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夜探波瀾
除了太子的那條錦巾,現場并沒有搜出其他有指向性的證據。
無奈之下,皇帝只得下令,在太子釋嫌之前,暫時禁足于東宮。而其他人,經搜身以證清白後方可離開。
衆人皆在偏殿等候搜查,雲裳衣緊盯雲瑞舉止,卻發覺他毫不在意,但是相較其他幾個揣揣不安的皇子,倒顯得有些突兀。她想起那晚雲瑞的心狠手辣,便覺得他更加可疑。
“十妹妹這般盯着本宮,倒叫本宮有些好奇了。”雲瑞察覺了雲裳衣的目光,走到了她面前,似笑非笑的說道,語氣不善。
“皇兄多慮了。”雲裳衣并不想與此刻雲瑞交談,施了一禮便打算離開。
“十妹妹那晚為何見着本宮便跑?”雲瑞卻忽然伸出手攥住了她的手腕,低聲冷冷道。
雲裳衣心思百轉千回,原來雲瑞已經認出了自己。那麽他此刻,便是來質問的。
正當兩人糾纏之時,一個侍衛匆匆過來,附在雲瑞耳邊低聲言語了幾句,雲瑞臉色微變,只是冷冷瞥了雲裳衣一眼,便放開了她,急急出去了。
雲裳衣心中卻是知道,三皇子定不會就這樣放過她。
暮色四合,壽榮殿因為前幾日的兇案而被皇帝下令封宮,此刻殿內殿外,竟是冷冷清清,連燭火也無。
雲裳衣悄無聲息的進了偏殿,吹亮了火折子,點燃了一盞宮燈。
她開始小心翼翼的四處翻找起來,既然那日衆人身上都無鸠毒,那麽必定是被留在殿裏了。這種致命毒藥,不是能随随便便擱置的,不能輕易銷毀,必然還有盛放保存鸠毒的水晶匣子。
更何況那日,她回到碧華宮才發覺,她的衣衫上竟也有淡淡的藥味。
燭光微晃,雲裳衣眼角餘光一瞥,突然發覺自己背後多了一個影子。
她猛一轉身,一柄利劍直指咽喉。
微弱的光線下,雲裳衣漸漸看清,來人正是七皇子雲乾。這個看起來十分清貴的男子身着黑衣,此刻正冷冷看着她。
“取下你的面紗。”雲乾劍尖輕點,面無表情威脅道。
雲裳衣攏了攏袖口,估算着自己的藥粉是否能迷暈眼前之人。
雲乾依稀覺得眼前的蒙面女子身形有些熟悉,卻想不起來在哪見過,但這并不能成為她夜探壽榮殿的借口,或者,她是來取回什麽東西。
這一次,兩人竟十分有默契的想到了同一件事。
銷毀贓物。
雲乾蹙了蹙眉,他并不想在這裏動手,但是如果這是個死士,那也只能在此地斬殺了她。
雲裳衣稍稍後退了幾步,剛要揚袖,雲乾的劍就刺破了她的肌膚。
電光火石之間,燭火突然滅了。
雲乾只感覺到,眼前有另一個人影一閃,還未等他回劍,蒙面女子就被擄走了。
待到他追出去,已不見兩人蹤影。可見這後來之人武功遠勝于他。
雲乾面色有些難看,低頭思索起來,自己的組織裏也未曾有這樣的高手。
雲裳衣只覺得自己被另一人摟在懷中,那人足尖輕點,便已掠出幾丈之遠,,速度之快使她如墜雲霧般。
自己雖然不會武功,但卻知道此人輕功高超,絕為高手。
等到她終于又回到了地面上,才發覺自己依偎着的,竟是南宮烈。
南宮烈并沒有放開她,而是一手扯掉了她的面紗,手指在她喉間的傷口上輕輕摩挲,“十公主為何總是有夜半窺探的嗜好?”清冷的聲音裏帶着些許調侃的笑意。而他的眼眸裏,卻帶着些莫名的意味。
雲裳衣只覺得這姿勢分外的尴尬,她掙了掙,卻被摟得更緊。
“寧王世子出現的也太過湊巧了。”雲裳衣抓住了他的手,阻止了他的動作。“本宮幾乎要以為,世子是專程守在那兒,等着守株待兔呢。”雲裳衣仰起臉,卻發覺他并沒有露出一絲被說中的心虛。
“對待自己的救命恩人就是這樣無禮的嗎?”南宮烈輕笑了一聲,低頭湊近她,鼻尖幾乎都要碰着她的臉頰了。
“世子難道是想要裳衣以身相許,以報君恩嗎?”雲裳衣察覺出他只是在逗她,眸光流轉,瞬間擺出一副妖嬈婀娜的姿态來惡心他。
“如果我說是呢,”南宮烈突然以袖蒙住了她的眼睛,雲裳衣只感覺到脖頸一涼,傷口陡然疼痛起來。
替她上好了藥,南宮烈忽然有些不快,便推開了她,看着她捂住自己的傷口,淡淡道:“不知道十公主對晉國五皇子原來這麽上心?”
雲裳衣心思通透,知道他看破了自己的目的,倒也坦然,“本宮懷疑三皇子想借刀殺人,卻又不想被他得逞。”
南宮烈心中暗嘆,她居然也能想到這一點,實屬不易。但是目前敵我尚未分明,還需再觀察些時日。
“裳衣無以回報世子的救命之恩,不若替世子尋得解毒之法好了。”雲裳衣之前已隐隐對如煙之毒有了幾分把握,便淡淡開口。
南宮烈有些詫異,這麽難做的事情她竟說的如此輕描淡寫,而且語氣十分篤定。這麽說她心中已有想法了?
“那就先謝過了。”南宮烈微微一笑,看了一眼她仍舊有些紅暈的臉,心想,果然追蹤她十分值得。
沒過幾日,陛下突然宣十公主觐見。
雲裳衣來到元華殿的時候,意外的發覺晉國丞相冷君顏也在。
她向父皇請了安,便垂手默立于一旁。
燕帝雲炎面容溫和的看着她,柔聲說道:“晉國丞相帶來國主的意思,是想讓你嫁于五皇子容淵。”
雲裳衣驀然瞪大了雙眸,這是什麽意思?
“可是,晉國五皇子……”雲裳衣定了定神,面帶哀戚的看向燕帝。
雲炎對着冷君顏點了點頭,冷君顏鳳眸微阖,沉聲道:“五皇子被奸人所害,此事只能作罷。”
雲裳衣心下大安,同時更加疑惑。難道宣她前來,就只是知會她一聲。
燕帝揮了揮手,便讓二人退下了。
雲裳衣疑惑的出了元華殿,還沒走下殿前石階,就被冷君顏長臂一揮,攔了下來。
“十公主,恭喜你了。”冷君顏一雙狹長的鳳眸緊緊盯着她,雖然面上帶着笑意,卻讓人覺得意味不明。同時他的手臂幾乎搭在了雲裳衣的肩上,看起來好像要擁她入懷一樣。
雲裳衣嘴角的笑意僵在了臉上,她的直覺告訴她,這個邪魅異常的男子,就如同毒蛇一般,十分危險。
“得償所願。”冷君顏看着她臉色微變,心中愉悅,便輕輕湊在她的耳邊,吐出這麽一句。這樣一個暧昧的距離,卻讓她覺得毛骨悚然。
“冷丞相說笑了,本宮都不曾有願,何來得償所願一說?”雲裳衣掙脫了他的手臂,拉開了兩人距離,冷冷說道。
“是麽,”冷君顏漫不經心的整了整自己的衣袖,“我還以為十公主寧願殺了他都不願意下嫁呢,那晚冷某可是一直在欣賞十公主呢。”
雲裳衣臉色驀然變得蒼白,自己當時的念頭他怎麽會知道?還是他故意吓唬她?自己與他素不相識,為什麽冷君顏要如此關注她?難道和他知曉天命有關?
“說起來,如果聯姻的話,冷某也是願意為國效勞的。”冷君顏欣賞着她意外茫然的眼神,輕笑道,同時伸手摘下了雲裳衣頭上的一朵簪花,“就當做是公主賞于我的吧。”
雲裳衣氣的兩頰緋紅,急要伸手去奪,卻被冷君顏收于袖中。
“十公主可能不知道,做到了冷某這樣的位置,娶一個公主也不是什麽難事。”光天化日之下,冷君顏竟然握住了她的手。
雲裳衣忽然想到之前皇帝陛下刻意宣召她的事情,難道是冷君顏的陰謀?一時間,她竟忘了冷君顏還在輕薄于她,“你我素不相識,為何糾纏着我不放?”
冷君顏将她的手指蜷起,輕撫了一下她的發絲,語氣溫柔到讓人不寒而栗,“公主就當做是冷某一見佳人,情傾于此了吧。”
說完這句,冷君顏便松開了手,轉而走向迎面走來的七皇子雲乾。
雲裳衣看着七皇子雲乾略帶疑惑懷疑的目光,心下一驚,只得憤憤作罷,轉身離開。
回到碧華宮,雲裳衣攤開手掌,手心裏赫然有一枚方方正正的銅錢。她本想直接丢掉,但是不知冷君顏到底何意,也沒細看,只得厭惡的将其收了起來。
七皇子進宮後不久,就有旨意下來,着七皇子雲乾主審容淵被害一案。
東宮裏很快也得知了消息。
“看來陛下還是相信殿下的,”一個中年男子手持白子,略微思索。
“父皇只不過是不放心他的三兒子罷了。”太子雲邑不屑道,落下了一枚黑子。
“想必此事另有他人,三皇子只是借刀殺人罷了,”中年男子一語中的,淡淡道,“否則殿下此刻不會安然坐于東宮了。”
“單仲,替我問候一下雲乾,免得他失了分寸。”雲邑看着面前的棋盤,笑了起來。
單仲點頭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