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賤受改造手冊(7)
周承澤手裏端了一杯酒,他慢慢地搖晃着杯中的紅酒說:“他想要回老宅?”
“他手裏有咱們的把柄。”下屬猶豫了一下,湊到他耳邊說,“是和那邊的通信記錄……”
周承澤笑了:“你知道為什麽他願意把這個位置讓給我嗎?”
下屬只是低聲說了句不明白。他知道周承澤并不是想問他,他是誰,配得上周承澤跟他說話嗎?
“一則因為他愛我,二則因為他不夠狠。”周承澤看着薄紅的液體說,“他身上,作為一個首領的銳氣和本能在慢慢的喪失,他變得溫和、平凡。而這些都是致命的缺陷,他明白。”
等他站在這個位置的時候,超越了周琛,才漸漸地不把這個男人放在眼裏。
絕對的冰冷無情,談笑間樯橹灰飛煙滅。這才是王者的标志。
周承澤慢慢地喝了口紅酒,捏着紅酒酒杯,他說:“告訴周琛,老宅我願意讓出來。”他頓了頓,“畢竟這地方對我來說,用處也不大……”周承澤從躺椅上站起來,他俯身看着這個地方。花園裏種着一叢叢漂亮的蝴蝶蘭,細碎石子鋪就的石子路圍繞着游泳池,池子裏的水泛出淡淡的碧藍波紋。
他突然想起自己剛來周家的時候,周琛就坐在這個泳池旁邊看報紙,身後站着他的保镖。他旁邊的小桌上放着精致的瓷器,盛放着錫蘭紅茶和黑森林蛋糕。一幫孩子被領到他面前,周琛擡起頭,把那碟精致的蛋糕遞給了他,淡笑着說:“那就把他留下來吧。”
還有站在游泳池邊,他親自教他射擊,手把手地教他。語氣溫醇:“阿澤,你看握槍呢,是要這麽握的。”他輕輕地握着他的手腕,讓周承澤以正确的手勢握槍。
周承澤閉上眼睛,腦海裏卻是他居高臨下地看着他,手指繞過他的喉結。那冷豔、漠然的樣子。
他把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
“告訴他,我只有一個條件,讓他親自來見我。”周承澤說。
下屬有些遲疑:“周總,那咱們的證據……”
周承澤冷笑道:“他喜歡就拿去吧,我真的……不在乎。”
周承澤很正式地派人給葉少澤送了請柬,典雅的燙金封面,紫色綢帶,打開還有股淡淡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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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少澤翹着腿放在桌上,翻看着請柬,眉毛微微一挑:“這貨怎麽女裏女氣的。”
衛宵穿着一身黑色西裝,筆挺高大,他的頭發比原來寸頭長了許,卻全往後梳了,看起來比原來更加的成熟,五官之中甚至帶出了點邪氣。他微微俯下身,聞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原本以為這是那請柬上的香味,誰知道一靠近他就聞得更清晰了。心裏暗想,還嘲笑人家女氣,他身上不也有香味。
……怎麽會有香味呢。
聞上去如此的沁人心脾,而且,總有股莫名的躁動在他的身體裏湧動,仿佛什麽東西随時要沖出來。
“你跟我一起去吧。”葉少澤回頭對他說。
衛宵這才清醒過來:“我跟您一起去?”
“你現在也是周家的一份子,為什麽不能去。”葉少澤放下請柬,随後他又拿起了一根煙。他這世有點煙瘾。
煙霧絲絲縷縷自指間起來,衛宵看着他煙霧中的臉,這樣他顯得年輕很多。
那天也是這樣的一個午後,陽光很好,他們都局促地站在這個男人的面前,不知道自己的命運會如何。他掃視了一圈這些稚嫩的臉龐,目光沒有留在他身上。
“琛爺。”他輕輕地喚道。
葉少澤擡起頭看他,聲音懶洋洋的:“嗯,怎麽了?”
衛宵扯着嘴角微微一笑:“您的領帶夾掉了。”他半跪着,自地上撿起那枚反光的鉑金領帶夾,給他扣在領帶上。他知道那個人一直看着他,随着他的靠近,他的手背微微隆起青筋,似乎還有些不适。
他正看着他,眼裏只有他,這樣是最好的。
“好了。”葉少澤按住他的手,“以後就叫父親,明白嗎?”
衛宵看着他細長的指頭,他想親吻他的手背,他的教父,他的神祗。他想把他捧在手心裏,或者藏在深門別墅裏,無人可以觊觎這個男人。但是葉少澤肯定不會同意的。
他嘴角的笑意微微收斂了。
周承澤定的地方是老宅的後花園,擺長桌,鋪米白色綢緞,空運的蝴蝶蘭和香槟玫瑰鋪滿了長桌。高腳杯在陽光下折射出剔透的光芒,仆人解開銀盞,香烤乳豬,芝士龍蝦,蛋黃焗螃蟹,霜降牛肉煎制的牛排。重頭主菜是加了阿爾巴白松露片的煎鵝肝。
周承澤還是穿着一身長風衣等着他,這孩子天生有種貴族氣質,和洵有禮,溫文爾雅。
“父親。”他替他拉開了座椅,“我記得您最喜歡白松露了,您嘗嘗這個鮮味好不好,是早晨才空運來的,出土不到八個小時。”
對于跟在葉少澤身後的衛宵,他則是完全無視。
葉少澤正把玩着手頭的手機,擡頭說:“我今天就是過來接手老宅的,對吃飯的興趣不大。”
“您嘗嘗就知道了。”周承澤親手拿了刀叉,給他切下一小塊鵝肝,遞到他的唇邊。
周承澤對周琛一向是毫不掩飾的冷漠和輕蔑。這樣的姿态只有他的小的時候,努力讨好周琛的時候才會做。
葉少澤漠然地看着他,他不是周琛,無論周承澤做什麽,就是當場跪下求婚他都眼皮不帶撩一下的。只要想到周琛的遭遇,他就渾身上下湧起一陣不舒服的冷意,再怎麽氣質出衆,俊美有禮,他都沒有感覺。
“我已經把你除名了,你別叫我父親。”葉少澤很冷淡。
“您對我有知遇之恩,無論您承不承認我都始終是您的兒子。”周承澤卻是極為耐心。
衛宵這時候輕輕地上前一步,彎下身,給周琛切了塊龍蝦肉,遞到他的嘴邊:“父親,您嘗嘗這個吧。”
剛才還微抿着,拒絕的薄唇卻因此張開,含進去一截雪白的龍蝦肉。
“你坐下來吧。”葉少澤拉住他的手,讓他坐在旁邊,“當保镖時候的習慣還改不了?現在你是主人,知道嗎。”
周承澤放下了刀叉,然後慢慢退了回去。
那個人似乎當他不存在,他親手教衛宵怎麽能把龍蝦的肉剝出來。就如同當年教他學射擊那樣。
一開始周承澤覺得他不過是在做戲而已,無論怎麽樣都是演給他看的。但随後他看清楚了葉少澤的神情,微笑,甚至是縱容。
這樣的神情,在他的成長生涯中曾經看到過很多次。每次他學什麽東西學不好,周琛就是這樣無奈而寵溺的樣子,他的脾氣非常的好,耐心也很好,一遍遍的指導,直到你真的學會了為止。
有時候他都在想,這個人哪裏來的這麽好的耐心,他可是琛爺。
他覺得自己是特殊的,是唯一的。
直到現在他才發現,不光是自己繼子的地位被衛宵搶走了,就連周琛的感情,兒時快樂溫暖的記憶,也都成了另一個人的。
周承澤是個男人,他的觀點是男人必須要掌握權勢,心腸冷硬,別的都不重要。
但現在他好像變回了那個孩子,當年第一次到周家的時候。脆弱無依,希望有個人能給他提供安全和未來,給他帶來最親密的人。而周琛選擇的那個孩子不是他,是衛宵!
他的表情漸漸地陰沉,在心裏瘋狂地咆哮着,不!不是這樣的,周琛是他的,他們之間有共同成長的記憶,周琛只有一個繼子,也只能是他。這是他的東西,別人為什麽要來搶他的!
周承澤當然不明白自己這個狀态叫“黑化”。他在心裏狂喊着,但是面上不動聲色。最後實在是無法忍受了,閉上了眼睛。
以前他覺得周琛對于他來說無足輕重,不過是個玩意兒。現在他猛然發現,這麽多年的記憶其實他都沒有忘記過,這個人早就刻進了他的骨血裏,是他的父親,只能是他的!
“父親,這樣大庭廣衆的。您和您的繼子這麽的……情深意長,是不是不太合适呢?”周承澤微笑着問。
葉少澤回頭,然後讓下屬拿了一樣東西,扔到他桌前:“用這個換祖宅,我想也夠了。”
周承澤卻連看都不看:“不用了,那些貨父親想要我就送您吧,就當是一點孝心了。但我想父親大概也發現了,我的勢力并不是只有我一個人吧,實話告訴您,我不僅跟範哲思交好,我跟黑手黨家族都有來往。不然怎麽鎮得住您留下的産業呢?”
這個葉少澤自然發現了。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周承澤:“你想說什麽?”
周承澤卻站起身走到他旁邊,然後俯下身:“父親,以前的事都是阿澤的錯。現在我變了。我不想要這些東西了。我可以跟您合作,讓周家變回原來的周家。不過我有個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