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半緣修道半緣君(難) (2)
認幹爹!
宋依依覺得事情的發展有些失控,她原以為最多不過再拜一回師,誰知,崔丘竟然要收她做義女。
“崔大夫,你這是要幹嗎?!”蓮娘看不下去了。
“你先出去吧,我和宋姑娘有話要說。”
“但是,你收她做義女,她就要——”
“我說你先下去!”崔丘突然發了火,将蓮娘趕了出去。
蓮娘雖然心有不甘,但也拿他沒有辦法,只若有深意的看了宋依依一眼,便退了出去。
“咳咳咳咳,十香丸的制法傳內不傳外,老夫這麽做,也是為了崔家的臉面……咳咳,姑娘若不願,老夫也不會勉強。”
宋依依沉默了片刻,神情凝重的看着崔丘,直直跪下身去——
“義父願意教導我,是我的榮幸。”
認她做義女雖然是崔丘自己說的,但真正看她跪下來叫義父時,他臉上還是有些驚詫一閃而過。
“你……起來吧。”
宋依依聽出了他話語間的猶豫,站起身來,有些不解問:“義父難道還有什麽顧慮?”
難道他要反悔!
“……倒也不是顧慮,只是突然想起,你是小王爺的人,你認我做義父,不知小王爺是否願意?”
崔丘這麽一說,宋依依才反應過來,她現在的身份是廉王府的下人宋依,不是往日那個無事一身輕的宋依依了。
“這樣吧,你回去請示過小王爺,如果……如果他同意,你到時候再來找我。十香丸的制法不難,只要藥材齊全,不消一個時辰就能制好。”
宋依依眉眼間有些不自然。雖然崔丘讓她回去請示趙宣并沒有什麽錯,但她還是有一種被耍了的感覺。而且,請示趙宣,怎麽請示嘛。這一趟出來,她還是打着買釀酒原料的幌子出的門,趙宣要知道她私自接觸崔丘,肯定會有所懷疑。
離開了崔丘處,宋依依匆忙到別處買了釀酒需要的材料,便往回走。一邊走,一邊還在琢磨關于她成了崔丘義女這件事,該如何“請示”趙宣。
對她來說,請示這件事就只有兩條路可走,要麽跟他說真話,要麽說假話。說真話的話,她就要跟趙宣坦白,說她其實可以幫人看病抓藥,看到他有眼疾,所以想為他診治。可趙宣會聽她的麽,會老老實實的坐在那裏讓她治,還吃她給他做的藥?
“怎麽可能嘛,他又不傻。”
或者編造一個假身份,就說她本職雖然是釀酒女,但副業卻是幫人看病抓藥。如果他要試探她,就求助書大人先幫她撐過這一關。一旦他信了,就好辦了。說不定到時候根本不用她開口,他就會過來找她診治。
對,就是這樣。
宋依依臉上浮起一抹如釋重負的笑,抱着懷中的材料,擡腿邁進了王府的門。
将東西放到酒窖邊上的小倉庫裏,她見日頭已經近午,約定打掃的時間也快到了,便匆匆忙忙趕向青梅小築。
一推門,她看到正坐在窗子前的趙宣,一下子愣住了。
這個時候,他怎麽會在這裏?!
而且,更關鍵的是,還支着頭,一副睡着了的樣子,這叫她怎麽打掃?
還沒等宋依依想好怎麽應對時,趙宣的身子突然動了。他撇頭望向門口處,冷冷的出聲詢問道:“站在那邊的是誰?”
她穩了穩氣息,正要張口回應,就聽到他的聲音突然變得柔和了許多——
“宋依,是你麽?”
心,又不争氣的緊張了起來。
“回小王爺,是奴婢……”
他突然覺得哪裏不對,站起身來,朝她這邊走來,神情間帶了幾絲令人畏怯的凝重。
“宋依,你去哪兒了?身上怎麽有股生藥材的味道?”
作者有話要說:
☆、半緣修道半緣君4
“你身上,怎麽會有股生藥材的味道?”
宋依依一驚,沒想到他的鼻子會這麽靈。
“奴婢去了一趟藥鋪,估計是在那兒沾上了藥材的味道。”
他走近,低下頭去嗅了嗅她的發,語氣帶上了幾分關切,“你是生病了,還是受傷了?”
“沒有……”心尖一緊,她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奴婢一切都好,勞煩小王爺惦記。”
“那就好。”
他抿唇笑了笑,似乎是放下心來,将右手遞給她,“來,扶本王出去走走。本來是在這兒等了你來給本王念書的,結果等着等着就睡着了,現在精神的很,倒不想聽那些道可道了。”
他轉頭看她,仿佛真的能看到她的樣子一般,眼中有着明媚的流光,“過幾日是春分,外頭也漸漸暖了起來,你陪本王去曬曬太陽,好麽?”
第一次離趙宣的這麽近,宋依依甚至能聞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清爽味道,像極了陽光曬過幹草堆,讓人很想靠上去,軟軟合合,舒舒服服的睡一覺。
她低下頭,不敢看他的眼睛。輕聲嗯了一句,擡手攏上了他的右臂。
躲不了了,她知道,她這次是真的栽了……
青梅小築外,是一座不太大的池塘,水不深,偶爾還能看到錦鯉魚一晃而過的影子,紅黑花色為主,偶有一條金色鯉魚游過,引得宋依依片刻驚訝。
“在看魚?”趙宣笑着問她。
宋依依有些不好意思,“嗯,看到一尾金色的鯉魚,覺得好奇……”
趙宣沒說什麽,任她在那兒停了一會兒,便擡腿往前走,宋依依不知他要去哪兒,只得亦步亦趨的跟着。
“小王爺,小心臺階。”
“嗯。”
“小王爺,小心拱橋。”
“嗯。”
“小王爺,小心——”
話還沒說完,趙宣就輕笑了出來,有些無奈的道:“這條路本王天天走,你不用那麽小心翼翼。本王雖然瞎了,但也沒有那麽不中用。”
那句“不中用”一出口,宋依依的臉刷的一下就紅了,一時有些無措。
“我,奴婢不是故意的……”
趙宣笑着搖了搖頭,沒再說什麽。只是宋依依心裏因為他剛剛一席話,翻起了不小的波瀾。
眼瞎這件事,他說的這麽輕松,似乎一點兒也不介意,也不着急。他這般态度,還叫她怎麽提治眼疾這件事……
廊橋上,他坐在那裏,默默的看着遠處的新綠嫩黃,碧水蕩漾。宋依依就站在他身後,思緒萬千,但卻找不到一個合适的梳理辦法。
“本王有些心事,才叫你陪着出來走走的……”他突然開了口,“沒想到,你的心事倒比本王還重。”
她一愣,不知該如何接話。
趙宣聽她沒有說話,也沒有介意,只接着道:“不如這樣,你把你的心事講給本王聽,公平起見,本王的心事也講給你聽,怎麽樣?”
心事……
宋依依咬了咬下唇,走到他身邊,猶豫又猶豫,才試探的開口:“奴婢只是在擔心,小王爺的眼睛……”
“哦?”他有些意外,回頭問道:“你原來是在……擔心本王?”
“嗯。”
若一開始為他治眼睛,還有些完成任務的意味在裏頭的話,現在,她是真的在擔心,如果他的眼睛一直治不好……那該怎麽辦?
他永遠看不到她的樣子……這件事,只要想一想,都會讓宋依依覺得有些心悶。
“不用擔心。”
他突然笑了,那種笑容不似之前的淺淺溫潤,而是帶上了陽光的顏色,晃的她有些癡迷。
“本來,本王還在想你遇到了什麽難事,說出來的話,本王可以幫你做主解決。倒沒想到是這件事……本王的眼睛,瞎了有一段時間了,可惜本該給本王治病的人被父王趕走了,所以只能等他回來再說了。”
宋依依知道他說的是崔九,可是,按照她所了解的,崔九一別青山,就再也不曾回來過!
“找別人不可以嗎?”崔九還有個叔叔啊。
趙宣有些無奈于她的堅持,“他是最好的。”
“不一定要最好啊,這世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宋依依深吸一口氣,想要說服他,“奴婢認識一個大夫,他醫術高超——”
他搖頭,打斷了她的話,“本王要的人,一定是最好的那個。”
宋依依看到,他說這句話時,臉上的神情幾乎是不容置喙。
“最好的……”
她輕輕呢喃着這三個字,突然心痛如絞。趙宣需要的人,只是最好的那一個,那她之前的那些幻想……
果然,還是她想的太多了麽。
“不過……”他執起石桌上的茶杯,緩緩飲了一口,“不過,你說的那個人,本王倒想見見。如果他比崔先生的醫術還要高明,那他——”
回頭沖宋依依輕聲一笑,“那他,就是最好的那個。”
“他自然是最好的!”宋依依沒想到趙宣突然改口,一時激動不已,“他也是崔家的人,在東城丁巳巷開了家藥房,遠近聞名,被他醫治過的人,沒有一個人不誇他是最好的大夫!他在奴婢心目中,就是最好的那個!”
趙宣的神情突然冷了下來,“你說的那人,可是崔丘?”
“是啊,他——”
“他和你,是什麽關系?你怎麽會認識他?”
“奴婢小時候學過一些醫術,所以很是欣賞崔丘大夫。而且,他也願意收奴婢——”
“收你什麽!”
趙宣突然擡高了聲音,一把握住宋依依的手腕,臉上有了隐隐的怒意。
宋依依被他這麽一吓,一時有些怔忪,“收……奴婢為義女,傳授醫術……”
手腕上的手緩緩松開,趙宣的神情慢慢和緩過來。他收回胳膊,手握成拳放在嘴邊,掩飾一般的輕咳了一聲。
“……你是說,崔丘要收你做義女?”
“嗯。”趙宣尴尬之後,臉上的神情還是有些奇怪。
“是為了傳授你醫術?”
“嗯,崔大夫說這是崔家的規矩,傳內不傳外。所以……”
趙宣的眉頭突然蹙了起來,而且整個人顯得有些不安,但不是躁動不安。在宋依依看來,那是一種預知了未來可能會發生的事情之後,因為擔憂,而産生的不安。
所以說,他現在是在緊張和害怕?!
“小王爺,您沒事吧?”
趙宣沒有回應她,只是突然看向她的方向,神情無比的凝重和認真:“你可知道,崔家還有一個規矩,是專門針對女子的?”
“奴婢不知……敢問小王爺,是什麽規矩呢?”
遲疑了一下,他終是開口道:“崔家的先祖一直是王府的家奴,所以崔家世世代代都要效忠于王府的主人。”
這一點,她聽崔丘說過了……
“……崔家的後代,如果是男子便學習醫術。如果是女子……就要嫁入王府為妻或為妾,算是趙家對他們的一種補償。崔丘本是崔家這一代的家主,但他的女兒卻不願嫁給本王……”
女子要嫁入王府……宋依依似乎猜到了什麽,但心裏卻不願意相信,“那他最後,是違背了這個規矩麽?”
“嗯,本來父王是要嚴懲的,但本王深知崔丘視女兒為掌上明珠,所以為了女兒,無論怎樣的懲罰他都一定會接受,便與他做了個約定。”
“什麽約定?”
“那時本王還年幼,故而總覺得娶妻生子之類的事離本王很是遙遠。說實話,即使他的女兒願意嫁,本王心裏也覺得有些別扭。便跟他約定十年之內,他可以不做崔家的人,也不用嫁女兒,但必須隐姓埋名離開青山,除非有一天他想通了,亦或者十年之期滿了,那時再給趙家送來一個女兒……”
十年……
宋依依被他說得有些懵了,一股莫名的冷意湧上心頭,“十年之期,今年是……是第幾年了?”
趙宣的神情有些欲言又止,他轉過身去不再看她。好久之後,才聽到他略有低沉的回應:
“如果本王沒有記錯,今年過了春分,就正好十年了……但是,本王沒有別的意思,當時那個約定不過只是緩兵之計罷了,沒有人會真的當真……”
不,有人當真的了……
崔丘一直以為那是真的,不然,他也不會讓她來問趙宣的意見。
呵,收什麽義女……他明明是借她的口來問趙宣:這個女人,如果我送給你,你要不要?
宋依依只覺得她小看了崔丘的心機,他對趙宣心懷愧疚,想要彌補,但卻心有餘而力不足。正巧碰上個她,一個王府婢女,懂點醫術,又隐隐約約透露出對趙宣的關心……
想必從她找上門去,開口拜托他醫治趙宣那的一刻開始,在崔丘心裏,就把她當成了那種表面上低眉順眼,乖巧順從,但內裏卻一心想着讨好主子,夢想一朝麻雀變鳳凰的丫鬟吧。
所以才……利用了她。
“如果你不願意,本王不會主動提及這件事的。”
趙宣從來不願強求什麽,以他的身份,雖然想要的東西一般都會到,但如果真的出現了例外,他也樂意放手。只是……本來,他有些心事想跟她說的,但是看她一直沉默的态度,他便知道,該是說不成了。
“你去吧,本王還想再坐一會兒。”
沒有聽到腳步聲,此刻,身後的人好像突然變得安靜極了,連氣息也平穩了下來。
“我并不是最好的。”
聽了這話,他突然一震,似乎又開始不安起來,“什麽意思?”
“我是說……”
她收回放在空中的目光,異常冷靜的走到趙宣面前,對着他一字一句道:
“我并不是最好的,這樣,小王爺也願意娶我麽?”
作者有話要說:
☆、半緣修道半緣君5
春日的廊橋,風還有些急。
宋依依看着空中突然浮現的金色字符,任疾風吹亂她兩鬓長發,卻絲毫不覺得冷。
如果玩家順應劇情發展嫁入王府,本關任務則全部替換為隐藏劇情。該替換不可逆,請玩家謹慎操作!
她握着的拳頭緊了又緊。隐藏任務,那就意味着她可以見到洛華。但是,見他的條件,卻是以嫁人為前提。縱然知道這是假的,她心裏還是有些別扭。
看着提示倒計時的秒數越來越少,她閉上眼睛,将大腦裏所有的雜念全部清空,她要賭一下,賭沒有了理性的幹擾,她會選擇什麽,放棄什麽!
趙宣坐在那裏,默默的端起桌上的茶杯。但等茶水入喉,他才發現手中的茶不知何時,已經涼了個徹底。
“我不是最好的,這樣,小王爺也願意娶我麽?”
她走到他跟前,一字一句,仿佛在許下她的承諾,“如果您不嫌棄,那我也願意成為崔家的人,履行諾言,加入王府。”
他緩緩擡起手來,去觸碰她的臉,最後指尖落到她的眼眸之上。
依依,你又何苦……
宋依依心間一顫,伸手覆上他的手背,“你,你叫我什麽?”
“宋依啊,怎麽了?”趙宣有些不解她為何突然如此激動。
宋依……是啊,她在這裏早已換了身份名字,連樣子都變了,洛華怎麽會認得出她。那句聲音,是幻聽吧……
“小王爺,你,你可不可以叫我一聲,依依?”
不知為何,她突然想聽聽這兩個字,從他嘴裏說出來,到底是什麽滋味?
趙宣笑了笑,正要順應她開口的時候,身後卻傳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
“小王爺,屬下有事禀告!”
趙宣收起笑容,“什麽事?”
來人看了看一旁的宋依依,神色間有些遲疑。趙宣聽他半天不開口,便知他一定是介意他身邊還有旁人。
“她是本王未來的王妃,無妨。”
來人眼中閃過一時驚詫,下意識的又瞟了宋依依一眼,但也沒再說什麽,只是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來,對趙宣道:“雅閣來的急信,是飛鴿親自送來的。”
“念!”
來人撕開信件,展開念道:“小王爺敬啓,昨日,葉季二人已入雅閣。葉身手在季之上,但季較為冷靜沉着,小侯私以為強攻不可取,擅自将京城盜寶一案交予二人查辦。盜寶案錯綜複雜,涉及皇室秘辛,雖以二人資質必不能勝任,但可暫時拖延時日,再想他法。”
聽了信的內容,趙宣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神情。
“飛鴿何在?”
“回小王爺的話,飛鴿就在廊橋之外。”
“叫她過來,本王有話要她轉達。”
片刻,來人将飛鴿帶到了趙宣的面前。飛鴿一身紫衣精裝,看在宋依依眼睛裏,竟是如此的熟悉。她的裝着打扮,和葉明非幾乎如出一轍,不愧都是雅閣的人。
“飛鴿參見王爺!”
“嗯,你回去告訴你家侯爺,讓他全力協助葉明非查辦盜寶案,但對季兆軒要盡量疏遠,
若能使二人之間生的嫌隙,相互分化,互為死敵,則為上上之策。”
宋依依一愣,原來葉明非和季兆軒之間的矛盾,是趙宣設計的……
飛鴿應聲遵命,然後便告退了。但走之前,宋依依能感覺到,飛鴿的目光好像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
果然,除了趙宣之外,所有人都覺得她的出現,是個威脅。但是仔細一想,衆人的反應才是正常,反倒是趙宣的表現才是真正的奇怪。
他,為什麽那麽爽快的答應娶她,難道,他就不曾懷疑過她麽?
這個趙宣……她真的看不透。而且,不知為何,她總覺得趙宣和洛華之間,似乎有些她并不知道的聯系在裏頭。如今,趙宣的任務變成了隐藏任務,如果她能借此機會,解開這個謎團的話……
就算是假結婚一次,也值了!
“依依,你到底在想什麽?”
該死的,宋依依覺得又開始出現幻聽了。
洛華,不管你身上到底隐藏着什麽東西,我都一定要弄清楚,不然總是這麽幻聽下去,怎麽得了。
“依依,本王的話,你在聽麽?”趙宣忍不住擡高了聲音。
宋依依一怔,才發現叫她依依的那個人竟然是趙宣,一時尬尴極了,連忙跟他道歉。
“你好奇怪,這兩個字有魔力麽,為何你總是因為它而出神?難不成宋依不是你的名字,依依才是?”
趙宣只是随口一說,心裏并未當真。但卻不知偏偏就是這句玩笑話,戳中了宋依依的心思,讓她的腦海中突然産生出一個怪異的想法:
既然現在的任務變成了隐藏任務,那目标人物自然也應該跟着換人才對,但是系統也好,指南書也好,卻沒有一點提示。難道……洛華和趙宣之間,也是只是換了換名字……
“小王爺,我能……我能先看看你的眼睛麽?”她知道這麽做太突然,但也顧不得許多了。
趙宣笑了笑,閉上了眼睛,“怎麽,你要先替崔丘診治本王麽?”
沒有等到她的回答,但趙宣能聽出來,她的心跳的很厲害,甚至比之前出門時,剛剛觸碰到他胳膊的那一瞬間還要慌亂無措。
她的手掌撫摸上了他的眼睛,鼻梁,最後還将其通通覆蓋住……
那是,洛華的樣子……
“宋依……”趙宣伸手圈住她的手掌,握在手心裏,“本王其實有個秘密要告訴你,你知道麽,本王其實,認識你很久了。”
趙宣說的是他的夢。但宋依依聽到的,卻是洛華的聲音。他似乎在對她說,依依,你知道麽,我其實一直在你身邊,很久了……
那一瞬間,她仿佛看到廊橋之內,突然灑滿的銀白的月色,那個人就站在她面前,月華白衣,銀面卻不知何處去了。他看着她,微微一笑,伸開了雙臂。
“真的……是你。”
她口中呢喃作語,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悸動,抱住了他,“我喜歡你……”
“……怎麽了?”
趙宣沒有預料到她會突然撲到他的懷裏,更沒有料到她會突然告白,不過,這種感覺倒是很不錯。他擡起手臂,将人圈在了懷中。
心中湧起的暖意漸漸擴散到四肢百骸,原來,将她擁在懷中的感覺是如此的充實。再也不用怕一夢醒來,眼前黑暗無邊,身邊空空如也,從現在開始,她會一直陪在他身邊……
“你知道麽,原本,本王并不介意自己的眼疾。但是現在,本王卻好想睜開眼睛看看你的樣子,不知是否和本王想象中的一模一樣……”
他伸手撫上她的側臉,低頭想要吻住她,誰知,卻被她突然偏頭躲過。
“小王爺,原來您在這兒!”總管的聲音從遠處傳來,趙宣含唇一笑,将人放開。
“小王爺,王爺那邊又喝醉了,正在發脾氣,小人們都勸不住,您看……”
趙宣深知其父的秉性,他暴虐成性,又貪杯好色,一旦不順心就拿下人們出氣,每每如此,哪有人敢上去勸。
“本王随你去看看吧。”他安撫了總管,然後轉頭看向宋依依的方向,“你去告訴崔丘,他與本王的約定作廢。你可以做他的徒弟,但不能對他行跪拜之禮。本王不要你因為崔家的身份而嫁給本王,本王要的,只是你。”
說罷,在她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吻,便随着總管離開了。
看着趙宣的背影,宋依依一顆心突然鈍鈍一疼。
原來,趙宣就是洛華。
原來,她所以喜歡的,所為之心動的,從頭到尾,就只有那一個人……
“書大人,拜托了,讓我看看隐藏任務的內容。”
既然現在的任務已經替換成了隐藏任務,那麽,也就意味着,她只要完成隐藏任務,就算成功了。
指南書慢慢在她眼前浮現,書頁緩緩翻動着:
第一頁——附錄:隐藏任務。
第二頁——隐藏任務開始。
第三頁是竹笛的畫像。
第四頁上,畫着靈塵君的畫像,一旁還寫着四句話——
四世入道,青山中隐。五世出塵,白雲處歸。
第五頁上,果然,畫着趙宣的畫像。畫像旁,依舊寫着四句話——
三世入世,金章紫绶。四世入道,青山中隐。
青山中隐……
之前,宋依依看到這四個字還不覺有甚,但如今一看,再聯想到青梅小築那一本本道家的典籍,瞬時讓她心中一緊。趙宣是靠山王的王子,有心懷宏圖大志,怎麽會是青山中隐?除非,是他遭遇到了什麽,最後,才甘心于做個隐士……
五年後,她與他曾經相遇煙雨樓。那時的他,樣貌雖然未曾改變,但渾身上下透露出來的氣質,卻與現在完全不同。那時的他,似乎更像最後的洛華,沉澱而安穩。
半緣修道半緣君……難道,真是她對趙宣做了什麽,才改變了他?
指南書似乎還在翻動,只是最後一頁,翻得極其緩慢。似乎,并不想讓她看到一般。
第六頁——任務要求。
一、用十香丸治好目标的眼疾。
二、用無心丹抹去目标對玩家的全部記憶。
注:十天之內,任意完成其中之一,皆可通關。
抹去全部的記憶……
怪不得那個時候在煙雨樓,趙宣對她好似相識,但又不太确定的樣子,原來是已經不記得她了。
宋依依有些猶豫的從懷中拿出一個小小的紙包,指尖顫抖的将其展開,那裏,一顆赤紅色的藥丸靜靜的躺在中間。
作者有話要說:
☆、半緣修道半緣君6
王府酒窖裏,宋依依正在和其他的女工們一起研磨她那日買來的烏衣酒曲。
雖然任務變了,她不需要再接着釀酒,但是,她還是想按照原來的計劃,給趙宣留下一壺無名釀,好歹不辜負她這釀酒女的“特殊”身份。
按照指南書給的方法,酒曲需要研磨,浸泡,還要過濾,工序繁雜而且細致,容不得一點兒馬虎。不過,好在酒窖裏的女工們技藝都很熟練,除了挑選材料需要她做主之外,其他的事不用她吩咐,她們也能做的很好。
“宋姑娘,現在可以開始泡麴了。”
“稍等一下!”
宋依依急急翻身而出,不一會兒又笑盈盈的返回來,手裏還挎着一個竹籃。
“那日我出去,碰巧遇到有人賤賣梅幹,便買了一籃回來。我們把它和酒曲放在一起泡,你說,最後釀好的酒會不會帶有一股梅幹的甜味和清香?”
宋依依說的很是開心,一旁的女工也連連稱是,二個人便合力将一籃梅幹拌入了烏衣酒曲中。剛幹完,酒窖外就有人喊她。她去一看,原來是王府總管來叫她去主院,好像是趙宣覺得悶了,叫她去念書。她只好回去叮囑了幾句趕工的事,然後便跟着總管去了。
宋依依剛走,就有女工湊到酒曲缸前,看着一缸梅幹,有些好奇的問剛剛那個跟宋依依一起拌梅幹的女工:
“要是想讓成酒發甜發香,最後裝壇的時候放入梅幹不行麽?現在放,到時候釀成的酒豈不是會發苦?”
“你多什麽嘴。”被問的女工白了她一眼,“人家是未來的王妃,當然說什麽就是什麽,酒苦有什麽關系,小王爺喜歡就行了,關你什麽事,還不快幹活!”
……
到了王府主院,總管大人的腳步也越來越快,她稍慢一步,他就要苦口婆心的催她快些再快些。宋依依被他的弄得不由的有些好奇,趙宣這是讀的什麽書,有這麽急麽?
“就是這裏?”
宋依依看着眼前雕梁畫棟,金碧輝煌的院子,不太确定的回身向管家确認。這裏的風格,和趙宣平素裏的喜好也相差太遠了吧。
“對,就是這兒。小王爺和王爺都在裏頭等着您呢。”
“王爺?不是說只是念書麽,怎麽王爺也在?”
宋依依有種不好的感覺。她到目前為止,還沒有見過那個傳說中的靠山王。對他的印象也是東一句西一句聽來的,有人說他沉于酒色不問政務,有人說他殘忍兇惡暴虐成性,弄得她現在一聽到王爺的名號,就下意識的抗拒。
總管聽她這麽問,似乎也有些欲言又止,“總之,您進去就知道了。”然後,便給一旁的侍女使眼色,讓她将人帶進去。
宋依依剛走,就有小厮急急忙忙來找總管,說是後院出了事,小王爺前幾日帶回來的那個少女跳了湖。總管知道這個少女王爺喜歡的很,便急忙叫人去請大夫,自己也匆匆往過趕。
另一邊,在侍女的帶領下,宋依依終于見到了傳說中的靠山王趙廉。
他就靠在八仙椅上,閉着眼睛,懶懶散散的,連她進來行禮請安都只是随便擡了一眼。雖然面色紅潤,但整個人卻好像一點精神都沒有,這種感覺,好像……說不出來,但又覺得有些熟悉。
趙宣過來将她扶起身,拉到趙廉的身邊,開口道:
“父親,這就是兒臣跟您提過的人。”
宋依依一聽他這麽說,就知道他根本不是讓她來念書的,而是讓她來“見家長”的。
聽了趙宣的話,趙廉才扶着椅子坐起身來,懶洋洋的睜開眼睛,打量了一眼宋依依。然後轉頭看了一眼身邊正燃着青煙的香爐,對趙宣道:
“一切你自己做主吧。對了,芙蓉香沒有了,你下次來的時候,再帶些過來。”
趙宣輕蹙眉頭,“兒臣上次帶來的,是一個月的量。”
“嗯,父王這幾日心情不太舒适,可能就多用了些。你上次帶來的那個女人,總喜歡頂撞父王,你要好好管教管教。父王把她關在了骊姬的煙雨閣裏,先給她個教訓。”
“是,兒臣知道了。”
“對了,宣兒你來看!”趙廉突然很是興奮,站起身來,“荊州知府派人給父王送來的青銅杯,萬年不腐。你瞧,好不好看?”
宋依依心頭一陣怪異,下意識的擡頭看他。
這靠山王到底是怎麽回事,他難道不知道自己的兒子已經瞎了,為何左一個看右一個瞧的,這不是個趙宣添堵麽?
果然,聽了他的話,趙宣的臉色便沉了下去。
“父王,兒臣還有其它的事,就先告退了。”
趙廉也沒說什麽,只提醒他下次記得帶芙蓉香來,便揮揮手,讓他走了。
出了院子,宋依依只覺外頭空氣清新無比,對比之下,屋子裏倒讓人覺得壓抑的很,不由得的深呼吸了幾口,将之前呼吸進身體裏的濁氣替換掉。
趙宣笑着看向她的方向,“怎麽,很緊張麽?”
宋依依知道他是誤會了,但又不好意思實話實說她是在嫌棄他爹的屋子臭,便順應他的意思點了點頭。
“不用怕。”他突然握住了她的手,“以後,你都不用再見他了。”
心又開始不由自主的亂跳,她低下頭去,不知該怎麽回應。
“小王爺!”總管行色匆匆的跑上前來,“剛剛大夫去過煙雨閣了,那位姑娘的情況很不好,大夫說,如果再這麽下去,小命就不保了。”
趙宣本來想說,那女人就是用來服侍父王的,若治不好再換一個便可。但不知為何,話已經到了嘴邊,還是生生的改了主意:
“給她一些銀子,把她送走吧。如果父王問起來,就說是本王的主意。”
身邊的人,好像松了一口氣。
趙宣不着痕跡的揚起了唇角,心道,這個決定果然是對的。
總管離開了,趙宣身邊又沒有人跟着,宋依依便扶着他,慢慢的沿着一條小路向前走。趙宣似乎也沒什麽急事,便任她牽着自己,在春日的王府中惬意的散起步來。
“小王爺,我明日,想去見見崔丘。”
雖然已經決定了,但宋依依覺得還是告訴他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