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故人酒
“白大俠,您先坐。”顧希文乖乖地改了口。
白尹被顧希文擋住了視線所以向右彎了點兒身子,笑眯眯地對顧希文身後的人叫了句:“黎約。”
黎約此刻如果是原形,那全身的毛一定炸成刺猬了。伸手抓住了顧希文衣服的後擺,黎約把自己整個身子都縮到了顧希文的後面,只露出一只眼睛,有些恐懼地盯着白尹看。
延之見這場面,便可以十分确定上次擄走黎約的是白尹了,他拽着白尹的後頸把他拉了回來問道:“幹嘛來了你?”
白尹永遠都是那麽注意形象,嫌棄地拍掉了延之的手,把皺了的領子抹平後開口說道:“想嘗嘗你的酒。”
“僅此而已?”延之才不信白尹的目的這麽簡單。
“我喜歡你那個徒弟。”白尹指了指黎約。
顧希文聽了這話怒視白尹,兩手不自覺地握了拳,就差呲牙了。
白尹被他的這個反應驚到了,壓着嗓子悄聲問延之:“你這兩個徒弟,什麽關系。”
“佛說,不可說。”延之拽詞兒。
不過就算延之不說,白尹也看得出來,朝顧希文讨好地笑了笑,說道:“單純地喜歡他,不跟你搶。”說完就拽着延之喝酒去了。
顧希文把身後的黎約拉出來。
“說,你們怎麽認識的?”
“他,抓我。”黎約有點兒驚魂未定,總覺得白尹有抓了他帶去天宮的意思。
“就是他抓的你?”顧希文問道,他才理解為什麽黎約會有剛剛的舉動。
“嗯。”黎約點頭。
“我殺了他。”顧希文說着就要拿起挂在門上的劍。
黎約這次可算是不傻,兩手攬過顧希文的腰死死地抱着說道:“你打不過他,人家是仙,再說人家又沒傷我。”
顧希文揮舞了一會兒胳膊腿兒,嘴裏豪邁地說了一通,這才安靜下來,有點兒氣喘地問道:“真沒傷你?”
黎約搖腦袋。
“那你以後別再理他知道了嗎?”顧希文囑咐。
“哦。”黎約應道。
“你可以放開我了。”顧希文看着自己肚皮上黎約的兩只手說道,那手因為用力,關節都變白了,“我快被你勒死了。”
黎約聞言趕緊放開了顧希文,搶過他手裏的劍,重新挂回了門上。
顧希文彎了嘴角,一把扛起了剛剛把劍挂好的黎約。
“走,洗臉去。”
“不行。”延之斬釘截鐵地拒絕了白尹帶黎約走的要求。
白尹嘆氣,灌下了一杯酒,他就知道延之不會同意。
“你要是還認我這個朋友,就甭想帶我的徒弟回去交差。”延之拿兩人幾百年的友情威脅。
白尹此生沒有別的朋友,這個威脅,他是必定要吃的。
“好好好,我不帶,但要是別的仙發現了他,那我不是要受罰嗎?”白尹抱怨。
“所以你得藏好我這個徒弟。”延之又給白尹倒了一杯酒,那是壇蛇骨酒,味道帶着一些腥澀,卻是大好的補酒,這酒延之自己都極少喝。
沒有能交差,還攤上了更多的活,白尹想着凡間的事兒真是亂得很。
“我看到林瑞墨的轉世了。”抿了幾口酒,白尹不緊不慢地說了一句。
延之被這話嗆到了,一口辣酒卡在了喉嚨,上不去也下不來,生生地把眼睛逼紅了。白尹只是淡淡地看着他的反應,這樣的場面他早就想到了。
延之把紅紅的眼睛轉向白尹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白尹點頭道:“我怎麽會拿這事兒騙你。她叫沈汀,是個宮廷巫師,可能是帶着上一世的苦痛吧,她生活得并不好。”
延之盯着自己的腳,腳上那雙鞋子已經穿了幾年了,沒有壞掉,只是有些舊了,不想最開始那樣鮮豔了。可這鞋子跟了他這麽多年,早已習慣了他的脾氣秉性,延之舍不得換掉。
擡起腳,轉了一下腳腕,延之說道:“好不好,都是她這一世的命數,和我和你都再無瓜葛了。”
白尹放下了酒杯,捋了捋袖子,用手撐着腦袋,手指在桌面無規律地敲打着說道:“這一世還和以前一樣好看。”
延之又被嗆到了,咳了好一陣子才道:“她住宮裏?”
白尹換了另一只手撐着腦袋,懶懶地說道:“誰?不認識,和我沒有瓜葛了。”
延之伸手就要把白尹面前的酒杯收回來。
“別別,別這麽小氣。”白尹摟着酒杯說道,“我告訴你還不行嗎,她是住在宮裏,而且再住下去,都要成皇妃了。”
延之的手頓住,苦笑道:“卧在天子之側,命格富貴,你怎麽還說她過得不好?”
白尹搖頭,“你有所不知,當朝皇帝昏庸無能,注定是短命之人,沈汀若是真的随了他,怕是沒過兩年便要獨守空閨,孤孤單單地過完這輩子了。”
“你跟我說這些,是想讓我去幫她擺脫這一切?”延之問道。
“我知道你心裏一直惦記着她,你要知道,她過完這一世怕是不會再托生為人了。”白尹垂着眼睛說道。應不應該把這件事告訴延之他本在心裏糾結了好久,這話畢竟算是洩露了天機。今日借着酒勁兒,白尹也不想管那麽多了,黎約自己都決定保了,還怕什麽?
延之敬了白尹一杯酒:“謝謝你來跟我說這些。”
兩盞白玉杯相撞,發出了一聲脆響,像是星與月相碰,風與霜相融,世間的很多事就此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