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的13

第46章

難得春節長假，在家待了幾天。除了初二走走親戚，路易一直窩在家裏。

看看電視，陪爸媽說說話，偶爾看書，晚上雷打不動的一個電話，跟喜歡的那個人。

段曉輝這次很大方，雖然每晚打電話招惹撩撥，卻是完全沒提讓路易早點回去的事兒。

初四那晚喝了點酒，段總刷新下限，差點跟路易來一場電話性-愛。那個男人嗓子微啞，含了酒氣和水氣，性感無比。誘惑來的那麽飽滿，幾乎蹭蹭的燒着溫度，點燃房頂。

路易就那麽聽着，脊柱發麻，仿佛被電流舔過，說不出的感覺，想喟嘆。面紅耳赤，偏又飲鸩止渴般的舍不得打斷他，慢慢的越來越心虛，後來直接蒙着頭鑽進了被子裏，繼續聽那些不着四六的瘋話。

後來電話挂了，路易烙餅樣的翻來覆去，被窩裏熱騰騰的，腫起來的地方怎麽都下不去。想去沖澡又舍不得，反複咂摸着讓他面紅耳赤的話，後來幹脆如了大魔王老段的願，自己偷偷幹了壞事。

壞事做完，路易心裏更是空落落的，愈發想念段曉輝。臨睡前就琢磨着，幹脆，初六就回去好了，上班前還能跟那家夥在家裏待兩天。只有兩個人。

只是他還沒來得及跟家裏人提，路美就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

“路易，你是不是談戀愛了？”路美坐在床邊的椅子上，表情挺嚴肅。

“啊？”路易表情有點僵：“沒有啊。姐你知道，我跟沈歡分了。”

路美一聲不吭，看着他好一會兒，直到把人看毛了，這才撲哧一聲笑，伸手從口袋裏掏出個東西，直接丢到床上，一臉嫌棄：“那這是什麽玩意兒？”

路易尬癌發作，吭哧吭哧的：“是你要拿的……”

“丢死人了。”大咧咧的路美臉紅了，伸出手指頭戳他額頭：“我就說，什麽護手霜這麽水唧唧的，一點都不好用。我們昨天同學聚會，我跟孫麗麗去洗手，我還拿給她用的，結果……”

路易臉紅的跟火柿子有一拼：“你當時跑那麽快，生怕占不着我便宜……你也得給我講的機會啊。”

路美想板臉又忍不住：“你早說不就完了，害我還跟孫麗麗炫耀……行了不說這個，你別打岔，回答我前面問題。你是不是又談戀愛了，不說那個沈歡。”

路易猶豫了一下，那個名字都沖到唇邊了，還是讓他堪堪咽了下去：“姐你別瞎猜了，沒有的事兒。這玩意兒是前房東丢的，不是我的。”

“你就胡扯吧。”路美才不信：“你當你姐是傻的？看看上面的日期和保質期。喏，生産日期倒是五月份的，就這種純進口的東西，過海關也要時間吧？你跟我說是房東的？”

路易抓抓頭發：“真服了你了。姐，我跟你說實話吧。其實我不想提了……這東西，是我跟沈歡分手前買的。”

路美眨眨眼睛，将信将疑：“是嗎？那人都分了，你還留着這個？是因為沒過保質期，想着給下任用？”

路易簡直被他姐的神邏輯打敗了，惱羞成怒：“姐你別問了，我都是大人了，這些事有必要跟你彙報嗎？”

“切，不說拉倒。”路美見自家弟弟生氣了，見好就收：“我還不是關心你？”

路易胡亂的擺擺手：“你有空快去關心我姐夫和寶兒吧，我謝謝你了。”

路美撇撇嘴，起身準備走：“看在你送我那套SKII，這次就算了。”走到門口又回頭，真心實意的：“老弟，你也別傷心。那個沈歡既然看不到你的好，總有別人看得到。加油。找到女朋友一定要跟我們講啊。”

路易看着房門在路美身後關上，慢慢拿起那管失而複得的潤滑劑，神情複雜的嘆口氣。

……………………………………………………

“人家有錢咱也不能占人家便宜，”路媽媽一邊收拾着東西一邊跟路易唠叨：“朋友之間相處，錢物得分清。小段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孩子，人也懂禮貌有分寸。你們關系好，咱更不能仗着這個理所當然多吃多占。小乖你別嫌麻煩，這些回禮都帶給人家。雖然不值錢，是個心意。有機會請小段來家裏玩。”

路易沒什麽不耐煩的認真聽着：“知道了媽，沒嫌麻煩。”

路媽媽滿意的笑了。想想又舍不得：“你看看這才回來待幾天。每次都這麽折騰……”

路易有點心虛，清了清喉嚨：“這不是值班麽……媽，你和我爸注意身體，下次放假我就回來。”

“我也不是怪你。”路媽媽把拎包的拉鏈拉上：“工作重要。小乖啊，你自己在A市，一定要吃飽穿暖，看你這麽瘦，媽媽心疼。”

路易被他媽說的心酸了：“嗯，認真吃飯的。媽，我這吃不胖是遺傳。你和我爸都這麽瘦，還指望我能一口吃個大胖子？”

“你呀。”路媽媽給逗笑了：“我沒指望你吃個大胖子，就是多吃飯稍微結實點。唉，也急不得。等以後你結婚了，老婆給養養就能胖點。想當年你爸結婚前也跟你這樣，瘦的竹竿樣的。”

“那是媽做飯手藝好。”路易撿高興的講：“看我爸現在身體多好，不胖不瘦剛剛好。我這才回來幾天，也長了好幾斤肉。”

路媽媽笑的合不攏嘴，伸手摸摸兒子的腦袋：“小乖現在長大了，再過兩年都該娶媳婦兒了，這日子……”

“媽，你希望我找個什麽樣的？”路易抿了抿嘴唇，耳根有點發熱。

“嗐。”路媽媽想都沒想：“媽媽沒什麽要求，你喜歡就行。對你好，本分人家的姑娘，能跟你好好過日子就行。”

“那萬一，”少年有點羞赫：“我找的那個……你和爸爸不喜歡怎麽辦？”

“我和你爸什麽時候管過你？”路媽媽失笑：“你這孩子從小就乖，連叛逆期都沒有，媽媽知道你有分寸。”

路易如鲠在喉，低了頭看着鞋尖。

“想想上次小段說的也對，你們大城市不比咱們這小縣城，結婚晚。小乖你現在還小，媽媽不催你，有合适的就處處看，沒合适的也不急。哦對了，說起這個我差點忘了。”路媽媽一拍腦袋，從口袋裏拿出一張存折：“小乖啊，你以後總要在A市成家立業的，這是我和你爸給你存的一點錢，先買個房子。以後結婚用得着。”

“不用，媽。”路易連忙推回去：“我能自己買房子，這些錢你和爸留着用，真的不用。”

路媽媽嗔怒：“拿着，自己爸媽瞎客氣什麽！A市房價那麽高，我和你爸也沒有更多，這二十萬也不知道夠不夠首付。”

“真不用。”這回不比春節壓歲紅包，路易堅決的推回去：“媽我不瞞你，我現在收入不低……買房子不急，過幾年再說。”

路媽媽嘆氣：“唉，現在的姑娘都現實，沒房子誰跟你談朋友？小乖，媽媽知道你懂事，可是這事兒爸媽做主，你拿着，什麽時候買，買什麽樣的，你自己看着辦。”

路易急了：“媽我有錢，真的。那個，我跟小段在外面做投資，不只是死工資。幾個月下來就十幾萬呢……”

路媽媽吓一跳，眼睛睜多大的：“什麽？！幾個月賺十幾萬？兒子啊，你們別是做什麽違法的買賣吧？我這心裏怎麽這麽慌？”

“不是。”路易定定心神：“媽你放心吧，段曉輝家裏做生意，我們兩個其實都不懂，是把錢交給他爸投資的。今年也是公司效益特別好才有這麽多，再說，十幾萬是我們兩個人分，落我頭上就六七萬。”

給路易這麽驢唇不對馬嘴的胡扯一通，路媽媽居然也就信了：“我就知道我兒子能幹，是個好孩子。”路媽媽松口氣，拍拍路易的手背：“爸媽以後就跟着你享福了。幫你帶帶孩子收拾收拾家。人年紀大了，什麽都不圖，就圖計一家子平平安安的，兒孫滿堂，日子好過。”

……………………………………………………

路易渾身痙攣着，一下子從睡夢中驚醒過來。

仿佛一腳踏空，身體那種極致的失重感特別難受，伸手想抓住什麽，結果什麽都沒有。

“怎麽了？”段曉輝的聲音帶着濃厚的睡意，伸手下意識的過來抱路易：“做噩夢了？”

路易深呼吸，平定着心悸：“嗯，沒事。”

段曉輝眼睛也沒睜，低低啞啞的笑：“什麽夢這麽吓人，一腳差點把哥直接踹下床……”

或許是夜色讓人莫名脆弱，或許是壓抑的難受。

路易反手抱住男人，低頭抵上他的下颌：“夢到跟我爸媽坦白，我爸氣暈了住院，我媽哭着說我，說我……怎麽能這樣，讓人戳脊梁骨，說我們路家一輩子清清白白為人師表的家庭，我怎麽能做出這麽丢人的事兒……”

少年聲音哽咽，段曉輝那些睡意沒了，徹底醒了。

“還有你媽，撞到咱倆在一起，給了我一巴掌，罵我……不要臉……”

“別說了。”段曉輝陰了臉，大手鉗住少年的下巴，迫着他擡起頭看着自己。

隐約的月光映進來，比月光還亮的，是少年臉上蜿蜒的兩道淚痕。

“小易。”段曉輝嘆息樣的輕啄他的下唇，一下下的：“我原來一直不知道，為什麽你年紀輕輕的，心思這麽重。上次去你家，好像弄明白了一點……我不想跟你道歉。就算我是個混蛋，以後要下地獄，我也想拖着你，因為我舍不得放手。小易，我知道這條路不好走，尤其是家人那裏。可是，”男人頓了頓，聲音很輕，聽在路易耳朵裏，卻是炸雷般的效果：“小易你從來沒相信過我對嗎？”

路易不吭聲，手指攥着枕巾，死緊。

段曉輝自嘲的笑笑：“從你答應說試試看。我知道你就是字面上的試試看。你怕，或者說你根本就相信，總有一天，我會丢開我們這段關系，按照大多數人的生活軌跡，找個女人，組成家庭生孩子過一輩子……原本我看着你在我面前越來越撒的開，感受到你的依賴和信任，我還覺得，你的心結早一天晚一天，一定能解開。現在看來，還是我自負了。小易你說，到底怎麽樣，才能讓你心安？你說，我一定做。”

路易哭了，無聲的，眼淚滑進枕巾，消失不見。

“別哭。”段曉輝摸摸他腦袋：“我也是活該，誰讓我原來一直胡混，名聲這麽差。呵……小易，”男人略顯粗糙的指繭蹭過他的眼角：“你沒有依仗自己扛，怎麽可能扛得下去？但凡你能把你的驕傲放下來一點，試着分擔給我一點，多信任我一點，讓你哭的這些問題不說迎刃而解，最起碼不會像現在，壓得你喘不上氣。”

“哥……”路易死死抱住男人的胳膊，滾燙的眼淚燒着皮膚，烙鐵般的：“哥我不想太沒用，不想成為你的拖累，我想……跟你站一塊兒，我不是……不信你，我是……對自己沒信心……”

“好了好了。”段曉輝拍拍少年瘦削的脊背，哄他：“今天使勁哭，把憋屈煩悶都哭光了。明天起來，不管多難，咱倆一起面對。不隐瞞，不自己扛。能做到嗎？”

少年抽噎着，鼻音極重的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