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聶昕之進屋, 見少年大夫睡眼惺忪的模樣,直言問道:“他們吵醒你了?”
郁容揉着發疼的額角, 含糊出聲:“還好……今天睡過頭了, 平常早該起了。”盡管确實是被吵醒的,但看這人與那二人相熟的樣子,他不至于那麽沒眼色。
郎衛聞言, 道:“補眠罷。”
“不了,”看到門外大亮的天色,少年大夫果斷搖頭,“疫病不宜耽擱,昨夜裏有幾位的病狀已至危急, 我得盡快為他們診治。”
“稍安勿躁。”聶昕之平靜開口,“幾位國醫已經到了。”
郁容愣了一愣, 沒什麽擔心被“搶功”的想法, 反倒忍不住地“心動”了。
國醫啊……
穿越以來,他不是沒遇到過同行。
只是,尋常一些草澤之醫,水平着實有限, 不一定是他們學藝不精或經驗不足,純粹是這個時代, 像醫廚匠工這一類“技術人員”, 講究秘方、手法秘不外傳,少了切磋交流,不願溝通有無, 固步自封,水準自是難以長進。
國醫則不一樣。
所謂國醫,即為官醫。
官醫分兩大類。一是職事醫官,受太醫署管轄,正是俗稱的“禦醫”;另一種為醫散官,隸屬于翰林醫官院,有品階而無實際職務。
翰林醫官院掌醫政,太醫署主醫事。二者分工不同、各司其職,但無論是禦醫,或者翰林官醫,皆身負一項使命不可推卻——
聖命在上,為避免重蹈前朝瘟疫禍國之覆轍,必得大力普及醫學教育,推進民間醫術的發展……故,獨門秘術雖不可輕傳,敝帚自珍卻為官醫大忌。
因此,聽聞多位國醫到來,自覺水準欠缺、有心想要打磨自身醫術的郁容,如何不感到高興?
聶昕之像是看出少年大夫的心思,直接表示:“等會去了莊子,給你引見一下。”
Advertisement
“是剛才的……”
“不是。”郎衛一口否決,語氣稍頓,沒頭沒尾地說了句,“非可信之輩,不宜深交。”
男人的态度讓郁容不免覺得奇怪:“他們……”
“滄平蘇氏之後,其後勢力錯綜複雜,”聶昕之語氣淡淡,“與你無幹,遠着即是。”
不知道滄平蘇氏是什麽,但一聽到“錯綜複雜”這個詞,少年大夫立刻打消了那點好奇心……到底是封建社會,他一個小老百姓的,只求過好自己的小日子,心有餘力則盡可能多救一些人,沒的攙和什麽亂七八糟的事情,免得惹禍上身,哭都來不及。
想着,果斷放棄了探究聶昕之真實身份的打算。
王爺不王爺的,這人既沒說,郁容便當自己聽錯了耳,同樣忽略對方的姓氏……
他認識的是昕之兄,逆鸧衛的六品都頭,是個為人正直、對他有善有加的朋友。
早晨這一點意外的風波,很快就被少年大夫抛到了腦後……
洗漱換裝、用了早餐,滿心滿眼都是治療傷寒的事了。
再一次進莊子,郁容一眼就發現了明顯的不同。
破落的房屋仍舊破落,卻經過了清理打點,去了陰森死氣,驀然明朗。最不一樣的,是屋子裏的人。原本一衆無望等死的感染者,複得生機,面容一掃灰暗麻木,雙眼多了光彩,充滿了希望。
同時,這裏比昨天,添了一份“熱鬧”。
緊急趕到的國醫,全數進了莊子。
郁容知道後,略有幾分意外。
不論哪朝哪代,人們談“瘟疫”皆色變,便是大夫,行醫之際往往亦是瞻前顧後、忌諱重重,如這一群國醫般,藝高膽大、深入疫區的,永遠只在少數。
想想本地縣官之作為,同樣是“官”的國醫們,真真是全然不一樣的作風。
說要給少年大夫引見衆位國醫,聶昕之果真踐行了諾言。
八人組成的“國醫團”,領頭的看着年齡最大,是個五十歲左右的老國醫,不茍言笑而氣勢威嚴……
正是那一位突然冒出的周防禦。
“小民郁容,冒昧見過金針防禦大人。”
周防禦姓“周”卻不叫“防禦”,其因卓越非凡的醫術,博得先帝嘉獎,晉升為六品防禦,得禦賜金質九針,故而謂之“金針防禦”。
像是沒聽到有人在說話一樣,老國醫根本沒吭聲。
遭到冷遇的郁容,并未感到難堪,見這位防禦大人在給感染者診治,便阖上了嘴,安靜地候在一邊。
半晌,老國醫讓感染者先離開,嘴裏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此人是何病證?”
郁容微怔,下一瞬即回神,稍加思索,回答:“其面色紅赤,想是煩熱不退;舌紅苔黃,常做吞咽之狀,又聞飲食不思,時有嘔吐……小民認為,是為熱結腸胃之證。”
周防禦面上看不出什麽表情,只問:“何解?”
郁容有問必答:“若要通積滞壅結,化裏熱、救胃陰,當用峻猛瀉下之法……以大黃為君藥,輔以枳實、厚樸,取水微火煮沸,去渣溫服,納芒硝微煎,二次服下。再合麻子仁湯,以行氣洩熱,潤腸通便。”
周防禦聽罷,仍不作表态,看也不看站在旁邊的少年大夫,提筆在紙上龍飛鳳舞,不一會兒寫完了,頭也不擡遞了過去。
郁容接過紙張,發現是個方子,正乃适才所說的大承氣湯和麻子仁湯……不對!
——紙上,大承氣湯減了枳實與厚樸的劑量,芒硝一錢五改四錢,加以桃仁、烏藥,再添六錢的牛黃,以豬膽汁沖入。
“這……”
“你覺得不對?”
郁容面露遲疑:“大承氣湯原為峻下藥,再加味的話……”
有些不好說下去。
周防禦明白了對方的意思,沒作解釋,又作反問:“兇事益用,何咎?”
少年大夫頓時囧了——這老國醫說的話,真有些難懂——好在大體能意會是什麽意思,将手裏的方子細細琢磨了片刻,忽有所悟。
“循以和藥,攻以猛劑,溫中補虛,髒腑調諧,則沉疴盡去……兇事益用,無咎。”
老國醫終于把目光轉過來了,嚴肅的面容露出一絲笑意:“孺子可教。”
郁容躬身拱手,朝周防禦行了一個大禮:“多謝大人提點。”
真要說,周防禦所謂的提點,是很簡單的一個道理。
可有時候人就是這樣,知道歸知道,行動上總出現偏差。正如這一回,或可能太過看重了,他在給人治療時,多少有些束手束腳。倒沒出什麽錯,只是太過追求所謂完美的治療,謹慎過了度,可能反會适得其反……這世上哪有什麽完美?凡事做到合适,恰到好處,便是“無咎”。
想明白了的郁容,頓時心生佩服,果然不愧是國醫啊,便有系統之助,理論有餘、經驗不足,偶爾難免“掉書袋”,犯一些“紙上談兵”的失誤。
“醫非細事。”
“小民謹記大人的教誨。”
經此番談話,郁容自覺自發,時常跟在周防禦身後,從“主治醫師”的位置退下,老老實實地做個“實習醫生”。
老國醫大多時候對人愛答不理的,在實際行醫時卻從沒趕過少年大夫。
除了讨論疫病,一老一少鮮有交流。
一開始還有些躊躇的郁容,歷經多次被默許的“偷師”,逐漸心安理得了。
心照不宣。
這段時間,郁容受益良多。
老國醫的醫術精湛高超,“金針防禦”實至名歸,一套針刺手法用得出神入化、玄妙至極,着實讓少年大夫大開眼界。
與此同時,受時代局限,藥材的發掘與利用尚存很大的缺陷,便如此,周防禦在方劑的運用上堪稱神乎其技,一樣的藥方,經他加減味、調節劑量之後,實際療效往往會勝出幾分。
在郁容看來,這位老國醫的醫術——至少在針刺手法上——比他那位非常厲害的外祖父要技高一籌。
他“偷師”的最大收獲也在針刺之上。
郁容的理論基礎堪稱功底紮實,熟知人體的穴位經絡,可還是那個問題,實踐不足,針刺的運用,仍停留在照本宣科的階段。
并非平常對手法的練習不夠認真,單純是這一手技藝的學習,不能光靠閉門造車,若得有經驗豐富的前輩指點一二,往往即可撥雲見日,恍然大悟。
郁容正是這種情況,每每觀摩老國醫的針刺手法,在為對方選穴之精妙、手法之高絕驚嘆萬分的同時,總能有所得……
一邊思考琢磨,進行分析與總結,一邊将體悟化為己用,在私下練習時,或者給病情較輕的患者針刺時,靈活而機變地将學到的手法融入實踐。
短短數天,他的針刺手法,就進步了一大截。
周防禦将這一切看在眼裏,面上不動聲色,唯有那麽幾回,漫不經心地提起指力與針感的練習問題……又大大激發了少年大夫的靈感。
時間不經意地走得飛快。
郁容在白鹫鎮已待到了整整十天,得虧聶昕之仔細,早先就派了一名逆鸧郎衛去了青簾為他捎信,否則難免會惦挂尚在建造的新房,擔心幾只貓兒……還有在雁洲定購的東西也快到了取貨的時候。
傷寒的治療周期往往在半個月甚至更長,鑒于感染者們發病的時間前後有十數天之差,同時又得考慮到發病潛伏期的情況,再過十天半個月,怕也不一定能确保此次疫情處理完畢。
既沒什麽後顧之憂,少年大夫打算一直留待這裏,等到最後一名确診感染者康複,再回村子也不遲。
有“國醫團”坐鎮莊子,郁容勿需像頭一天那樣緊逼自己了,除了一開始參與幾次急診,此後作息逐漸回歸到正常,好似上班一樣,每天早出晚歸的,很是規律。
“小郁大夫。”
忽聞有人喚自己,剛離開莊子正要回臨時住所的郁容,下意識地轉身:“保安郎大人?”
有些意外,他與這一位好像沒什麽交集吧?
被喚“保安郎大人”的青年搖頭:“蘇琅不過只是一介從七品的散官,擔不得‘大人’之名。小郁大夫喚‘重璧’即可。”
少年大夫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微笑:“大人便是大人,禮不可廢。”
蘇琅失笑:“是嗎?若我沒聽錯,小郁大夫可是連王……聶大人都直呼其名的。”
郁容面色泰然,腦子轉得飛快,想到聶昕之當時的提醒,忍不住腦洞大開,各種陰謀論了。未料,他還沒想好下一句說辭,對方又開口了。
“是蘇琅冒失了,還請小郁大夫不要介意。”
郁容微微搖頭,介意什麽倒是沒有,就是不太明白這人找他搭話有什麽目的……
蘇琅好像知道他的疑惑一樣,溫聲解釋:“聶大人不喜與人結交,從沒聽說過他與誰交朋友……蘇琅這才對小郁大夫有些好奇。”
郁容看向蘇琅,有些不解:“你和昕之兄不也是朋友嗎?”
看其态度,說話的語氣,明顯與聶昕之十分熟悉。
蘇琅笑着否認:“在下如何擔得起聶大人的朋友。”
不知是不是錯覺,這人笑得好似有幾分苦澀。
郁容謹卻記着聶昕之的囑咐,既不好奇,也不探究。
“……真要說的話,在下該喚聶大人一聲表兄。”
少年大夫聞言,瞬間無語了。
昕之兄到底有多少個表弟啊,走了一個趙燭隐,又來一位蘇重璧……哦,不止,還有一個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蘇珩白,似乎與蘇重璧是親兄弟,這樣說來,“昕之哥哥”倒也沒叫錯?
不過,這些與他郁容,又有什麽關系呢?
“保安郎大人,可是有何吩咐?”
其實不怎麽愛與人兜圈子的少年大夫,略作思索,便開門見山地問出口了。
“……沒什麽。”蘇琅愣了愣,語氣一轉,道,“在下确實有一個問題,苦思數日不得其解,想問一聲小郁大夫。”
郁容正色:“不知保安郎大人想問什麽?”
“你獻給防禦大人的失笑散,可是以蒲黃、五靈脂二味配伍合用而成的?”
“正是。”
“五靈脂活血治腸下血風,蒲黃可散淤血阻滞……”蘇琅沉吟一番,便是擊掌稱好,“這二味相須為用,果然妙哉……小郁大夫當真是好巧的心思。”
郁容否認:“失笑散非小民所創,不敢居功。”
蘇琅卻不信:“小郁大夫不必太過自謙了。”
哪裏……诶,不對!剛不是在說聶昕之嗎,怎麽突然換了個話題?說好的陰謀論呢?
“先前你在大承氣湯裏加了薰陸又作何解?”
“薰陸可化瘡癰腫痛,正适合腸胃瘀結之證。”
蘇琅聞言明悟了:“香料多能為藥用,想來薰陸也不例外,少見有醫者用之,倒是疏忽了。”
郁容微點頭。
從莊子到住處,漫步而行也就堪堪一刻鐘的路程。
一路同行,郁容跟蘇琅邊走邊談,不覺間就到了地方……
人家有心探讨醫術問題,便是無意與之交際,也不好推脫太過。
再者,這位保安郎不乏真材實料。別看只是小小從七品的醫散官,那是因為醫官的品階普遍不高,頂天了最多也就六品,何況這一位的年齡實在年輕,若非本身在醫之一道上乃“精英人才”,想在翰林醫官院立足也是沒多少可能的。
與蘇琅的交流,讓郁容也頗有所得。
“王……聶大人?”
一進莊院,就看到一身绛服的男人負手站在院子中央。
郁容第一次看到聶昕之穿着正裝的樣子——是正裝吧?雖然衣服的紅色更深,但确實是逆鸧衛的風格——挺新奇的感覺,紅衣官服穿在近一米九的大男人身上,竟是毫不違和,濃郁如血的顏色,讓整個人多了幾分煞氣……再冷着一張臉,真像是來索命的修羅。
聶昕之聽到蘇琅的叫喚,看了他一眼,幾不可見地颔首,目光微轉。
面對這位郎衛大人,蘇琅簡直像變了個人,拘謹約束,臉上沒了笑,注意到男人的視線停留在少年大夫身上,很識趣地表達了有事先行一步。
望着保安郎消失的背影,郁容暗自納罕:不說是表兄弟嗎,感覺這兩人的關系也太奇怪了吧?
“劭真。”
少年大夫聞聲回神,下意識地沖男人微笑:“昕之兄……”
忽地閉上嘴,鼻翼翕動,隐約有血腥味飄過。
“怎了?”
郁容定了定神,打量着男人,見其面色如常,不像是受傷的樣子,那麽……
“劭真?”
郁容頓時回神,目光被聶昕之官服上的紋繡吸引住了:“鸾鳥?”
聶昕之沒有否認。
少年大夫沉默了少許,試探着開口:“昕之兄?指揮使大人?”
到這時,再裝不知道對方的身份,那真是自欺欺人了。
旻崇鳳凰,鳳尊、凰貴、鸾近上宰,能繡鸾鳥的,除了諸王的朝服,就只有聖人特賜給親軍衛指揮使的文鸾服了……
便是再沒常識的人,單看衣服上繡鸾鳥紋飾的,也該知道對方必為頂級大人物。
聶昕之平靜地開口,不見起伏的語調,莫名給人一種溫和的錯覺:“照舊即可。”
郁容忽是笑了:“門神?”
男人怔了一下,凝視着那一雙含情帶笑的桃花眼,半晌不語。
郁容被看得心裏發虛,伸手摸了摸臉頰,老老實實地問:“昕之兄特地候在此處,可是找我有什麽事?”
真奇怪,即使知曉了男人的真正身份,他也沒多少惶恐……大抵因為不是本時空土著,潛意識裏對皇權不夠敬畏?
“随我來。”
郁容跟着聶昕之去了他的院子,原以為有什麽重要的事呢,結果對方只為帶他看一個不知從哪弄來的奇怪籠子,又大又重的樣子。
“給你。”
“……”
搞什麽鬼?送禮物?
這陣勢也不像啊。
郁容心裏犯着嘀咕,伸手就去揭那籠頂頭的蓋子——
少年大夫急忙後退了好幾步,心裏被驚得砰砰直跳,從不爆粗口的他差點都忍不住想罵人了。
“烏梢蛇,無毒。”
看到郁容被吓到的模樣,聶昕之立刻解釋了一句。
郁容努力平複着心跳。他知道烏梢蛇是沒有毒的,但問題是,猛然看到一籠子的蛇,有幾個人會第一時間注意是什麽蛇啊?吓得拔腿就跑才是。
他膽子雖然也挺大的,猛不丁的來這麽一出,也照樣受不了啊?
關鍵是……
這門神送這一籠子的蛇是幾個意思?
見少年大夫好半天沒作聲,男人似有疑惑:“不喜歡?”
郁容啞然無語。
——到底是什麽誤會,讓這家夥認為他喜歡蛇?
聶昕之沉默了一會兒,又道:“此為專人飼養,極宜入藥。”
郁容一愣,驀然想起了咬傷男人的那條蛇,竟是莫名地懂了對方的心意……這差點吓死人的心意喲!
吐槽着,少年大夫的心裏卻流過淡淡的暖意,嘴角微勾:“多謝了,昕之兄,我很驚喜。”
嗯,驚大于喜。不過,這個季節能弄到這麽多的蛇,挺難得的。
冷靜之後,郁容在看籠子裏一坨一坨的大青蛇,倒真漸漸生出歡喜了:烏梢蛇啊,當真是好東西,能祛風止癢,治風濕痹痛,對麻風、頑廯有極好的療效,對破傷風、中風什麽的也有療效。
腦海裏瞬間閃現十數種藥方,定命散、烏蛇丸、止敏藥……
“能先養着嗎?”
這麽多的蛇,每一條體積還很大,炮制起來得花一些功夫,可他白天忙着疫病的治療,哪裏分得出時間與精力。
聶昕之果斷回道:“可以。”
郁容又遲疑了:“會不會很麻煩?”
“無礙。逆鸧衛中有擅飼蛇者。”
逆鸧衛可真萬能。少年大夫暗想。旋即放下了顧慮,安置冬眠的蛇不算太難吧?
收下“大禮”的郁容,将蛇繼續留在了聶昕之的住所,心情不錯地回了自己的房間,一夜是好眠。
翌日。
從一個青年患者那聽說,昨兒是澤寧這一帶的祈福節,郁容忽地回過一點味兒來——
感情那一籠子烏梢蛇,當真是祈福節的禮物?
“小郁大夫。”
忽聽到蘇琅的喚聲,少年大夫倏地回過神,循聲看去。
不等他開口,對方又急促地說道:“防禦大人突發心絞痛,已經昏死了過去。”
郁容驚得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