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蠱毒發作
孟瑤是被痛醒的。
雖然她入睡的時候左肩痛,背上也痛, 睡夢裏都時常會痛的輕聲的哼哼, 但是此番的痛卻又同那兩種痛不一樣。
是腹中作痛。且論起痛的劇烈程度來,那兩樣壓根就可以忽略不計。
該怎麽形容呢?就仿似有人正拿了一把刀子在一下下的割着她的腸子, 割完了之後還要一寸寸的碾碎的那種。五髒六腑也如同被人放在油鍋上煎。還不放油, 不給翻面的那種。
孟瑤痛的整個人都彎成了一只蝦米,全身被汗濕透,人如同剛從水裏撈出來的一般。甚至連呼吸的時候力道稍微大一些都能牽扯的腹中各處都痛。
痛到後來, 已經不是用刀子在割着她的腸子了,而是用刀子胡亂的在她肚腹中大力的攪動着。
孟瑤以前哪裏受過這樣的痛?控制不住的嘔了一口血出來之後, 終于痛暈了過去。
李承策這一夜睡意也很淺淡。
沒有想到終究還是他的錯覺。那瑤姬果真是信王府的家養殺手, 受了李承霄的指使到他身邊有所圖謀。
可氣她這段日子竟掩飾的如此之好, 讓他信以為真, 甚至以為她只是個普通人。
但偏偏自己卻只對她......
李承策閉上雙眼, 平複了好一會兒心情, 這才漸漸入睡。
次早醒過來, 殿外伺候的內監魚貫而入, 唯獨不見孟瑤。
李承策一張俊臉微沉,問徐懷:“瑤姬人呢?”
對此徐懷也不知道。
這位姑娘以前每天都準點來的,從沒有遲到過一次, 怎麽今日這個時候還沒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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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看殿下現在的這個樣子,分明是含着隐忍的怒氣......
便小心翼翼的回道:“老奴不知。”
李承策确實有些怒了,便冷聲的命徐懷:“立刻遣人去叫她。”
徐懷哪敢不聽?忙應了一聲是。走到殿外叫了個內監,吩咐她即刻就去催孟瑤過來。
那內監跑的很快, 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就回轉來。
不過只有他一個人,身後并沒有孟瑤的蹤影。
徐懷正要問怎麽不見瑤姬,就見那內監煞白着一張臉說道:“徐總管,不好了!瑤姬她,她......”
剛剛看到那情形吓了一大跳,然後又一路飛奔回來,到現在喘氣如牛,喉嚨如同被人用手指緊緊的扼住了,想要順暢的說出一個字都難。
把徐懷給急的!怎麽偏偏就在最緊要的關頭停住了呢?
正要問瑤姬怎麽了,猛的就聽到身後有聲音在道:“她怎麽了?”
徐懷連忙轉過身,彎腰躬身叫了一聲殿下。而那內監已經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回,回殿下的話,奴才到了瑤姬的住處,拍門叫她好一會兒卻始終不見她應答,也不見屋裏有半點動靜。奴才擔心她出事,就踹門進去,然後就看到......”
将孟瑤是如何人事不省的躺在床上,床前還有一灘血都仔仔細細的說了一遍。
“奴才心中害怕,所以便趕着回來告訴徐總管知道。”
李承策一雙長眉微擰。
燕揚昨夜提到他曾聽李承霄說到解藥兩個字,想必瑤姬身上有李承霄下的毒,需定期服用解藥,不然便會毒發。
這種事并不稀奇。一般的暗殺組織,又或是家中豢養的殺手,為讓他們忠心聽話,權勢富貴的引誘固然是一方面,而另外一方面便是用毒物控制。
現在據這內監所描述的,那瑤姬分明就是毒發了。
而她之所以會毒發,還是在昨夜見過李承霄之後,想必是哪裏惹得李承霄不高興了,所以才沒有給她解藥。
再想想這些時候,瑤姬在他身邊一直都規規矩就的,連袁望之事都未同任何人提起過一個字......
李承策心中有一股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隐秘歡喜。
原要立刻遣人去将王醫正接過來,但轉念一想,卻吩咐徐懷:“備快馬,即刻去将陸月見接過來。”
王醫正雖精通醫術,但在解毒這件事上卻并不擅長,這方面顯然還是陸月見更勝一籌。
徐懷知道此事緊急,忙應了一聲是,轉身就催人騎快馬去接陸月見。
李承策親自下令,底下的人自然不敢有片刻的懈怠。那馬便如離弦之箭,差些兒便要貼地飛起。
前後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前去接陸月見的人便回來了。
只是非但陸月見接過來了,連卓華容也跟着一并來了。
卓華容過來的時候一臉的凝重之色。
宮裏的那些個禦醫雖然用藥都中規中矩,四平八穩,生怕出半點差錯,但也個個都是杏林高手,否則也進不了太醫院。到底發生了什麽了不得的要緊事,竟讓李承策差人去接陸月見過來。
且出發的時候他想讓陸月見坐着馬車來,前去接人的侍衛竟然說什麽十萬火急,殿下吩咐途中不得耽擱,要即刻就到。
難道是李承策出了意外?
陸月見乃他師妹,與其他大夫不同,她擅長的是蠱、毒之類,這些李承策也知道。現在急叫她過去,難道是李承策中毒了?
問前去接人的侍衛卻問不出半個字來,直至現在看到李承策好端端的,卓華容一路上提着的那顆心才漸漸的安穩下來。
但還是立刻就問道:“殿下,發生了什麽事?”
李承策卻并沒有立刻回答他的話,而是吩咐徐懷:“帶陸姑娘過去。”
在等陸月見過來的這段間隙裏,李承策已經讓人拿了解毒的藥丸給孟瑤服下,也叫随行的禦醫前去看過。
只是非但禦醫壓根辨不出孟瑤到底中了何毒,就是解毒的藥丸一連喂了兩顆下去也如同泥牛入海,無半點作用,孟瑤依然昏迷不醒。
徐懷應了一聲是,正要轉身帶陸月見去孟瑤住的屋子,就聽到李承策又開口命他:“做隐秘些,不要讓其他人知道這件事。若有膽敢多嘴的,即刻處置了。”
徐懷心中一凜,忙躬身應是。然後恭敬的對陸月見做了個請的手勢:“陸姑娘,請随老奴來。”
陸月見跟着褚慶生走了,卓華容越發的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了。
因又問道:“殿下,到底發生了何事?”
怎麽搞得這麽神神秘秘的?
李承策不語,站在雕花窗前看院子裏的桂花樹。
今天的天氣很好,明晃晃的日光照在桂花樹上,可以看到枝條上的桂花開的較前幾日越發的好了。
頓了頓,他才說道:“瑤姬毒發了。”
毒發?這是什麽意思?誰給那個瑤姬下毒了?
卓華容正要發問,就聽到李承策已經在緩緩的繼續往下說了。
卓華容聽了,一時也不知道該是個什麽樣的心情。
他原就覺得李承策對那瑤姬已經上心了,也曾開口勸誡過他,但現如今看來,那是更加的上心了。
就比方說這毒,瑤姬真正的主子都一點兒不在意,倒是李承策......
想了想,便說道:“上次殿下同我說那瑤姬不像是個殺手,但如今鐵證如山,殿下應該信了罷?”
李承策沉默不語。
卓華容見狀,便又說道:“殿下可還記得前朝是因何亡國的?”
前朝開國時也曾繁榮興旺過,但其後的君王漸漸耽于享樂,無心治國。他們最後的一個皇帝更是沉迷女色。因着寵愛一位妃子,大肆賞賜那妃子的家人族人,縱容他們驕奢淫逸,圈地賣官,最後終于引起衆怒,才至亡國。
所以卓華容一直覺得,為君王者,于女色一事上絕不可沉迷。但是李承策現在對那瑤姬,顯然過于上心了。
而且這還是在他明知道那個瑤姬是信王府家養殺手的情況下。
李承策繼續沉默不語。片刻之後他才說道:“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但是我留着那瑤姬,自有我的道理。”
卓華容其實很想問,一個殺手,連她的主子李承霄都不管她的死活,你留着她還有道理?到底還有什麽道理?
難道真的不是沉迷于她的美貌或是其他的?
待要問,但是轉念一想,就算李承策待他再親厚,但到底君臣有別,他豈可質疑李承策的做事方式?
而且他知道李承策做事一向都很理智的,或許留着這瑤姬确實有旁的原因也說不定。
便不再說話,在旁側的一張椅中坐下。
有內監手捧着黑漆嵌螺钿的茶盤過來給他送茶。
卓華容這一路趕的急,到現在難免有些口渴。
拿起蓋碗喝了兩口茶,放下碗的時候見李承策依然沒有落座,而是依舊背着雙手站在窗子後面。
想起剛剛他同陸月見過來的時候李承策也沒有坐着,也是這般背着雙手站在窗子後面......
卓華容一雙長眉微挑。
李承策這個樣子,若說對那瑤姬無意,他是肯定不信的。
現在就只盼着李承策能一直如同以前那樣的理智,不會對那瑤姬産生過分的迷戀。
日光漸漸西移,陸月見和徐懷終于回來了。
進殿之後兩個人就對李承策行禮。
陸月見生的身材嬌小,五官甚是秀氣。整個人看着嬌怯怯的,未語臉先紅。若非相熟,絕不可能相信她竟然擅長用蠱下毒。
待李承策叫她免禮之後,她直起身來。
也不待李承策發問,便先說道:“那位姑娘我已經仔細的看過了。她身上一總有三處傷,分別是左肩和背部。其中左肩骨頭斷裂,當是被人用力捏過之故。背部兩處皆為擦傷,也都是輕傷。”
“至于她嘔血的原因,卻非是因為中毒,乃是因為蠱蟲之故。”
說到這裏,陸月見眉頭微蹙,“只是蠱蟲種類繁多,她到底身中何蠱,我到現在卻還沒有頭緒。”
李承霄昨夜竟然傷了她?還是那般殘忍的捏碎了她的左肩?
李承策一張臉完全的沉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策哥: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