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019.08.15(三合一) (1)
顧桓回過身, 好整以暇地看着一身黑色風衣的男人,慵懶一笑:“所以,紀總想在這和我做點什麽。”
“要知道, 除了你, 誰敢這麽大膽, 對我見色起意。”顧桓彎彎眉, 手指混不在意地搭在內//褲邊緣, 沖紀玦吹了聲流//氓哨。
紀玦瞥見顧桓若隐若現的輪廓,移開目光, 替他掖好衣領:“地方太亂, 我沒興致。”
顧桓聽到這話,佯裝遺憾地一攤手,開始穿衣服。
白襯衫, 黑色領帶, 高筒軍靴,無一不勾勒出顧桓略顯單薄卻依然充斥着荷爾蒙的肌肉線條, 穿上制服的顧桓有一種青春逼人的英氣,壓下了往日眉宇間自帶的風流。而且,為了貼合今晚的主題, 蔣立明選給顧桓的衣服并非普通的警察制服,而是雜糅了幽冷因素的軍服款式, 配套的黑色披風随意系在顧桓肩膀,随着他起身的動作,帶起一陣飒爽的風。
這個樣子的顧桓, 是紀玦第一次見到。
他垂在兩側的手指不自覺地撚了幾下,有片刻的心神恍惚,少頃,才回過神,扶了扶眼鏡。
紀玦眼眸微垂,把顧桓松垮挂着的皮帶替他緊了緊,鼻尖輕輕抵上顧桓:“我是不是應該稱呼你,顧警官。”
顧桓眼尾一挑,撈過旁邊的道具手铐,不帶絲毫猶豫地放至紀玦手腕,慢悠悠地開了口:“悉聽尊便,我的嫌疑人。”
話音落下,清脆的咔嚓聲響應聲而起。
紀玦沒動,察覺出顧桓動作,極輕地笑了下,目光盯着倆人交纏的雙手打量了數秒鐘,随即,把另外一端也給顧桓拷上,對他一擡眸:“My pleasure,sir。”
顧桓手腕驀然一涼,就知道紀玦不會那麽容易善罷甘休,磨着後槽牙,說了句“真幼稚”,然後摸口袋準備找鑰匙,孰料,還沒等他找到,卻發現了一個隐形藍牙耳機。
緊接着,房間裏的燈光也突然暗下。
滋滋啦啦的雜音從耳機裏傳出,同一時刻,牆上的對講機也發出了同樣聲響。
“噓,我的朋友們,都準備好了嗎?”蔣立明的聲音清晰送入各個房間,略顯失真,但依然不妨礙顧桓從中敏銳捕捉到,他聲音裏一絲隐隐壓抑的興奮。
顧桓側過頭,在黑暗中隐約看見紀玦也從兜裏拿出了一個狀似耳機的東西,要擡起的手指微頓了下,随即直接塞進自己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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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一片的房間裏,本來合攏着的幕布悄無聲息降落,伴着一束細微的白光,緩緩投射出數行字。
“尊敬的玩家,您好,歡迎來到‘Who is the real murderer’主題夜,從這一刻開始,限時一個小時的殺人游戲,正式進入倒計時。游戲采用屠邊規則,你們每人都有一個隐藏身份和技能,一共有三匪三警六民,三警中包括一個秘密警察和一個醫生,兇手每十分鐘之內只能殺一個人,被殺之人沒有遺言,但被醫生救活則可以給出線索,與此同時,如果有三個及以上的玩家在每十分鐘之內一致認定某位玩家為兇手,該玩家即刻出局,請記住,兇手可能是你,也可能是僞裝成警察、醫生和平民中的任何一個。貼心提示,不要輕易相信其他玩家,也不要和別人透露你的真實身份,如果試圖靠躲藏活到最後,抱歉,視為該玩家自動出局。此外,游戲結束以後,我們為大家準備了一個小型狂歡派對,屆時将評選出<最佳戲精獎>、<最敬業龍套獎>、<最強大腦獎>等諸多獎項,總之,人人都有獎!”(注)
幕布上顯示最後一行字的時候,蔣立明的聲音也從耳機裏傳出:“好了,朋友們,別讓服裝限制了你們的演技,請盡情享受今晚上屬于你們的自在時光,給我一分鐘時間,我馬上到。”
“硄——硄——”,整點報時的挂鐘驟然響起,清脆而悠久的撞擊聲回蕩在安靜的房間和走廊,所有燈光依次漸序的,在這個瞬間,全部進入了夜間模式。
游戲,開始。
顧桓保持着半邊殘廢的姿勢,還在不屈不撓地和身上諸多口袋作鬥争,終于在某個內襯口袋找到那把能開手铐的不起眼鑰匙時,也看到了自己的身份牌——秘密警察。
行吧,看來自己的角色早被蔣立明安排好了。
顧桓不動聲色地将卡牌放回原處,瞥了眼旁邊一身黑衣、永遠面無表情的紀玦——他無從推測紀玦身份,雖然從非理智角度來看,他無論何時都會把紀玦歸入敵對陣營。
但現在,不管倆人在游戲中是敵是友,都不适合一起行動,顧桓借着螢火蟲般微弱的光亮,準備插入鎖孔,不料,紀玦恰在此時準備攥着他往外走。
顧桓一個沒留意,小而精致的鑰匙直接從手中滑落,骨碌碌地沿着光滑的地板往前滾,瞬間沒入一堆淩亂的服裝道具,不見了蹤影。
艹,特麽的,現在真成連體人了。
顧桓頭一次知道什麽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他扶着額頭,現在想穿回十分鐘之前給自己一個嫌棄的眼神——叫你特麽的沒事兒幹,老瞎瘠薄亂撩紀玦。
然而,這種不爽情緒只在顧桓心裏存活了0.01秒,四舍五入後就是等于零,他後知後覺地發現,此刻要因為不可抗力和死對頭紀玦一起行動,竟然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唔,讨厭?
顧桓沒好氣地把紀玦往自己身邊拽了下,若無其事道:“走吧。”
紀玦邁步,冷冷淡淡地“嗯”了一聲,一雙薄情寡義的琥珀般眼眸,卻是在黑暗中微微彎起。
顧桓和紀玦一起拉開門,長廊安靜,剛才還狂歡亂舞的一群人似乎頃刻間原地消失,只餘下血紅色的地毯和陰森缭繞的霧氣,上面鋪滿一地枯枝殘葉。
暗紅色的液體正順着走廊牆壁緩緩往下滑,一個緊挨一個的華麗房間,像是被死神盯上的囊中之物,彌漫着一股似有若無的哭泣。
倆人神色不變,不疾不徐地沿着地毯往前走,跨過骷髅的十字架,頹廢的蝙蝠和荊棘的黑色玫瑰花,然後在即将拐入一道分岔口時,同時停下了腳——已經有人被“殺”了。
玩家極其敬業,保持着雙腿被高高吊起的高難度挺屍狀,胸前是一大片暈染的血包。他的旁邊,被暴力摧毀的道具早已看不出原型,凋零地排成一圈圈不規則圖形。
顧桓輕輕揚了揚眉,推測拿兇手牌的大概率是一個性格急躁熱愛暴力美學的人,目光沿着安靜的長廊環視一圈後,斷定“兇手”還沒走遠。
他擡腳往左走,不想,紀玦恰好和他選擇了反方向。
“铮——”,金屬嗡鳴,猶如同心圓的手铐把倆人牢牢綁在一起,似是在提醒他們別忘記對方的存在。
顧桓和紀玦平日裏都是說一不二的主,這會兒突然要配合另外一個人行動,心裏難免有些不爽。
顧桓桀骜地一擡眸:“先聽我的,再聽你的。”
“如果是床//上,我不介意先聽你的。”紀玦淡淡掃了他一眼,冷聲道,“但現在是床//下,我只聽我自己的。”
啧,口氣不小。
顧桓身子前傾,眨也不眨地盯着紀玦淡色的嘴唇,許久,手指輕輕一擡,溫柔地按在紀玦嘴唇上,不待他說話,就微仰起頭,隔着指尖輕碰了一下:“好了,你現在可以把它看成,上//床的前戲。”
紀玦感覺到緊貼着自己嘴唇的手指溫熱,卻遠遠比不得那片一觸即放的唇瓣來得輕柔——縱然顧桓深谙點到為止的調//情戲碼,根本沒有碰上。
顧桓若無其事收回,隔着手指給了紀玦一個敷衍的吻後,就好似完成任務似的,準備轉身。
紀玦一把拽回撩完就走的顧桓,垂下眼眸看他,一雙永遠如冰川般漠然的瞳孔深處,終于有了些許起伏,他低下頭,在顧桓脖頸上用力咬了一口——像是品嘗過罂/粟花的甜美,解了短暫的瘾,卻換來愈發茫然和空虛的深淵。
紀玦力度不小,觸碰的地方又太特殊,顧桓整個人猝不及防,已經身體先于大腦地做出反應,心跳加速,喉結不自覺地微微滾了幾下。他清醒過來,誠實的生理反應被理智拉回一半,和想要揍紀玦的沖動糾纏在一起,猶如擰麻花似的開始互相較勁兒。
紀玦松開手,看清顧桓明顯吃癟的表情,突然笑了下:“顧警官,你的前戲水平太垃圾了。”
低沉的嗓音在顧桓耳邊悠悠響起,清淡如初,他臉上的笑意卻如冰雪融化後的極地,露出地面無一人見過的無邊原野。
顧桓還是頭次見紀玦露出這樣的笑容,一愣,剛才還擰麻花的思緒瞬間跟脫缰的野馬似的,在這片原野上馳騁了一圈,等顧桓反應過來時,他已經被紀玦拽着往最初想走的方向去——被咬一口的代價,倒是換回了紀玦的禮讓。
顧桓腦殼現在有點痛,也不知道是被紀玦咬的,還是被他打一棍子再給個糖果的方式氣的。
長廊盡頭的一個屋子,隐隐約約傳出些許聲響——正如顧桓所料,“兇手”還沒走遠,只不過,房間裏此刻一共有七個人,并不能直接判斷哪個才是剛才的“兇手”玩家。
顧桓和紀玦推開門,幾人正在展開一波激烈的讨論,決定要把誰先投出去。
“顧哥。”其中一個正是上次和顧桓他們一起玩德州/撲克的衛衣男生,外號程仔,他連忙站起,和顧桓打了聲招呼,深灰色的巫師袍跟抹布似的,把沿路地面打掃幹淨。
顧桓随意“嗯”了一聲,眼眸微眯,打量這幾個被妝發遮蓋得幾乎要認不出誰是誰的富二代,與此同時,紀玦也默不作聲地擡起頭,将視線放到幾人身上,眸光冷漠。
他倆是少有的穿着還算正常的兩個玩家,突然一起出現,還都自帶惹不起的大佬氣質,房間裏的幾人瞬間跟按下靜音鍵似的,哔哔消音。
少頃,顧桓往那一坐,輕輕擡了擡眼皮:“你們繼續。”
紀玦挨着顧桓一起坐下,拖至身前的披風裹挾着無人看見的銀色手铐,圈出了一抹暧昧而模糊的弧度,兩只手在裏面不可避免地再度碰到一起。
程仔扶了扶搖搖欲墜的長袍帽沿,主動開口:“顧哥,你們覺得這輪先投誰?”
冰涼的手似有若無地蹭着顧桓,在看不見的角落長出了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顧桓一把捉住紀玦的手,洩憤似的抓了幾下,提醒紀玦別蹭着自己,面上卻依舊懶洋洋的,聽到程仔發言,給他了一個鼓勵性質的微笑。
程仔大受鼓舞:“我投的話還是會投阿森,老感覺他怪怪的——別問我原因,我做事都憑直覺。”
而此時,紀玦反客為主地握住顧桓不安分的手指,在他纖長的關節上輕輕捏了捏,以這種方式和顧桓無聲挑釁。
被程仔提到的阿森乖巧擡頭,水滴狀的紅色漬跡在兩只熊貓眼下由深變淺,暈滿蒼白的一張臉,他咧嘴一笑:“程仔,別被表面裝扮糊弄了,我可不是兇手。”他邊說邊無意識地撥弄着一側衣襟,輕輕咽了口唾液。
顧桓擡眸,随意瞥了他一眼,和紀玦冷冷淡淡的眼神于半空中交織凝聚,最後同時落到了阿森衣服兩側一高一低的墊肩上。
阿森話音未落,另外一個人已經着急插話道:“行了,你們愛信不信,反正老子拿的不是殺手牌。”他翹着二郎腿,黑白色的騎士裝被他大喇喇一敞,尖頭皮靴連着粗壯的小腿肌,跟患了帕金森似的一直在抖。
顧桓正在紀玦掌心嚣張撩撥的手指倏地一頓,和紀玦同時擡眸,盯着騎士男不動聲色地打量,随即,顧桓像是感到索然無趣似的,收回了手。
“怎麽,難道我們七個人都是好人?”程仔嚷嚷,“而且照你們這說法,那就是顧哥和紀哥倆人中間有一個是兇手咯?”
他話音剛落,全場焦點瞬間集中到了顧桓和紀玦身上—沒人敢随意猜測他倆身份,這會兒被心直口快的程仔先行捅破以後,倒都哼哼着默認了。
顧桓笑容不變,插在兜裏的手指漫不經心地把玩着微型道具槍,身子往後一靠:“我要是兇手,不會搞那麽血腥,看着影響美觀。”
“對啊!”程仔一拍大腿,恍然大悟,“誰不知道顧哥喜歡小清新的調調,還有潔癖,剛才的現場跟狗啃屎似的,不像顧哥風格。”
清新調調,有潔癖?紀玦無聲地勾了勾唇,手指撚着指腹慢慢摩//挲着,似是要把那個所謂的走清新調調的潔癖主人、殘留在他指尖上的體溫,一點一點地揉進自己血液裏。
程仔說完,幾個實打實拿了好人牌的牆頭草玩家,對顧桓的懷疑頓時去了多半,但是,這并不代表紀玦也能享受相同待遇——紀玦本來就不算他們圈子裏的人,大家都對他知之甚少,再加上紀玦長得跟冰山雕琢似的,走哪兒都自帶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漠氣質,怎麽看都像拿殺手牌的天選之子。
衆人齊齊看向紀玦,等他為自己辯解,沒曾想,紀玦只是擡起一只手,輕輕扶了扶眼鏡,就又再度把手插入口袋,看樣子似乎并不打算和大家解釋什麽。
“半個小時之內,結束游戲,好人方勝。”紀玦擡眸,眼神淡漠地掃過衆人,冷聲說,“如果我沒做到,再懷疑我是兇手也不遲。”
這話一出,衆人登時面面相觑,呆立當場。
顧桓玩味兒地一挑眉,和紀玦同時起身,倆人非常默契地保持着同一步伐頻率,在走出這個房間時,機械的法官播報音從耳機裏傳來,清晰送入各個玩家耳中。
“玩家小K、玩家阿森出局,距離游戲結束,還有四十分鐘。”
玩家小K,正是剛才穿騎士裝,試圖隐藏在平民中蒙混過關的兇手牌玩家——七人之中,顧桓可以确信阿森也是拿的兇手牌,但當時手裏只有一發道具子彈、只能幹掉一個人的顧桓,只能選擇離他最近的小K下手——那麽,另外一個人,是被誰幹掉的?
顧桓并不認為單靠程仔的直覺就能煽動別人投出阿森,更何況,這還是根本沒有什麽線索的第一輪,想到這,顧桓下意識地朝紀玦看去,一雙微微挑起的眼眸沿着紀玦的冰川臉輕輕掃了一圈,若有所思。
紀玦卻仿佛對此毫無察覺,掌心緊緊包裹着顧桓手腕,繼續往交叉道口的另一方向走。
越往裏走,光線越暗,顧桓忍不住蹙了下眉,此時才清楚紀玦為什麽執意要來這裏——太安靜了,整條迷宮長廊像是嵌入了畫板,安靜得讓人覺得可疑。
紀玦在一間暗紅色房門前停下腳,推開門。
他們頭頂,門框正中央的十字架沉默伫立着,凝望遠方,房門伴着吱呀一下的枯葉破碎聲,重又合攏,房間內,四盞昏暗如冥河的壁燈幽幽閃爍,分列四角。
這是一間被布置成中世紀教堂風的密室,彩色的花窗玻璃布滿穹頂,無聲無息地從高處俯瞰來人,應和着仿佛永遠不會熄滅的幽暗燈光,在壁畫上投射出了兩條狹長的斑駁黑影,緊接着,一排排制作精美的仿真鴿子和雄鷹,在顧桓他們走過時,自動合攏雙翅。
周遭安靜,恍若有一絲說不出的古怪。
然而,顧桓和紀玦倆人沿着偌大的房間檢查了一圈,并未發現有什麽可疑之處,倆人對視一眼後,同時猜想是不是自己過于大驚小怪了,關上門,正要離開之際,顧桓突然被紀玦一把拽回,“有人。”
與此同時,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沙沙傳來。
紀玦反應極快,拽起顧桓閃身進了隔壁的另外一間房,微弱的廊燈下,他們透過極其狹窄的一絲門縫,看到一個全身上下被黑色包裹的玩家匆匆走過,緊接着,那腳步聲仿佛消失不見了。
也許走了,也許,還在外面等着他們。
已經很長時間都沒能再聽到有玩家out的播報聲,顧桓暫時無法确定“兇手”是采取了保守策略,隐藏在平民中保護好自己,還是決定主動出擊,先“殺”一個是一個——用掉唯一一發子彈的顧桓,現在就和平民一樣,只有投票權利,而無逮人權利——所以,顧桓這會兒并不着急出去自投羅網,而更重要的一個原因,是他還想看看這個誇口說半個小時之內結束游戲的紀玦,到底能不能做到。
顧桓姿态放松,站起身,直到此刻才有閑心打量所處的環境,然後,頓時愣在了那,他反應過來,沖紀玦磨了磨牙:“你可真會兒挑地方。”
紀玦正沉默地盯着那條窄縫,不知在想些什麽,被顧桓一拽,只好一并站起,在看清房間全貌以後,也倏地一怔。
燈光幽幽閃爍,映出一片晦暗陰森的墓地,整個塗滿黑色的房間以四面牆為棺板,地板為底座,形成了一口天然密閉棺材,地方不大,窄而狹長,恰容一人寬松通過——看上去,就像是為了貼合今晚的主題,特意為某個角色準備好的。
顧桓準備邁開的腳自然而然地收了回來,重新靠回門框,和紀玦肩膀蹭肩膀,保持着雲淡風輕的慵懶模樣——沒辦法,顧桓既不想過早進墳墓,也不想現在出去送紀玦實現賭約,而此刻整間房最寬松的地方就在門口,剛好夠他們倆人勉強并排站立。
唔,這特麽的是第幾次和紀玦個王八蛋共處一個密閉空間了。
顧桓咬了下後槽牙,不知怎的,腦海裏卻突然冒出了一句不合時宜的說法, “Marriage is the tomb of love。”(注)
他瘋了吧,居然會在想起這句話的時候,腦海裏浮現出他和紀玦結婚的一幕!顧桓有些煩躁,下意識地轉過身,手铐不可避免地帶着對此毫無防備的紀玦,徑直往他的後背倒去。
再然後,顧桓就被紀玦整個人,從後//面緊緊壓//到了門上。
“沒想到顧警官喜歡這種調性的。”紀玦輕輕一彎唇,空着的那只手掰過顧桓的臉,低笑,“倒是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一樣。”
艹,顧桓眸光桀骜,猛地一下撞開紀玦,随即飛快回身,一把勾住紀玦肩膀,抵上他的額頭:“其實我更喜歡正面上//人的姿勢。”
幽暗中,顧桓看到紀玦似乎極輕地笑了下,睫毛安安靜靜地藏于鏡片後,教人辨不清他的目光。
顧桓正要松手,耳垂處驀然一癢,溫熱的呼吸似有若無地沿着他的耳朵輪廓,一點點地研磨。
“顧警官,請問,我們什麽時候可以逮捕兇手?”
果然,紀玦先沉不住氣了。
顧桓一偏頭,躲過紀玦看似調//情實則催他出去的舉動,笑得極其溫柔和煦:“兇手不就近在眼前麽?”
“畢竟,半個小時都過去了,游戲還沒有結束。”顧桓難得看紀玦失利,姿态愈發放松,見縫插針地揶揄他。
紀玦聞言,斂去涼意的眼眸輕輕掃了顧桓一眼,随即,直起身,另只手脫去了外面一層風衣。
一股熟悉的清冷木質香從白色大褂上傳來,比之前更甚,卻不張揚,只是清清淺淺地鑽入顧桓毛孔,教他看清身前重新換了裝扮的男人。
顧桓慵懶地倚着門,依舊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定格成焦點的眸光卻是一點點地往下滑,順着紀玦微露的鎖/骨來到前面,最後,在越過男人矜持克制的領帶和襯衫以後,停到了裝有逼真手術刀和針管道具的口袋上——顧桓第一次真切意識,原來最普通的白色桌布裝,是真的可以被人穿出高定感的。
他下意識地抿了抿嘴,想要移開視線,反被紀玦一把攬入懷中。
“警官,認錯我的身份,是要接受懲罰的。”紀玦眼眸微垂,指腹一點點蹭過顧桓頭發,充滿戀人間的旖//旎,“既然顧警官的眼睛不太好使,安全起見,我建議你做一個全身檢查。”
顧桓擡眸,眨也不眨地對上紀玦視線,眉梢微彎:“我想知道,紀醫生你會用什麽方式檢查。”
“都可以,用刀,用手——”紀玦動作不疾不徐,溫柔撫過顧桓的耳垂和喉結,語氣卻倏地低緩下來,“還是說,你其實更想讓我用嘴給你做檢查。”
沒有任何一個男人能抵擋得住這樣的邀請,更何況,說出這句話的是永遠高高在上、俯瞰衆生的高嶺之花紀玦。
顧桓喉嚨幹/澀,驟起的叫嚣蹭得一下流遍四肢百骸,他勉力壓下,眼睛重又恢複成一片清明,慢慢逼近紀玦。
“我從不要沒有經驗的人,紀醫生技術不好,我會投訴你的。”顧桓幾乎要貼上紀玦鼻尖,一雙風流眼眸盛滿了多情笑意,說出的話卻依然挑釁十足,“而且,沒實踐之前,也不知道是你的手術刀厲害,還是我的槍比較厲害。”
他站直身子,空閑的那只手娴熟地轉着仿真手木倉,一掃紀玦口袋裏的精美手術刀,沖他一挑眉。
紀玦将顧桓挑釁桀骜的表情盡收眼底,輕輕笑了下,抽出手術刀。
冰涼刀背緩緩滑過顧桓下/巴、喉/結和鎖/骨,猶如雕刻藝術品般,珍重而輕柔,光影是塗料,星空是背景,一圈圈緊密纏繞的絲線應和着微微加速的呼吸,在刀尖上跳舞,再然後,整齊劃一的金屬扣子低下了高貴頭顱。
第一顆、第二顆、第三顆,應聲而落。
緊接着,不待這幅人體藝術品完工,仿真手木倉徑直攔住了繼續往下的刀背。
“紀醫生動作太慢,”顧桓擡手掩住身前半遮半露的風景,對紀玦一彎眉,“現在,輪到我了。”
話音落下時,仿真手木倉也來到了紀玦襯衫衣擺,利索挑起一角,準備自下而上地長驅直入。
紀玦沒動,任由顧桓半真半假地鬧他,嗓音裏夾雜着一絲歡快的揶揄:“原來你喜歡快、的、啊。”
顧桓一揚唇角:“我喜歡不說話、只會叫的。”
紀玦微微眯了下眼,直起身,在顧桓将要收手的剎那,一把将他拽回。
“我也喜歡,而且——”紀玦捏着顧桓下/巴,放緩了語速,“越大聲越好。”
他邊說邊試探性地撫上顧桓嘴唇,輕緩摩//挲,修長食指在上面停頓了數秒,随即,靈活掰開,極其準确地捕捉到顧桓那顆尖尖小小的虎牙,飛快挑//逗了幾下。
砰——顧桓感覺自己大腦轟得一下炸開了,無法克制的本能差點兒叫嚣出聲,一雙自帶三分潋滟的眼眸也瞬間充溢了十分濃墨,如果燈光再亮一些,還會看到顧桓微微泛紅的耳朵。
他清醒過來,徑直咬住紀玦,柔軟地裹着他的手指予以還擊,少頃,才松開,挑釁說:“原來紀醫生的前戲檢查水平,也不過爾爾。”
極輕的,那條無人知曉的、一直牢牢綁起野獸利爪的鎖鏈,在這個瞬間,發出了一絲細微的、咔嚓破裂。
紀玦一把扣住顧桓後腦,低下頭,深深地看着顧桓。
他永遠淡漠的目光此刻卻壓抑而隐忍,距離顧桓唇邊只有咫尺距離。
顧桓瞳孔驟縮,心裏沒來由地一顫,指尖微微發抖。
倆人眸光幾乎交織到了一起。
就在此時,機械的播報聲音驟然傳出,“距離游戲結束,還有二十五分鐘。”
一片蒼涼的茫茫雪原下,即将爆發的火山重又歸于安寧,倆人瞬間冷靜下來,一同松開手,轉身開門。
自然得仿佛剛才那幕,都是倆人錯覺。
顧桓神情自若,和恢複成冰山臉的紀玦一起疾步朝外走,姿态閑散,抵着上颚的舌/尖卻是不由輕輕掃了下自己那顆小虎牙——特麽的,為什麽這人帶來的後勁兒那麽大?!
顧桓強迫自己收回心神,跟上紀玦步伐,即将進入下一個長廊時,腳步倏地一頓——他突然意識到一個被自己忽視了很久的問題,那就是,為什麽游戲既沒有結束,卻也再沒有新玩家out的信息播報?
顧桓輕輕蹙着眉,和紀玦對視一眼,從他臉上讀出了同樣疑惑,立刻加快了步伐。
之前倆人呆過的那個房間還有幾個玩家沒走,正一頭霧水得大眼瞪小眼,見紀玦進來,仿佛破解了謎底一般,立刻将矛頭對準紀玦。
顧桓身子往前錯了半步,恰好把紀玦牢牢護在身後:“不是他。”
“顧哥,你說不是紀總,兄弟們信你,但你總得拿點證據出來,讓我們信得心服口服。”
“就是,而且他自己說的,要是半個小時沒結束,再投他也不遲。”
來玩的都是平時拽天拽地的富二代們,雖然心裏也忌憚紀玦家世,但也許是這會兒妝畫的爹媽都認不出,膽子大了不少。
顧桓一眯眼,笑意淡了幾分,正要開口,卻見紀玦直接拽着他,轉身離開。
艹,這王八蛋脾氣真臭,都不能好好解釋一下?顧桓忍不住磨了磨牙,腳步卻乖乖跟上紀玦。
幾個玩家見狀,更是徹底達成共識,嚷嚷着現在就把紀玦票出去。
然而,讓顧桓和其他幾人始料未及的是,紀玦沒走幾步,竟在一個已經被宣布out的玩家旁邊停下了腳。
與此同時,機械聲音再度響起。
“恭喜玩家程仔被成功複活,距離游戲結束,還有十五分鐘。”
被當衆打臉的幾個玩家頓時愣在了那,腦子一團漿糊,有人暈暈乎乎開口:“顧哥,這怎麽回事啊?程仔不早都出局了嗎?”
規則都沒記清楚的富二代們,玩的根本不是游戲,而是cosplay的刺激心跳。
顧桓壓下嘲諷,冷淡得瞥了他們一眼:“醫生卡牌,有救人功能——也是你們剛才要的證據。”
幾人這才恍然大悟,将信将疑地看着一身醫生裝的紀玦,讪笑:“不是說角色和衣服無關嘛,嗨,搞半天原來是我們想多了,早知道就按照衣服随便投嘛。”
顧桓輕輕一扯嘴角,沒再說話,回頭看向程仔。
程仔早就憋不住了,這會兒終于“活”過來,一長串話跟機關槍似的咔咔往外蹦:“靠,我長這麽一張好人臉,誰眼瞎把我弄出去了啊!真是的,人家千辛萬苦化妝一小時,跑來當了個死屍,這和坐車五小時,灌腸倆小時,進門是個零有撒子區別嘛!”
“瞧程仔這話說的,你面前不就占了倆1,賺大發了。”有人大笑,和程仔開涮。
程仔瞧瞧顧桓又瞧瞧紀玦,猛搖頭:“不不不,我可不敢宵想顧哥和紀哥,我怕引起衆怒。”
顧桓下意識瞥了眼紀玦,見他依舊表情淡淡,心說就這冰山臉,也不知道床//上是不是也能凍死個人。
他收回思緒,聽到程仔越說離題越遠,打斷他:“你什麽時候出局的?”
“就剛才投完票出來以後啊。”程仔委屈巴巴地一撇嘴,邊說邊指指另外一個方向,“我想去個廁所,誰知道這地方現在改得跟迷宮似的,害我跑了老遠都沒找到。”
顧桓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見程仔指的正是剛才他和紀玦檢查過的地方,一愣:“那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
“聲音?”程仔一臉茫然,搖搖頭,“沒有啊,就覺得好陰森。”
程仔揉揉一身的雞皮疙瘩,嘟囔:“哎喲,我可得和蔣哥好好說說,下次能不能換個清新點的主題嘛,什麽女裝大佬之類的,搞這麽恐怖,人家膽子吓得都只有芝麻點大了,現在迫切需要找個猛男安慰哦。”
顧桓一蹙眉:難道,剛才他和紀玦聽到的聲音是程仔發出來的?
不,不是,程仔雖然也是一身黑衣,但身量不高,和剛才那個一閃而過的背影差異極大。
顧桓和紀玦對視一眼,同時轉身,疾步朝教堂房所在的方向走。
“你有沒有發現,剛才少了一次玩家播報。”顧桓低聲說。
紀玦點點頭。
“機器故障,或者是——”紀玦指尖輕輕蹭過顧桓衣服,停頓半分鐘,說出了顧桓心裏潛藏的另外一個猜測,“有人故意使機器故障。”
蔣立明......顧桓腳步倏地一頓,臉色凝重。
其他人對顧桓他倆的反常渾然不覺,只是笑嘻嘻地跟上他倆,邊走邊猜測。
“這最後一個兇手該不會是蔣哥吧?身為發起人正大光明謀私利,靠,老子也想玩兇手牌,無間道玩起來多帶感啊。”
“那可不一定,蔣哥說不定當了個法官,上帝視角,正用變聲器看着我們玩呢。”
顧桓回過神,重又快步跟上紀玦,臉色恢複如常。
下一秒,男人本來和他保持着一段距離的胳膊伸了過來,牢牢攥緊顧桓,把他微蜷的手指一一包裹進掌心。
顧桓難得沒掙,眼神有一瞬間的冰涼,少頃,又像是為了驅散心裏未明的迷霧似的,瞥了眼紀玦:“你剛才可以不解釋的。”
紀玦攥着顧桓的手緊了緊,沒說話,只是側頭對上了顧桓視線——換作是平時,他一定不會解釋,然而,就在剛才那個瞬間,紀玦突然意識到,他根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