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1)
姓名:安城月
年齡:十九歲
性格:遲疑軟弱。
經歷:月國皇四子,淅川王,九年前日月之戰時落入敵手,成為質子。
缺點:膽小
攻克關鍵詞:無
攻克條件:淘汰其他對手,并将目标送回月國王庭,使父子相見。
淘汰條件:蝴蝶落翅,毒蛇斷頭,毛筆無尖。
攻克難度:四顆星
特別提示:本空間背景架空,之前已經養成的目标,如果與玩家的信賴度超過70%,則可作為玩家的助力出現在本關之中。同時,系統會贈與玩家一張空間地圖,上面可顯示所有玩家的行跡,請玩家合理利用,并配合手中現有的物品和資源,盡快找到目标,淘汰對手,達成最後的通關。加油吧,系統與你同在!
提示中的地圖浮現在空中,然後又慢慢消失,宋依依便知道,這地圖和指南書君的召喚方式應該是一樣的。她試着在心中默念,果然,它又重新出現了。
地圖搞定了,宋依依按照提示,将身上現有的物品都清點了一遍,指南書一本,玉佩X1,竹笛X1,銀梅冷絹X1,雲紋匕X1,墨蓮紙箋X1,複活卡X2,還有一百三十五兩七錢紋銀。
也算收獲頗豐了……嗯,那塊手帕的樣子怎麽有點奇怪?
宋依依伸手展開了銀梅帕,而幾乎是同時,銀梅帕上出現了一行墨色的小字:神醫崔九所制,千草凝結,百毒不侵。
沒有想到,這塊當初被她不斷嫌棄來歷不明的手帕,竟是如此的珍貴。葉明非這家夥,還真是幫了她的大忙。
将手帕疊好放起,然後,就該确定她這一關到底能遇到幾位“故人”了。喚出指南書,将以往男神們資料中的信賴度挨個看了一遍,顧臨清100%,李璟風80%,雲遙70%,葉明非70%,趙宣……不可讀。
也就是說,除了趙宣,其他人都會出現……
心裏還來不及惆悵,畫卷已經開始移動。空中浮現出系統的金色提示:
本空間的起始點共有三處,皇宮紫鸾殿,禦花園,皇宮地牢,玩家會被随機傳送到上述的任何一處,故而,請玩家随時做好與其他玩家對陣的準備。
宋依依心裏哀嘆一聲,将雲紋匕緊緊握在手中。指南書似乎感覺到了主人的忐忑,一縷白過後,化成了一只白色的蝴蝶栖落在宋依依腦後的發帶之上,像極了一只碟釵。
畫卷越縮越密,她眼前随即一陣漆黑……
滴答,滴答,滴答——
耳邊是水滴擊打地面的聲音,宋依依趕快睜開眼睛。腳鐐手铐,十字木架,還有大大小小的刑具一一映入眼簾,這裏是……地牢!
耳後有風,她下意識的向左一閃,旋即轉身,就見到那四人中唯一的一位筆女,就站在她一尺之外,手握着比正常毛筆大了三四倍的金色毛筆,對着她,虎視眈眈。
筆女,蝶女,和蛇女,是系統給她們的分類。
宋依依餘光一掃,這裏只有她們兩個人。也許是上天眷顧,克她的那三位蛇女竟然一個都沒出現,不由得讓她稍稍放松了一些。
“宋依依?”筆女在确認她的身份。
“對,是我。”
她笑了笑,正要确認對方的身份時,那人卻飛身上前,金色的筆尖直沖着她。
突然,筆女前方的宋依依消失了。她急忙回身,發現身後也是空空如也。她知道,宋依依隐了身。而她的毛筆有一個致命的缺點,就是無法針對看不到的人和物……
脖子上傳來一陣冰涼的觸感,筆女知道,她已經落到了敵人的手中。
“你要廢我?”
“呵,你我都是好不容易才闖到現在,此刻廢了你,我心有不忍。不如……”身後,宋依依拿着雲紋匕,抵着筆女的脖頸,輕輕一笑,“不如,你我聯手,如何?”
☆、狹路相逢勇者勝2
“你跟我聯手,是想利用我對付剩下的三個蛇女,是麽?”
毒蛇是蝴蝶的克星,如果沒了筆女,宋依依一定會陷入絕境。
“不錯。”
宋依依承認的很是幹脆,“不過,說利用太難聽了一點,你我只是各取所需罷了。我能想到結盟,剩下的三人未必想不到。而且你答應結盟,還有生路一條,畢竟只要活着,你就有獲勝的機會。但是你如果不答應,那我就要說聲抱歉了。反正對于我來說,蛇女是敵人,你也是敵人……少一個敵人總沒有什麽錯。”
兩人正僵持着,金色的字跡毫無預兆的出現在正上方:
蛇女一號遭遇圍攻,蛇頭被砍,已喪失戰鬥能力。目前本空間所剩人數,4人。
“看來,二號和三號已經結盟了。”宋依依望着剛剛上場就出現的戰報,感嘆了一句。
“我答應你。”筆女深吸一口氣,答應了聯盟。
宋依依笑了笑,收回了雲紋匕,筆女也将筆尖朝下,轉過身來,沖宋依依伸出一只手:
“叫我小囡吧。”
公孫囡囡,筆女,智慧型。口齒伶俐,性格冷靜,分析推斷能力較強。所有數據都很均衡,無明顯優勢,但也無明顯劣勢。本關可助力男神,3人。
只比她少一個人……宋依依看着指南書君即時給出的小囡的簡略資料,心裏有了些底。
“看來老話說的對,慢工出細活。我終于知道以你的數據,是怎麽進到前50裏來的了。”
這邊,小囡也看完了宋依依的資料,發出了一句屬性不明的贊嘆。
“過獎……”宋依依不鹹不淡的掠過了這句話,“我們先看看地圖吧。目前,找到安世月是第一要緊。”
說着,宋依依喚出了自己的地圖,與此同時,小囡也看她的地圖。但是在看到的瞬間,兩個人都發現了一個怪異之處——地圖上,只有宋依依和小囡的行跡坐标,卻沒有剩下兩個人的。
“糟了!”宋依依瞬間警惕了起來。
“別慌。應該是她們做了什麽,才抹去了自己的行跡……”小囡沉默了片刻,看着宋依依,“她們可能用掉了第一次求助。”
宋依依有些無語。兩位蛇女玩的可真夠陰的,她們一抹,自己和小囡自然也得抹,等于全體浪費掉一次額外求助的機會,也太損人不利己了。
和小囡對視一眼,兩人也默契的同時抹去了各自在地圖上的行跡。
“走吧,她們已經知道了你我在地牢,此地不宜久留。”宋依依重新握起了雲紋匕,提起十二萬分警惕,對小囡道:“現在趕快去找安世月,然後離開這裏。”
說着,她拉住了小囡的胳膊,将她和自己一起隐了身。
小囡發現宋依依保護自己的同時,還在保護她,一時有些動容,“你還是挺仗義的,之前與一位蝶女交過手,留下了不好的回憶。所以,總以為你們只會躲在陰暗處放冷箭,現在一看倒也不盡然。”
從小囡有些憤憤的語氣中,宋依依就能猜出,那位蝶女一定是對她做了什麽,才讓她如此怨恨,還差點牽連了自己,便讪讪一笑,道:
“人和人總是不同的,你放心,對你,我絕對不會背後下手的。”
小囡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不必,你說的,這一關中除了自己,其餘人都是敵人,所謂兵不厭詐,你背後下手贏了也是你的本事。不過……我看你這話說的很是坦蕩,想必,你應該是個言而有信的人。”
宋依依只她在試探自己,便笑着回道:“那是自然。”
兩人相視一眼,互相交換了信任彼此的眼神。地牢彎彎曲曲,縱深橫長,但空空蕩蕩沒有一個人把守,兩個人搜索起來倒是較為輕松。
“……你要小心蛇女。”沉默了一會兒,小囡突然開口道。
宋依依點頭,“嗯。畫卷上說,毒蛇是蝴蝶的天敵,我遇見她們自然會更加小心。”
“毒蛇施毒,蝴蝶隐身,我原本想不透毒蛇為什麽會克制蝴蝶。但是剛剛你我一戰,倒給了我一些提示。”
“什麽提示?”宋依依好奇起來。
小囡接着道:“我的金筆,表面上可以點石成金,但實際的作用是定身。任何人或物,只要被它碰到就會化成金像,被定身半個時辰。”
“定身?!”宋依依大吃一驚,心道,這三種形态的指南書,實力還真是不分伯仲。怪不得金筆會克毒蛇,一旦被定了身,砍蛇頭還不是分分鐘的事。
“但是,我的金筆也有個缺點,那就是必須要碰到對方的一部分。如果碰不到,就發揮不了定身的作用了。我能克毒蛇,是因為它的毒液一旦沾到了我的筆上,我就可以讓它立馬不能動彈。但是,對你卻起不到任何作用……所以毒蛇要想破你的防守,就必須先要破解你的隐身。”
宋依依有些明白她的意思,“你是說,毒蛇的毒液,可以忽視隐身的效果?”
“嗯。”小囡同意了她的猜測,“而且,我有種不好的預感,毒蛇也許……可以看透你的隐身。”
聽了小囡的話,宋依依下意識的渾身竄過一陣冷顫。
小囡許是感覺到了,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放心吧,你放我一馬,又承諾不對我下黑手,所以為了還你這個人情,我也向你保證,至少幫你廢掉她們兩個中的一個。”
“謝謝你……”這句話是發自內心的,宋依依覺得,她當初沒有直接淘汰掉小囡,而是改為聯盟真是太明智了。要不然,真的碰到那兩位蛇女,她連百分之一的勝算都沒有。
“噓,別動!”
小囡突然将宋依依拉住,貼到地牢的牆壁上,低聲對她道:“你貼着牆聽,是不是能聽到什麽聲音?”
宋依依屏住呼吸,仔細一聽,果然有聲音,而且,是鎖鏈相互摩擦敲打的聲音。
有人在附近!
而且,那個人帶着腳铐!
“安世月!”宋依依和小囡同一時間,都用嘴型向對方傳達了相同的信息。
這麽大個地牢,卻只關着一個人,除了安世月這種級別的囚犯,還有誰能享受這種待遇。宋依依拉着小囡,貼着牆壁循聲而去。隔了兩個空牢房,一左拐,便看到她們想要找的那個人。
宋依依收起隐身,沖着牢房裏的人招了招手,“喂,安四皇子!”
安世月顯然是被突然出現在眼前的兩個女人吓到了,後退幾步到牆角,直直看着她們,顫抖這聲音問道:“你們,你們是人是鬼?”
“我們是你父皇派來救你的。”小囡解釋道。
“真的?”
宋依依道:“真的。安皇子我問你,這地牢裏有守衛麽?”
安世月臉上露出欣喜,沖到她們跟前,“裏面沒有,他們一日只進來巡邏三次,辰時午時和戌時,現在是晚上,他們都在地牢外把守!”
随着安世月的話音,空氣中,浮現了墨色的指南書提示:目标已找到,請盡快将其送往月國。
與此同時,系統的金色提示也出現了:
筆女與蝶女已在皇宮地牢中找到目标,具體位置請各位玩家參照地圖。
宋依依一驚,連忙打開地圖一看,地牢的位置出現了一個赤色的紅點,顯示的就是安世月的位置。
壞了,有安世月在手,她們的行跡就白隐藏了。
“可以利用求助,也抹去他的痕跡。”
小囡看了宋依依一眼,若有所思的道。但是這句話之後,兩個人都陷入了沉默。要抹去安世月的行跡,只需要一個人的求助就可以,問題是讓誰來?
“罷了,先救他出去再說吧。”小囡也察覺到剛剛那話有些不适合,開始岔開話題,“我沒有兵器,依依,你的匕首鋒利麽,試試能不能砍斷牢門上的鎖鏈。
宋依依點頭,緊握雲紋匕向門上的鐵鎖鏈砍去,幾下之後,鎖鏈突然發出了咔噠一聲,裂成兩半,嘩啦啦掉到了地上。
小囡後怕的摸了摸脖子,“還好你剛剛沒砍我。這把匕首,還真是削鐵如泥。”
牢門一開,宋依依便趕快進去砍斷安世月手腳上的鐵鏈,丢到一邊。
“小王終于……終于解脫了。”安世月看着手腕上因為常年帶鐐铐磨出的傷疤,一時心酸不已。
“快走,我們已經暴露了。”宋依依一把将他拉出牢房,左邊挽住小囡,右邊拉住安世月,将他二人一起隐了身。
安世月驚了一跳,“你,你,你這是——”
“非常時期,非常手段,四皇子真是對不住了。一會兒離開地牢的時候,請你千萬不要發出聲音。”宋依依來不及多解釋,帶着他和小囡急急往外走。
“你是神仙麽……”
安世月小聲嘀咕了一句,惹來小囡的一記白眼加警告:“不想再被抓回去,就閉嘴!”
牢門口,宋依依隐隐約約能看到站着兩個跨刀的侍衛,因為侍衛與牢門相隔的太近,為了避免被聽到腳步聲,宋依依示意小囡把鞋脫下來拿在手裏,等出去了,有了風聲和其它雜聲的幹擾時再穿。
小囡脫的很幹脆,而安世月本身就沒有穿鞋,所以很快,三個人走起路來,連一點兒腳步聲都聽不到了。
經過侍衛的身邊時,宋依依覺得她緊張的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出了地牢,三人依舊大氣不敢出,直到連夜跑出了皇城,才将将敢用力呼吸。
“我都被吓哭了。”看着因為逃出生天,而向前狂奔起來的安世月的背影,宋依依一半玩笑,一半認真的道。
“怕什麽。”小囡很快便平穩了情緒,“你會隐身我會定身,你我聯手可謂是刀槍不破,騙不過的話定住他們不就得了。”
說罷,兩人對看一眼,笑出聲來。
天剛剛亮,小囡就去買了馬車和布鞋。宋依依便一直護着安世月不讓他暴露,與小囡兩個人一個在明一個在暗,配合的很好。
“現在辰時已過,他們一定發現了安世月已經失蹤。所以各個崗哨一定會加大檢查的力度,一會兒出升陽關的時候你們要小心應對。”小囡一邊駕着馬車,一邊回頭對車裏的兩人道。
宋依依叫她放心。她并不怕日國的守衛或者追兵,她怕的只是另外兩個人,兩個已經知曉她們的行蹤,躲在暗處,不知何時就會發動攻擊的敵人。
“停車檢查!”
安世月一驚,握緊了宋依依的手腕。
車簾被人掀起,守關的士兵向裏巡視了一眼,發現沒什麽異常,便放下了簾子。
“有沒有講過這個人?”
“沒有,從來沒見過。”
車外是小囡和士兵的對話,安世月的手心都冒出了虛汗,宋依依輕輕拍了拍他的胳膊,暗示他不要怕。
突然,車廂的門簾又被掀了起來,宋依依察覺氣氛不對,下意識握緊了安世月的手。
“兩位,出來吧!”數十杆鐵槍一時間齊齊對向馬車,有個聲音冷冷傳了進來。
片刻,馬車內走出了一男一女,剛剛檢查的士兵不由倒吸一口涼氣,但站在他身後的守城之将卻絲毫面不改色,第一時間下令将宋依依和安世月分隔來開。
“你出賣了我們。”宋依依看着守将身邊的小囡,神情變得很是冷漠。
“怎麽能說是出賣。”小囡看了看身邊的守将,笑了笑,“只是提前散夥罷了。安皇子,來,跟我們走吧。”
安世月遲疑了片刻,看着小囡,輕聲道了一句:“小王,小王讨厭背叛的人……”
小囡突覺不對,仔細一看,果然看到安世月袖口處被撕了一塊缺口,心裏一驚,連忙道:“給我抓住他!”
話音還未落,宋依依和安世月便消失在了原地。士兵們便亂作一團,拿着鐵槍四下亂刺。突然,馬車前的馬兒嘶鳴一聲,向着關門飛奔而去,而身上的缰繩不知何時已被砍斷。
守将眼中閃過一絲陰霾,擡起手中的弓箭,沖着馬背上方就是一箭。
“啊!”後肩中箭,宋依依忍不住喊了出來。
“你沒事吧?!”安世月在前面,聽到宋依依痛苦的聲音,不由的擔心起來。
“沒事……就有鬼了。”她快疼死了好不好。當初被趙陽刺的那一刀,也沒有這麽疼過。
“額,那怎麽辦,怎麽辦……”安世月有些慌了,當初會選擇跟宋依依走,只是一念之差,現在,他真的怕了。
“閉嘴。”
宋依依減下速度來,喚出地圖看了看路線。往西直走,走個三天三夜就是月國的領地,是最快的線路,但是她現在的身體實在是吃不消如此的奔波。
“我們走風國。”風國是在這個空間裏是中立國,應該不會為難他們。而且風國邊境離升陽關也不遠,她可以去那裏養傷,順便稍作休整。“然後走桃源島,過五毒谷,繞一個彎子再進月國。”
有了安排,宋依依便鼓起精神,調轉馬頭向北方的風國奔去……
風國不虧為風,一路上,北風越吹越勁,宋依依只覺身體裏的溫度在一點一點的流失,四肢都被吹僵了。
“宋姑娘,快看!”安世月模模糊糊看到不遠處高高飄揚的黑色旗幟,“我們是不是到了?!”
“應該是……”剛出口,宋依依便覺得自己的聲音沙啞粗噶,難聽極了。而且,她眼前的事物開始恍惚不定,晃得她頭暈。
禦風城……難為她受着傷,忍着痛,活活跑了一個小時……終于到了……
剛下馬,宋依依便腳下一軟,吃力的跌在了地上。
“宋姑娘,你,你!”安世月連忙過來扶她,待看到她的後背時,整個人都驚住了,“你背後全是血!”
“別管我……”宋依依舔了舔幹裂唇,“去叫他們開城門,然後進城幫我找個大夫治傷……”
安世月便趕快跑到城門下,大喊大叫着:“快開城門啊,有人受傷了,快啊!”
城樓上,突然出現了一對鐵甲士兵,他們中間站着一個人,一身玄色大氅,目光凜冽的看着城下的安世月,高聲問道:
“你是何人?”
宋依依心中一顫,即使她此時頭暈目眩,也能認得出這個聲音。她扶着一旁的馬兒,掙紮的站起身來,努力的擡頭看向那人的方向,輕輕一笑——
“……太子殿下,是我。”
作者有話要說:
☆、狹路相逢勇者勝3
手指微蜷,睫毛輕顫。
她下意識的抽動手臂,卻發現手腕處重如千斤,睜開眼睛仔細一瞧,才發現是安世月壓着她的右手睡着了。
麻死了……
宋依依将手腕抽出來,然後輕輕推了推睡得熟香的安世月,“四皇子,醒醒。”
安世月悠悠轉醒,先是猛地一驚,然後才意識到自己已經不在地牢,一時轉驚為喜,看着宋依依開心的道:
“你醒了,好一點沒有?”
宋依依依稀記得最後一眼,她看到了城樓之上的李璟風,然後便精力衰竭昏了過去。受傷的左肩此時包裹着厚重的紗布,還能聞到重重的傷藥味……她,該是被李璟風救了回來。
“我躺了多久?”她擔心夜長夢多。
“一整天。是風王救了你,還安排我們住在了驿館中。”
安世月給她倒了一杯熱茶,扶她坐起身來,“你當初說繞路風國,小王還有些納悶。風國地處北方高險之處,多少年都是中立國,而風王又是出了名的人情淡薄,日月紛争數百年,風國一直獨善其身,小王還想我們未必入的了城,沒想到你和風王竟然認識。”
“嗯,他還是太子的時候,我做過他的婢女。”腦海中回想起當初第一次遇到李璟風時的畫面,宋依依有些感嘆。今昔一比,她恍然有種前世今生的錯覺。
婢女?
安世月有些意外。昨夜她高燒不退,李璟風一直守在旁邊,直到天亮之前才離開,這樣的關心怎麽會是對着一個婢女。
門簾突然響動,打斷了他的思索。他回頭一看,推門而來是李璟風身邊的侍衛,身後還跟着昨夜的一位太醫和幾位宮女。
“宋姑娘,淅川王。風王派小人前來看看宋姑娘的傷勢,順便讓小人告訴兩位一聲,請兩位在禦風城好好休養,陛下不會讓任何不相幹的人來打擾二位的。”
宋依依和安世月對視一眼,兩個人,特別是安世月的眼底湧起一陣喜悅之色。不管昨日李璟風出手相救的初衷是不是因為宋依依,但此時此刻,他既然已經答應保護自己,那就意味着風國百年來的中立立場就此結束,日月之間,他,終于做出了選擇。
“風王現在在哪兒?”安世月已經迫不及待,想要與李璟風談談結盟的事情。
“陛下去了禦風營,歸時未定。不過,晚上陛下會在行宮中設宴款待您,您若有話,到時候再說也來得及。”那邊,太醫已經檢查完傷口,宮女也幫着換完了藥,來人一看時間差不多了,便準備告辭。
“等一下。”宋依依出聲喚住了那人,“麻煩你替我跟風王陛下道聲謝,這幾日,多多叨擾了。”
來人點頭答應,帶着人離開了。宋依依看着他推門而去,眼中的神情有些複雜。
當初,她吞下毒藥,離開的那麽決絕,甚至連半個字都沒有留給李璟風,本就抱着此生再也不見的心思。誰知,這次的競争,竟讓她遇上了他,還是在她受了重傷如此狼狽的情況下,倒不知,他會如何看她……
晚宴時,安世月穿戴整潔,坐着李璟風派來的轎子進宮赴宴去了。宋依依因為肩傷沒好,便留在了滄浪驿館中,簡單吃了點飯菜,便覺得又些疲累。那一箭,好像在她身上戳開了一個口,體力也好精力也好,便全順着那個破口無聲的流走了。
“讓我歇一會兒,你們不要守着了。”揮退了侍女,宋依依重新躺回了床上。
風國多強風,但滄浪驿中卻暖和的很。屋子裏燃着暖爐,牆上粘着灰氈,地上還鋪着乳白色的長絨毯。而她所睡着的床上,鋪着一層輕輕軟軟的薄毯,整個人躺在上面,如同飄在雲端一般舒适……
這裏是哪裏,鳥語花香,蟲鳴蝶舞,清風流雲,自在山水之間。
有碟落于她眉上,白色的翅膀緩緩開合,仿佛在對她說着世間最動人的情話。遠處,一聲清笛,掠過誰家院落裏的小荷尖角,悠悠飄入她的耳中。
好久不見了,依依——
身後,那是誰的聲音?她一怔,連忙回頭,卻有漫天的白色蝴蝶迎面飛來,紛紛揚揚,如夢如幻。那之後,誰的衣袂一角,白若梨花,她便穿過重重蝶幕,去追那個身影……
“別走!”
突然從床上驚醒,手裏卻還握着那個人的手。她看向他,眼裏有着難以言喻的意外和驚訝。
“好久不見,宋依依。”
床頭,李璟風正坐在那裏,低着頭看着她。那副模樣像極了很久之前,她從斷崖雷鳴的噩夢中驚醒,他就是這樣望着她,眼底安靜而淡然,沒有一絲波瀾。
時間,仿佛沒有一絲更改。
“太子……不。”她一出口,便意識到了錯誤,低眉一笑,“風王陛下,好久不見。”
一聽她這麽喊,李璟風便也跟着笑了。“你果然沒變,還是這麽膽大妄為。”
當初,她消失的那麽突然,讓他甚至以為一個月的相處不過是莊生一夢,夢醒了,人就散了。誰知,還能再次見到她,身份還變成了月國四皇子的護衛。
“宋依依,也許……”他開口,卻又突然停了下來。
“也許什麽?”
也許,你真的只是朕的一場夢……
“你知道麽,剛剛的晚宴上,朕和安四皇子達成了聯合的口頭協定,從今日起,風月成盟。”李璟風起身,幫宋依依端來桌上的茶杯,但覺得有些涼了,便又重新倒了一杯。“……這之中,有一半是你的功勞。”
“我?”宋依依有些不好意思的接過他倒的茶水,“我只是誤打誤撞罷了。”這次的競賽打破了時空限制,她也不知道會在這裏碰上他。
“多歇息幾日吧。”他輕輕嘆息了一聲,眼睛望向她的肩頭,“傷養不好,起碼先把身體調息過來。”
宋依依一聽,臉上的神色有些遲疑。雖然這次的競争游戲不限時,但是風國只是一個起點,她原本的計劃就是速戰速決,所以不太想在這裏耽誤太多的時間。而且從風國到桃源島的路上困難重重,她在明敵人在暗,她多拖一天,敵人就多一天準備布置。
“你放心。”李璟風一眼便看出了她的擔心,“宴會之後,朕會親自帶着一支精銳騎兵,将你們送至風國最西邊的臨源渡,然後送你們坐船去桃源島。”
“真的?!”宋依依有些喜出望外。
“嗯,真的。”
李璟風允諾一般的點了點頭,宋依依便長長出了一口氣,放下心來。
老實說,從日國到月國,她最擔心的路段有兩條。一是五毒谷,一聽名字便知那裏毒草叢生,應該是那兩位蛇女下手的最佳地;二便是從風國到桃源島。這段路沿途人煙稀少,不僅要注意躲避對手的攻擊,食水補給也是一個大問題。不過,既然李璟風已經答應送他們這一程,那她這一切的擔憂就全都沒有了。
“謝謝你,陛下。”宋依依坐直身體低下頭去,向他鄭重致謝。
不……該是朕謝謝你……
看着她因為低頭而露出的腦後的白玉蝴蝶,李璟風微微一笑,最終,只是輕聲道:
“早些休息吧。等養足精神,朕就放你離開。”
……
肩上的傷,她養了整整六天。
這六天之中,她醒着的時候,沒有見過李璟風一面,卻總是能聽到身邊的婢女帶着遺憾的表情對她說,風王在她睡着的時候,來看過她,只是每次都太匆忙,來不及等她醒來。但是宋依依卻能感覺的出來,李璟風是在刻意的回避。
出發那日,城裏依舊刮着烈烈強風。即使披着李璟風送她的玄貂鬥篷,風聲呼嘯而過時,宋依依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安世月到顯得興奮極了,整個人從頭到腳不僅穿着煥然一新,連氣質也變了,平日裏的怯懦一掃而空,臉上充滿了自信的明朗笑容。
從禦風城到臨源渡還有兩天一夜的行程,李璟風的親衛騎兵在前面開道,她和安世月便與李璟風同乘一輛馬車,一路浩浩蕩蕩,絕塵而去。
一國之主突然從禦風城改道臨源渡的消息很快傳到了臨源渡地方官的耳朵裏,一郡之守連忙帶着臨源渡的大小官員,手忙腳亂的趕到十裏之外迎接,誰知,等了半天也沒接到人,一打聽才知道,李璟風根本就沒有進城的打算,此時,一行人正一路向西,向着風國的最西界——岚江去了。
而岚江再往西,便是那座與世隔絕,生死憑天調的桃源島……
“陛下留步。此番多謝陛下相助,等小王回到月國禀明父王,再派使者将正式的盟約文書送來。”
臨源渡口,安世月雙手一拱,與李璟風道了別。身旁,宋依依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眼神也低低望向別處,只是在安世月話音将落的時候,才擡頭看向李璟風。
“你就沒有要與朕說的話麽?”
她知他在躲避,故而此一路,她都未曾再多與他說什麽,以免造成他的困擾。沒想到,他竟察覺到了。
“陛下請留步……”
“這話,安皇子說過了。”
“嗯……這次,多謝陛下收留治傷。”
“這話,安皇子也說過了。”
宋依依一時啞然,李璟風的情緒有些奇怪,讓她不知道如何反應。
“罷了,你們上船吧。”李璟風像終于放棄了什麽似的,輕輕呼了口氣,“……朕就站在這裏,目送你這最後一程。”
最後一程……宋依依忽然驚醒似的,看着他,嘴唇微張,有話要說,但卻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她錯了,她以為他想要保持距離,才刻意控制自己不要與他親近,誰知,他竟是和她一樣,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在斟酌猶豫,在不斷的控制。
因為,他已經知道,這是最後一程。
“去吧,宋依依。”
他突然笑了,望着她的眼睛裏,有着她從來都見過和暖溫潤,“不要回頭,因為一旦回頭,你就輸了。而朕,不希望你輸。”
千愁萬緒一時湧上心頭,她深吸一口氣,看着他,微微了彎起嘴角。
“嗯,我記下了。”
江中高船揚帆,江邊铠甲林立,他翻身上馬,沿着岚江之岸追着船的方向。
孤船悠悠,她背岸而坐,一如他所說,絕不回頭。江上,有誰的聲音浩渺開闊,順風而來——
白雲在天,丘陵自出。
道裏悠遠,山川間之。
将子無死,尚能複來。
作者有話要說:
☆、狹路相逢勇者勝4
孤舟一葉,橫渡岚江。
安世月聽着耳邊悠揚的笛聲伴着水聲,看着遠處山水朦胧清濛,只覺通體舒暢,天靈處神清氣爽,心曠神怡。
“安公子,宋姑娘這兩日吹的曲兒叫什麽名字?挺好聽的。”宋依依在船尾吹笛,安世月便和船老大在一旁閑談。
“我也不知道,不過她好像很喜歡這首笛曲。對了,桐老大……”安世月看着不遠處掠過水面一只水鳥,和臉上露出一絲興奮,“我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