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5
兩只相視一笑,一個猥瑣,一個發亮。
桡棠繼續:“正好,我打聽到,上次你假扮小狐貍,狐族要把小狐貍送給的那位貴客,就是這個家夥,上古麒麟一族的宗主。”說完他呸了一聲,這家夥真配不上這身份。
“上古麒麟一族?”小柳沉吟。
桡棠:“是呀,諸神黃昏之前,上古衆神三足鼎立,麒麟一族就是其中之一。”太遙遠之前的事了,卻恍惚在昨天,眼前懵懂的少年那時滿神界追殺自己,等等,打住打住……
桡棠意味深長的看了小柳一眼:“說起來那家夥很久很久以前很崇拜你呢。”
小柳搖搖頭:“我不記得了。”
桡棠:“你忘記了很多事,連我都不記得了。”
小柳立馬反駁:“我記得你呀。”
桡棠苦笑:“不是眼前的我,而是過去的我。”
小柳徹底被繞糊塗了,桡棠終于停止了忽悠他,說到正事上來。
“我去找上次那些狐貍,咱們來個移花接木、深入虎穴。”
小柳茫然的點了點頭,就見桡棠風風火火的不見了。
那是在霧霭彌漫的山之深處,遠遠遙望,可見千刃之城拔地而起,望不見盡頭。
小柳在霧氣籠罩的石橋之上,看見了顏淵。
和桡棠幾人失散之後,小柳慢慢走到了這處。
橋那側的人皺了皺眉:“你怎會在此?”
小柳:“我也不曉得。”
“你可知這是何地?”
“不知道。”
兩人繼續着完全無用的對話。
“你在這裏幹什麽?”
“我在找一樣東西。”
顏淵嘴角挑起好看的弧度,原來是來這裏尋寶的。
“我在找養心珠,你有嗎?”
顏淵從懷中拿出一顆泛着紅光的珠子,“這就是了。”
小柳幾步走過橋來就要拿,顏淵将手背到身後:“要我給你有個條件。”
小柳盯着他,不說話。
“幫我做一件事。”
然後他看見對面的少年竟然意外的笑了,如風化雪:“也可。”
“幫我找一個人,他叫江流。若成功,我助你還魂,脫離這幅鬼樣子。”
“我這樣很好。”小柳反駁。
對面的顏淵聞言輕輕笑了出來:你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很好嗎?
小柳沒有再反駁。
“你叫小柳?”顏淵停下笑聲,看着直直凝視他的人。
“你笑起來很好看。”小柳仔細盯着他看,點點頭。
顏淵摸摸自己的臉,他是向來不在意自己長相的,雖然知道自己承襲了母後的美貌。此時被人誇好看,不知是該高興還是怎樣。
小柳将珠子交給桡棠,告訴他自己要留在這裏一段時間。
沒說完衣領被一把拉住,桡棠怒了:“你在這裏會死的很慘的。”
沒有像往常一樣迎來少年的反駁,小柳拉開桡棠的手:“你沒資格這樣和我說話,東西拿回去給哥哥,告訴他我自己的事自己會處理。”
桡棠驚得臉都白了:“你……你想起來了?”
小柳沒有回答他,只是整了整被拉亂的衣領:“我說桡棠,你對我做的那些事,我可記得很清楚啊。”
桡棠臉一紅,下意識想跑,用畢生意志生生忍住了。
“我只是……”
“只是在我糊塗時,欺負完了我罷了是吧。”
小柳整罷衣領,看了過來,桡棠再也頂不住對面散發出的無形壓力,嗖的一下,不見了影兒。
小柳在昏沉的天地暮色中,笑了起來,小棠還是很好騙嘛。
日暮而下,顏淵在下棋,小柳坐在他的對面,兩人分執黑白。
“沒想到你會下棋。”顏淵扔了棋子,興致缺缺。
“很多事我都會的。”小柳一笑,向後靠坐在寬大的椅背上。
“陣勢正在準備中,待得完成,就是你發揮作用的時候了。”顏淵看着牆上的畫像道。
小柳也在看,就是這個家夥,為了尋找他的線索,輪回陣布完之日,便是他被顏淵丢進靈犀之間之時。當日為救空華,換取養心珠,答應顏淵的事。
“你很喜歡他?”
顏淵依舊是原來的表情,一絲未變,好像并未聽到。
“顏淵,你可有喜歡的人?”
“喜歡?什麽叫做喜歡?”
“喜歡就是,你看着他的眼睛,就能看見你所有的喜悅。”
小柳看着眼前的人,“居然連喜歡是什麽都不知道,太可憐了。”
顏淵滿臉黑氣,甚是可怖。
“我看起來很可憐嗎?”
“是的,又笨又可憐。”
砰的一聲兩人之間的桌子碎了,顏淵氣得拂袖而走。要不一不小心把對面的家夥打死了就不好了,還需要他派上用場。
“我曾經很尊敬一個人,他卻殺了我的母親,将我置于悲慘的境地。從那以後,殺他就是我的心魔。只有殺了他,我才能獲得平靜。”
“那你殺了他嗎?”
“他可以說已經死了,在那件事之前,你無法了解我有多尊敬他。”
顏淵也不知道,為何會将這些掩埋多年的事對面前的人說,那麽久遠的事,他都快忘記了。
“曾經有個人對我說過,要和我永生永世在一起。”
梧桐相待老,鴛鴦會雙死。
那種迂腐的願望,只有愚蠢的凡人才會有。
“然後,那個人呢?”小柳很好奇。
“我殺了他。”顏淵毫不在意的說,“除去礙我的眼之外,倒是個有趣的人。”如果不是他的仇人的話,倒是可以好好把玩一番。
“那個人真是慘呀,遇見你這般殘忍的是他永生永世的不幸。”
顏淵哼了一聲。
“再遇見他幾百遍,還是會殺了他。”
“只有殺了你,我才能獲得平靜。”
“恨我也好,讓你活下去。想報仇嗎,那就活下去,變強,來殺我。”
“我會變強,總有一天,我會殺了你。”
“好,我等你。”
從遙遠的夢中醒來,顏淵一時還無法從那種激烈的情緒中掙脫出來。那是母後死後,父王攜母後遠遁,而他被哥哥們逐出了族,面對一切的罪魁禍首,他痛恨自己無能為力的弱小,發誓終報仇怨。
在廣袤的神界流浪,居無定所,夢裏都狼藉得悲慘。直到那一天,被一個白衣人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