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飛機剛穿過雲層的時候淩伊已經睡着了,戚時為她蓋好滑落的毛毯,有些無奈地注視了她好一會兒,這才正過臉來繼續看她的書。
這是本人物自傳,是戚時喜歡的一位外國演員的自傳。那位演員在影壇待了五十多年,現年六十五歲。都說六十耳順,人到了這個年紀心态越來越好,這位演員便是如此,她的文字風趣幽默,細細讀來頗有意思,她的故事,也是精彩至極,裏邊她寫了自己對一些事的看法,三觀之正戚時不能再更加贊同。
再說淩伊,今早戚時醒來的時候發現她醒得比自己要早。這應該是不可能出現的情況,再看她一雙無神的眼睛下深深的黑眼圈,這足以讓戚時肯定,淩伊不是晚上沒睡好,便是一夜沒睡。
“伊伊,怎麽回事,怎麽幾個小時不見,你成了‘國寶’了?”直起身子,在淩伊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吻,戚時關心道。
“別提了,睡不着啊。”淩伊揉了揉眼睛後,雙眼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重重地嘆了口氣,不只是在想什麽。
戚時心疼不已,一把摟她進自己懷裏,摸着她有些淩亂的頭發,說道:“飛機上睡會兒吧,叔叔阿姨看到你這樣,肯定要心疼了。”
是啊,今天回老家,結果淩伊成了這幅熊貓樣。
這不,還未上飛機之前,淩伊已是哈欠連天,就差在機場睡了。
一夜不睡淩伊并非沒有經歷過,畢竟她們做演員的很多時候都需要拍攝夜戲。不過不知為何,有時候第二天,她沒有因前一晚未睡而感到疲憊不堪,反倒精神抖擻,這是讓她一直以來感到不解的。
然而,今天很困,真的很困,反正身邊有個讓她感到十分安心的人在,因此淩伊坐上飛機看了一會兒窗外,直到飛機開始前行她才蓋了毛毯睡覺。
戚時問她為何不把椅子往後調,淩伊搖搖頭說這樣挺好,躺平了反而會覺得不舒服。
看了約莫二十分鐘的書,戚時揉了揉太陽穴,将書放回到身前的包裏。想要閉目養會兒神,卻又驀地睜開眼睛,将視線移至一旁睡得死死的淩伊身上。
見她無力地垂着頭,便伸出一只手,輕輕攬過她,讓其的頭靠在自己肩膀上。
滿意地笑笑,低頭最後再看了眼淩伊安靜的睡顏,戚時頭靠着椅背,也閉上了雙眼。
下飛機的時候淩伊還迷迷糊糊的未從夢中清醒過來,但當打了輛出租車一路開到她所住的村子裏時,她當即清醒了過來。
司機在大路與小路的交接處停下,戚時付了車前同淩伊一起下車。前年這條小路一般車子是開不進去的,自打淩伊記事起便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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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四周環視了一圈,戚時稍稍皺了皺眉頭,卻在一瞬間便笑起來,“我真的沒想到,原來你是這樣的伊伊。”
“哪樣啊?”淩伊提着行李順着小路往前走着,說這話時不忘回頭瞪了一眼戚時。
“沒什麽……”在“淩伊到底是怎樣的伊伊”這個問題下,淩伊并沒有再多回答什麽,而是突然深吸一口氣,緩緩吐了出來,“這裏的環境真好啊,空氣也很清新,少了城市冰涼的鋼筋混凝土,我還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不知以後是否可以有機會多來這裏?”
“過不了幾年這裏也是要拆遷的。”戚時這話很明顯了,淩伊卻一盆冷水毫不留情澆了下來。
算了,戚時不和淩伊一般見識,拉着行李背着包,随着淩伊一同,在羊腸小道上并肩走着。
“咚咚咚……”
開門的是朱珍,淩伊的母親。
當看到來人是自己久未見面的女兒時,這位穿着樸素的婦人忍不住熱淚盈眶。
一雙無比粗糙的手捧着淩伊白嫩的小臉,臉上有些疼,但更疼的卻是心
多久不見,自己的母親又蒼老了幾分。
在淩伊的斜後方,站着一個人,她的面部表情,此刻已從喜悅轉化成了震驚。不知該怎麽形容眼前這張異常蒼老的臉,她想起自己的母親,卻是不能相比的。自己的母親畢竟還是做過保養的,而此時此刻這張淩母的臉,戚時實在無法想象,它到底歷經了多少年的風風雨雨,它是如此的滄桑,如此的……
戚時找不出形容詞,只是在那一刻,眼眶有些濕潤了。
“這就是戚時吧,瞧這姑娘長得多好看啊,你倆別在外面傻站了,快進來吧。”朱珍熱情招呼淩伊和戚時進去,看到淩伊微微轉過頭來示意自己進去,戚時也就跟上了她的腳步。
無論是淩父抑或是淩母,都對戚時十分照顧,很顯然她們是喜歡這個溫柔體貼、落落大方的姑娘的。
鄉村的通訊畢竟及不上城市,雖說朱珍能從手機微信上收到每日都會發來的tx新聞,同時也能在電視上看到國內和國際的新聞。但很多有趣又新奇的事物,他們并不知道,這也給了戚時機會,住在淩伊家裏的這幾天,她給淩父淩母講了許多有意思的事情,他們都聽得格外認真,也會在戚時講完一個故事後朝她豎起大拇指點贊。
每當這時,淩伊總會在一旁笑得樂不可支,一邊洗菜一邊豎着耳朵聽戚時講。
戚時講的東西,她也愛聽,他們全家都愛聽。
而晚上睡覺的時候,房間數量畢竟有限,淩伊的父母也不介意戚時和淩伊睡同一張床,只要戚時不嫌棄就成。
戚時哪能嫌棄啊,高興還來不及呢。
鄉下的環境畢竟是好,這些天,戚時随着淩伊去田裏采菜,去田裏澆水施肥,也在一處空曠的田野中嬉戲玩鬧。
仿佛回到了孩童時代,全然抛開社會給她們帶來的壓力,在鄉下,就是解放心性丢掉煩惱來玩的。
因為太快樂了,而快樂的時光又是那麽的短暫,故而當戚時離開這個村子的時候,心口似乎被什麽塞住了,她想要哭。
戚時從沒有像這些天這般瘋狂過,在田野裏跑,在田野裏叫,在田野裏和淩伊拿着她那副破舊的羽毛拍打羽毛球,和淩伊騎着自行車去江邊吹風。
淩伊踩着腳踏板,戚時坐在後頭摟着她的腰聞她身上散發的清香。
她們幫着淩母做家務、買菜采菜或是洗菜,她們也幫淩父走上一段路去小店裏買酒,一路上有說有笑。
戚時穿了二十多年來從未穿過的淩母特意為她做的布裙子布鞋,別有一番素雅之美。
一切,一切都太過于美好,以至于戚時回想起來總能嘗到一股濃濃的甜,自心底蔓延開來。但她又不敢去回想,因為當她再有機會回到那村子裏,不知是某年某月某日。
飛機上,淩伊又睡着了,戚時的心卻久久不能平靜下來,她累了,卻無論如何都不肯閉了眼去。
不知該如何形容此刻複雜的心情。
臨走前戚時和朱珍加了微信,看見好友列表中那個名為“大白菜”的賬號,戚時依然深深記得自己當時那想要大笑卻努力憋着的勁兒。
淩父和淩母,他們真的都非常可愛,包括淩伊,他們一家子簡直就是萌萌噠。
只是,關于戚時和淩伊之間的關系,倆人都沒有告訴淩父或者淩母中的任何一方。在他們鄉村,戚時并不覺得他們會輕而易舉便接受了同性戀這一說,即便他們二位對戚時非常有好感。
至于每個和淩伊睡在一個床上的夜裏,都讓戚時感到萬分享受。盡管淩伊的床不大,兩個人誰終究有些擠,但這無疑給戚時制造了機會。
每晚睡覺時,她們兩個的身子,總是緊緊貼合着,如膠似漆的模樣,也就她們自己知道。
淩伊從最開始的羞澀到後來開始自己主動送上門來,這中間可沒過多久,也就一個晚上的時間而已。
在這村子裏,春末的傍晚很是涼爽,兩個人吃好飯便坐在院子裏乘涼,互訴心事。
戚時從未想過,有朝一日她會手拿一把蒲扇,坐在竹椅上扇風,給自己扇扇,又給淩伊扇扇,再給自己扇扇。
戚時和淩伊沒有淩伊的別墅,她們訂的航班是通往戚時所居住的城市。在戚時的房子裏,她早讓傭人精心布置好了,燭光晚餐,正等着她和淩伊。而淩伊,對這一切卻并不知曉。
下了飛機,淩伊才發覺自己被戚時給“拐”了,當然,她雖然嘴上說着拒絕,身體卻誠實地跟着戚時走,雙手挽着戚時的胳膊,途經商業街,她在那些奶茶店雞排店門口駐足了。
“那啥,我想吃。”有些羞愧地指了指店門口立着的有關打折的牌子。
“你不減肥了?”
“這得怪你啊,誰讓你帶我來到這裏,都到了店門口了,哪有不買的道理?”淩伊用着撒嬌的語氣,就怕戚時不答應。
但是,戚時哪能不答應啊,她寵的,不就是這個有些傲嬌偶爾又喜歡撒嬌的人兒嗎?
當然,買好奶茶和雞排之後,她們倆要承擔的後果便是那群即便她們戴着口罩和墨鏡也依然可以認出她們,從而從這條街追她們到另一條街的瘋狂粉絲的圍追堵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