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夜審海棠
海棠悶哼一聲, 慢慢醒轉來。
一眼看到跪在她旁側的燕揚。不待站起,已經右手五指成爪, 朝着燕揚的脖頸處就扣了過去。
燕揚沒有閃躲, 一個反手, 極迅捷精準的握住了她的右臂。然後手掌發力, 一拉一拽間, 只聽得咔嚓一聲響,竟是幹脆利落的就将她的右臂給卸了下來。
海棠立時就痛的額頭上滿是冷汗。待要再對燕揚出手,但也知道自己遠不是這個人的對手。
就開口喝問他:“你到底是什麽人?為何無故擄我到此?”
燕揚壓根就不理睬她的話, 繼續恭恭敬敬的單膝跪在原地。
海棠這才後知後覺的察覺到燕揚竟然在跪着......
她慢慢的擡起頭, 就看到臨窗的木榻上坐着一個人。
穿一件銀灰色的暗紋錦袍,外面罩了一領玄色的披風, 正目光淡然的看着她。
海棠以前雖然沒有見過李承策, 但也曾聽人說起過太子殿下乃仙人之姿。現今她面前的這個男人,生的面如美玉,清逸雅致......
最重要的是,剛剛一招就制服她的那個人現在還恭敬的跪在這個男人面前。
海棠立刻就猜想到了李承策的身份, 也幾乎是立刻, 她就俯身跪拜了下去:“奴婢拜見太子殿下。”
身為女殺手,媚術也是必須要修煉的。海棠雖然現在右臂已經脫臼,痛的額頭上一直在冒冷汗,但她此刻跪拜下去的動作依然極具魅惑。無論從哪一個角度來看她彎折的幅度都正正好,能讓坐在上首的人看到她纖秾合度的身材。
說話的聲音更是綿軟,甚至還帶了一絲微微的抖顫之音。
不過她心中現在卻是有些慌亂的。
她進東宮這半年多, 雖然一直想要引誘李承策,但卻一直被安排在外殿當差,平日想要見李承策一面都是不可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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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李承策除卻當初她和瑤姬一同獻舞的那次,往後應該也沒有見過她。
但怎麽今晚卻忽然見她,還是以這樣的方式?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剛剛她瞥見李承策的那一眼,總覺得這位太子殿下現在的心情很不好......
心裏面不由的越發的不安起來。
片刻之後,她才聽到李承策沒有什麽溫度的聲音響起:“海棠?”
他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這若是在以往,海棠肯定會心中竊喜,以為李承策看上了自己,接下來她也肯定會對李承策施展自己這些年學到的媚術,但是現在,誰會用這樣的方式叫人過來侍寝啊?
而且旁邊跪着的那一位剛剛出手幹脆利落的卸斷她的胳膊時,也沒見這位太子殿下開口說一句話。
形勢不明,海棠決定暫且還是規矩些的好,後面再見機行事。
便低頭應道:“奴婢正是海棠。”
李承策收回看她的目光,食指曲起,輕輕的叩擊着案面。
這聲音雖然不大,但在這樣寂靜的夜裏,聽的還是很清晰的。而且這樣平緩的,有力度的聲音一下一下有規律的響着,無形中就會給人很大的壓力。
明明海棠前幾年出任務的時候也經歷過生死場面,但是現在在這無形的威壓中,她還是忍不住的開始緊張起來。
良久,她才聽到李承策清寒的聲音不徐不疾的在道:“海棠,去歲冬月與瑤姬一同獻舞,随後被信王獻入東宮。名為信王府家養舞姬,實則是信王府家養殺手。此前數次聽從信王命令,殺朝中重臣。此次入東宮,明面上是獻美于孤,實際心懷不軌,欲對孤不利。”
其實李承策壓根就不記得去年他生辰時信王府的那幾個獻舞舞姬中有沒有海棠,不過是猜測罷了。當然,這些猜測也都是有理有據的,而且他說起這番話來的時候語氣極其的篤定,所以立刻就很成功的唬住了海棠,只以為李承策已經将她的底細查的一清二楚。
心中已經極其的慌亂了,面上強裝的鎮定都快要維持不住。
她用尖尖的手指甲用力的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心,迫使自己能最大程度的穩住心神。然後她開始否認。
“奴婢不明白殿下這話的意思。奴婢只是信王府的家養舞姬,因去歲殿下生辰那日為殿下獻舞,得殿下一句誇贊,信王為表對殿下的尊敬之意,将奴婢等幾個姐妹獻入東宮。殿下說的什麽殺手之類的話,奴婢這樣的弱女子,連看到血都會害怕,怎麽敢殺人?定然是有人故意污蔑陷害奴婢。請殿下詳查,一定要還奴婢一個清白呀。”
說到後來,她嗚嗚咽咽的哭起來。
美人眼中含淚,如一枝梨花春帶雨。語聲喑啞,擡頭望過來的目光中分明帶着委屈傷心,卻又帶着無限的信任依賴。如同絲蘿渴望對喬木的依靠,仿似只要你說一句相信她的話,下一刻她的眼中就會立刻迸發出璀璨的星光來。
海棠的相貌原就生的嬌豔,又習媚術多年,以往的那些男人,但凡被她用這樣勾魂攝魄的目光一望,哪一個不會拜倒在她的裙底下?現在她自信李承策也會如此。
不想李承策卻依然冷肅着一張臉。
甚至壓根就沒有看她,而是看着燕揚冷聲的吩咐着:“拉下去。再見到她的時候孤要聽她說實話。”
燕揚應了一聲是,拉着海棠的另一只胳膊起身站起。
海棠雖然察覺到了不對,但依然想要掙紮一下。目含淚珠,抖顫着聲音一聲聲的叫着殿下。
當真是鐵石心腸的人聽到都會心軟下來。
但李承策充耳不聞,垂眼慢慢的翻開案上的書。
燕揚唯恐吵擾到李承策,當機立斷的伸手點了海棠的啞穴。然後老鷹抓小雞一樣,輕輕松松,一點也不憐香惜玉的就将她拉出了殿外。
等燕揚再提溜着海棠回來的時候,海棠已經什麽媚術都無法施展了。
頭發散亂着,一張臉煞白如雪,身上穿的衣裙好些地方都已經被血給浸濕了。甚至連跪在地上的力氣都沒有,整個人無力的癱軟在地上。
影衛都是暗中行事,自然也有一套自己的審訊手段。任憑海棠以前再受過專業的殺手訓練,但這天底下就沒有東宮影衛撬不開的嘴。
李承策擡起頭,目光瞥了一眼如爛泥一般癱軟在地上的海棠,面上神情淡漠,不見一絲波動。
不徐不疾的合上手中的書,他開始問道:“你和瑤姬入東宮之前,信王對你們都有何吩咐?”
問這話的時候李承策并沒有看海棠,而是目光平靜的看着面前桌上擺放的一盞白瓷青花蟠龍海水紋燭臺。
想必剛剛海棠很受了一番罪,開口說話的時候她的喉嚨如同被粗糙的砂石磨砺過,聲音沙啞,再不複剛剛的嬌媚。
而且因着氣力不足的緣故,她說起話來的時候也斷斷續續的。
“王爺,王爺說,讓我和瑤姬到,到你的身邊來,一來将,将東宮每天的重要信,信息傳遞給他知道,二來,要是能,能有機會殺,殺了你,那就更,更好。”
李承策沉默不語,一顆心微微下沉。
其實上次李承霄同孟瑤相見就足以能證明孟瑤是李承霄的人,會聽他的命令行事,不過在李承策的心中,總還想着孟瑤也許真的只是一個普通的舞姬。但現在看來,這果真只是他的妄想罷了。
頓了頓,李承策才又問道:“今日傍晚你去見瑤姬,所為何事?”
海棠現在已經不敢隐瞞了。
經過剛剛的事,她已經很清楚的知道,眼前的這位太子殿下雖然表面上看着清俊似仙,但其實他的一顆心卻比石頭還要冷硬。只怕這世間沒有什麽事,也沒有什麽人能夠打動得了他。
而且,剛剛的那番罪她确實不想再受一遍了。
便沒有絲毫隐瞞,老老實實的回答了他的話。
“瑤姬同信王是什麽關系?她心悅信王?”
這一次海棠并沒有等太久,幾乎是立刻就聽到了李承策的下一個問題。
海棠現在已經是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她知道她的身份已經暴露,現在落在李承策的手裏肯定沒有什麽好下場。既然如此,她做什麽還要維護瑤姬?自然是希望她的下場比自己越凄慘越好。
就冷笑了一聲,惡毒的說道:“我和瑤姬前後只相差幾個月進入王府。王爺供給我們吃喝穿戴,也拿銀錢安頓了我們的家人,我們都欠王爺的,無以為報,只有這條爛命。我是認命了的,王爺叫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從不敢奢望別的。但是瑤姬她,呵,”
海棠嘲諷的笑了一聲,“瑤姬竟然敢對王爺生了情意!雖然她不說,但誰是傻子?她看着王爺時的愛慕眼神任憑是個瞎子都能看得出來她對王爺的愛慕。至于王爺,在我們這一衆人當中,王爺也确實對她最特別。會親自教導她武藝,也會親自手把手的教她認字寫字,甚至還将自己用骨血飼養的蠱蟲下到瑤姬的身上,好能随時控制她,知道她的情況。”
說到這裏,海棠話鋒一轉,竟是暢快的笑出了聲來。
“可即便這樣又能如何?我們都只是王爺養的狗罷了。瑤姬不過是恰巧得了王爺的眼緣,偶爾會逗弄逗弄她一番而已,算得什麽?但瑤姬竟然就蠢到以為王爺也是喜歡她的。可誰會喜歡自己養的一條狗呢?像我,就從來不會有這樣的癡想妄想。”
言語間甚至還有幾分洋洋得意。
燕揚聽到這裏,悄悄的看了一眼李承策。就見這位爺一張臉上的表情已經可以說得上是面沉如水了。
就是他擱在桌面上的手,也由剛剛的虛虛攏着變成了現在的緊握成拳......
燕揚深知他此刻心中已有怒氣。不敢再看,忙低下頭,屏息靜氣的垂手繼續站在一旁。
作者有話要說: 小仙女的留言們我都看過了,那文名就不改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