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勒個夢

第9章 三月 （五）塵埃落定

月華如水，浸染着一世的寂靜與安詳。淡雅的幽香在園中彌漫開來，自門口一直延伸至書房，仿佛有靈魂一般，将人一步步引入那些人等待的地方。

門緩緩打開，坐在書案前的俊秀青年含笑起身，看着門口驚訝的青年。“歡迎光臨別夢園，我尊貴的客人，今夜您想要什麽夢呢？”

引香的煙彌漫了整個空間，屋內的擺設若隐若現，如缥缈的仙境。幽藍的光纏繞在煙霧間，侵入路琰的夢境，将前世不安的記憶一點點抹去。這一夜的路琰沒有再夢到那個讓自己無力的噩夢，沒有林間的水榭，沒有前朝的公主，沒有無盡的追殺，夢中只有他盡忠一生，相伴一生的翩翩相府公子……

“總算完工了！”江越伸個懶腰，動了動脖子，“蘇堯的事件算是完結了！小乖快來收工！”

“又我收！”

程熙宇習以為常地地笑笑，收起桌上的茶杯，杯中猶帶着淡淡清香。

那天好奇地看向江越。“老大，這次拿走了什麽？還是記憶？”

“不完全是。“江越神秘一笑，帶着幾分狡黠。

“不完全？”這算什麽解釋？

“夢境。”洛言如雕像般伫立在門口，淡淡開口道。

那天回頭看他，一臉茫然：“哈？”

“拿走的是他之前一直做的那個噩夢。”程熙宇摸摸那天的頭，溫柔笑道，“今晚阿言給了他一個平凡的侍衛夢境，蘇堯也一生安康。以後他不會再做那個噩夢了。”

“……=口=卧槽！這樣都行！”

“怎麽樣都行，反正也算記憶，就能用。何況雖說是為了召喚夢貘，其實我們的任務……大多還是為世人解決煩惱吧。”淩澈說着，征詢般的看向江越。

“大概吧。”江越笑了笑，給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淩澈收着香爐，眼角掃過洛言，看向那天。“小天你什麽時候才能感知師父父拿走的東西，阿言都變解說員了。”

那天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對不起……我以後會加油的！”

“不用勉強。”程熙宇輕輕拍了拍他的肩，柔聲道：“你能力覺醒晚，到現在才兩年，靈力本來就偏弱，跟這幾個怪胎不一樣。所以你盡力就好，反正……”擡頭看向江越，笑容溫潤，卻莫名讓江越心底一顫，“你老大靈力特別強，不用白不用。”

“……哦。”雖然覺得對不起老大，那天本能地覺得這個時候乖乖點頭才是正道。

“這個不提，小越你跟文紹談完了吧，他怎麽就沒消息了？”

“他說喜劇片突然變玄幻片，太刺激了，要回去緩緩。”

淩澈唇角不由一抽。“……真像他會說出來的話。”

“本來就是他說的。”

“但是我還是不明白你為什麽要告訴他啊，師父父~~”淩澈撒嬌地抱住江越的手臂，“就算他是我學長也是沒什麽聯系的學長，師父父你很奇怪哦！”

“……”江越唇角抽搐着用力拉開某越纏越緊的熊孩子，斟酌着道，“這是長輩（你們祖上）的事，現在不方便說，以後會告訴你的。”

“切，知道了，長輩（師父）嘛……”淩澈吐了吐舌頭，心道：喜歡人家就直說嘛，搞這麽迂回。

——是說你哪只眼睛看出來你師父會喜歡那只二百五？

江越拽了幾下沒拽下來，突然想起什麽，低頭看着二缺徒弟眯了眯眼，一臉懷疑：“剛剛輸送夢境時候，我感應到……”

“嗯？”淩澈擡頭，眨了眨眼，一臉無害，手卻不由自主松開了。

江越懷疑更深，擡頭看向洛言：“你做的夢境我是基本不檢查的，這次的夢境到底是你還是小乖做的？”

“我。”洛言冷淡地吐出一個字，沒有更多情緒。

江越疑惑地皺了皺眉：“那怎麽夢境……這麽……”以洛言性格，這反應不像是在說謊啊。

“做的人和提出方案的人不一定要統一吧？”程熙宇靠上前，笑容溫文爾雅，卻冒着絲絲寒意。

淩澈感覺從那笑容中看到了一絲禽獸，呸，兇禽的氣場。“QAQ熙宇……”

江越無語問蒼天，幽怨地看向臉色冷然的俊美青年。“阿言你就不要慣着這熊孩子了好麽！”

“嗯。”洛言面無表情地點頭。

“……”你根本就沒有聽進去吧！江越默默扶額，“熊孩子你這個月不要見麽凹了！”

“不要啊！！！”

離公選課上課時間還有十多分鐘，周圍是吵吵嚷嚷的學生們，淩澈叼着棒棒糖，手指飛速按着手機，神情專注地和那天聊天。

身邊有人坐下，轉頭看到他，頓時眼前一亮，欣喜地撲上去：“學長！”

淩澈的手還在手機上，冷不丁被一個巨大的黑影罩住，本能地甩手機一擋。“惡靈退散！”

“嗷！”蘇堯揉了揉被砸到的鼻子，看向淩澈卻是一臉崇拜，“學長的反應還是一如既往的迅捷！”撿起手機恭敬遞上。

淩澈接過，眼神移到手機上，和那天繼續剛才的話題。

蘇堯看起來仍舊亢奮非常。“舅舅的事謝謝學長！”說着又要撲上去。

“感謝就感謝別動手動腳的！”淩澈擡手再擋。

蘇堯剎車，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坐回位置上，眼神還是異常閃亮。“學長真是好人！”

“……請不要一來就給我發卡。”

“是！”蘇堯乖乖點頭。

教室瞬間安靜下來，淩澈擡頭，便見程教授一身法袍，翩然從門外走了進來。

“卧槽！……”不是說神父袍麽！怎麽法師袍都出現了！

“又換衣服！”背後也有人小聲吐槽了句，淩澈回頭看去，那人圓圓臉大大眼，年及二十的男生竟稱得上可愛。——某人忘記了自己的長相和身高。

那男生默默掩面，低頭小聲地碎碎念：“道袍中山裝長袍馬褂神父袍……”

淩澈唇角微微抽搐，轉回頭來。

蘇堯倒是沒什麽反應，只是看着程熙宇的眼神無比崇敬。

淩澈也擡頭看向講臺方向，程熙宇已經開始講了。

“上次的課，有學生問我，玄學有什麽用。那麽我現在告訴你們，玄學對你們不一定有多大用處，也太抽象，沒有天賦的話，其實真的要學會很難。不過對于這門課，我的想法很簡單。”程教授笑容和善，舉手投足間頗有大家風範……忽略那套法袍的話。“現在你們別的都不用記，記住我教你們的知識就夠了，等這門課結課，你們通過了考試拿到了學分，教你們的也不用記了，”雙手撐在講臺上，唇角淺勾，“記住我就夠了！”

淩澈：“……”有你這麽教學生的嘛！……哦雖然話是沒錯。——哪裏沒錯了！

轉頭，卻看蘇堯認真地點了點頭，在筆記本上記下了權威人士程教授剛才那句話。

這也記？！

“啊擦這什麽神邏輯！”背後傳來小聲的吐槽，回頭，剛才那個娃娃臉的男生一邊說着，一邊一臉正經地和蘇堯一樣記下了方才那句話。

淩澈：“……”

程教授沒有理會座下的竊竊私語，仍自侃侃而談忽悠純良的學生。

淩澈百無聊賴地張望了下表情囧囧有神的同窗們，默默為他們哀悼了三秒，轉頭戳戳蘇堯的手臂，“你舅舅現在怎麽樣？完全恢複了？”

“嗯！”蘇堯用力點頭，“學長給的靈符很有效，已經沒事了！”

“哦這樣……”看來記憶的消除也很成功，他已經不記得定契約的事了。“那個戴一星期就可以拿掉了，放心不會再複發的。”

“是！”蘇堯忙不疊地點頭，忽而又眉峰一蹙，有些困惑地撓了撓頭。“就是……”

淩澈挑眉。“嗯？”

“舅舅最近感覺怪怪的。”

“……怪？”想到了自己可以算是惡作劇的夢境策劃，眼神緩緩游移開去：“怎、怎麽怪？”

沒有發現他的異樣，蘇堯思考着措辭：“就是……看我的眼神好像跟以前有點不太一樣，有時候會莫名其妙盯着我發呆……之類的。”

淩澈心虛地摸了摸鼻子，試探着問：“感覺很不舒服麽？”

“沒有！”毫不遲疑地否決，嘿嘿笑着，習慣性地又去撓頭：“就是……不知道為什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卧槽不好意思個鬼啊！這樣就彎了嗎？！是說你本來就是彎的吧！

淩澈默默轉頭面向牆壁，雙手合十，小聲道：“善哉。”

——這裏是道家的課堂你說佛家語真的好麽？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正劇這是正劇這是正劇……但是忍不住坑爹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