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配

第26章 再見

杜宇恒的實際進度比他預想的慢了一些，去北京的行程也因此推遲了幾日。方奇本來是堅決不同意再讓他來做嘉賓的，電話裏微信裏都跟他說了好多次，杜宇恒沒明确表态，只是先應付過去了。這次去見方奇，他想跟方奇談的事情裏也包括這個。

他的航班信息很早就被黃牛爆出來了，公司沒可能不知道，但從上到下卻都非常安靜，像沒這回事一樣。這固然跟鑫美最近改變了策略有關，不過主要還是因為最近他跟公司反複的商談之後暫時達成了協議。除此之外，杜宇恒還對公司近來的一些流言有所耳聞，例如高層最近在找人替代他之類的。他對這些傳言別的感覺沒有，只是沒人管他，倒真省了不少事。挺好挺好。

出發和到達的機場都聚集了不少粉絲，杜宇恒連助理都沒帶，自己走了VIP。他內心也有一點歉意，粉絲在外面白等了這麽久卻連他的面都沒見着。理智上他清楚此時正是粉圈動搖粉絲惶惶不安的時刻，需要他去安撫，需要他給粉絲們信心。但是情感上，他卻不太願意靠近這些粉絲。離開或者留下，不僅僅是偶像的事，也有很多粉絲會因為你的一個決定而選擇留下，又或者離你而去。無論一個偶像看起來有多麽平易近人，有多麽呵護他的粉絲，實際上都是處在完全不同的世界裏，永遠也無法相互理解。

況且，他還不想看見外面那群人中為數衆多的CP粉。

Mars粉群的生态很奇怪，最多的人是他跟徐星常的CP粉——這個群體中甚至有不關注他們組合也不聽歌，單純萌他們CP的路人——CP粉之後才是他和徐星常兩人的個人粉絲。這也是公司始終不願意解綁他們的原因。CP粉戰鬥力強，購買力也不弱，瘋魔起來更是比誰都可怕，只要兩個人在屏幕前擺出親密的樣子互動就能吸引來這麽一大批忠心的粉絲，性價比多高啊！

杜宇恒倒不是讨厭這些粉絲，只是他從以前開始就不知要如何去面對他們。他們喜歡的完美的、相配的兩個人，是只存在于他們腦海中的杜宇恒和徐星常，是故意表演給他們看的、既不熱情也不投入的一場演出中的演員。他們喜歡的杜宇恒，是喜歡着徐星常的杜宇恒，并不是此刻坐在飛機上跟過去做完了結一身輕松的杜宇恒。他們喜歡的，是那對官配。

這些話杜宇恒過去從沒說過，以後自然更不會提起。他對CP粉有歉疚，但現下更多的是輕松。這麽講或許很虛僞，不過他終于不用賠上虛假的情感去賺他們的錢了。

飛機落地是下午四點，杜宇恒徑直到酒店辦完入住放了行李，又給廖開打了個電話叮囑了幾句工作室那邊的事。待他全都收拾安排完之後再一看表，差不多也是晚飯時間了。他來之前知會過方奇，對方爽快地說要給他接風，杜宇恒本欲推脫，後來一想反正也得見面商量工作，就應下了。演唱會時間緊迫，已經不容他們再過多耽擱了。

杜宇恒這次出門連助理都沒帶，輕松得很，扣着帽子戴上口罩就出門了。吃飯的地方有些遠，加上路上堵車，杜宇恒趕到的時候，堪堪正是約定的時間。不過遲到的卻不是他，杜宇恒跟服務員報了包廂門牌，得到答複卻是訂房間的人還沒有到。他想着方奇可能也是堵車耽擱了，就先進去等他。

這一等就等了半個多小時，中間他給方奇打過電話，始終關機。杜宇恒左等右等都不見方奇，開始有些擔心了，方奇公司的人他都不熟，一時之間竟不知道怎麽能聯系到方奇。他這邊正心急，包廂門突然被砰地推開。杜宇恒猛地站起來，定睛一看卻是方奇急沖沖地闖進來，乍一跟他對上視線還愣了片刻，而後才松了口氣。

“對不起我來晚了。”方奇有些無措地跟他道歉，“你等了特別久吧。”

“沒有。”杜宇恒給他倒了杯茶水，“堵車堵得厲害，我也剛到。本來還想給你打電話跟你說我可能晚點到，一直沒打通。”

“手機沒電了。”方奇拉開椅子坐下，皺着眉頭，“路上有人跟我車，我繞了好幾圈都沒甩掉，跟了一路，不知道是粉絲還是狗仔。”

“被拍到了嗎？”杜宇恒問。

方奇搖頭。“不知道，就算拍到了也只能拍到我來這吃飯，還能搞出什麽大新聞不成。你等了我半天應該早都餓了吧，叫他們上菜。”他說着按鈴叫服務員進來，吩咐上菜，又開了酒，給他自己和杜宇恒都倒上，這才坐定。

杜宇恒見他神情仍頗惶促，便又安撫了他幾句。方奇抱怨道：“本來就忙得要死，還要躲這些蒼蠅，煩都煩死了。”杜宇恒笑道：“等你光明正大走在外面都沒人來拍你，那才糟糕。”

他又問：“你演唱會準備的怎麽樣了？”

“在統計來參加的粉絲。入場名額有的是通過媒體那邊發放的，在等他們那邊回複統計結果過來。”

“名額有限，你的粉絲肯定搶瘋了。黃牛炒得很厲害吧。”

“那些我就有心無力了，随他們的便吧。”

“我這幾天都會留下，幫你排一下這支舞蹈的舞臺。”杜宇恒說道，“雙人舞必須得協調動作。”

方奇嗯了一聲，而後才反應過來不對。“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你跟鑫美約期沒滿，給我做嘉賓肯定不行的。這事就算了吧，編舞的費用我再另外給你。”

杜宇恒笑了笑，說：“你倒是想的挺多。”

方奇眼神可疑地有些閃躲，說道：“我不想……因為我的事情，給你添太多麻煩。”

“我不麻煩，倒是你，一旦牽扯到我跟鑫美的事裏面也是自讨麻煩。”

“什麽麻煩，你怎麽說的好像我是因為想要明哲保身才不讓你來的。”方奇嗔道，“把我當什麽人了。”

“那你就讓我來吧，反正你不怕麻煩。”杜宇恒說。

“你……你故意這麽說的啊。”方奇恍然，瞪了他一眼。

“我只擔心你有顧慮，只要你不多想什麽，我一點也不麻煩。”杜宇恒說，“而且我跟公司談過，公司不會幹預我這段時間的活動。”

“真的假的？”方奇狐疑，“那要是你到處去抹黑你們公司，他們也不管？”

杜宇恒失笑：“我怎麽可能？”

方奇哦了一聲：“原來是君子協議，就怕你君子了，人家背後給你使絆子。”

杜宇恒說：“不會，他們現在沒空理我。”

方奇頓時來了好奇心，問道：“怎麽回事，快說說？”

杜宇恒搖頭。“公司的事還是不能随便說的，況且我知道的也不多。”

“行吧，我知道了。”方奇聳肩，“我也不是真的想問。不過，你來參加我的演唱會，真的沒關系？”

“嗯。”杜宇恒點頭，“而且，我自己也很想參加。”

他說話時候手撐着下巴，手肘支在桌子上，眼睛直望着方奇。方奇被他看得心裏一跳，耳朵有些發熱，忙轉口去問別的。“明天你有空嗎，我帶你去看看演唱會的場地。”他問。

“可以的，我這段時間都會留下來，我配合你的時間就行了。”杜宇恒說。

“具體開始練習可能還得等幾天，我這邊暫時沒有練舞的地方，我去跟公司說一下借別人的練習室來用用，可能得協調一下時間。”

“這你倒不用擔心。”杜宇恒說，“我這邊有個朋友，我已經跟他說過，他借了一個練習室給我。”

“你的朋友？圈裏人？”方奇努力想着杜宇恒的圈內交際，也沒聽說他跟誰特別有交情啊。

“他跟我都在同一個舞蹈老師那學過，後來慢慢就熟了。要說是圈裏人也不算。”杜宇恒解釋道。

“能讓你跟他當朋友，他肯定水平很高了。”方奇開玩笑。

杜宇恒無奈：“我自己水平都不怎麽樣，哪會挑別人這個。”

他這謙虛得也太過了，方奇嚷道：“你這水平還不怎麽樣？那我看以後男團都不要搞了，說出去就沒一個會跳舞的。”

杜宇恒搖頭道：“他們志不在此，不能這麽比。”

“什麽意思，”方奇敏銳地捕捉到一絲話外音，“他們是志不在此，那你呢？”

杜宇恒只同他舉杯，卻不說話了。方奇知道這是他不想再提，便也不再問，杯盞交換間铛的一聲脆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