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随着年關将近, 外出務工的村民們全都回到了村子，往日清冷的村子已經十分熱鬧，到處都能聽見小孩兒嬉笑打鬧的聲音以及炮仗的聲響。
村子裏家家戶戶都挂上了大紅燈籠和絢麗的彩燈, 整個村子看上去喜氣洋洋一片。
顧家也不例外, 大門上挂上了兩盞大紅燈籠，院子裏的梨樹上也纏了幾圈小彩燈，等晚上插上電開了燈，一閃一閃的，一定非常耀眼。
“有過年的氣氛了。”顧奶奶看着布置得喜氣洋洋的家，眼睛都笑成一條縫了，以前每年南南都要等到年三十才能趕回來，她一個老太婆也更沒這個閑心布置這些。
現在覺得自家這破小院擺上這些裝飾還怪好看的，最重要的是看着喜慶, 心底也覺得歡喜, “這麽看着咱們家沒那麽老舊了。”
“不舊。”顧以南看着自家的小院, 雖說小院建了二十幾年, 可奶奶一直很愛惜這處院子，總是收拾的幹幹淨淨的，瞧着不算太舊, 只有外牆上有些青苔綠鮮，但也多了幾分生機韻味。
顧奶奶搖搖頭, “屋裏的家具都被老鼠咬壞了，廚房裏的地也被小黃刨了一個大坑。”
“奶奶，等過了年我們把屋裏面重新裝修一下，到時候重新換一套新的家具。”顧以南想把家裏的門窗全部換一下，順道再鋪一下地板。
“這又得費不少錢。”雖然孫女能賺錢，可顧奶奶還是舍不得。
顧以南道：“奶奶, 咱們住着舒服就行了。”
顧奶奶心中默了片刻，她覺得自己不應該這麽小家子氣，顯得太沒見過世面了，孫女賺的錢她愛怎麽花就怎麽花，自己總說費錢就顯得太摳門了，“你決定就好。”
顧以南見奶奶不情不願的同意了，忍笑：“那我研究研究，挑個你喜歡的風格。”
顧奶奶想了想：“要我就喜歡咱們院子這種青瓦青磚，像城裏裝得花裏胡哨的我就不喜歡。”
顧以南嗯了一聲，“那我去找一找不花裏花哨給你看。”
“行。”顧奶奶繼續坐到椅子上挑揀泡發好的黃豆，突然院子外冷不伶仃的傳來一聲炮響，吓了她一跳。
過年這段時間，小孩兒們手裏都比較寬裕，最喜歡去買一塊錢一盒的炮仗來玩，只是在空曠處玩一玩沒關系，可有些孩子貪玩兒，喜歡捉弄人，這可苦了的膽小的姑娘們和心髒不好老人們，身邊突然嘭地一聲響，魂兒都吓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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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在外面放炮仗？”顧奶奶起身走到院門口，看着幾個小孩兒站在自家院子外面的青石小路玩炮仗，“不許把炮仗扔菜地裏去，把我的菜嘣壞了就找你們賠。”
小孩兒也怕賠錢，沒理顧奶奶就朝果林那邊的小馬路跑去，然後又沿着馬路玩炮仗。
等小孩兒走開後，顧奶奶重新坐到椅子上:“每到過年的時候這些孩子就老喜歡放炮仗，也不知道有什麽好玩的，他們家爸媽也不看着一點，萬一炸着人怎麽辦？”
顧以南看了一眼遠處小馬路上玩耍的一群小孩兒，他們的父母哪裏管得住呀？這些小孩兒看到別人玩自己也想玩，說不定還要比一比誰炸的水花最高呢。
“可算是撿好了。”顧奶奶把挑好大的黃豆遞給顧以南，“趕緊去把豆子磨了，待會兒就做成豆腐。”
顧以南接過黃豆正準備去廚房，突然聽到小馬路的方向傳來一聲巨響，随後便聽到小孩嚎啕大哭的聲音。
“怎麽了這是？”顧奶奶連忙走到院子門口，眯着眼望着馬路的方向，可隔得太遠了什麽都看不清，心底隐隐有些擔憂，鬧出這麽大的動靜，可別是出了什麽事兒吧，“你過去看看，可別出什麽事。”
顧以南望着傳來哭聲的方向，隐約看到幾個大人跑了過去：“有人過去了，應該沒事。”
顧奶奶收回視線，“有人過去就算了，咱們就不摻和了。”
本以為只是小孩兒被炮仗聲吓到了，結果傍晚時分才知道小孩兒将炮仗扔進了蓋得嚴嚴實實的蓄糞池裏，池子裏有沼氣，一下子就炸開了。
炮仗的小孩兒直接被氣流給炸飛了，現在已經送去了縣城醫院救治，其他幾個離得遠的小孩兒則被濺了一身的糞，回家洗了好幾次才把身上的臭味洗幹淨。
村長還用村子的大喇叭鄭重的警告了一番：“大家都管好自家小孩兒，要是出點什麽事兒連過年都過得不安生。”
“我就說玩炮仗要出事吧。”一想到前不久還活蹦亂跳的小孩兒，一會兒功夫就受傷住院了，顧奶奶心底怪難受，“我要是他媽，等他傷好了必須得抽他一頓，這玩炮仗就算了，還往人家蓋得嚴嚴實實的化糞池裏扔，是嫌命太長嗎？”
顧以南對別家小孩兒沒有什麽感情，只是覺得世事太過無常可，“經過這一次他們肯定會長記性的。”
顧奶奶哼了一聲：“這都還不長記性，那還不如生個叉燒！”
“奶奶我去磨豆子了。”顧以南端着泡發好的黃豆走到廚房，把豆子洗幹淨就裝進豆漿機裏打豆漿，一會兒工夫就把泡發的豆子全部打磨成了漿。
本來顧奶奶是想讓顧以南用石磨磨豆漿的，但現在看着打磨出來的豆漿，覺得還是用豆漿機好，打磨得又細膩又快速。
打磨好了豆漿，接下來需要用紗棉布過濾一下，将過濾過的豆漿倒入鍋裏慢慢煮，等煮開了撇去浮沫，按比例加入鹵水，等到豆腐慢慢成型後就倒入準備好的正方形的木板磨具裏，将豆腐壓實，然後再在上面放上重物壓住。
等待成型的功夫，顧以南将過濾出來的豆渣裝入大碗裏，往裏面加入雞蛋、面粉、少許肉沫、韭菜、鹽、五香粉等攪拌均勻，然後燒鍋放油煎餅，一個一個的慢慢煎成金黃色後便可以出鍋了。
剛出鍋的豆渣餅又香又酥，裏面有黃豆的豆香，有雞蛋的蛋香，還有肥肉的油脂香，張嘴咬一口，滿嘴盡是酥香，令人越吃越想吃。
“香。”顧奶奶愛吃肥肉，所以吃到這滿嘴油香的豆渣餅便喜歡得不行，一連吃了好幾個都還停不下來。
顧以南将剩下的幾個豆渣餅端起來放到櫥櫃高處，“奶奶別吃太多，小心膩着。”
顧奶奶一臉你怎麽浪費食物的表情，“涼了就不好吃了。”
顧以南道：“吃多了油炸食物的不好。”
顧奶奶在心底嘆了口氣，什麽都不能吃，人生還有什麽意義？
趴在地上的小黃眼巴巴的望着豆渣餅，奶奶不能吃給我吃呀！
顧奶奶看着嗷嗷叫的小黃：“那你給兩個小黃吃，小黃都望半天了。”
顧以南看了眼小黃，“好吧，給小黃吃兩個。”
小黃張嘴含着豆渣餅就跑回自己窩裏慢慢品嘗去了，沒給顧奶奶一個眼神。
顧奶奶嘆了一聲，這白眼狼！
顧以南給小黃分了豆渣餅之後，又把排骨和五花肉拿了出來，切好後加入雞蛋、澱粉、鹽、花椒粉等，攪拌均勻後開始炸酥肉，之前炸的酥肉都吃光了，現在就重新再炸五斤。
顧以南一邊炸，奶奶就在一旁偷吃，時不時的點頭點評一句：“炸得好。”
“奶奶。”顧以南十分無奈的看着一只手還能偷吃得這麽歡暢的奶奶，怎麽還跟一個小孩兒似的？
“就吃最後一塊。”顧奶奶擦了擦嘴巴，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的說道：“你繼續炸，炸好了還得備其他的菜呢。”
往年都是顧奶奶準備飯菜，今年奶奶手傷了緣故，便只能由顧以南來做了，新晉掌廚覺得家裏只有她和奶奶兩個人，沒必要做太多，但上任掌廚不同意，非說過年必須得菜多肉足，來年才能不缺糧。
顧以南只能順着奶奶，按奶奶的要求來做菜，等将所需的備菜準備齊全後已是滿臉油光、渾身油煙味。若是夏星看見了必定笑翻了，說她已從小仙女兒變成油膩大嬸兒了。
雖說備好了菜，但她們這裏是中午過年，所以第二天需要早早的起床做菜，顧以南簡單的吃過早飯之後便拿出昨日做的豆腐，切成小塊，簡單的煎成兩面金黃後用來做‘豆腐包子’，有些地方又叫懷胎豆腐、肉餡豆腐夾，叫法各不相同。
‘豆腐包子’做法很簡單，用小刀在豆腐中間劃一道口子，然後将調好的肉餡灌進去便好了，等全部灌好後再用來做菜。其實也可以不用煎豆腐塊，只是稍微煎一下可以讓豆腐不容易破，吃起來也會更香一些。
做好‘豆腐包子’後，顧以南又用剩餘的肉餡做了蛋餃，等全部做好以後和早就準備好的香腸、臘肉、粉蒸肉、酥肉圓子、鹹燒白、甜燒白等一起上鍋蒸。
除開這些菜以外，顧以南還按奶奶的吩咐做了涼菜和熱菜，熱菜必備有紅燒雞肉、紅燒魚，另外還有一鍋豬蹄骨頭海帶蘿蔔湯。
雖然看着種類挺多的，但顧以南怕吃不完，所以每一份都做得比較少，剛好夠兩人的分量，也不擔心浪費。
等到全部做好已經中午十二點了，這時候村裏陸陸續續的響起了鞭炮聲，鞭炮聲昭示着各家各戶的過年飯正式開始了。
等吃過午飯，下午村民們便會互相串門，等到傍晚又各自歸家，吃過晚飯邊一家子守在電視前看聯歡晚會。
随着聯歡晚會的播放，手機不時的震動了起來，很多常聯系的不常聯系的人發來的祝賀語，內容大同小異，一看就是粘貼複制群發的。
顧以南挑着回了幾個，然後繼續陪奶奶看電視，奶奶倒是看得目不轉睛，她則看得有些乏味的倚靠在沙發上，托着腮望着院子外面，一排一排的白色光亮，像星星一閃一閃的，有幾分浪漫。
顧以南拿起手機拍了張照片，發到了朋友圈，說了一句新年快樂。
夏星很快評論了她：“親愛的新年快樂。”
評論了之後夏星又給顧以南發了微信，“也在陪奶奶看電視？”
顧以南說是，“新年快樂。”
“同樂同樂。”夏星給顧以南發了一張窗外的雪景，“看我今天堆得的雪人，可不可愛？”
顧以南看着照片上巨胖的雪人，違心的說挺可愛的。
夏星又說：“真羨慕你那兒，冬天不用掃雪。”
顧以南笑着回她：“可是我這裏沒有暖氣，全靠一身正氣抵禦寒冷。”
夏星想到網上的段子：“取暖基本靠抖是嗎？”
顧以南倒是不靠抖取暖，她直接開了空調取暖。
看到她一本正經的回複說靠空調群暖，夏星笑得倒在沙發上，惹得夏家爺爺奶奶叔叔阿姨們紛紛回頭看她，擔心她突然發羊癫瘋了。
夏星收了收腿，坐正了身體：“我就看到一個段子......”
手機又響了一下，顧以南看了看，發現宋淮給自己發了一句新年快樂。
顧以南唇角微微上揚，原來做老板的也要靠手機來經營關系？還挺敬業的，“宋先生，新年快樂。”
坐在冷清空曠大房子裏的宋淮看着顧以南秒回的信息，沉重寂寞的心情莫名輕快了兩分，“顧小姐也新年快樂。”
顧以南對宋淮的印象挺好，再加上奶奶換醫院的事情以及寄蔬菜的事情，最近兩人聯絡得多了一些，“顧先生吃過年夜飯了嗎？”
“吃過了。”宋淮每年都是一個人過年，中午保姆阿姨做好了飯菜就回家過年了，他晚上就随意吃了一些便打發了。
顧以南看着對方這麽直男的回答，一時不知該說繼續說什麽，要不是知道對方一直很清冷，她會以為對方很敷衍不願意與她多說。
這時，村子裏有幾戶人家放起了煙花，焰火絢爛，美輪美奂。
大概是煙花太美，讓顧以南心情不錯，她想了想又回了宋淮一句：“外面在放煙花，煙花很好看。”
宋淮擡頭看向玻璃窗外，遠遠的也能看見物業放的煙火秀，此刻他也覺得普普通通的煙花比他想象的更好看一點，“好巧，我這裏也在放煙花。”
顧以南抿了下唇，笑了笑：是挺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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