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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5)

擠,想避一避他的手勁。他卻捏得更狠。

她眼淚都要出來了,忙開聲道,“喬先生,我們來喝酒吧。”

“嗯。”喬淩在她的肩上咬一口,終于放開她,“如果你身材再好點,那我昨晚肯定砸下你。”

許惠橙聽了這話,反而慶幸自己的發福。

他端起酒杯,“不過冠軍麽,我還就想試試味道怎樣。”

她嬌笑着扶他的手臂,“謝謝喬先生照顧我的生意。”

喬淩在不瘋癫的時候,還屬正常。除了時不時會拍、捏、打、掐之外。

許惠橙心裏再苦,表面都得笑。

中場時,這幾個公子哥兒拉着小姐們劃拳喝酒。有一兩個聽到許惠橙是新冠軍,眼冒綠光,拎着酒杯過來讓她陪喝。

那兩個男人的意圖,她一清二楚。男人甲的爪子都伸到了她的大腿上。

其實想想,這些男人什麽樣的女人沒有,不過就是貪圖她新得的頭銜,日後好去吹噓。如果她還是以前那個普通級別的小姐,他們估計看都不會看一眼。

許惠橙被逼着灌了七八杯的白酒。她很難受,分不清是胃痛還是腹痛,又或者是頭痛。渾身都痛。也虧得她有些酒量,不然早扛不住了。

她撐着身子站起來,口齒不清說道,“去……吐……”

甲扶了她一把,她嘔嘔幾聲,吓得他趕緊收手,生怕她真的吐到他身上。

許惠橙搖搖晃晃地,這抓那攀,才拖着跌着,到了包廂的洗手間門口。

她去拉門把,手很無力,向前時,頭還磕到了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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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她神智模糊,想摸自己的額頭,卻因為沒站穩,又撞了下。她嗚嗚地道,“還是疼……”

她努力睜着眼望向門板。

這時,許惠橙完全忘記了自己來這裏是要幹什麽,她開始拍門。“媽媽……我疼。”

一只手拍,兩只手拍。“開門,我要……嗝……回家……”

門板紋絲不動。

她開始用肩膀去撞,“媽媽……我疼。”

她真的好疼,哪兒都疼。

她好冷,她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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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定在洗手間和女伴正是狂烈彪悍的時候,門外就傳來一下一下的拍門聲,有人哭着叫“媽媽”,還嚷嚷着要回家什麽的。

他沒搭理。

女伴扭動着纖腰,痛苦又快樂,雙手在他半敞襯衫的胸-前亂摸亂抓。

門外的哭聲不止,甚至拍門的聲音更響了。

鐘定覺得煩,什麽心情也沒了。

他離開女伴,把褲子整理好,拉開了門。

許惠橙撞着撞着,一個勁就撞到鐘定懷裏去了。她暈頭轉向的,胃裏更是翻江倒海。

鐘定認出了她是誰,才開口一個字,“你——”

她就“哇”的一下,一堆污穢物,就這麽吐在了他赤-裸的胸膛上……

那個女伴驚呼出聲。

鐘定的表情瞬間冰冷。他甩開許惠橙,扯過女伴剛剛褪去的裙子,快速地擦拭着身上的贓跡。

空氣中彌漫着一股酸臭。

他處理完那堆惡心東西,就扔開裙子,上前去拽許惠橙的手臂。

鐘定不顧她的痛呼,拖着她出了洗手間,進去對面的茶水房,再把她扔到洗手盆,按住她的頭,擰開水喉猛沖。

許惠橙驚叫一聲,胡亂地捶打。還好會所在冬天是供熱系統,她沒有被凍到。但是水嗆着嗆着,也很痛苦。

鐘定按了一會兒,扯她起來,問道,“醒了麽?”

她急促呼吸,恐懼地看着他。她的頭還昏昏的,可是理智已經全部回來了。她又惹到他了。

他表面平靜無波。“小茶花,你是故意的?”

她連忙搖頭,水滴四灑。“鐘先生……我不是……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說完,她拉起裙擺去洗手盆沾水,抖着手去幫他擦。

因為裙子長度有限,她不得不再靠近他。

鐘定到現在才算真的看清許惠橙的模樣。

他今晚原本不想來。他向來喜歡去會員制的高級私人場所,只是喬淩比較傾向于這家。喬淩在那裏繪聲繪色的,說昨晚那場選秀,是一個叫山茶的女人奪得魁首。他的這話,引起了幾個人的興趣,所以大家就把聖誕節的作樂地點定在了這。

鐘定這幾天有事情忙,也沒想起要來招惹許惠橙。

喬淩問的那句“如何?”,鐘定是實話回答的。鐘定最不缺的,就是美女。所以他覺得,許惠橙也就那樣。

如今仔細看看,也的确,就是那樣。

不過,包廂裏面的男人中,倒有幾個對她有想法。

思及此,鐘定俯身說道,“這才一會兒沒見,小茶花變得好漂亮。”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對不起。”他這麽突然轉變話題,許惠橙更慌。

他自顧自問道,“你這幾天有努力賺錢麽?”

“鐘先生……”

“聽說你參加選秀得了個冠軍。”鐘定幫她順着被他弄濕的頭發,然後捏起她的下巴,柔聲問道,“冠軍一晚上多少?”

“三十……”

他長長地“嗯”了一聲,“那還不夠還你之前欠債的零頭。”

她畏畏地閃躲他的目光。

他施加力道,緊緊按住她的下巴,語氣輕揚,“小茶花,想不想快點還清債務?”

許惠橙有種不好的預感,她被他掐得生疼,又無法掙紮。

“外面有幾個男的,想包着你玩。”鐘定在她耳邊低語,聲音迷魅,“如果你讓他們玩得高興,他們是不會虧待你的。這樣,你就有錢賠給我了。”

她的臉色更加慘白。

他用的詞是“他們”。她想起栅欄溝遇到他那天,他也是提議玩群戰。他似乎是偏好這個活動,可是她很厭惡。

許惠橙都快想朝他跪下了,她哀求着,“我會掙錢還你的。”

“要掙多久呢?”他涼薄地看着她頭發上的水滴滴落,“如果你表現好,我也不急的。”

她咬咬唇。“鐘先生,我……沒試過多人的。”她真想拿把刀刺進他的左胸,一刀還不夠,要連插三刀。

鐘定明顯不信。“你不是幹了挺長時間麽。”

“真的沒多人的……”就她以前的慘淡生意,有客就不錯了,哪來的群體。

“也許試了你會愛上這麽玩。”他輕拍她的臉頰,挂着招牌式的陰郁笑容。“小茶花乖,聽話。”

許惠橙的手又開始抖,不過是氣的。這群公子哥,都有毛病。而眼前這個,尤甚。

“聽說,你這幾天不方便接客。正好,休息休息,他們花招多。”說完,鐘定松開了對她的鉗制,重新扣上自己的襯衫。那惡臭的感覺一直萦繞在胸前,他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她低着頭。“鐘先生慢走。”

鐘定和狐朋狗黨打了聲招呼就走了。

那個女伴不知所措,也不曉得他是要她跟還是不要。等到他臨走時,都沒瞥她一眼。她就明白,自己今晚任務完成了。

鐘定離開包廂後,許惠橙才松口氣。

她靠在茶水房的牆上,雙手環抱自己,疲憊地滑了下去。她生理期的腹痛還沒有止住,剛剛喝了太多酒,頭又暈沉沉的。

外面的聲音仍舊吵吵鬧鬧,有吆喝的,也有些暧-昧的聲響。

她聽着聽着,意識越來越渾沌。她太累了,真想好好睡一覺。

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她被誰抱了起來。那個懷裏,暖烘烘的。

她掀了掀眼皮,只見到一個人影。

她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夢境,只是往那個胸膛偎了偎,喃喃着:“喬先生,你又來救我了麽……”

☆、17

鐘定這趟回來,是來尋找他的打火機。

他之前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洗完套上浴袍出來找煙時,他突然想起打火機落在包廂的洗手間了。

他記得自己和女伴耳-鬓-厮-磨時,把打火機擱置在一旁的臺架上。

于是他重新過來會所。

回到那個包廂時,喬淩他們已經不在了。

有個中年大媽在清掃衛生。

鐘定轉身進了洗手間。

裏面的污穢物已經被清理完畢。

打火機還是在那個臺架上。

他終于安心下來。

清潔大媽把房間打掃幹淨後,最後走向茶水房,打算在裏面拖一遍地就當完成任務。她才按亮茶水房的燈,就被吓得驚叫出聲。

一個女人卷着身子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

大媽驚慌失措,忙朝洗手間喊道,“小夥子,快過來看看。”

鐘定聽見了她的尖呼聲,但沒打算搭理。他準備離開。

大媽趕忙追過來,攔住他,“那裏躺着個人哪,是不是你朋友啊?”

他朝茶水房飄過去一眼,冷淡回道,“不是。”

大媽一聽,趕緊回去辨認地上人兒的臉。認出了是誰之後,她又慌慌張張跑出來,解釋着:“這是我們這的姑娘啊。真是造孽喲,三天兩頭就被老板打,今天可能是又挨揍了。我去找人來幫忙。”說完,大媽急匆匆地拉開門出去。

鐘定停住了腳步,轉頭望向許惠橙。

這包廂的暖氣已經随着客人的離去而關閉,她穿着一件低胸連衣短裙,躺在冷冰冰的大理石地磚上。

他慢慢走到她跟前,探了探她的鼻息。

沒死。

他彎下腰仔細看她的臉。

她皺着眉,表情顯得很辛苦,額間還有細汗。那頭發仍然是半濕的狀态。

她應該是喝醉了。

那群男人是有意灌她。喬淩在來之前提醒大家,她是特殊日子,別玩得太過。否則,她會更慘。

鐘定不是一個有同情心的人。他就這樣看着她半死不活地昏迷在這,也沒什麽憐憫的感覺。

他想起清潔大媽說的那句“三天兩頭被打”。

這朵小茶花确實挺好玩的。平時就是一只唯唯諾諾的小白兔,僞裝鎮定,卻又掩不住慌張。可是她又很有韌性,怎麽折磨,都不會倒。

鐘定碰了碰許惠橙的額頭,有些燙。

這麽好玩的茶花兒,就這麽死在這,那倒有點可惜。

他破天荒的,伸手去抱她。

她的身子很冰涼。

可能是因為他的體溫,她主動地向他的懷裏依過來,嘴唇動了動,好像是在說什麽。

他低頭貼近她的臉,才聽到細微的幾個字。

喬先生?

鐘定望着她頭頂的發旋,笑了下,輕輕問她,“哪個喬先生?”

她不知有沒有聽懂他的話,揪着他的衣服,聲音細不可聞,“喬先生……”

“喬你妹。”這是鐘定的回答。

也許她呼喚的是喬淩,又或者是別的喬什麽。

但是,她也配?

鐘定瞥了眼她的低胸衣着,又将她放下。他脫了自己的外套,給她罩上,然後他自己都笑了,彈了彈她的臉頰,“小茶花,我今晚心情真不錯。”

不錯得,勉強能做回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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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定抱着許惠橙出了包廂,正好碰見清潔大媽領着服務員過來。

同行的還有媽咪。

換作平時,這等事件,媽咪不會出現。只是許惠橙現在身價不同以往,媽咪已經應允了好些個客人,過了這幾天,就讓許惠橙去陪他們。如果許惠橙突然出了岔子,媽咪不好交代。

媽咪有些後悔讓許惠橙去接待喬淩。明知道那群公子哥,癖好異常,随時都能來狀況的。

她見到鐘定時,震驚了一下,然後恭恭敬敬的,“鐘先生,山茶給您添麻煩了。”

“是挺麻煩的。”鐘定譏诮道,“這位小姐可真會折騰。”

媽咪聽了,更是不停鞠躬,“實在對不起,鐘先生,山茶她怠慢的地方,我給您道歉。我們會讓她好好反省改進服務的。”媽咪示意服務員上前去接許惠橙過來。

鐘定後退一步,把懷裏的人兒抱得更緊,“我今晚還就有閑情陪她耗了。”

媽咪暗自叫糟。聽這位爺的口氣,貌似是許惠橙得罪了他,而他不準備放人。媽咪賠笑道,“鐘先生,山茶她身子不适,也許耍了性子,您別往心裏去。”

服務員僵着手,局促地退下。

“說,繼續說。你說個把小時,我都等得起。”鐘定有些不耐,話語更嘲弄。“只是,不知道你的這位員工,撐不撐得過去?”

媽咪的神情僵了僵,然後又谄媚着,“鐘先生,不如我讓別的姑娘來伺候您?山茶的過失,等她這病好了,我讓她給您賠一百個不是。您今晚的賬單,全免。”

“賬單?”鐘定哼了一聲,“我稀罕?”

“那是那是,我這賤嘴,真該抽。”媽咪自扇了兩巴掌,然後幹幹地笑。

要不是顧及到別的排期客人,她才不會自讨苦吃,在這和鐘定糾纏。

許惠橙現在的身份很尴尬。她不是會所固定的小姐,而且她已經完成了月任務。按道理,她有某種程度上的自由。但是因為她一鳴驚人,媽咪從中看到了商機,所以媽咪有意讓許惠橙轉為會所服務的固定小姐。

前提是,許惠橙得活着。

照現在的情景,媽咪感覺這位鐘先生就是要把許惠橙折磨個痛快。對此,媽咪挺惋惜。

鐘定輕笑,“你慢慢抽,不奉陪了。”

媽咪卑微的姿态都快撐不住了。“鐘先生……山茶她……”

“良家婦女我都敢搶,何況這一個小姐?”鐘定笑意滿滿,卻透着刺骨的淩厲,“你要不要試試看?”

媽咪語塞了。連武哥都不敢得罪鐘定,更何況她。

也罷,就是一個小姐而已。她能捧紅許惠橙,那麽也能捧起別的花兒。

媽咪讓開路,哈着腰恭送鐘定。

鐘定一路抱着許惠橙,出了會所。

還好,他今天換了輛四座的車,可以直接把她扔在後面。不然,他還得讓司機過來接她回去。

鐘定發動引擎後,望望車內後視鏡。見許惠橙因為寒冷而抖着,他綻出一抹笑,調高了暖氣的溫度。

他撿到了一只怕冷的小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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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惠橙一直混混沌沌。有時覺得自己醒了,可沒一會兒,似乎還是在夢裏。

有聲音在她耳邊說話,她辯不清那是誰。

然後她墜入交錯的景象中,讓她驚恐萬分。

鐘定看着床上的女人痛苦地掙紮,他挑起眉,轉頭問旁邊的家庭醫生,“她這是什麽毛病?”

“有點低燒。”田秀芸扶了扶眼鏡,臉上是沉肅的古板,“經期酗酒,代謝緩慢。輕者月-經紊亂,重則傷及子-宮。”

在她說話時,鐘定一直盯着她的表情,最後不鹹不淡地評價,“田醫生,如果你說話時表情能生動些,應該可以早日破-處的。”

田秀芸無動于衷。“鐘少爺,病人需要休息。”

鐘定勾着笑靠近她,俯下頭,好象是要親吻她一樣,卻在距離她嘴唇幾厘米時停住,“如果想要嘗試銷-魂的味道,我非常樂意為你效勞。”

她眼睛都不眨一下,“敬謝不敏。”

“那真可惜。”鐘定直起身子,态度冷下來。“我要照顧我的小茶花了。田醫生,你請便。”

田秀芸沉默地退出房間。

幫忙關門時,她的目光在他的背影上停駐了兩秒,然後離開。

鐘定重新把視線移回許惠橙那裏。

她還是不高興似的,在那拽扯被子,有眼淚慢慢滑落,嘴裏念着什麽。

他挨近她的臉,聽到的是“媽媽”。

他想起她在衛生間門外,也是哭着喊這個詞。鐘定不懷好意,“小茶花,你媽媽不要你了麽?”

她低聲嗚咽,淚水流得更兇。

“看樣子我不小心說中你的傷心事了。”他眼睛彎了起來,“小茶花,快點好起來。這樣我們才能好好玩游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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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惠橙醒來時,是第二天的早上。

她一時間茫茫然的,有種自己還在夢裏的感覺。待神智歸位後,她扶着頭,慢慢坐起來。

這是個陌生的房間,風格很硬朗。但應該是客房,因為沒有生活氣息。

她不知道這是誰的地方,她最後的記憶是停留在茶水房。

許惠橙下了床,輕輕開門出來。“有人嗎?”

外面靜悄悄的。

她走到客廳,還是空蕩蕩的。“請問有人嗎?”

餐廳旁邊有個室內樓梯,通往二樓。

她這時有些害怕了,差點想要退回到剛才的房間裏。

“請問有人嗎?”

許惠橙張望了下,聽到樓上有些動靜後,她緊緊盯着樓梯那邊。

當那個身影沿着階梯,一步一步下來時,她的臉色越來越白。

“小茶花,早上好。”

她寧願這是一個夢。

一個噩夢。

☆、18

鐘定望着許惠橙那面無血色的模樣,笑意盈盈,仿若關切,“身體好些了?”

許惠橙顫着唇,聲音隐隐發抖,“鐘先生,早……”她不知道為何自己會在他的家中,她記得似乎是夢見喬延了。

果然,美好的,都只是夢。

她僵在原地,看着他走過來,心裏掙紮着要逃離。她仿佛看見他的背後有一雙暗黑的翅膀,張牙舞爪地罩向她。她慌了,行動先于理智,竟然真的拔腿就跑。

他的速度比她更快,如豹般擒住她的手臂,抓握的力量讓她整條手臂都幾乎麻掉。

“小茶花,你真會給我驚喜。”他随手一甩,将她扔到牆上,陰笑道,“這是你第二次逃跑,你聽過事不過三麽?”

她的背部狠狠撞到壁畫,那凹凸的畫框烙得她一陣尖銳地疼,“鐘先生……”

“聽着叫得真好聽,心裏呢,嗯?”他抓着她的手往自己的心口摸,笑得讓她又懼又怒。“小茶花,你是不是想着什麽時候能往我這捅一刀?”

許惠橙瞪大眼,洩露出心中的悲憤和驚慌。她憋着氣,使勁想要縮回手,卻比不過他的勁力。掙紮之中,她突然攥起拳頭,用指關節去刮他的胸口。狠狠地刮。

“生氣了?”鐘定聲音越輕,越是讓她齒寒。他張開手掌,一把包住她的拳頭,“不自量力。”

許惠橙震了震,在此刻,她被他的這四個字帶回了現實。

的确是不自量力……她居然妄想反抗他。她眼裏的憤怒,漸漸被一種認命的無奈所取代。和一個客人撒脾氣,真是要不得。

她調整自己的呼吸,穩住情緒,輕輕貼近他的胸膛,柔柔軟軟地道,“鐘先生,我會聽話。”

“這句話我聽膩了。”他話中的諷刺意味十足。

許惠橙雖然憤慨又恐懼,卻無可奈何。她伸手探向他的腰,在即将碰到時,停頓了下,然後她才真的去摟他。“我真的聽話。”

“放開。”鐘定的笑容變得冷淡,他扯開她的手,帶着警告的嚴厲,“沒經過我的同意,別碰我。妓-女小姐。”他的重音在最後四個字。

許惠橙一怔,趕緊把手縮回來。“對不起。”她早知道,他嫌她肮髒。

鐘定被她剛剛的碰觸,攪得不愉,轉身走到客廳的沙發坐下,說話的語氣也冷冰冰,“聽話,那可得真的聽才行。”

“真的。”她喃喃着。

“那我讓你陪我幾個朋友,你也樂意了?”

“是……”她只能這麽答應。因為她就算拒絕,他也不會聽。

“真是乖。你要讓他們滿意了,那錢就是撒着來的。”鐘定假笑,“小茶花,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昨晚要不是我,你就躺那地上見閻王去了。”

“謝謝鐘先生。”

許惠橙很不解,他為什麽要救她。

她已經很順從他了,可是很背運,總往他的槍口上撞。她曾經覺得喬延很好看。然而到了鐘定這裏,她只見到了惡魔。

大概,相由心生就是這麽來的。

鐘定一邊把玩着失而複得的打火機,一邊盯着她看。

她的眼睛,剛剛還閃着亮光,現在又是一片死潭深淵。

他不說話。

她也不吭聲,站在原地垂頭等候他的處置。

突然傳來的敲門聲打破了室內的靜寂。

三下,不輕不重,很有頻率。

鐘定的視線從許惠橙身上移開,回到打火機的機身。

門外有人用鑰匙開門,進來見到客廳的兩人,她愣了下,恭敬問好,“鐘先生,早安。”

許惠橙微微擡眼往門的方向飄去一眼。

來人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女人,推着餐車。她把食物一一擺放在餐桌上,“鐘先生,請用餐。”然後就離開了。

鐘定過去餐廳,迳自坐下,并沒有招呼許惠橙。他悠哉悠哉地吃着豐盛的早餐,完全無視仍在病中的她。

許惠橙在牆邊站着,也不敢走,就怕他又扣個莫須有的罪名上來。她其實很餓,昨晚沒吃多少,醉酒後又吐了一輪,現在胃裏空空的。

好在,鐘定吃東西,很安靜。如果他故意制造大吃大喝的聲響,她會更餓。

許惠橙靜靜地看着窗外的陽光。

她就是想活下去,可是為什麽走一步都會扯着疼。其實她很抗拒在這行業裏得到很高的評價。不過賣個身,豁出去誰不能做?

她不祈求以後有多麽的榮華富貴,有個正經的活兒,可以維生就行了。

只是,如今這願望,似乎越來越艱難。

鐘定進餐到一半,突然停下來,轉頭去看許惠橙。

她的側臉透着濃濃的傷感,眼睛直直望着窗外,隐隐的,似乎還漾着水霧。

他大概猜到,她應該是過得比較苦,所以有一種近乎于麻木的妥協。可是這個社會就是恃強淩弱,這是鐘定的世界法則。

他對許惠橙沒有什麽太過深刻的愧疚,她只是他消遣的一個玩具。而且,她是出來賣的,就算他不玩,那也是別人玩。他還好心地給她拉了一門好生意,幾個人玩她,那就是賺幾份錢。

女人,鐘定見得多了。

尤其是性-服務業的,也許初初會有廉恥之心。可是一旦嘗到了金錢的甜頭,那就完全放開了,什麽變-态游戲都心甘情願。

當然,他也在期待,許惠橙能帶給他別樣的驚喜。

再度打破靜寂的,是門鈴的響聲。

許惠橙從恍惚的狀态中恢複過來,眨了眨眼,擠掉眼眶中的淚光。

鐘定優雅地用餐巾擦擦嘴角,吩咐道,“去開門。”

這裏也就兩個人,除了他,就是她。所以她聽話地過去開門。

門外的人見到許惠橙,有瞬間的蹙眉,然後表情又變得平靜無波。

許惠橙并不認得田秀芸。她開了門後,又喏喏地退到一旁。

鐘定的眼光瞥了過來,見到田秀芸,他挑起一抹邪-笑,“田醫生聽了我昨晚的建議,空虛難-耐了?這麽早過來投懷送抱。”

田秀芸只看着許惠橙,公事化的口吻詢問着,“今天感覺如何?”

許惠橙訝異地擡起頭,還好鐘定剛才那句話點明了醫生的身份,她微微一笑,“好多了。”

“我再給你探探熱。”田秀芸說完才算是正眼望向鐘定,不卑不亢的,“鐘少爺,我來給我的病人治病。”

鐘定哼了一聲,“我看她現在挺生猛的。”

“我的藥不是神丹。病症不退,她就仍然是我的病人。”

“田醫生。”鐘定嗓音沉了,帶着一種獨特的魅惑。“我最近也有點不舒服,幫我看看?”

田秀芸抿緊唇,“鐘少爺會長命百歲的。”因為禍害遺千年。

他聽出她的意思,眼睛彎成了新月,“借你吉言。”

田秀芸不想繼續這種似是而非的話題,直接對許惠橙道,“進去房間。”

許惠橙下意識地看了看鐘定,征求他的意見。

他勾了唇角,“聽田醫生的話,也就是聽我的話。”

許惠橙似乎明白過來,這一對男女的關系有些內情。她随着田秀芸進了房間。

兩個女人都不是善談之人,所以,一個診斷,一個半躺。

待抽出探熱針,田秀芸平平說道,“燒已經退了。還有,女孩子不要酗酒,特別是這幾天。”

“謝謝。”許惠橙不愛喝酒,只是這幾年,身不由己。

田秀芸又交代了些注意事項,最後說道,“我昨晚給你買了衛生巾,在櫃子裏。”

許惠橙略微尴尬了,“謝謝。”

田秀芸見許惠橙糾着衣服,又說明着,“你這身是王嫂處理的。”

“嗯。”

然後兩個女人又無言。

田秀芸想起昨晚鐘定給她打電話時,他明顯心情挺愉快的,還很詭異地要她買一包衛生巾過來。她心裏愕然,但也依言行事。

她趕過來後,王嫂正在幫許惠橙換洗。

田秀芸意外的是,鐘定居然帶了個例假中的女人回來。她當時有一瞬間,以為他有了浴血奮戰的嗜好。

他讓她給那個女人治病,然後和以往一樣,對她說些調-情暧-昧的話。

當然,田秀芸知道,那只是玩笑而已。

許惠橙見田秀芸表情嚴肅,但是眼睛的焦距卻不知去了何方,便不去打擾。

田秀芸從思緒中回來,說道,“好好休息,記得按時吃藥。”她收拾自己的醫用工具,準備離開。

“醫生,謝謝你。”

“不客氣,份內事。”田秀芸的聲音比較低沉,又是謹肅的語氣,聽起來毫無情感波動。“以後別喝那麽多酒了,将來對下一代也不好。”

許惠橙怔住了,“謝……謝。“

下一代……

那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什麽戀愛、結婚、生子,對她來說,都是奢望。

她這麽一個污泥滿身的女人,有什麽資格。

☆、19

許惠橙在花季雨季時期,忙着幫家裏幹活,沒有過少女心思。後來輾轉社會,歷經冷暖,她的心态更為卑微。

以前有個姐妹,心儀一位客人,天天與他歡-愛,結果不小心懷上了。那男人自然不肯負責任。姐妹去了一家私人診所堕-胎,估計是醫生處理不當,從此落下了病根。

後來某天,姐妹和許惠橙提起這事,說道,“我身體本來就不好了。當時去大醫院,醫生不肯給我做。”

許惠橙震驚不已,“那你怎麽還要冒這個險?”

姐妹聽到這話,笑了,那笑容心酸又無奈。“生下來,也是苦了孩子。沒有父親,還有個妓-女媽媽,你讓這孩子能過得好麽?”

許惠橙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她喜歡孩子,可是卻沒有思考過,自己能不能給予孩子幸福。她還天真地以為,母愛就是一切。

姐妹呼了一口氣,透過窗戶眺望遠處的天空,“還不如讓他再投胎,選個好人家。”她頓了下,變得有些哽咽,“希望他不要怪我。”

“他不會怪你的……”許惠橙只能這麽安慰。

她也是在那一刻,才恍然明白,自己早已經不配當母親了。妓-女的身份不止會伴随着她,還有她的孩子。

----

田秀芸走後,許惠橙又回到了和鐘定獨處的恐懼中。

她坐在床上,望着那道門好長一段時間,聽外面都沒有動靜,她想鐘定應該不會過來,于是輕輕過去把門上鎖。

鎖了門,終于安心了些。

許惠橙去完衛生間,就回去床上重新躺着。

她側身望着窗外的暖陽,任思緒飄蕩千裏。

如果有生之年,能有一個自己的孩子……

這時,她的腦海中忽然晃過喬延那玉立的身影,她臉上一熱,随後很快打斷自己的妄想,自言自語道,“許惠橙,你配不上他。”

生孩子什麽都還太遙遠。她的一切美好願望,都是設立在一個前提下,那就是離開這個行業。而這一項,已經是困難重重。

胡思亂想之中,許惠橙最後扛不住病症的疲乏,睡了過去。

之後再醒過來,是因為饑餓。

鐘定沒有給她送食物過來。這也在預料之中,他的早餐就只有他個人的份量。換而言之,他根本沒有準備她的餐點。

許惠橙看了看時間,已經是下午三點多。她都訝異自己睡了這麽久。

走出房間後,沒有見到鐘定,她就有些為難了。

她很餓,可是不敢亂動他的東西,生怕吃他一個蘋果,他都要她賠個幾千幾萬的。她錢包、手機都留在會所裏,也無法出去買東西。

許惠橙在客廳的沙發坐了一會兒,胃開始隐隐作痛。

她望了眼樓梯,猶豫着要不要嘗試去叫他。

只是,他這人,陰晴不定的。或者說,她就沒見他有晴朗過。

她又繼續坐了十幾分鐘,胃部的反應漸漸加大。也有可能是因為她吃了藥後沒有任何進食,所以感覺更為乏累。

最後許惠橙鼓起勇氣,走到樓梯口,輕喚了一聲,“鐘先生?”

樓上很安靜。

她踏上三個步級,“鐘先生,你在嗎?”

依然無聲無響。

她退了兩級,又猶豫了一會兒,重新踏了上去,直到中間平臺,“鐘先生,你在嗎?”

終于,樓上傳來懶洋洋的一句,“招魂呢。”

當鐘定修長挺拔的身影出現在二樓樓梯口時,許惠橙又慌了。“鐘先生,下午好。”

他語帶譏諷,“我以為小茶花要躲在房間裏永遠不出來了呢。”

“鐘先生。”她試探地問道,“我……能借你的廚房……找點東西吃嗎?”

鐘定居高臨下俯視她,反問道,“如果我說不能,你打算如何?”

許惠橙噎住了。她能如何……她什麽也不能。

他笑得陰影重重,“小茶花,你膽子夠的啊,在我家,敢給我鎖門。”

這下,她知道自己哪裏惹到他了,她給他鞠躬道歉,“鐘先生,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你的每一筆賬,我都記着。”他慢悠悠地,一個步級一個步級地走下樓梯。

許惠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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