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癫狂
上午十一點四十。
傅離騷處理完昨天因為某個人和某些莫名其妙的原因耽誤的工作,将飯盒裏的東坡肉和米飯放進微波爐裏熱了一下。
瞬間,帶着淡淡酒香味兒的濃郁肉香和飯香就飄了出來。
只見飯盒中的白米飯粒粒晶瑩剔透,肥瘦相間、色澤紅亮的東坡肉顫巍巍鋪在上面,濃稠的湯汁淋在其中一半米粒上,将米粒均勻包裹在裏面,讓人看着就情不自禁食指大動。
傅離騷夾了一塊東坡肉,放入嘴裏。
肉方早就炖到酥爛,但因為有繩子綁着,還是完整的一塊,輕輕一咬,香糯濃醇的肉香味兒就彌漫到整個口腔,但卻一點兒都不膩,酒香和肉香完美地混溶一體,鮮香到不可想象的地步。
傅離騷微微眯起眼睛,細細品味。
是了,就是這個味道。
他自小父母雙亡。父親在他出生後不久就去世了,母親日日思念父親,傷心成疾,沒過兩年也跟着走了。哥哥傅經史大他兩歲,之前曾經和他絮叨過許多母親的往事,他那時候卻還小,要不是看到照片,幾乎連母親的臉也記不清。
但他卻神奇地記得這個味道。
他兩歲那年的春節,母親從病床上爬起來,親自下廚給他們哥倆和爺爺煮了一鍋東坡肉,小火慢炖。外面響着噼裏啪啦的鞭炮聲,他和哥哥一人搬了一個小馬紮,蹲在廚房門口,吸溜着口水,眼巴巴地等了一下午。
那是他記憶中少有的溫馨幸福的時光。
所以昨晚在程恣睢家,聞到熟悉的味道的時候,不自覺就失了神,做了一些他自己都無法理解的事情。
比如自曝內褲尺碼。
比如……沒逼出真相,就輕輕松松答應解凍了他的銀行卡,就為了這一鍋東坡肉。
可是,為什麽偏偏是東坡肉?
就算程恣睢是一個古人,古代的名菜也多了去了……為什麽偏偏是東坡肉?
傅離騷盯着碗裏的肉沉思了片刻,拿過旁邊的手機,點開微博熱搜,想看一下昨天事件的後續發酵,結果入目就是五個大字——程恣睢跳樓。
熱搜第一。
詞條後面還跟着一個小小的爆字。
傅離騷!!!
他感覺自己沉寂許久的心髒猛地驚跳了一記,點進去,最熱的一條微博,是一個娛樂營銷號發的直播。
傅離騷來不及看直播,一目十行,掃了下底下的評論。
評論幾乎兩極分化。
一部分冷嘲熱諷。
程恣睢跳樓?他終于要自殺了嗎?
禍害遺千年……地球毀滅他都不可能自殺好嗎?
程作精又在作戲了!
……
一部分驚訝贊嘆。
我看錯了嗎?程恣睢竟然會為了溫安然做到這個地步?
媽呀!我怎麽看出了隐隐約約的c感……hel !救我!
程瘋子突然好a啊!
……
傅離騷???
但總算稍稍放心。
人沒死就行。
他點開直播“……”
……
像嘉創娛樂這種三流的娛樂公司和溫安然這種十八線的小藝人,又沒什麽驚天大料,侯宇根本請不到什麽大的娛樂網站和報刊記者,但八卦小記者卻來了不少,撞見程作精跳樓這種勁爆大料,哪有不爆的道理?
現場就有不少人拿着手機,開始直播。
但很快就有工作人員通知了保安過來,開始試圖驅趕記者,強行關閉辦公室的門。
程恣睢啧了一聲,心想這多沒意思。
半途而廢可不是他的風格。
不過……
程恣睢問“小溫,你想解約嗎?”
溫安然被他的一通騷操作搞懵了,這會兒才回過神來,他編貝似的小牙齒咬着下唇,緩緩搖搖頭,又點點頭。
他不想解約,是因為他這些年拿到的酬勞,全部用在支付母親的高額醫藥費上了,眼下根本拿不出這麽多違約金。
他想解約,是因為他對這個公司徹底失望了。
小孩兒想什麽都寫在臉上。
程恣睢伸手揉揉他深栗色的頭發。
溫安然小可愛長得這麽好看,不愁沒有公司簽。
而且按照主線劇情的發展方向,溫安然遲早是傅氏旗下風騷傳媒的簽約藝人,後來還成了風騷傳媒的一哥。
所謂近水樓臺先得月,不簽風騷傳媒,怎麽方便和傅離騷談戀愛呢?
所以還是趁早解約得好。
更何況嘉創娛樂後來被灰藍集團并購之後,還……這小破娛樂公司,确實也沒什麽呆的必要了。
但就算要解約,也不能白白地被公司欺負了去。
程恣睢身手敏捷地從窗臺上跳下來,一手牽着溫安然,一手扯着侯宇領口,對他陰森森地笑了一下“二十七樓還是太低了,萬一摔不死……那熱鬧就不好看了。你說是吧?”
他邪笑着拽了侯宇的領帶就走,侯宇掙紮了兩下,竟然沒掙脫,反倒被他拽得一個踉跄。
溫安然擔心地看着他“哥,你別……”
“放心,”他微微低頭,在溫安然耳邊輕聲道,“我就是吓吓他。你乖乖的,在這兒等我……嗯?”
程恣睢和溫安然咬完耳朵,松開他的手,對記者們嫣然一笑“咱們換個地兒繼續,如何?”
記者們讓開一條道,程恣睢拽着侯宇進了電梯,帶着一衆記者,浩浩蕩蕩上了頂樓天臺,然後松開侯宇的領帶,還特別溫柔地替他整理了下領口,笑眯眯道“手機借我用一下。”
侯宇沒說話,左手指微微動了一下。
程恣睢從他的肢體語言,判斷出他手機放在哪裏,伸手從他左邊的衣袋裏摸出手機,将微信裏面所有的消息記錄,連同聯系人一并一鍵清空。
“呀!手滑了,”他特別誇張地驚嘆了一聲,笑着說,“真不好意思,你的證據沒了呢。”
昨天刷微博剛學的詞彙,今天就用上了呢。
優秀!
“沒關系,反正還能……叫什麽來着?恢複數據?”程恣睢舉着他的手機,倒退兩步,退到樓邊,運內力震碎了手機內部,然後五指一張,手機就從五十二層頂樓掉了下去,過了一會兒才砸在樓下花壇上,四分五裂。
“呀,又手滑了!”程恣睢遺憾地往下看了一眼,笑微微道,“真不好意思,連恢複的可能性也沒了呢。”
侯宇嘴角抽了抽“…………”
瘋子!
“做人還是要善良一些,我這個人就特別善良,我也不強人所難了,解約,可以,只要侯兄和你們公司的……崔總?肯公開向溫安然鞠躬道歉,并停止追讨違約金,今天的事,就到此為止,否則……”程恣睢往後退了兩步,堪堪停在邊緣,露出一個有些癫狂的微笑。
“別、別……一切好商量!”侯宇心膽俱裂,假如程恣睢今天真的從這兒跳下去了,傅家那位心狠手辣的二少爺,還不知道怎麽折騰他呢!
不少記者也擔心起來,紛紛跟着勸起來。
這時,一個聲音冷笑了一聲“你跳啊!你有膽子就跳啊!”
程恣睢循聲望去。
原來是耿嘉年。
他差點兒忘了,耿嘉年和溫安然是同公司、不同經紀人手底下的藝人。
“昨天的爸爸你還沒叫呢,乖兒子,你打算何時改口啊?”程恣睢退後了小半步,半只腳懸空在邊緣上,對他嫣然一笑,“我若敢跳下去,你替爸爸守孝三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