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谷雨,谷雨?”
谷雨立刻回過神來,略帶尴尬的看着安鑫道:“什麽事兒?”
“這幾天都看你魂不守舍的,怎麽了?是小殿下……”安鑫原本還在玩笑,轉念一想又有些擔心的說道。
“小殿下無事。那個……鑫哥兒剛剛說什麽?”谷雨不想扯的太多,更不想自己心裏的那點念想被安鑫知曉,便岔開說道。安鑫要比他大兩三歲,之前為了害怕有人知曉兩人之間的關系,便凡事用鑫哥兒這個代號做掩飾,時間久了,也就成了習慣。
“我說近來京城好像有異動,就連關外都不太平。”安鑫只好重複一遍。
“你之前不是說皇上身體不适麽?”谷雨這才打起精神,專心道。
安鑫心事重重道:“最近軍營蠢蠢欲動,連原虎都常常不在軍營,聽說也是去外頭打聽消息了。”
“已經這麽嚴重了?那唐刺史呢?”谷雨放下手中的毛筆,凝眉道。
安鑫搖搖頭,嘆了口氣道:“似乎沒有一點動靜,我爹那裏也沒有傳來消息,也不知道這次八皇子……”
如果真是八皇子登基了,那小公主怎麽辦?寶壽公主現在人在江南,已經幾年沒回京城,若是八皇子真要追究當年生母之難,小公主會不會……被連累。
“既然關外不太平,難道沒有派人出兵麽?”其實比起京城之事,谷雨更緊張這個,按照晏朝的版圖,梅都在京城正上方,離着關口也不算遠。尤其是近些年來胡族動作頻繁,到是令人隐憂。
“選将之事似乎還沒有定論,不過很快恐怕就會有個結果。”安鑫說到這裏,年少的臉上同樣露出沉重之色,他爹跟着劉刺史手裏同樣有兵權,這萬一卷入奪位之戰裏頭,就怕安家不能全身而退。若是再想深一些,估計父親就是想到了會有今天,才讓自己留在軍營之中,哪怕安家一家全毀,也有他偷偷安存與世,以待東山再起。只是,這真的不是他所想要的。
夏日雨季未過,就算是肅肅這樣待在圈禁地裏的人都聽說了今年旱澇災害的嚴重,再加之皇上病重,奪嫡之事幾乎一觸即發,各地換領導人都跟換衣服似的,今兒這位皇子手下的人占了便宜,明兒那位皇子的手下就要落了馬。就更別提那些被抓被囚被斬的人,腥風血雨一旦開始就不可能半途而終。
不過這些對于敬宜小公主來說,都太過遙遠,由于原虎不知道忙什麽去了,守軍的人心也開始松散,相對于裏頭的人來說到是件好事,大家大多關心的是食物的保存啊,衣料還夠不夠以後做新衣啊,家裏有孩子的就該想着日後給孩子找個什麽樣的人家啊。這裏頭最急的恐怕就是謝氏,她女兒今年已經十三了,眼瞅着就是大姑娘了,可是等到現在京城裏都沒人來消息,這萬一一拖拖過了十五,婆家還沒找到,難不成就真的要留在圈禁地裏當一輩子老姑娘?
“娘,你莫急,女兒還小呢。”
李秀如自從前些年發生那麽多事後,心漸漸沉寂下來,人也越發的沉默。她很想按照母親所說成為父親最能看中的長女,可是事實上,父親四年來從沒有出現過,就連一個紙片都沒有送來過,她心裏早就當父親已死,也只有母親一人還整日抱着幻想活着,還當她是當年東宮的側妃,自己還是當年的東宮皇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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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如嫡妹,不論她願不願意承認,這四年來她到現在還學不會紡線,這其中固然有母親的緣故,害怕她傷了手将來嫁人被人歧視,可是嫡妹呢?明明都是公主了,不但紡線織布,還會裁衣縫襪,最近聽說連刺繡都上手了,圈禁地裏好些有手藝的宮女都與她相熟。明明有希望在十三歲被接回京城,她還學這些幹嘛。不由得她又想起肅肅之前說過的話,在什麽地方,就要懂得入鄉随俗,只有放低了自己,才能過的滿足。是不是當年她放□段,也會如嫡妹那樣過的快活。
“放心,娘親絕對不會放棄的。”謝氏發狠的說道。
李秀如只是苦笑搖搖頭,罷了,就這麽得過且過吧。
就在這次大家都以為皇上只不過是病重,總能再拖幾年的時候,喪鐘出乎意料的被敲響了。
冬季裏總是讓人恨不得天天窩在被窩裏,肅肅覺着自己就是種冬眠的動物,更何況現在原虎不在,谷雨也不會有人催着出去做工,兩人安安靜靜躺在床上享受着溫暖,那是再舒服不過的了。只是肅肅剛打了個哈欠還準備再睡一會兒的時候,外頭陣陣的鐘聲讓她吓得清醒,整個人靠進谷雨的懷裏道:“小……小谷子,什麽聲音?”
“皇……皇上駕崩了。”谷雨同樣也是一臉茫然,前陣子不是聽安鑫說皇上大好了麽?
“不可能!”肅肅騰地坐了起來,滿眼不信道:“怎麽會死了呢?他才五十出頭,怎麽會呢?”
“冷靜點,冷靜點!姑娘!”谷雨馬上爬起來将肅肅抱在懷裏,輕輕拍着她的背,饒是他滿肚子的想法,卻不知要如何安慰懷裏的少女。
“怎麽辦,怎麽辦啊,要是換了人做皇帝,誰還會顧及寶壽姑姑,誰還會顧及我是不是他的血親。”肅肅想到之前八皇子登基的傳言,心慌的不知所措道:“萬一……萬一也讓原虎一把火燒了我們怎麽辦啊?”
一朝天子一朝臣,為了報複,只需小小意外,就算知曉新皇不想養這些人了,可誰敢質疑。不過一個有封號的公主,燒死也就沒了,或者讓她們統統上吊,最終來個因受不了先皇駕崩的消息,一同殉葬了,誰想知道真相,誰會理解這些被關在圈禁地裏不為外人所知的女人孩子們。就連史書上也不過是敬宜公主十歲——卒,別說她叫什麽名字,連怎麽死的估計都不會寫上去。在未來的年代她們可能只是白紙上的一行黑字,可在眼下這個時代她們卻是真真實實有血有肉的人。
“不怕,不怕……不會那樣的。”谷雨有些心疼的摟住肅肅,想要給肅肅信心,也想給自己信心。可若是真有那麽一天呢?他能帶着肅肅逃出生天麽?
接下來的日子,有些人是毫不關心,似乎已經被時間磋磨的麻木了,而有些人則與肅肅一樣提心吊膽的活着,更有人豁出血本似的想要打聽外頭的消息。
“娘,你幹嘛又拿錢給莊氏,她都拿了好些錢走了。”李貞如只覺着自己的嫁妝在一天天減少。
“傻丫頭!你懂什麽。”崔氏将門窗口看了一遍,又重新添了些柴火才道:“這是險境也是機遇。”
“娘是什麽意思?”李貞如好奇的走到母親身邊坐下道:“難道皇上駕崩與我們有什麽好處?”
“快閉嘴吧,口沒遮攔的。”崔氏嗔了女兒一眼,才小聲道:“我前兒聽說有好些官員落馬。”
“那關我們什麽事兒啊?”李貞如一時未能領會,眨着眼睛困惑道。
“說你傻你還不信!”崔氏隐隐有些興奮的拉着女兒的手道:“你舅父一家并未因此蒙難,可見是個穩的。”
李貞如一聽舅父就來了脾氣,不滿道:“再穩有什麽用,還不是讓我們進了這等地方。”
“那可不一樣。”崔氏不贊同的搖搖頭道:“那時候你爹雖然被廢,可後頭還有好些老臣支持,如果不是半途中出了事兒,很難說能不能再回京城。如果當真你爹能東山再起,那麽我與你爹和離,日後還有什麽好?”
“娘的意思?”李貞如瞪大眼睛,心裏也有了一些期許。
“現在只等等看,看誰登基,女兒啊,你瞧着吧。”崔氏頗有些得意的揚起了下巴,想想最近得到的消息,又忍不住和女兒道:“你可知曉,今兒莊氏雖然從我手裏拿了銀錢,卻只是上次的一半,這是為何?”
“她好像是去找吳氏打探消息吧,莫非她自掏腰包?”李貞如試探道。
“只對了一半。”崔氏捏着帕子點了點女兒的額頭道:“那是因為她和吳氏都有了忌憚。這說明什麽?這說明你舅父在京城裏怕是有了一番作為,只要手段夠高明,待到新皇登基又是用人之際,你舅父怕是會平步青雲。”
李貞如還是覺着有些不真實,便喃喃道:“那萬一舅父不要咱們怎麽辦?”
“哼,你舅父是為娘一母同胞的親大哥,自小與為娘感情就好。再說你舅父又不是蠢人,只要為娘出去了,那就是徹底和太子劃清了界限,等你再嫁出去,新皇便會對你舅父更放心幾分。”崔氏仿佛心頭大石落下一半,整個人都煥發了活力。
李貞如也覺着這事兒靠譜,可高興到一半,又忐忑道:“那爹他……”
“你爹他指不定早就投胎去了。”崔氏無所謂的擺擺手道:“為娘現在最重要的只有你,旁個人都無所謂,再說了,如果新皇登基,就算你爹詐屍也來不及了!”
作者有話要說:(→_→)皇上老頭死了,這次女主能出去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