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黎明

第10章

“這節課就先上到這裏，過幾天就要半期考試了，考試範圍我也已經講過，希望你們好好準備。”宋望看離下課還有兩三分鐘，收拾好課本後忍不住又對底下的學生叮囑了遍。

“知道了！”底下學生齊聲回答道。

“老師，你看我們這麽可愛，改卷的時候留點情啊。”因為宋望性格溫柔好相處，學生們忍不住常常調戲他。

這句話一說出立馬引來了所有人的應和。

宋望笑道：“只要你們都認真複習了，好好考，我自然會給你們高分。”

有了宋望的這句話，大家放下了心，又跟他聊起了天。

下課鈴響，學生們跟宋望戀戀不舍得道了別，宋望正準備去二教找唐安安，結果她就打電話來了。

宋望接起 ：“下課了嗎，我過來找你。”

唐安安忙阻止道：“哥，你不用過來了，這星期我們社團要外出采景，我走不開，你跟大姨說一聲這周末我就不過去了，下星期再去看她和姨夫。”

“那好吧，你們去哪裏采景？”宋望改變了方向徑直朝停車場走去。

“東南邊的鳳鳴山。”

宋望皺眉：“你腿還沒有好就要去爬山？”

“沒有，我們不上去，就在山腳。”

“那好吧，你自己注意安全。”宋望叮囑道。

“好的！”唐安安爽快答應。

原本兩人說好趁着這個周末一起回趟家，唐安安的父母被派去了海外公幹，因此夫妻兩就把女兒交給宋望的父母照顧，唐安安也就住在了宋望家裏，但是兄妹兩個一般都是住在學校裏，回家的機會不多，也就周末可以回去一趟。結果這次因為唐安安臨時有事只能宋望一個人回去了。

宋望開門在門口換鞋，尹荟闫聽到開門聲從屋裏出來：“回來啦，怎麽就你自己，安安呢？”

“她周末有事回來不了，下星期再回來。”宋望解釋道，“在炖什麽？好香。”

“還以為安安會回來，給她炖的骨頭湯。”尹荟闫接過兒子的外套挂在衣架上。

“沒事，她喝不了我喝也一樣。”宋望扶着尹荟闫坐下，自己單腿跪在沙發上給她按肩。

“你腿也斷了？”尹荟闫回頭嫌棄看了他一眼。

宋望笑笑，轉移話題道：“我爸呢，又去找張叔下棋了？”

“在家轉來轉去看得我心煩，把他趕出去了。”提起這個尹荟闫就忍不住來氣：“早知道這樣，當初學校返聘時我就該放他去的。他在家也呆不住，只會惹我生氣。”

“現在嫌我爸煩，若是我爸真的回去上班了，就你一個人在家你又該嫌家裏冷清了。”宋望毫不留情戳破了自家老媽的心思。

尹荟闫剜了他一眼，也不要他按了，自己進了廚房：“知道我在家裏無聊你就快點結婚生個兒子給我帶啊。有了孫子誰還管你爸。”

宋望聽到這句話，心裏一沉，慢慢收斂了笑容。

“給你爸打個電話，叫他回家吃飯。”尹荟闫在廚房裏朝宋望喊道。

宋望很久沒回家吃飯了，很是想念自家母親的手藝，因此晚飯的時候沒怎麽說話，就顧着埋頭吃了。其實也是以免他媽再催他找對象結婚。但是，尹荟闫顯然完全沒聽到兒子的心聲，再次提了起來。

“前幾天李嬸給你介紹了個女生，是她的外甥女，我看過照片，長得清秀可人，聽說性格很好，安靜聽話，工作也不錯，是位律師，我覺得還不錯，趁着明天周末要不約出來見一面？”

宋望很無奈：“媽，我還不想交女朋友，見面就算了。”

“你都26歲了，張叔家的兒子26歲兒子都2歲了，你倒好還不想交女朋友，等你想交了都幾歲了，再過幾年你就30歲了，你不急我還急呢。”尹荟闫絲毫不退讓，“明天必須跟那女孩見一面。”

“我明天有事……”

“大周末的能有什麽事。”尹荟闫索性飯也不吃了，放下碗筷，皺眉看着宋望。

“老宋，你也說句話啊！就知道吃！”尹荟闫推推自顧自吃得開心的丈夫，給催婚小分隊又拉了一位隊友。

“啊？咳……小望啊，見一面也不錯，搞不好就看對眼了呢，見個面也花不了多長時間，就中午一起吃個飯也行啊。”宋闵杭被自家老婆拉來當幫手，只好開口勸道。

“爸媽，我最近事情很多，真的沒心思戀愛。”宋望被說得心煩，也沒心情吃飯了，一家三口就坐在飯桌上談論着結婚的事情。

尹荟闫默默觀察了宋望一陣子，然後突然開口道：“你是不是還喜歡男的。”不是疑問，是陳述。

宋望低頭沉默不作聲，他知道自己這時候應該否認但是一想到江寂黎他就說不出一句話。

看到兒子默認，尹荟闫怒火瞬間上升：“這麽多年了，你改不好了是不是！”

“媽，我喜歡男的是天生的，我改不了。”宋望也決定趁着這個機會跟父母說清楚。

“喜歡男的你還很自豪是不是！你跟個男的在一起能結婚嗎？你們能光明正在走在街上嗎？你知道別人怎麽看你們嗎？”尹荟闫扔出一連串的問題。

宋望片刻之後才低低開口：“結婚就這麽重要嗎？我不喜歡女的你們硬逼着我結婚，我這是騙婚，對那女生不公平，這種婚姻也不會幸福，若是這樣結婚和不結婚又什麽區別。媽，爸，我這輩子真的不可能愛上女生，你們別再逼我結婚了好嗎。”

“你跟個男的就能幸福了？你能肯定你們能走一輩子？如果他只是玩玩的，你到時怎麽辦，一個人過一輩子？最後連個給你送終的人都沒有！”

宋望沒說話，氣氛一下子就沉默了下來，宋闵杭一直聽着母子兩人的對話，也沒有插嘴，他雙手環胸，低頭沉思着。尹荟闫被氣得不輕，轉頭不看宋望。

急促的手機鈴聲打破了沉默的氣氛，宋望拿過一邊的手機，看到屏幕上顯示的江寂黎三個字，直接挂斷了。從鈴聲響起到被挂斷，也就短短的幾秒鐘時間，但是尹荟闫還是看到了來電顯示上的名字。

江寂黎這個名字她太過熟悉，她知道這人是宋望高中時喜歡的人，當初也是她奪過了宋望的手機，給這個名叫江寂黎的人擅自發了分手短信，因為這件事對于她來說刺激太大，她把這個名字一直記着，記到了現在。

這三個字就像根導火線，直接引爆了尹荟闫心中的怒火：“江寂黎？就是你高中喜歡的那個？你們居然還有聯系，你們是不是又在一起了。好啊，你們可真行，這麽多年都分不開你們。”

“沒有，我們只是偶然遇到了，沒有在一起。”宋望解釋道。但是他自己也知道這解釋有多蒼白。

“現在沒在一起，不代表以後也不會。”

“媽……”

“別叫我，我最近不想看到你，吃完了就走吧。”尹荟闫揉揉額頭，有氣無力說道。

尹荟闫身體不好，宋望怕再繼續待着會更加刺激她情緒，只好先離開，他回頭又看了一眼仍然坐在餐廳裏的尹荟闫，眼裏布滿愧疚和歉意。

宋闵杭送他出門。

“爸，你好好照顧媽，我過幾天再來看你們。”

“放心吧，你也好好照顧自己，最近天冷別感冒了。”宋闵杭拍拍宋望的肩。

宋望點點頭答應，等宋闵杭轉身，他才低聲說了句：“爸，對不起。”

宋闵杭腳步停頓了片刻，但沒回頭。

宋望坐進車裏，無力地趴在方向盤上。

四周很安靜，宋望就這麽在車裏坐了很久很久，直到江寂黎再次打電話來。

這次宋望沒有挂斷而是接了起來，他沒說話，等着江寂黎開口。

“宋宋？”江寂黎沒聽到電話那頭的聲音，有些不确定得叫道。

“恩，我在聽。”宋望回道。

“我剛才給你打電話，怎麽沒接？”

“剛才有事不方便接，怎麽了有什麽事？”

“也沒什麽重要的，就是想問問你明天有沒有時間？有時間的話要不要跟我去爬山？”

“好啊。”宋望立馬答應道，沒有絲毫猶豫。

江寂黎被宋望都未猶豫就答應的反應驚到了，過了一會兒才說道：“那好，明天早上我來接你，記得穿暖和點，山上溫度低。鞋子一定要穿登山鞋，山上路不好走，穿其他鞋爬山腳會不舒服，你有登山鞋嗎，沒的話明天我去幫你買一雙。”江寂黎語氣輕快。宋望知道他現在很高興。

“我有登山鞋。”宋望被江寂黎的心情感染也放松了一點。

江寂黎繼續向宋望老媽子一樣叮囑着各種事項，宋望就這麽安靜的聽着，也不插嘴，嘴角微微揚起一個弧度。

漸漸地他聽不清江寂黎在說些什麽，腦海中只剩下他的模樣，飛揚的劍眉，高挺的鼻梁，痞痞的笑，還有他那溫柔叫着自己名字，眼睛裏滿含愛意的樣子，終于他忍不住開口。

“江寂黎，我想見你，立刻，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