。”
邊池輕輕握緊她的手。
女人的手滿是涼意,就像她的心一般。
顧不得更多,邊池将人攬住,試圖在這一刻,用自己的心去溫暖面前這個人。
搶救系統,搶救的,到底是她,還是黎鈞榷?
****
屍體後續的所有都是邊池辦的。
将屍體推進太平間、簽字、聯系殡儀館。
中途的時間,黎鈞榷只是待在她的身旁,靜靜地看着她。
殡儀館的人來拿屍體,去化妝。
黎鈞榷突然提出想去殡儀館。
今天夜裏的所有重心都是黎鈞榷,邊池沒有異議。
兩人開車來到殡儀館,沒有進去,只是坐在門口。
地板磚有些涼,邊池突然有些餓了,想起自己在首都時買了幾個奶黃包沒吃,當下便要起身去拿。
黎鈞榷一直在看她,見她有動作,連忙拉着她:“你要走嗎?”
“沒。”邊池笑了笑:“去拿吃的,餓了沒?”
“……沒。”黎鈞榷說:“我跟你一塊去。”
邊池點點頭。
于是,黎鈞榷便扯着她的衣角,最後像初中女生結伴去廁所般,牽着手到了車前。
邊池開了後備箱,黎鈞榷坐在後座,探身去開空調。
翻出包,找到其中的奶黃包。
邊池看着冰涼的奶黃包,吐了口氣:“我,我讓人再送。”
“沒事。”黎鈞榷小聲道:“能吃。”
于是,兩人便湊在一塊,将幾個奶黃包分着吃了。
因為空調,車內溫度上升了些。
空腹感被填平了些許。
黎鈞榷看着窗外,問:“你……不是在洛杉矶嗎?”
“程明還在那,我提前回來了。”
“……為了我?”
“嗯。”邊池說:“我……知道你什麽意思,我對不起你。”
“沒關系。”黎鈞榷笑笑:“我說了,不是你的錯,你對我已經夠好了。”
“我如果對你已經夠好,就不會有今天這檔子事了。”
這句話一出,黎鈞榷突然安靜了。
正當邊池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麽,準備道歉時。
“今天這件事跟你也沒多大關系。”
黎鈞榷說:“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今天有這樣的結果,都是她咎由自取的。”
她咎由自取。
“你……”
邊池想起來病房內,她說的“十七歲被趕出家門”。
“她……怎麽說呢,很重男輕女。”黎鈞榷想了想,道:“她很不喜歡我,因為生我在那個時候是超生,而在我之前,已經有了一個哥哥。因為超生,她經人介紹的工作丢了。但因為赤腳醫生說我是個男孩,家裏也希望她再生個男孩,她咬咬牙,把我生了下來。”
“結果是我是個沒帶把的……她的婆婆因此記恨上了她,因為赤腳醫生很有威名,她也借了光孕期要了不少好的。”
“她因為孕期做的事太多,太遭人嫌,将情緒發洩到了我身上。”黎鈞榷平靜說:“我小時候穿的衣服挺破的,但因為我爸是老師,搬到銀城後生活條件好了,她也不能苛待我苛待的太明顯。吃穿用度能用,日子過得還算不錯時,我哥死了。”
邊池:……
“我哥是自殺的。”黎鈞榷道:“你可能不信,但是他真是自殺的,跳樓。他跳樓前就已經患上抑郁症,因為我媽逼他逼的太緊。吃藥以後緩解了不少,但我媽突然停藥,因為覺得他已經好了,他已經不需要吃藥,不需要浪費這個錢了。”
“他跳樓的時候,我弟弟推開門。也是因為他哭,家裏人才發現我哥跳樓的事。”
“我哥是我們家的驕傲,他成績很好。我媽被所有人罵。我不知道她是什麽心态,以至于她在那一瞬間将重心放到了我身上。”
“她說……是我把我哥推下去的。”
邊池滿臉不可置信:“你弟弟不是看到了嗎?”
“對,我弟弟也被問了,回答是:“是姐姐推的。”然後就沒有然後了。那年我十七,今年我二十三歲,六年。”
“我以前一直以為,我會恨她一輩子,即便她死。今天,她真的死了,她被你推進太平間,又被殡儀館領走……”
“直到這一刻,我發現她會變成我在電視上看的小盒子,我才發現,我真的可以恨一個人一輩子。即便她已經死了,即便她變成了骨灰,我依然很恨她。”
“她說我是個怪物,因為我被趕出家門的更大原因,是因為我當衆出櫃。嗯……因為我的性取向,我被不少親戚明裏暗裏陰陽怪氣過了。她很在意別人的看法,一直“怪物來怪物去”……我都說了些什麽。”
“……邊池,你會覺得我這樣太自私了嗎?”
黎鈞榷第一次沒有叫“邊總”。
她輕聲問:“恨一堆骨灰,你會覺得我很恐怖,是怪物嗎?”
“當然不。”
邊池抽抽鼻子,壓下淚意,說:“我會一直愛你,一直喜歡你,一直把你當寶貝。”
“……真好。”
黎鈞榷溫柔地看着她:“從今天開始,我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你這一個親人。證已經領了,人是你的了,不要離開我。如果真要離開……就提前打個招呼吧。”
“招呼不要太明顯,會讓我很難受,你要盡力委婉一點。也不要委婉的太過,我智商不高,不一定能搞懂你話裏的意思。”
邊池破涕為笑:“那你到底是要怎麽樣?”
“……我也不知道啊。”黎鈞榷有些茫然:“你幹脆一直不說這樣的話吧。不過……你這麽好,這麽優秀,這麽年輕,以後還會有很多比我更喜歡你的人喜歡你。”
“不,沒有了。”邊池說:“這個世界上只有你值得我喜歡。你是最好的,如果有比你更好的,我就裝沒看見。”
黎鈞榷:……
“真的嗎?”
“當然。”邊池笑着說:“我什麽時候騙過你?邊池從不騙人。如果你不信……我們臉博出櫃吧?”
黎鈞榷:……
黎鈞榷:……
黎鈞榷:……
“啊?”
黎鈞榷一臉茫然:“你……你說什麽?”
“臉博出櫃啊。”邊池一臉理所當然:“我仔細想了想,這是最好最快的解決辦法。一方面能解決蘇雲清的粉絲,一邊能解決你的安全感。多好的提議?”
黎鈞榷有些結結巴巴:“可是,可是你會……”
“我會什麽?”邊池說:“我不在乎出櫃以後對我的後果,我不在意。我只是很普通的一位總裁,有着很普通的一位同/性/愛/人。”
後半句邊池沒有說出口。
很普通的總裁要告訴很普通的一些人,她和同/性/愛/人是一對……很奇怪嗎?
黎鈞榷:……
“那……”
“別這啊那啊了。”邊池已經拿出手機,界面停留在發布臉博:“出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