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夜風拂面, 已經沒有了寒冬的冰冷與刺骨，溫滿滿到家之後路片片還沒有回來，路曼枝在客廳看電視, 看到她立刻起身去廚房裏端宵夜。
牆上的挂鐘指向九點半。
溫滿滿在學習上從來沒有讓父母操過心, 所以路曼枝在生活上盡可能的多照顧一點, 晚上是棒骨熬的濃湯，幾塊排骨肉和八個餃子盛在湯裏, 上面還漂浮着幾根小青菜, 煞是誘人。
“謝謝媽媽。”溫滿滿乖巧的端坐在餐桌前, 濃郁地骨頭湯的香氣嗅進鼻子裏她恨不得吃八碗。
路曼枝看着她吃，又去給她熱牛奶，家裏有兩個高中生做母親的就很忙，沒過一會兒路片片也回來了，進門張口就喊餓。
“媽媽媽媽, 今天的夜宵是什麽啊, 好香啊。”
路片片一屁股坐下來, 看着溫滿滿小口小口地喝湯, 忍不住湊上前去：“給我吃一口。”她張着嘴等喂, 路曼枝過來嫌棄地推着她的腦袋：“幹嘛搶妹妹的, 你又不是沒有。”她把手裏的碗放下，和溫滿滿一樣，骨湯、餃子和蔬菜。
令人食指大動。
路片片嘿嘿笑：“這不是媽媽做的飯飯太香了忍不住嘛。”
路曼枝的唇角翹起來，可嘴上忍不住嫌棄：“就你貧，吃完了上去好好學習知不知道啊。”
路片片埋頭吃肉，敷衍着點頭：“知道知道。”說完還擡起頭對着路曼枝比了個心：“愛你喲。”
溫滿滿把沾了醋的餃子送進嘴裏，看着媽媽眼角眉梢的高興，哎, 論哄人她好像永遠都比不過片片。
俏麗少女給媽媽比完心又給妹妹比心，對着滿滿雙手放在頭頂比了大大的愛心：“也愛你喲。”
“撲哧——”這下路曼枝笑出了聲。
吃完了飯雙胞胎上樓去，溫滿滿回到自己房間，剛放下書包路片片就推門而入，然後反手鎖好門，從門口蹦到她的床上。
溫滿滿：“……”有點忍無可忍的推她起來，“哎呀你好髒啊，衣服都沒換就趴在我床上。”
路片片被她推的滾了一個圈順勢坐到了地毯上，伸手扯了一個娃娃抱在懷裏道：“滿滿，上次的比賽我晉級啦！”
溫滿滿也拉了個娃娃坐在她旁邊：“我知道啊，你很厲害噢。”然後她忽然想到什麽，這大半夜的路片片來找她肯定不是什麽好事，于是警惕的道：“那你要參加晉級賽嗎？我這次不會翹課陪你去了。”
路片片哈哈笑，她妹妹什麽都好就是太聽話太慫了，伸手給她彈了個腦瓜蹦兒道：“這次不叫你，而且我這次也不去。”
溫滿滿疼的眼淚汪汪，氣地張口就要咬她，可聽到了路片片的後半句她頓住，疑惑：“為什麽啊？”
路片片坐在地毯上，笑嘻嘻的說：“因為這次比賽在外地，我不可能去的，去了就要被媽媽發現了。”
她說的輕巧，可雙胞胎心有靈犀，溫滿滿還是讀懂了她眼裏的落寞。女孩們陷入沉默，她好像也勸不了什麽，就像勸江小鹿那樣的勸她：“那你好好學習吧，等考完大學，爸媽就不會阻止你跳舞了。”
窗外的樹枝在月色下陰影婆娑，路片片第一次跟她講她想做什麽：“可是，我未來的專業想學舞蹈欸。”
溫滿滿不說話了，大概是覺得不可能吧。
爸爸媽媽是好的，愛她們的，也是古板的，傳統的，只會讓她們好好學習的。
路片片看着那張和自己一樣的臉性格卻完全不同的人兒，伸手把滿滿的頭發別到耳後輕輕地說：“有時候真羨慕你啊，單純無知，只知道好好學習就行了。”
她一直覺得，這個比自己晚十二分鐘出生的妹妹，以後一定會考上最好的大學，挑一個有前途的專業，完成爸媽的任務的。
溫滿滿不明白路片片為什麽要這樣說，一晚上心不在焉的寫完作業，直到躺到床上，睜着大眼睛看着天花板，滿滿腦海裏一直在思考她以後想幹什麽，她除了學習，還喜歡幹什麽。
翻了身抱緊了懷裏的娃娃，神智陷入夢境前她想，她以前是有喜歡的事情的。
——
第二天溫滿滿難得和姐姐一起下樓，路曼枝端了小包子出來詫異的問：“今天怎麽這麽早？”
溫滿滿打了個哈欠下樓道：“早上要值日，要去早一點。”
路曼枝連忙又去廚房多盛碗粥。
昨天秦玉半叫她早點去學校，溫滿滿想了半天今天除了輪到他們值日也沒什麽別的大事。天氣預報說今天有雨，臨走前路曼枝叫她們帶傘。
爸爸在門口系領帶，摸了摸滿滿的問她今天要不要坐車一起走。
溫滿滿搖搖頭：“不用了爸爸，我很近的，你和片片快走吧。”
溫滿滿一路晃到學校，門口人不算多還能聽得到鳥叫，她平時都七點一刻左右才踏進教室，走進高一教學區，沒有平時的吵鬧，三班還沒來什麽人，但是秦玉半站在門口很顯眼。
他已經歪了半天了。
溫滿滿還是不怎麽想理他，她準備從後門進去，剛踏上臺階，男生欠揍的聲音叫住她：“溫滿滿，不是叫你早點來嗎？”
他手裏捧着一本書，看起來在門口站很久了，溫滿滿搖搖頭，覺得他一點都不正經，既然來的早為什麽不知道打掃衛生呢？
她放下書包準備去拿掃把掃地。
秦玉半捧着書走過來，準備一本正經的和他講話，他連開場白都想好，正準備開口，林之凡風風火火的從外面跑進來，見到他一個急剎車：“我靠，你今天來這麽早？掃完地了？？？”
秦玉半：“？”
什麽地？？？
林之凡四周看了一眼，昨天的垃圾還在牆角，黑板的字跡也沒擦掉，他鬼叫一聲跑過去：“趕緊值日值日，要在老班來之前把衛生搞完。”
話音落，他跑的沒影，溫滿滿也一副你來這麽早幹嘛了的表情端着盆去接水，掃地的掃地，打水的打水，只有秦玉半，一個人孤獨的站在那裏，窗戶沒關，卷起一起殘紙飄到腳邊，格外凄涼。
他手裏依舊拿着那本《讓你的演講生動起來》的傻逼書籍，想了一早上的那句“溫滿滿，來練演講。”的話也沒說出口，還被人以為來得早不幹活就知道傻站着。
你知道人長一張嘴有什麽用嗎，反正不是用來解釋他早上來幹嘛了的。
秦玉半逐漸陰沉，甚至想把書撕了。
他再主動跟溫滿滿說一句話，他就是狗。
教室裏漸起朗朗書聲，溫滿滿在之日結束後開始動手寫演講稿，她文字功底尚可，加上英語作文不像語文作文那麽複雜，只要寫清楚自己要講的主題是什麽就可以了，她打算以敘述型寫一篇有關家庭的文章。
咬着筆頭思索了一會，她在紙上寫下了第一個主題——我愛我家。
要不要找秦玉半商量一下？
她偏頭看向秦玉半，少年斜靠在窗頭，手裏依舊捧着書，眼神落在書上毫無想搭理她的跡象，溫滿滿抿了抿唇，想還是算了。
第一節班主任的英語課，駱佳慣例找人起來讀課文，雖然已經聽過很多遍她的同桌的發音了，但當男生的标準倫敦腔伴着迷人的聲線複刻在她的耳朵裏時，溫滿滿還是忍不住贊嘆。
秦玉半似乎從不怯場，不管他會的還是不會的，擅長的還是不擅長的，每每被老師叫起來回答問題都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帶着點兒散漫。就像現在這樣，他明明是随意的站着，可配上他的口音，不會一直盯着書讀的表情，溫滿滿突然明白了什麽叫氣場。
一種與生俱來的，站在那裏就能吸引人目光的氣場。
她甚至懷疑他就算在臺上随便背幾句莎士比亞的詩句也能獲獎。
溫滿滿坐在位子漸漸沉醉，知道聲音戛然，她突然振奮，她也要練習發音！明天就去買書練習！
當路片片得知溫滿滿周日下午要去書店的時候自告奮勇的說要陪她一起去，并且還得到了晚上可以在外面和妹妹吃烤肉的特許。
溫滿滿知道她姐姐并不是想和她一起去書店。
果然，在她喝完一杯酸奶，吃完一包薯片并且擓了塊蛋糕又去院子裏摘了幾簇小花之後，路片片才姍姍下樓。
假日，她穿了她喜歡的衣服。
櫻粉的吊帶外套一件白色的針織衫，隐隐露着半邊肩膀，鎖骨以下，純情又妩媚。長發被她卷了波浪，慵懶的鋪在背後，腳上穿着細跟涼鞋，溫滿滿看到她的打扮差點沒氣背過去。
她懷疑她姐是要去約會。
竟然早戀！
路片片白了她一眼：“我們班長過生日請大家去唱歌，都不在學校我難道還穿校服嗎？”
衣服嘛，喜歡穿什麽就穿什麽，她是路片片，在乎被人的眼光幹嘛呢。
相比之下溫滿滿顯得樸素極了，方領的白色襯衫加上牛仔微喇褲，腳踩樂福鞋，清爽活潑不做作，她覺得比她姐好看。
她倆真是除了一張臉，哪兒都不像。
倆人坐車去了市中心，書店和路片片聚會的地方在同一個商場，溫滿滿在四樓，路片片在五樓，她們在書店門口分手，路片片囑咐：“你在這裏好好看書啊，不要亂跑，我大概去兩個小時，等吃飯的時候你上去找我哦。”
溫滿滿應聲，希望她快點走，她想多看一會書。
秦玉半上午去了趟療養院，中午順便去了趟醫院和秦晔吃飯，秦玉半每次從療養院回來的時候心情都不太好，平常吊兒郎當的樣子此刻格外沉悶，插着兜走在秦晔的後面，直到他哥搭着他的肩膀。
秦玉半眨了眨眼，眼裏的幽暗退去後擡頭，玩世不恭的欠揍模樣：“幹嘛，我不随便給人摸的。”
秦晔一巴掌呼過去，他跳開，這才恢複了生機的樣子。
秦晔要去書店買書，秦玉半勉為其難的陪他一塊進去，秦晔站在門口還跟他講：“給你買點參考書要不要？”
“滾，要買你自己看。”
“……”叛逆期的少年真是一點都不可愛。
書店裏放了一個半人高的地球儀做裝飾，旁邊放了一排地理書，秦玉半粗粗掃了一眼，好幾本他們家也有，他忽然靜默的站在原地，雙手握拳垂着頭。
秦晔回頭才發現，暗叫了一聲糟糕。
正想着怎麽轉移他的注意力，忽然發現旁邊一個人影走過去，背影很熟悉，好像是那個被秦玉半三番兩次帶到他醫院的小姑娘。
他們還曾經一起吃過飯。
秦玉半應該對她有好感。
秦晔不動聲色的過去，假裝沒發現他在幹嘛，輕松的拍着他的肩膀道：“哎，我剛好像你同學了。”
“誰啊。”他無動于衷。
秦晔看着他說：“就你天天往我醫院帶的那個。“
“……”秦玉半愣住，溫滿滿嗎？他迅速擡頭在書店裏掃視了一圈，因為書架的原因他看不到溫滿滿在哪個地方。
秦晔看他的模樣心裏松了口氣，還好沒發瘋，他也不想讓秦玉半呆在這邊了，于是随手一指胡說八道：“她好像在人文社科的書架旁邊。”
然而這句話并沒有得到秦玉半的感激，反而讓他微微惱怒，他哥說的這麽殷切好像以為他對溫滿滿有什麽想法似的，他并不想在秦晔面前表現得自己太過熱切，于是很淡然地說：“跟我有關系嗎，書店這麽大誰還不能來看書了？”
心思從地球儀上轉了回來，但他還是左右張望了下，并沒看見溫滿滿，剛要詢問卻發現秦晔不懷好意地眼神，秦玉半瞬間暴躁：“你這麽看我幹嘛，自己看書去，我不陪你了！”
秦晔好笑地看着他走了，低頭又默默看起自己書。
樓上有個電玩城，秦玉半經常到這邊來。開了兩局車，第二局地時候快到終點地時候被人超車了，界面上出現you lose的字跡，他氣的一拳打在方向盤上。
諸事不順。
連游戲也不想玩了。
出了電玩門口對面有賣糖葫蘆的，秦玉半挺嗜好這種酸甜的東西，上前掏手機買了一根。冰糖茬混着山楂，脆糖衣和濕糯的口感安撫了他。
心情好了一點，直到——隔壁KTV門口出現的一個俏麗身影。
面龐非常熟悉，但秦玉半怎麽都不敢相信那是溫滿滿。
“哎，我剛好像看到你同學了。”秦晔的話陡然在腦海裏放出來，“就你天天往醫院帶的哪個。”
秦玉半眯了眯眼，前方笑得嬌媚都快趴到男生背上的女孩真的是溫滿滿。
艹。
她果然是裝的。
秦玉半憤怒了，手裏的糖葫蘆也不香了，她可太會裝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就撕了她的僞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