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睡覺
齊太傅從災民那裏打聽到了消息,沒多久就急不可耐地找上門來了。
魏泉想不到會這麽快,覺着也有自己報信遲了一會兒的錯,變了臉色請罪,“王爺,屬下考慮不周……”
符弈辰并不覺得魏泉有錯,擡手制止,“無妨。本王正想與他聊一聊。”
說罷,符弈辰先一步走出了房門。魏泉跟上,同時給恭候在門外的侍衛使眼色。上次之後,魏泉就摸清了齊文遙的重要,給手下做了安排。一個眼神,侍衛便會了意分成兩撥,一撥跟着他護王爺周全,一撥前往齊文遙的住所确保萬無一失。
他們氣勢洶洶地殺過去,見着的卻是一個低眉順眼、毫無殺傷力的齊太傅。
侍從說齊太傅吵着要見王爺,讓人以為是一場搶人的硬仗。誰知,齊太傅是獨自前來的,進了王府的門便由着下人安排靜靜地侯在那兒,沒有半點逾矩的地方。
“參見王爺。”齊太傅看到了符弈辰也沒有冒冒失失上前,按着規矩行禮。
“不必多禮。”符弈辰沒有受下這一拜,“齊大人請坐。”
“謝王爺。”齊太傅不客氣地坐下了,一身素樸衣袍與華麗的王府極為不搭調。
景王得勢,來拜訪的客人多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穿得光鮮帶着禮物。相較之下,齊太傅太寒酸了,像是走錯了門一般。不過,齊太傅到底是為太子效力過的老臣,曾經置身于權力鬥争的中心,見過世面,不管何時都能保持落落大方的姿态,自有不容人小觑的氣勢。
符弈辰一瞧,直覺單槍匹馬的齊太傅也不好對付。
果然,齊太傅開口便是一句不容拒絕的話,“王爺,南街出了一件大事,若不妥善處置會寒了災民的心。下官心急前來,自知有罪,還請王爺過後責罰。”
不說找兒子卻搬出了災民的名頭,真是有備而來。
符弈辰笑了,也陪着齊太傅演一演戲,“既是要事,齊大人何罪之有呢?有話但說無妨。”
齊太傅略加猶豫,拿出了一個精美的盒子,“災民撿到了一個值錢首飾,應是齊公子落下的。他們再窮再苦,也不會貪圖錢財恩将仇報,求下官速速送來,免得齊公子着急了。”
“哦?”符弈辰打量着那個盒子,“裏頭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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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太傅主動打開了盒子。
盒子裏是一枚鎏金嵌紅寶石玉佩。雕工精湛,燦然的金色與鑲嵌其上的紅寶石交相輝映,又被玉佩溫潤通透的色澤勻出一抹柔色,耀目而不刺眼。
這麽值錢的貨色,皇都裏頭沒幾個人能有。能擁有此物又去過南街的人,只剩了齊文遙一個。
更何況……
符弈辰瞧向齊太傅,看到了一雙意味深長的眼睛。
齊太傅就是齊太傅,退出朝堂争鬥也有自己的門道,能打聽到景王賞賜了齊文遙兩大箱的寶石首飾,送來的失物合情合理,再冠上災民清白的名頭讓他不能随意處置。
符弈辰接過那個盒子,不言不語打量着。
齊太傅殷切說,“王爺,災民那兒等着消息,可否請齊公子……”
“文遙已經休息了。”符弈辰不會事事由着齊太傅,最起碼得把今天的見面擋回去,“本王會轉交給他。”
齊太傅也沉得住氣,沒有步步相逼,“還有這幅畫像,畫的是撿到玉佩的災民。勞煩王爺一同交給齊公子。”
魏泉幫忙展開畫像,符弈辰看了一眼便笑了,“這是災民?”
畫像裏是一個文雅女子,齊整幹淨哪有什麽受難的影子,與其說是災民不如說是哪裏讨來的美人圖。
齊太傅知道他會這麽說,迅速扯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她确實是災民。災民也有傲骨,再落魄也會将自己收拾得幹幹淨淨。”
總拿災民的名頭壓人。符弈辰聽多了有些厭煩,敷衍答了個字,“哦。”
魏泉善後,幫着他把玉佩和畫像收起來并說,“屬下會轉交齊公子。”
“有勞了。等齊公子看過,不管是不是失物都請回個準話。災民着急,下官同樣如此,得不到消息真的放不下這顆心。”
齊太傅一邊說,一邊悄悄地打量符弈辰。
以退為進,話裏有話。這話根本不在說玉佩,是不會輕易讓事情糊弄過去,非要求個明白的宣告。
符弈辰皺眉,徹徹底底領會了齊太傅的難纏。他一時沒有萬全的法子,但還有壓人的權勢,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天色不早了,齊大人請回吧。”
齊太傅看了一眼要“送”自己的精兵護衛,畢恭畢敬地行禮,“下官告退。”
符弈辰并不送人,坐在原處悠然喝自己的茶。模樣鎮定,心思微亂。
他只看了畫像一眼,卻已經記住了裏頭女子的模樣。那個女人與齊文遙有很多相像之處。鼻子同樣秀氣,笑起來的眼睛會微微彎起,右邊臉頰淺淺的小酒窩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女人應該是齊文遙的母親,應該與齊太傅關系匪淺。
齊太傅是太子的棄子,賠上了家人的性命,孤獨至今終于等到了轉機,不會放過認兒子的機會。齊文遙要是懂得自己有退路,會毫不猶豫地離開他。
符弈辰想到那一幕便感到頭疼,砰地放下茶杯。
幸好,魏泉在他出神的時候安排好了一切,屏退四下關上了門,就算符弈辰有了片刻的失态也不會讓第三人知曉。
“王爺,”魏泉輕聲提醒,“齊太傅裝成不問世事、兩袖清風的樣子,轉頭就把景王府的事情打聽明白,拿來名貴玉佩演戲,恐怕又得了太子的幫忙。”
符弈辰當下關切的只有一個齊文遙,沒有理會。
“王爺,他們必有後招啊!”魏泉着急,聲音大了一些。
符弈辰看過去,“有後招的是齊太傅,不是皇兄。”
魏泉不贊同,“屬下去查個明白。”
符弈辰懂得魏泉提防太子,解釋,“皇兄不為我着想,也會為自己考慮。父皇把以前的錯歸咎于齊太傅,皇兄不會再跟‘罪魁禍首’牽扯不清。”
“不是太子,齊太傅能求誰幫忙?”
“多了。”符弈辰輕笑,“大家都覺得他是個可憐人。他拉下臉,誰忍心拒絕?”
齊太傅的可憐,要從三皇子之死說起。
當年,太子和三皇子争權奪勢,最終以三皇子犯下大錯、貶為庶民告終。其實,三皇子的罪沒有這麽大,皇帝降下大罪但也留了兒子一條命,不全是無情。可是,三皇子沒有卷土重來的福分,得了急病,七天後就命歸黃泉。
皇帝悲憤,不能拿太子開刀就遷怒于齊太傅,說他教壞了太子。齊太傅眼睜睜看着妻子和兒女被殺掉,當場暈倒,醒來後想自盡卻被皇宮派來的人看得嚴實。
這是皇帝的意思。幹淨利落的死去,哪有頂着一個害死家人的“太傅”的頭銜孤苦伶仃活在世上痛苦?生不如死,比任何酷刑都要折磨人。
齊太傅慘成這樣了,太子有過那麽一點點的愧疚。不過,這麽一點點顯然比不上自己的富貴榮華,太子和齊太傅撇清了關系,哭訴“錯信老師”作出痛失皇弟的可憐樣,吃不下睡不着瘦了一圈。戲做得假,但太子有支持的朝中勢力庇護,沒受一點牽連。
皇帝狠心,太子無情,朝中大臣看得明明白白。他們無法改變這樣的結局,卻在心裏留了幾分憐憫與同情。尤其是齊太傅的幾個好友,陪着度過最痛苦的那段歲月,能幫則幫。
打聽景王府的事情,不難,拿到一枚昂貴稀有的玉佩,略難,但不是辦不到。
魏泉聽了符弈辰的話,不知該不該看重這事,“王爺,接下來怎麽辦?”
符弈辰不言不語,收妥了玉佩和畫像。
魏泉看明白了,“王爺要告訴齊公子?”
“他遲早會知道。”
“可……”
符弈辰拿定了主意,冷聲說,“退下。”
魏泉無奈答應,“是。”
符弈辰打發了人,靜靜坐了一會兒才走向齊文遙的房間。他心事重重,走得不快,可是再慢的步子也能讓他走到地方。到了院中,他擡頭瞥一眼,由着空中明月記起背着齊文遙的時候,不知不覺露出苦笑。
“王爺?”杏雨發現了他,誠惶誠恐跑過來請他,“夜裏涼快進屋……”
符弈辰看到了提在手裏的火爐,“齊公子冷了嗎?”
“主子不肯到床上睡,得多加一床被子,拿火爐取取暖。”
“為何不肯?”
杏雨猶豫片刻答了一個字,“懶。”
“……”符弈辰相信杏雨說的是真話,步入屋子,果然見着齊文遙縮在他臨走前蓋好的毯子裏不願意動彈。在哪裏倒下就在哪裏睡着,實實在在的懶骨頭。
“文遙?”他上前輕輕叫一聲。
齊文遙發出了迷迷糊糊的哼唧,來了一個趕蚊子的手法打發他,“走開。”
沒用滾字,說明暴脾氣還沒上來。
符弈辰當機立斷,用被子裹好齊文遙就抱了起來。
“唔?”齊文遙勉為其難地睜開眼,看到他就皺起眉頭,“你……”
符弈辰已經走到了床邊,穩妥放下并給了一句保證,“不動你。”
“哦。”齊文遙翻個身,找着舒服的姿勢就閉上眼睛。
符弈辰更了衣,躺在旁邊。
轉交玉佩和畫像是不能耽擱的大事,當然要一起睡了。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0-01-26 10:23:00~2020-01-27 11:59:3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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