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這條評論一出, 到處是霍絲絲粉絲的贊同。
【聞曦不過就是我們絲絲的劣質替代品而已，楊導演真是眼瞎，建議挖眼！】
【就是嘛，我們絲絲可是有作品的人, 聞曦有啥？】
【沒錯, 我們絲絲可是獲得過肖邦音樂獎的歸國女神, 聞曦呢？不過是個棄婦！】
【估計是女導演吧？所以眼神不好！】
……
而下面, 不少原著的書粉也開始猶豫起來。
【萬一聞曦還不如瞪眼妹, 那該怎麽辦？】
【可能性很大, 畢竟是個新人, 而且聽說還不是專業出身。】
【不會吧？求別毀我長公主！】
【血書求換人, 要不換瞪眼妹也行QAQ】
……
聞曦趁着拍攝空閑的時候, 坐在遮陽傘下的椅子上, 抱着手機，眼睛一瞬不瞬地盯手機屏幕, 看着微博評論。
方雅站在她身後，時不時與導演閑聊幾句。
這時, 只見聞曦突然擡頭, 她烏黑的眼眸裏閃過幾分懵懂，突然來了一句：“方雅，你覺得新人演員？注定就沒有演技，活該被罵嗎？”
“這、”方雅才吐了一個字，就又被聞曦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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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女人就注定沒有能力嗎？”
“我覺得不是呢。”
最後一句話，她是對着方雅說的，卻又仿佛在自言自語。
方雅覺得她不對勁，奪過她手機，在屏幕上淡淡地掃了一眼, 臉色驀地陰沉下來。
她忍不住吐槽了一句：“這些人腦子有毛病吧？”
旁邊的楊導演也走了過來，湊近看了一眼，臉上難看至極。
楊導演在娛樂圈呆了幾十年，結果卻被一個不入流的導演諷刺，就因為她是女人。
這時，聞曦将手機拿了過去，編輯了條微博發了出去。
今年金魚獎見@楊導演@《溫家幼怡》官方微博
方雅瞥見她發的文字，忍不住高聲道：“你瘋了！怎麽還發微博了？”
旁邊的人瞥了過來，忍不住偷偷透出手機看了看，他們眼神彙集到一處，詫異地盯着聞曦。
——她瘋了吧？
聞曦抿着唇，眼睛卻亮得吓人：“我沒瘋，不蒸饅頭争口氣。”
楊導演眼裏贊賞一閃而過，點了點頭：“聞曦說得對，就算是為了争口氣，也不能忍！”
一忍再忍，到最後，怕連底線都會失去。
方雅欲言又止：“可、可聞曦剛來劇組不過一個月。”
又如何能獲得金魚獎呢？
當年，她可是花費了好幾年，而且，也只是碰巧，只有一次獲獎經歷而已。
聞曦擺了擺手：“不試試怎麽知道不可能呢？如果連試都不敢試，那只能是懦夫！”
而她，恰恰最讨厭的就是懦夫。
酷熱的夏日正午，太陽宛若大圓盤，高高懸挂在天空，炙熱得連一絲微風也沒有，直熱得人心底發悶。
周景雲現在不遠處的樹蔭處，聽着那邊的聲音一陣陣傳來，忍不住往聞曦站着的地方掃了一眼。
女子俏生生的臉映入眼簾，她的背脊挺直，揚着頭仿佛不服輸的模樣，讓周景雲驀地想起，爺爺最近養的那只翠綠色的鹦鹉。
又乖巧又傲嬌。
讓人忍不住想摸了摸她的頭。
周景雲将手插進褲兜，唇角微微揚起。
怎麽辦？他總是一次又一次，被她的獨特所吸引。
——
聞曦這條微博發出去後，自然在網絡上引起了軒然大波。
金魚獎可是國內最高的影視獎項。
而聞曦呢？不過是個剛入娛樂圈不到一個月的小演員，就敢肖想金魚獎？
這可不是笑話嗎？
聞曦微博下的評論不堪入目。
【坐等聞曦打臉，楊導演也是個沒品味的！估計這電視劇肯定撲街吧？】
【新人就是會吹牛逼，也不對着鏡子照照，看你有沒有那能力！】
【聞曦要是能獲得金魚獎，我直播吃翔】
最後一個評論是李隐發的，他甚至還在微博上轉發了這條微博。
霍絲絲還假裝不小心手滑，給李隐的微博點了個贊，等到大家都知道得差不多了，又把那個贊取消，還專門發了微博，說是微博被盜號了。
網友：？
當大家是傻子啊？不過網友們都喜聞樂見。
網友們甚至還開玩笑，連說吃電腦的都有。
誰知，聞曦轉而截了屏，轉發到了她微博，口吻輕松——
截屏留念，期待@李隐
衆人：？
網絡上的嘲諷更甚了。
這聞曦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還截屏？
聞曦卻默默地将所有的發誓，例如直播吃翔的李隐；直播吃電腦的某網友；還有直播吃鍵盤的某……
她最後只能感嘆。
人類的胃，真是可怕！
——
霍絲絲的粉絲們也領會了正主的意思，更加的嚣張跋扈，在聞曦的微博，還有劇組官方微博踩個不停。
最後逼得聞曦索性關了微博評論，直接斷網。
不過她斷了網，卻不能封住人們的口。
那些群演們都是古鎮附近的村民農婦，裏面不乏八婆甚至碎嘴男。
瞥見聞曦認認真真得學習拍戲，仿佛看笑話似的，一句接一句地往外蹦個不停。
“那就是聞曦啊？挺乖巧個小姑娘，沒想到氣性那麽大？”
“那叫氣性大嗎？那叫自不量力，我聽我閨女說，那個聞曦才進來拍戲沒多久，就跟咱們差不多。你說突然有一天，咱們中有個人突然說能去領什麽金魚獎，你說那不吹牛皮嗎？”
“那可真是不實誠？俺不喜歡那姑娘！”
“哎！估計得摔個跟頭，才能長教訓。”
……
群演們聚集在一處歇腳，看見聞曦走了過來，聲音越發響亮，唯恐她聽不到似的。
聞曦置若罔聞，抱着劇本，走到導演身邊，極為謙虛地詢問：“導演，您看這裏，我感覺不太懂，你幫我理理，可以嗎？”
楊導演溫和一笑，聲音帶着江南女子獨有的柔軟腔調，說完後，她瞥見女子掩飾不住的黑眼圈，還添了一句：“聞曦，別給自己太大壓力。”
聞曦捏着筆在劇本上勾畫着，留下幾行娟秀的筆跡，她乖巧回答：“我知道了，導演。”
她說完，又去了旁邊的樹蔭下，與周景雲對戲。
制片人看着聞曦纖細柔弱的背影，忍不住感嘆：“有時候，不知道她怎麽犟好不好？”
剛易過折。
不過才二十多歲，在她們兩人眼裏，還是個孩子而已。
楊導演捏了捏內心：“我會看着她一點兒的，大不了舍了我這個老臉，都這麽多年過來了，名聲算什麽？”
接下來的日子，聞曦幾乎已經到了癡迷提升演技的地步。
她知道自己是新人，沒有系統學習演技，對面部表情還有神态動作都不熟悉。
長公主的角色要求是冷傲而剛強，但是她長公主少年時，卻是歡快活潑開朗的小女生。
兩種截然不同的風格。
從幼稚走向成熟。
這是極為考驗演員的演技的。
而聞曦，只是個剛巧入了娛樂圈，連系統演藝課都沒上過的新人。
剛開始的時候，她面無表情，差不多大怒只會瞪眼，大笑只會咧嘴。
眼睛空洞無神。
仿佛只是個呆呆的木頭人。
方雅在她詢問時，不好意思打擊她，只是抿嘴一笑：“沒事，你只是第一次演戲而已，沒什麽的。”
聞曦沒有說話。
方雅因為是她的好友，當然會站在她的立場上思考。
可她能就這樣糊弄過了嗎？
她若是這次不認真對待。
那她面臨的是什麽，可想而知。
《溫家幼怡》這是部大ip，粉絲數千萬，其中大部分，都是長公主的粉絲。
如果她演砸了，那她面臨的——
将會是數千萬粉絲的指責。
網絡背後無數鍵盤手的嘲諷。
甚至。
還有霍絲絲的奸計得逞。
她不能有半絲的懈怠。
也不允許自己有片刻懈怠。
憑什麽那些人覺得。
如果是新人，一定是什麽都不懂，是失敗的人呢？
聞曦不甘心。
她又沒做錯什麽，憑什麽無辜受她們指責？
她要向那些不相信她的網友們證明，她可以。
為自己出口氣，
也為楊導演出口氣。
聞曦每夜都是在那家小院子裏，學習演技到淩晨。
回去後，再将學到的在腦海裏回想幾遍，熬夜到一兩點才睡。
晚上，天剛蒙蒙亮，大概不到五點，她就起來琢磨。
甚至，楊導演都看不過眼，專門将她叫到身邊，殷切教導：“聞曦，你做的努力已經夠了，別太累傷了身體。或者，你實在壓力太大，我換人也可以，到時候，大不了把這個角色的戲份都删掉算了。”
楊導演是真心地為她着想，不想她過度勞累而傷了身子。
怕她失敗後，受不了全網惡毒的嘲諷。
寧願自己做這個惡人，也想護着她這個小丫頭片子。
楊導演真的是一位令人欽佩的長者。
聞曦又何嘗不是這樣想。
她若是後退了，根本沒有什麽損失。
她又不是娛樂圈裏的人，拍拍屁股走了，等過段時間，自然不會記得她這個素人。
畢竟，娛樂圈更新換代的速度太快了！
可楊導演呢？
她在影視圈混了幾十年，臨近退休的年紀，卻最後被她影響，而壞了名聲。
甚至，可能每過幾年，還可能會被人揪住，說：這就是那個女導演！
或者說：果然女人做導演不行，選的演員也是逃兵。
要是真的有這些話出來，楊導演怎麽辦？
或者，這就是她想要堅持下去的理由。
她知道，她很差勁，又是娛樂圈的新人，根本沒有一絲的演技而言。
但她可以學呀！
就像以前上學的時候，總是有人說她聰明。
其實不是的，別人用心一遍的東西，她翻上三五遍甚至十遍，直到将書都快翻爛了。
到了考試結束後，別人輕飄飄地一句：“你好聰明啊！”
仿佛将她所有的努力，都只化為了一句話。
而聞曦當時想告訴她們的是，她們也可以。
這次，她也相信自己可以。
聞曦擡眸，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楊導演，最後只化為一句詢問：“導演，您相信我嗎？”
楊導演愣了愣，面前的女子眼睛帶着堅定，仿佛泰山壓頂都不能讓她改變主意。
一時，楊導演仿佛透過她，看到了自己年輕的時候。
那個時候，娛樂圈比現在更難。
她失落、抱怨、甚至痛哭落淚，但是唯獨沒有想過放棄。
她身邊的同事好友們，有的耐不住寂寞、有的實在吃不了這份苦、有的嫁人生子，再也沒有回來過。
最後，只有她一個人，咬牙堅持了下來。
而現在，面前這個二十多歲的、青春洋溢的聞曦，就如同多年前的自己。
楊導演覺得自己，不該小瞧這個心智堅韌的女子。
她點了點頭，笑着撫摸了一下聞曦的頭：“孩子，想做什麽，去吧。”
總是要為自己年輕的時候，留下些美好的回憶。
聞曦抿了抿嘴，後退了一步，對着楊導演鞠了一躬：“謝謝導演。”
謝謝楊導演，沒有在自己莽撞地發微博的時候，直接指責她。
謝謝楊導演，即使身受網絡暴力、被人誤解低看，也還為她着想。
甚至，尊重她最後的不成熟、稚氣而又過于理想的決定。
楊導演搖了搖頭：“去吧。”
她站在門口，目送着聞曦，一步又一步地離開。
這對許多人來說，注定是一場難忘的經歷。
三個月後，《溫家幼怡》拍攝結束，楊導演推遲了殺青宴，所有的人都沒有絲毫不滿。
他們無一例外，都緊繃着一根弦。
大家都看到了聞曦所做的努力，看到她早出晚歸，每天只睡三四個小時，卻依舊精神飽滿地出現在劇組。
現在劇組所有的人，都認可了聞曦這個女人。
現在只等着電視劇開播的時候，知道了收視率，他們才有心情去慶祝什麽殺青宴。
這樣大概等了半個多月時間，《溫家幼怡》在橙子臺播出。
方雅緊張得連夜跑到了聞曦家，在客廳走來走去，緊張得不行：“怎、怎麽辦？好緊張啊啊啊！”
她的聲音，都在發顫。
聞曦坐在沙發上，心裏也緊張極了，臉上卻裝着淡定：“緊張什麽？沒什麽大不了的！”
她雖然這麽說，卻是捧着陶瓷杯子，不停地喝水。
當天晚上，兩人将第一集 看完，捂着眼睛去看收視率。
“到底是多少？你快看啊！”
“我害怕，要不你看？”
最後，聞曦一咬牙，将手放下，看着收視率，她咧開嘴笑了。
《溫家幼怡》絕對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