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燒雞
拜別了竹蔚之後,白尹帶着顧希文兩人到了一家小酒館,點了一整只燒雞和幾道小菜。
山野小店,菜色卻很不錯,肥嫩的燒雞上來之後顧希文眼睛都直了。黎約身為一只狐貍,對雞肉也有着獨特的熱愛,兩只手一手拿一根筷子撐在桌子上也目不轉睛地盯着那只燒雞。
顧希文注意到了黎約的神色,伸手将盤子向自己這邊挪了挪,黎約的目光一路跟着盤子,顧希文又挪了挪将盤子拽到了自己的近邊,伸手環住了那只燒雞。
黎約擡眼幽幽地望着顧希文。
“不許跟我搶,你都沒幹什麽活。”顧希文道。
黎約這幾日确實過得夠懶的,每天化成狐貍叼着抹布在各個佛像的腦袋上跑了一圈兒就算擦完了佛像,之後便躲到角落裏睡覺去了。
黎約才不理顧希文的話,兩手舉了筷子插到了那只燒雞的背上向自己這邊扯。
白尹咬了一口蘿蔔,實在是看不過去了,喊道:“小二,再來一只燒雞。”
兩只燒雞也不知道這輩子犯了什麽過錯,死了以後做成燒雞就罷了,還要受到兩個像餓死鬼附身了一般的人的折磨。
顧希文狼吞虎咽一點兒風度都不顧了,黎約相比于顧希文,吃相倒是斯文多了,但是依舊吃得雙唇帶油,晶晶瑩瑩,伸着舌頭不住地舔着。
期間顧希文還知道擡頭問問優雅地拈着筷子夾素菜的白尹,“雞屁股你要不要?”
白尹咬着牙:“你小子...”
“別客氣。”
極其自然以及必然地,一個雞屁股落到了白尹的碗裏。
兩只燒雞很快就進了兩個人的肚子,吃飽了的顧希文喝了大半壺的茶水後沖白尹粲然一笑:“什麽風流債?”
白尹這才想起了之前的話頭,故作神秘地回問了一句:“什麽什麽風流債?”
顧希文拍了一下白尹那邊的桌子,“快說。”
白尹嘆了一口氣,擱下了筷子。
白尹去找延之的時候,發現沈汀已然在逍遙居安頓了下來,住的是顧希文和黎約的屋子,粗布的袍子,清雅的素面,和她的前一世沒有一絲一毫的不同,只是這一世,她稱呼顧希文為老伯。
延之恰是喜歡沈汀的這番清和才在年輕的時候沉迷于她。不只是他,還有已然登仙了的雲承林。
雲承林年輕的時候雖是潇灑倜傥,但是一張從來沒有表情的臉沈汀着實是不喜歡。便将自己的情感賦予了延之。也就是因為這事兒,延之和雲承林不知打過多少場,打着打着也就成了熟識。
再之後,雲承林便将陰陽劍送給了延之一把,囑咐他好好保護着沈汀,自己則回華山潛心修仙去了。
沒了外力的幹擾,延之和沈汀有了一段神仙眷侶一般的生活,養着那只藍翎鳳凰東游西逛,那段日子,延之連白尹都不願意理。
只是情深必定不壽,延之想真正地和沈汀成為神仙眷侶,修身悟道,來日飛登。可沈汀卻信了轉世輪回,覺得紅塵煙柳沒什麽不好。
那日大雪,兩人為了一件小事大吵了一架,多年來點點滴滴積攢下的一些不和在一夜之間噴湧而出。沈汀剛烈,自此遠走了他鄉。
等到延之想低頭而去找沈汀的時候,他發現沈汀已經嫁人了,是一位書生,五官清秀。
延之默默然轉身離去,搬到了昆侖山巅修行。
幾年後。
書生争氣,中了舉人又中了狀元,攀了個官家小姐便棄了她。
沈汀未争未鬧,傲然仰着頭,帶着肚中的胎兒跨出了家門。
沈汀用身上僅有的一小點兒盤纏買了一個草棚,跨入僅僅能避些風雨的草棚,沈汀終是哭了。幸而還有人幫她拭去淚水,延之其實一直在她身邊。
沈汀死于難産,胎兒便托付給了延之,延之摟着沈汀的屍體在一夜之間添了不少的白發。
那胎兒啼哭了一整夜,極有精力。延之将他帶回了昆侖山,取名顧希文。
當然,後來的這些故事,白尹并沒有如實地告訴顧希文,只是說沈汀是得了一場怪病去世的。
顧希文原是不知,師父是這樣一個深情的人,更是不知,自己那把劍的來歷竟是這樣。
“你們師父說了。”白尹伸手點了點黎約的腦袋,“你們在外面闖一闖也好,但記萬事小心,早日歸家。”
這兩句話,聽得顧希文心頭一暖,鼻子酸了下,嘴上卻還是硬:“什麽早點兒歸家,還不是想我倆不在好跟老相好再續前緣?“
白尹笑笑,接着問道:“你接下來,可有什麽打算?”
這句話把顧希文問噎住了,他逃出華山不過是為了躲雲敬,鬼使神差地遇到了那只蠍妖,又跌跌撞撞地被扔到了清安寺,待到這些事情過去,他倒開始迷茫了,正想搖頭,好久不發聲的黎約接了一句。
“秦雲山。”
顧希文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黎約,這地方其實他根本就沒聽過。
白尹聽了這三個字也是愣了一下,回過神來時問道:“為何?莫非你來自秦雲山?”
黎約眨了眨眼睛,點頭。
“那是什麽地方?”顧希文問白尹。
“當年的死亡場,如今的靜寂地。”白尹答,一雙眼睛盯着黎約。
黎約躲了他的目光,看着桌子上的茶碗。
“那裏是,你的家鄉?”顧希文問黎約,聲音柔柔的。
黎約擡頭,眼裏的神色有些複雜,答道:“是。”
“好,我陪你回去。”顧希文笑着對黎約說道,感慨黎約終于是,想将他的過去告訴自己了。
白尹看着目光相接的兩人聳了聳肩。
“白大俠,白大善人。”顧希文忽而轉頭沖着白尹笑,“能不能借點兒盤纏。”
白尹的眉毛跳了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