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黎明

第4章

宋望帶着江寂黎回了自己的住處，房子不是很大但是也是一應俱全，宋望把人帶回來後就跑進了廚房去倒水，江寂黎也不在意，自己到處晃晃。宋望有些輕微潔癖，江寂黎高中時就知道了，因此看到被整理的僅僅有條的房子他一點都不意外。

江寂黎轉了圈後被客廳裏的一面照片牆吸引了視線，照片并不是很多，但是也有二十幾張，按一定的順序挂着，裏面基本上都是一些風景照，只有少數幾張宋望的個人照或是和別人的合照。

“這是我在丹麥留學時照的，學業不緊時喜歡四處跑。”宋望不知什麽時候走了過來，站在江寂黎身後解釋着。

江寂黎轉過身，接過他遞過來的水繼續轉回身看着牆上的照片，指着其中一張問道：“這是你的朋友？”

他手指着一個身形高大相貌英俊的亞洲人。

“不是，只是路遇的一個背包客，他硬拉着我拍了這張照片。”宋望提到這個人心情好了一些，嘴角也挂上了一些笑意。

江寂黎當然也看到了，心情立馬就不好了，但是他現在也不能把不高興表現出來，只能假裝不在意道：“沒事就拉着人拍照，一看就不是正經人。”

雖然江寂黎沒明說，但宋望還是聽出來了他的言外之意：“他是個中國人，那次他和同性戀人一路向西進行環球旅游，我那天跑到阿姆斯特丹去了，在一家教堂裏看到他們兩個在舉行婚禮，我就湊熱鬧去看了一會兒，後來他們知道我也是中國人就拉着我聊了很久，離開之前分別拉着我拍了張照，”說着他指了指旁邊那張照片上的另一個人，“這是他愛人。”

宋望雖然解了誤會但是江寂黎心情并沒有好到哪去，甚至氣氛比之前更尴尬。他也感覺到了，之後也沒有繼續說下去，連忙轉換了話題：“先坐一下吧。”

江寂黎點點頭，大步跨到客廳在沙發上坐下。宋望也走了過來，不過并沒有和他坐在一起，而是坐在了另一邊的單人沙發上。

江寂黎低着頭沉默着，宋望見此也就沒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江寂黎才緩緩開口：“宋宋。”

宋望心髒狠狠一跳，自從他們分手後再也沒聽人這麽叫他了，家人叫他小望，朋友都是連名帶姓叫他的，只有他會叫自己宋宋，那時江寂黎說：“我是你男朋友，怎麽能跟別人叫的一樣呢。”為了顯現出自己的特別，江寂黎原本想叫他望望，後來被他以像叫狗為由揍了一頓後只好改成了宋宋，這次宋望沒有反對，于是江寂黎一叫就是三年直到高考畢業後他們分手……

江寂黎也沒等他回應便繼續說道：“當初高考前我們說好之後填報志願填同一所大學，最好能考到北方去，能離家遠一點，你學設計我學法。

你知道嗎，那段時間我真的很高興，我每天都在想我們以後上大學了會是什麽樣的，我想過我們一起去圖書館，一起去食堂，做什麽事我們都一起，我都想好了，等大二時我們就在校外租個房子這樣我們在一起的時間就能更多了，我甚至都想過我們的家要裝修成什麽樣的。

你喜歡綠色，所以我想牆壁要刷成淡綠色，我們卧室的窗簾也要是草綠色的。你喜歡坐在地上看書，所以一定要鋪厚厚的絨毛地毯，然後你趴在地上看書我就在你旁邊看你。你還喜歡小動物，我們還可以買只小狗或者小貓，法律專業課業多，等我去上課了，有它陪着你你也不會太孤單。

還有很多很多，然而還沒等我全都想到，你卻跟我說要跟我分手。你知道嗎前一天我還在跟你打電話聊天幻想着以後的美好生活，結果第二天就收到短信說要分手，我曾想過你可能是在跟我開玩笑，于是我給你打電話，但是你關機了，我打了你幾百通，不管什麽時候打，回應我的永遠只有冰冷的女聲說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後來我再打過去時她說您撥打的電話是空號。我去你家找你，結果你家一個人都沒有，你就像是人間蒸發了，如果不是手機你還有着你的照片我都要懷疑和你在一起的三年只是我的一場夢。”

江寂黎說的語氣毫無波瀾，但是卻聽得宋望一陣陣心悸，直到現在這都是他無法忘懷的傷痛，當初他有多愛江寂黎，除了他自己沒人能了解。

江寂黎繼續說着：“那幾天我瘋了一樣在城市各個角落找你，我找了你半個月，然而什麽都沒找到。後來父母想把我送出國學醫，我想着或許能換換心情就答應了。

到美國後我不要命的學習打工，不讓自己空閑下來，沒時間就不會想到你。我以為我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你了，直到前幾天在醫院再次見到你，你知道我那時在想什麽嗎？看到你我除了驚喜還是驚喜，我真想沖上去把你抱在懷裏。”江寂黎說到這裏停下來喝了口水，然後擡眼看着宋望，“宋宋，就算你現在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對于我們之前的一切毫不留戀，我也不會怪你，但我想知道我到底做錯了什麽，你一個理由都不給我就和我分了手，求你告訴我分手的原因好嗎。”

宋望死撐着不讓自己哭，分手的理由，他也想知道，為什麽他們兩個唯一的結果只能是相忘江湖。

那天他像往常一樣和江寂黎視頻聊天，聊着以後在大學裏的生活，越說越興奮，直到兩人挂斷了電話，宋望都還沒有平複下激動地心情，然而就在這時父母突然闖了進來，一句話不說便搶了他的手機，對着他一通亂罵。他完全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直到聽到父母罵道喜歡男生，惡心之類的字眼他才知道自己和江寂黎的事情被他們知道了。

然而他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想着知道就知道了，正好出櫃，他坦白道自己就喜歡男生也只喜歡江寂黎一個人，就算他們再怎麽打怎麽罵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這些話一說出明顯就是火上澆油，宋望父母是知識分子，打孩子這種事情是做不出，他們只是把宋望關在了自己房間，沒收了他的手機，切斷了家裏的網絡防止他聯系江寂黎。

宋望還沒想好怎麽逃出家結果第二天他就被父母帶去了北方外公外婆家，父母請了一個月的假，就輪流在家裏守着他，後來一想一直這樣也不是辦法就擅作主張，把他扔去了國外，剛好那時候宋望的小姨被公司派去丹麥工作三年，想着有個親人方便照顧就把他送到了丹麥。

離開父母的掌控勢力後宋望第一時間聯系了江寂黎，然而那時候江寂黎已經換了手機號，其他聯系方式也全都作廢了，宋望再也聯系不上他。

或許他們兩人真的有緣無分吧，宋望苦笑着删掉了通信錄裏那早已銘記于心的手機號。

他也和江寂黎一樣想過他們再也不會再遇到，然而老天卻開了個玩笑，又讓他們遇見了，現在，那人坐在自己旁邊問自己分手的理由，他該怎麽說，他又能說什麽。

說當初并不是自己想分手，那條短信也不是自己發的，而是父母發的嗎？解釋了又有什麽用，并不能改變任何事，于是宋望選擇了沉默。

江寂黎也料想到他什麽都不會說，但真正看到他的反應還是失望了。

“時間也不早了，我先走了。”江寂黎站起來。

宋望沉澱了下思緒，站起來送他到門口，他現在嗓子眼哽着說不出話。

江寂黎站在門後，準備開門，然而當把手放在把手上時他又停住了，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放下手，猛地轉身把宋望一把拉過來抵在了牆上，宋望還來不及反應，江寂黎的吻就疾風暴雨得落了下來。

江寂黎的吻帶着一股狠厲與急切，宋望只覺得嘴唇被他咬的生疼，忍不住張開嘴想要呼疼，結果江寂黎直接長驅直入闖進了他的口腔，在他口腔的各個角落一陣舔舐，最後勾着他的舌頭肆意糾纏着。許久沒經歷如此激烈的接吻，宋望很快就軟了身子，為了不讓自己滑下去，他只能伸手環住了他的腰。江寂黎感受到他的回應，放緩了動作了，溫柔了起來。宋望明知不該如此，但是他完全抵抗不了，只能任命得閉上了眼睛，感受着這令人懷念的吻。

許久之後，江寂黎終于放開了他，宋望靠着牆大口喘氣，江寂黎與他額頭相抵，看着他的眼睛說：“不管曾經現在或未來，我都愛你，也只會愛你一人。”說完在他額頭上落下一吻。

說話的語氣太過溫柔認真，宋望心砰砰直跳，眼睛根本不敢看他。

幸好江寂黎在說完這句話後就走了，宋望看着重新被關閉的門，心裏突然一空，蹲坐在地上靠着牆發了會兒呆，然後又摸了摸被吻得有些發紅發腫的嘴唇，雖然不想承認，但是心裏确實還是很開心。

他還愛着江寂黎，甚至比以前更愛他，這幾年裏，他無時無刻不在想他，無時無刻不在念他。看到江寂黎無數明顯想要複合的舉動時，他真的差點沖動的決定毫不考慮後果的答應他。但是一想到自己的父母，他就猶豫了，自己不是小孩子了，當初年少輕狂，毫無顧忌，他可以信誓旦旦得說自己要跟他在一起，就算所有人反對都不在意。但是現在的他不行，他不能只為自己想，他的背後還有父母，還有一個家，他自私不了。

當初在丹麥遇到的那兩個同性戀人，他們其實是在父母反對之後毅然決然離開了家庭，環游世界，在丹麥教堂結婚時，除了他們兩個和教父，觀看他們婚禮的就只有宋望了。

宋望也曾問過他們背井離鄉，有家回不得，甚至他們的愛情都不被別人祝福不後悔嗎。那兩人十指交握相視而笑道：“沒有後不後悔，只有值不值得，有他即是家。”

說實話宋望很佩服他們兩人，甚至是羨慕，羨慕他們的灑脫和潇灑，這一點宋望永遠也做不到。

宋望是典型的巨蟹座，敏感，感性，顧家。若是他真的為了跟江寂黎在一起而抛棄了家庭，他或許這輩子都會活在自責中。

所以即使他确實很愛很愛江寂黎，他也只能隐忍着，不表現出來，至于以後會如何，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