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我皺了皺眉,原想直接拒絕,但看了費戈爾一眼,眯着眼睛默認了。
十分鐘後,小組分配完畢。傑森宣布自由活動,所有人作鳥獸散,找到自己的同伴,商量怎麽應對捕夢獸。
我走到費戈爾的面前,對他勾勾手指“跟我過來。”
他愣了愣,露出一個心領神會的笑容,跟着我來到一棵橄榄樹的後面“莉莉小姐,找我什麽事。”
我看着他,開門見山地說道“我對你沒興趣,如果想找伴侶,請找其他人。”
他倚靠着橄榄樹,垂頭凝視着我,瞳仁分明是寒冷的冰湖色,卻比牡丹色的霞光還要溫柔多情,眼尾始終帶着淺淺的笑“莉莉小姐好敏銳啊,一眼就看出我對你有興趣,肯定有很多男人被你這樣無情地拒絕。”
“你是真的聽不懂我的話,還是故意聽不懂?”
“我聽懂了,但我對莉莉小姐是一見鐘情,一見到莉莉小姐,就無法克制自己的言行,總想離你近一些,再近一些……怎麽辦?”
我想了想,掀開鬥篷的下擺,抽出腿上的匕首,單手轉了兩圈,然後猛地朝他扔過去。我沒有玩那種擦邊扔匕首的恐吓把戲,直接對準的他心口。費戈爾的反應很快——事實上能成為職業獵魔人的人,哪怕只有鐵級,反應都不會太慢,幾乎是匕首扔出去的一瞬間,就側身閃到一邊。
明明身手猶如電光石火,他卻像受了欺負一樣,眉頭輕蹙,說道“為什麽對隊友出手。”
我走過去,面無表情地拔出樹上的匕首“你再用這麽惡心的聲音說話,就算是隊友我也砍。”
說完,不想再跟這個賣弄風騷的男人說話,我轉身準備離去,他卻一把扣住我的手腕,反手把我拽了回去,欺身把我壓在橄榄樹上。
看着他驟然放大的精致面孔,我呼吸一滞,簡直像被冷血動物纏上般難受……奇怪,輕浮的男人見過不少,還是第一次這麽莫名地讨厭一個人。其實他也沒有做什麽,我卻連他刻意靠近都接受不了……
想要掙脫他的禁锢,卻發現他的力量比我想象得還要大,即使用上全身的力氣,也無法掙開他鐐铐一樣的手指。我側頭看一眼草地上的隊友,壓抑着怒氣問道“你到底想幹什麽?”
他直視着我的雙眼,眼神忽然變得非常悲傷,像是透過我的瞳孔,看到一個死去已久的戀人“你為什麽總是如此讨厭我呢?我願意将一切都奉獻給你,生命、金錢、地位……你想要什麽,我都願意給你。我只想要你的心裏有我,不再把我當成一條可有可無的狗。”
他的發音古老而優雅,每一個音節都吟詩般情感飽滿,結果就是,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卻完全沒聽懂他在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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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道隊裏有這麽一個腦子有問題的神經病,我寧願去面對老變态……算了,雖然費戈爾挺惡心,但是相比之下,還是老變态更惡心一些。沒必要因為費戈爾惡心,就去面對一個更惡心的人。
我低聲警告“費戈爾,如果你不想鬧得太難看的話,最好現在立刻放開我。”
“最後一個問題,莉莉小姐。”
“你說。”
他緩緩問道“你真的很喜歡g先生嗎?”
這人果然是個神經病。原想毫不猶豫地否認,忽然想到一點,g起疑心之後,曾多次親密地試探過我,或握住我的手,或攬住我的腰,甚至還在海裏唇對唇地吻了我……但當時,我完全沒有這種類似螞蟻爬的不适感,心髒反而瘋了似的跳得很快。我一直以為是因為自己心虛,所以才會有那種心驚肉跳的感覺,現在想想,那根本不是心虛,而是對優秀異性的心動。
……這樣,算喜歡嗎?
不知道。但沒有馬上否認,已算是确切的答案。
這時,下巴一痛。費戈爾雙目深沉而森冷地注視着我,用要把我骨頭捏斷的力道,重重地箍着我的下巴。
我生氣了,真的生氣了,也不管隊友是否會看見,擡起雙腳,猛然夾住他的腰,同時雙手捧住他的下颚,朝他額頭上狠狠一撞,趁他頭暈目眩期間,撐住他的肩膀,翻身騎到他的肩頸上,自上而下地扇了他兩個耳刮子。
草地上響起驚呼聲。一個男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好、好利落的身手……”
我充耳不聞,一個後空翻穩穩落地,把匕首插進腿間的皮袋,冷漠地說“再對你姐姐發情,直接送你去教堂當閹伶。”
費戈爾捂着紅腫的臉頰,頭微微低垂,喉結滾動了兩下,自嘲地笑了一聲。
這事以後,隊裏很多男性雖然幸災樂禍,卻不敢再接近我,倒是不少可愛的女孩子,主動請求換組,想和我做隊友。不知道費戈爾怎麽想的,被我那樣羞辱,卻異常執着地要和我一個小組。
一個小組就一個小組吧,只要他別再惹我。
捕夢村就在不遠處的山腳下。詭異的是,村莊的規模不小,煙囪卻沒有黑煙冒出。太陽還未下山,按理說,即使沒有人家做飯,也應該有人洗衣或砍柴歸來,街道上、小河邊卻連一個村民的影子都瞧不見。謹慎起見,小隊沒有進入捕夢村,決定在草地上露宿。
大家都不是第一次在野外過夜,确定露宿的地點後,很快就各自散去。有人去樹林撿幹柴,有人在周圍撒上驅蟲粉,還有人在樹上挂了一個天氣風鈴,當濃霧降臨時,風鈴會發出示警的聲響。傑森負責分發幹糧,囑咐大家保持警醒。捕夢獸的戰鬥力不高,卻能最大限度地影響一個人的精神狀況。
暮色四合,夜幕降臨,篝火噼啪燃燒了起來。大家坐在火焰旁邊,啃着幹糧,開始談天說地。戴着六只耳環的光頭男人,拿出一根長笛,表情憂郁地吹奏了起來。綠發美女在衆人的起哄聲中站起來,彎腰脫下靴子,雙手舉過頭頂,拍着手,光腳踩踏着月光和節拍,身姿曼妙地旋轉了一圈又一圈。傑森抽出自己的兩把大刀,像敲擊定音鼓般,時不時撞擊一下兩面刀刃,發出清脆的金屬聲。
獵魔人雖然每次任務都能得到不菲的回報,但回報與風險是成正比的。回報的金額越大,任務的風險越高,每次任務都會有一兩個獵魔人再也回不去。因此,除了心胸或眼界特別狹隘的,大多數獵魔人都很享受生活。
我抱着雙膝,笑盈盈地看着綠發美女。人總會被特質相似的同類吸引,綠發美女的性格跟我很像,我卻永遠無法像她一樣笑得那麽開懷。希望擺脫過去的陰翳後,我也能活得這麽自由,這麽随性,不再遮掩自己的容貌和行蹤。
大概因為我一直盯着她,引起了她的注意,綠發美女輕盈地旋轉到我的身邊,朝我伸出一只手。對上她大而妩媚的棕色眼眸,我難得有些腼腆,脫下鬥篷,握住她的手,站了起來。
掌聲、口哨聲、長笛聲和兩把大刀碰撞的金屬聲,瞬間熱鬧了寂寞的夜色。不知是因為綠發美女的笑容太明媚,還是光頭男人的長笛聲太動聽,再次撞上費戈爾的眼神時,我沒再像之前那樣排斥,漫不經心地對他笑了笑。
他微微一笑,看似坦然地迎接着我的目光,戴着白手套的手卻一直在薅地上的青草。
歌舞結束後,大家背對背靠在一起,閉目養神。我走到費戈爾的身邊坐下。他看我一眼,輕聲說道“真希望有一天,我也能讓你笑得這麽開心。”
我雙手枕在腦後,躺在草地上,閉上眼,不想搭理他。
“你知道麽。”他溫柔的聲音越來越輕,如同一個瘋狂陰暗的夢境,“我其實很正常,可你總能激起我不正常的。剛剛你對那些人笑得那麽好看,我真想把他們的眼珠子都挖出來……”
這人是真的有病。
我捂住耳朵,翻了個身。
說起來,他種種無法解釋的言行,非常像一個人……新血族的王,奧古斯。但是,奧古斯應該在無晝城處理公務才對,為什麽會僞裝成獵魔人,來到我的身邊,又剛好跟我待在一個隊伍裏,是我想多了嗎?
為了證明我沒有多想,我翻身坐起來,一把扯過費戈爾的手腕。他微微睜大雙眼,一臉受寵若驚地望着我,連呼吸都急促了幾分。我有些無語,懶得理他,拔出匕首,利落地劃破他的皮膚。
鮮血噴湧而出。是紅色的血。
而新血族的血,是藍色的。
真的是我想多了嗎?
我扔開他的手,随意地在草地上擦了擦匕首“再對我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下次割的就是舌頭了。”
盡管如此,我還是沒有放下戒心。如果奧古斯真的想接近我,完全有能力暫時改變自己血液的顏色。就是有一點,我想不明白,他是怎麽找到我的?
三十年過去了,他為什麽還是如此執着于我……我究竟哪裏吸引他了?
我閉着眼,手按在匕首上,想要保持警醒,卻還是睡了過去。不知過去了多久,一個冷漠動聽的聲音突然在我耳邊響起“你因為他,違背了我們的約定?”
是g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