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8
顧薇薇看的出來，戴蕊雖然看着溫柔體貼，可是在看着她的時候，眼裏卻始終含着擔憂。
她在擔心什麽？
室內非常安靜，戴蕊忽然輕輕嘆了一口氣：“佩佩，你還在想着林少爺呢？”
“林少爺？”顧薇薇聽她的口氣，似乎這個姓林的少爺是一個關鍵人物，她只稍稍垂眸，眼中頓時淚光盈盈，“姐姐……”
“唉。”戴蕊掖了掖她的背角，長長嘆了一口氣，“原以為他是個可以托付終身的人，只是你這段時間這麽辛苦，他卻音訊全無，可見待你之心，未必赤誠，你還要再考慮考慮才是。我們女兒家，婚嫁之事堪比第二次投胎，你我已是無福投個好胎，如今你婚嫁之事，姐姐實在不忍心看你随随便便就把自己許出去。”
這段話略長，顧薇薇從中聽出了不少訊息。
一是‘辛苦’二字。
他們兩個身穿白色護士袍，看質地是粗棉布，這裏恐怕不是現代社會，而是民國左右的生産力。而在這種時代，兩個護士卻生活辛苦，自然便不是什麽好事。
其二，這個林少爺聽戴蕊的話，已是早和她這個身體暗通款曲，到了這會兒卻影蹤全無，也不知道，這個林少爺還有沒有活着？
再有，戴蕊看似和丁佩姐妹情深，可是她瞧着戴蕊不過是中人之姿，兩個人既然相依為命多年，這會兒丁佩忽然有了‘歸宿’，戴蕊年已将近三十，尚未婚配，也不知道心裏有沒有其他想法？
她說的話，又有幾分真，幾分假？
這個副本，不但不能ooc，還要擺脫‘丁佩必死’命運線，任務難度絕對不低。
目前信息太少，顧薇薇便謹慎的含淚點了點頭，細弱蚊吶的低頭嘆道：“我知道姐姐都是為了我好。”
“你知道就好，”戴蕊輕輕點了點她的額頭，給她又端來一杯溫水放在她的床頭，“你再歇一會兒吧，我先出去忙了。”
戴蕊和丁佩住的屋子是在後進，只隔着一道簾子，那風一吹，就是一股惡臭的味道撲鼻而來！
顧薇薇眼前一花，竟然像是看見一道黑色的影子，持着一把鐮刀站在屋內，大約是對上了他的視線，那影子沖着顧薇薇咧嘴一笑，然後倏然隐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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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來不及适應，那一股撲鼻惡臭味道陡然襲來，讓哪怕是見慣了‘大場面’的也顧薇薇也忍不住的皺起了眉頭。
這是一股什麽樣的味道啊！
血腥夾雜着腐爛的味道，比臭雞蛋更熏人，像是……就像是死亡本身。
更可怕的是整個屋子裏的環境。
到處都是死屍，牆上到處都是腐肉，室內……像是有火焚過的痕跡，到處都是腐爛的木頭和亂七八糟的爛肉人骨，而刀山火海地獄
之中，兩具森森白骨張開了眼鏡，沖着顧薇薇列裂唇而笑，那笑模樣讓她激靈靈的打了個寒戰。
只是那寒戰一完，這一切竟就像是一個幻夢一樣……瞬間就消失了。
出現在顧薇薇面前的是整潔的，雖然床上躺着□□的患者，但是還算是窗明幾淨的白色房間。
這是一間診室。
她眨了眨眼睛。
顧薇薇不認為自己的心理素質有那麽差，她也不認為，一切都是她自己的幻覺。
既然不是幻覺，那麽方才的場景……方才的畫面，到那兩具火海之中森然而笑的屍體，到底是什麽人？
戴蕊在量其中一個患者的體溫。
在陽光下，她嘴角的笑容瞧着格外親切，再加上她身上的白袍，看上去真有幾分白衣天使的味道，大約是注意到了站在門外怔怔扶牆而立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的顧薇薇，戴蕊回過頭來，瞧見她就笑了：“佩佩，你多休息會吧，等身體好了再過來，你看呢？”
“姐姐……”顧薇薇皺起了眉頭：躺在床上的患者面色潮紅，輾轉反側，輕聲的□□着。
是感冒嗎？
屋子裏頭橫七豎八的躺着不少人，床上也幾乎都住滿了----其中有一個忽然轉過身，大口大口的咯血，戴蕊一看就急了，匆匆要過去看他的情況。
顧薇薇的心緊了起來。
他們的症狀，彼此之間十分相似！
她盡管不是學醫科的，但說實話，這時代的護士接受的教育和學習還未必有後世一個普通女孩子懂的多，西醫在這個時代剛剛開始普及，這個時代的護士們還不像後世的有些執業護士一樣，甚至有處方的權力。
顧薇薇環視了一圈室內，忽然悚然而驚：她的瞳孔，因為恐懼而收縮起來。
她來不及多說什麽，一把抓過了戴蕊的手臂，拉着有些怔楞所以要掙紮的她往後邊的房間走，等一下子出了門她這才小聲急道：“姐姐，這個病不同尋常！你，你怎麽敢不戴口罩就跟病人接觸？”
什麽林少爺，什麽塑料姐妹，在這個屋子面對的情況面前，全部都是浮雲！
這個屋子裏的，分明就是後世都被列為4等級，最高傳染性，致死率一等一的鼠疫！
這是要命的病啊！
當年人類被黑死病犁過一遍的時候顧薇薇尚未出生，然而長在紅旗下的孩子，都聽過當年黑死病的症狀。
這房間裏，有咯血的，有面色潮紅的，有皮膚有血點的……
而且幾乎都在發熱，這哪是一屋子的病人，分明就是一屋子催命的死神！
“口罩？”戴蕊的眼神裏寫滿了疑惑兩個字，“口罩是什麽？”
戴蕊自然是沒有口罩的。
在這個時代，口罩的概念還沒有被普及，連傳染病是靠什麽傳染的，都還是一個誤區。
幸好這年代已經有了紗布和藥
棉，顧薇薇的任務是要‘保住丁佩不死’，在傳染病的問題面前，口罩、手套和消毒，是沒有辦法替換的不二法門。
她們所住的院子裏有紗布也有藥棉，縫制最最簡單的基礎口罩是夠用的，哪怕是最簡單的伍氏口罩，有也一定比沒有好！
只是房子裏已經沒有消毒用的酒精了---現代消毒用的是75度的酒精，若是實在沒有，高度數的白酒也能将就。
戴蕊低頭想了想，從随身的口袋裏掏出了幾枚袁大頭遞給了顧薇薇，小聲說道：“佩佩，有些病人來的時候會給診金，咱們還有些錢，既然你說有用，那要不，你出去買一些？”
顧薇薇接過錢的時候，上頭尚且帶着她身體的餘溫。
從這一點來看，戴蕊又不像是有問題的樣子……畢竟如果說是塑料姐妹，笑裏藏刀卻要人性命的那種，在這個時候恐怕未必會把錢拿出來。
哪怕是買對他們都有用的東西。
顧薇薇又推翻了自己先前對戴蕊的判斷，她點了點頭：“那姐姐在家裏縫口罩，我出去買一點酒精。”
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出的了門，暫且試試吧。
天色這時候已經完全暗了。從他們住的小廳到門口要經過一段黑峻峻的走廊，顧薇薇剛剛踏上回廊，眼角餘光忽然看見道路盡頭，有一個白影靜靜的站在那裏。
那道影子足不沾地，腳後跟距離地面足有幾公分，長發披散，看不清臉目，只有一雙血紅色的瞳孔，像是沾染着無盡的怨恨，狠狠的看着顧薇薇的方向----她的臉并不是普通的臉頰，竟然像是鳥嘴一樣，有着尖尖的鳥喙，像是随時可以撲上去啄人的樣子。。
那影子一動不動，就橫在她要走的路的盡頭。
顧薇薇悚然一驚，手已經緊緊握住了道具，只是就在她踟蹰不前的時候，道路的盡頭忽然傳來了一道溫柔的聲音：“佩佩？”
那個影子一閃，随即就立刻消失了。
在角落裏跑出來的是一個戴着眼鏡，面相斯文俊朗的男人。
他看着顧薇薇的表情滿是驚喜：“佩佩！”
“林少？”顧薇薇猜到了這個男人的身份，盡管不知道剛才那個影子為什麽突然消失，但她松了一口氣，面上多了幾分溫軟笑意。
“佩佩，我在這等了一天了，好不容易才能等到你。”男人的臉上滿是焦慮，“我們快走吧，這個小鎮真的不能再待下去了！我帶你走，好嗎？”
顧薇薇遲疑了一下：“可是戴姐姐還在這兒……”
“佩佩，你別犯傻！你那個姐姐……”林少爺話音未落，忽然一把将她攔在了身後，“戴蕊！”
顧薇薇回頭一看，只見白衣白袍的戴蕊，正一臉凄楚的站在他們後方，瞧着顧薇薇的盈盈雙眸裏滿是就不舍：“佩佩，你要丢下我嗎？”
“……”
不知道為什麽顧薇薇總覺得戴蕊的身形看上去後方才的那道影子有些眼熟，但也不是完全一致，這也算是個線索，她自然知道自己不可能現在就走，只好用力甩脫了林少爺的手，嘆氣道：“林少，我不會跟姐姐分開的。”
林少爺一臉看着負心漢的表情瞪着她，直到最後眼睛都瞪疼了也沒見她有心軟的意思，男人只好嘆了一口氣：“我……我找機會再來找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