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最燦爛的煙火
第二天一早,他們就轉入了隧道行走。隧道裏一片幽暗,綿長,這條隧道跨越了一條大江,一共長将近十公裏,通過了隧道,就是另外的一個城市。
隧道裏十分黑暗。禦井堂給每個學生發了一個軍用的小型探照燈,綁在頭上。雖然不太亮,但是足夠看路。
黑暗中,總有一些零散的喪屍,會忽然竄出來,所以他們的行進速度并不是很快,第一天結束,走了大約只有三分之一的路程。
晚上大家兩個兩個輪流值班,過了午夜,輪到了禦井堂和鄒浪。鄒浪拉了一下禦井堂道:“我給你看個東西。”
禦井堂和他走了幾步,到了既離開了學生們睡覺的方位,又能夠保證他們安全的地方。
然後鄒浪攤開了手,取出了幾根煙火棒。
禦井堂幾乎習慣了,鄒浪總是會拿出點意想不到的東西,他看着他點燃了一根,煙火棒發出呲呲的聲音,在漆黑的地下通道燃得異常絢爛。
黑夜中,鄒浪的眼睛閃亮,看着那小小的煙火,輕輕笑着。
禦井堂側頭,看着煙火映照着鄒浪的臉,平時的他像是個沒有正經的痞子,可是此時卻笑得像是個孩子。
看着他微笑,禦井堂的心裏忽然浮上一種感覺,有點羨慕那美好。
鄒浪有那麽多的未來,而他的每一天,過的都像是最後一天。
禦井堂覺得,鄒浪只是被他的這張臉迷惑了,從來沒有認識過,也不可能去喜歡真正的他。
他的長相有點像自己的母親,那是個一生困苦但又無比堅毅的女人。除了長相,禦井堂也繼承了她的性格,他的外表看起來有多麽的冷漠,內心就有多麽的卑微。
那麽多的東西,從來不曾屬于他自己過,唯有這點真心是自己的,他私心的不想給出去,只想留給自己。
鄒浪看禦井堂只盯着自己發呆,轉頭問他道:“不好看嗎。好不容易找到的,別浪費啊。”
禦井堂冷冷道:“你這些手段還是留着追女孩子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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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自己喜歡,并不是讨好女孩子用的。“鄒浪撇撇嘴,“我小時候,有一次過元宵節,有個煙火活動。可是我家老爺子家教很嚴,就是不讓我去,我那天哭了一夜。以後就喜歡上了放煙花,大概是沒見到那次的煙火吧,總想彌補給自己。後來我長大了,我就想,這個老頭子真的太讨厭了,他想讓我做什麽,我就偏偏不做什麽。直到離開了家,我才嘗到什麽是自由,那感覺太讓人着迷了。”黑暗裏,他聒噪地變本加厲。
“你的逆反心理好像來得晚了點。”禦井堂的手握在槍上,時刻不敢放松警惕。
“不,不是逆反,我清楚自己在做什麽。”鄒浪低頭,他的話鋒忽然一轉,又點燃了一根煙火棒,帶了點傷感,“但是我後來才知道,錯過了就是錯過了,不是小時候,心情還是不一樣了。”
“我聽說,這次你失聯,鄒軍長住院了。“禦井堂忽然又開口。
鄒浪猛然回頭看他,難以掩飾自己的驚訝,“啊……住院?哪家醫院?是什麽問題?”
“不知道,只是聽說,大概不太嚴重吧。”禦井堂看了看他,“你看來比你自己想象的,更關心自己的父親嘛。”
“畢竟還是爹嘛,你爹呢?做什麽的?“對話到此,鄒浪才發現,他确實是對禦井堂知之甚少。聽了這個問題,禦井堂忽然身體繃直,低頭沉默了片刻。就在鄒浪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他又開了口:“我父親,是個賭徒,酒鬼,後來犯了事情被抓了,病死在監獄裏。”
鄒浪頓時覺得自己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一時恨不得打自己一個嘴巴子。
但是禦井堂卻好像不太介意他揭開自己的傷疤,又低頭苦笑了一下說:“我家挺窮的,我媽才想把我送去部隊,為此還改過年齡。但是因為我父親的原因,我的入伍審核是沒過的,我媽還去托人送了禮。後來是算是特招。那時候我就想,我要混出個樣子,才能對得起我媽。”
說完這幾句話,他好像把這輩子要說的話都說完了,然後他就抿上了嘴,蒼白的臉色,讓鄒浪心疼,他這才知道,原來那銘牌上的年份都是假的,他比他想得更為年輕。可是這些年他又經歷過什麽,才生生把自己磨成了一把鋒利的刀?
随着越來越深入,隧道內的信號越發的不好,已經完全無法測定方位,也不知道這隧道還有多長才能出去。
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喪屍越來越多,隊伍行進的速度越來越慢。
在長久的黑暗和巨大的壓力中,禦井堂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學生的情緒開始崩潰。
走到第三日,有一個女生因為崩潰的喊叫,引來了喪屍,咬死了她自己以及另外的兩個學生。
氣氛變得壓抑而沉重,整個團隊都被一種緊張的氛圍籠罩。
“就快出去了,出口就在前面,只要大家堅持過這段路,就可以到達安全的地方。“這是這幾天禦井堂說的最多的幾句話,但是他也不知道那個時間是什麽時候,又有幾人可以走出去。萬一應急燈的電用完,就連撤回都是奢望,他們将陷入恐怖的黑暗,成為這隧道裏的幾具無名屍。
鄒浪在這幾天裏,把自己所知道的各種笑話段子都講完了。他是萬萬沒有想到,自己也有枯竭到不想開口的一天。
第四天,随着行進,前方的喪屍和屍體越來越多了。所有人的情緒似乎都在崩潰的邊緣。
走着走着有個女生忽然被絆了一下,啊了一聲,差點摔倒。
一旁的鄒浪拉住了她的手。看了看地上,她剛剛踩到了一只死人的手。
禦井堂也從隊伍的前面走了過來,深深皺了眉頭,這情況……不太對……他低頭看了看那個死人,那人的面部是喪屍化,腦漿卻是流出的。身上穿的是軍裝。禦井堂走過去,摘下了那人脖子上的銘牌。
在戰亂中,這是死人身份的标識。
這已經是第三具軍人的屍體了。
為什麽這裏會出現這麽多軍人的屍體?
禦井堂的目光忽然看到了隧道一旁的一個小箱子,他走過去,扶開了箱子上的塵土,露出一個危險的标識。
“這東西……”鄒浪走過來,借着頭上的應急燈,看到那個标識一愣。
禦井堂回答他,“是炸點,強力炸點,從今天的這段路開始,沿路都有,安裝在每一個隧道的承重柱旁。”他忽然想起什麽,站起身問鄒浪,“你們是如何被困住的?”
“我們是在趕往大橋的路上,收到了大橋垮塌的消息。接下來,基站被毀,通訊中斷。随後我們被困在了那個銀行,只能發出求救信號。”鄒浪答道,再往後的事情,禦井堂應該就知道了。
“那座橋不是被喪屍毀滅,而是人為炸毀的,可能是不想這裏的人出去。也或許有別的目的。”禦井堂忽然小聲說出了一個有點讓人驚訝,但是又在情理之內的可能性。
這裏也有炸點,只是還沒來得及引燃,c市三面臨海,大橋被毀後,這條通道是c市唯一通往內陸的路上的出路。一旦也被炸毀,c市會完全與外界隔絕。而且c市沒有機場,能夠供軍用直升機停靠的空地和樓頂也不是很多。正因為此,禦井堂才會選擇空降的方式,過來與他們會合。有人想把c市變成一座孤島。
鄒浪似乎也明白了其中的關鍵點,“不……不可能……”
禦井堂接了他的話,“那些炸點,以及安放炸點的人就是軍方,但是我沒有見過這只軍隊的編號,消息傳遞出現了問題,如果高層知道,就不會只派出我一個人來接應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