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滿滿一牛車的東西,看着很多……好吧,确實挺多,兩人合力卸着,速度還是挺快的。
郁容暫宿的房間不是很大,不過合理地利用空間,這增添的諸多物什倒也能擺放得井井有條,像炭啊爐子,米糧幹貨,送廚房放着——反正就他一個人住在這邊——水壇子之類,直接擺在井邊,用起來方便。
占了牛車小半空間的棉花,幹脆就不搬下來了。林三哥是幫忙幫到底,知道郁容對周遭不熟悉,打算明天走一趟,幫着将棉花送去作坊打棉。布料則留了下來,村子上有一家住戶,專門做裁縫的,手工很好,什麽時候過去都可以。
毛毯與薄衾直接鋪床上。
筆墨紙硯與書籍有專門的箱子放置。
今天在南船北馬淘了個二手的木櫃,看着挺舊,質量卻相當不錯,半人高、一臂寬的,不特別大,正好勉強夠放藥材、成藥,以及醫藥器具。于是小木箱可以橫架在櫃頭,不會另外占空間。
蜂蜜是好東西,郁容表面上将其塞進櫃中,合上門時不着痕跡地收入了儲物格。
最後就是兩只貓了,它們還在“賣貓”附贈的籠子裏,橘貓仍舊高冷,“白手套”不安分地喵喵地叫着。
郁容沒立時将它倆放出籠子,可也不想讓新來的小夥伴們餓壞了,翻出貓糧——其實就是曬幹的小貓魚——每個籠子放了一些。
時辰差不多是戌時了,總算是忙完了,剩餘一些瑣事,一個人就可以了,郁容不好意思再麻煩林三哥,便出言相邀去客棧吃晚餐。從一大早到現在,除了在腳店歇息時吃了幾口茶點,兩人基本沒有再進餐,早就餓了。
盡管廚具、糧食都有了,可郁容迫不及待想進食了,哪有閑心自己慢慢燒煮。
晚餐沒什麽好說的,菜式什麽都不講究了,只要快熟,先填飽肚子再說。
得幸虧他們沒去得太晚,否則客棧的廚房也要歇火啦——農村不像城市,晚上休息得都很早。
等吃過了,林三哥仍舊同回了義莊,拉了牛車這才回自家去。
勞煩了人家一整天的,郁容挺不好意思的,原想給一錠銀子作“勞務費”,林三哥卻百般推辭,說會壞了他們一行的規矩,兩人“讨價還價”,最終按照“市場平均價”,不多不少一吊錢,算今天的“經紀費”。
雙方都還算滿意。
Advertisement
林三哥覺得,這小郁大夫吧,有些不通俗務,為人确實不錯,值得“投資”。
正中了郁容之意。就這一天的觀察,他認為,林三哥這人機靈圓滑,是個天生的生意人,但不是奸佞的性子,人品可信,往後可以加深聯系……
皆大歡喜。
林三哥走了後,義宅又恢複了死一般的靜寂。
一打開房間的門,四道幽綠幽綠的光芒,同時“射”過來。毫無心理準備的郁容,是一個猝不及防,心跳急速增加……下一瞬,就聽到貓的叫聲。
郁容緩了口氣,默然無語:差點以為撞鬼了呢!
點亮油燈,霎時沒了鬧鬼的感覺。
“白手套”還在喵喵,一掃滿屋的清寂。
郁容心中微喜,蹲到籠子前,伸手正想将食指探進去,忽是意識到什麽,頓了一頓,複又起身走出了房間,直朝廚房而去。
摸黑找出今天購來的小爐子,搬到院子光亮處。
遂清洗了瓦罐。
又回房打開藥櫃,挑出裝百部、蚤休的紙包,每一樣取适量,加了點之前剩下的蛇床子,一起放入瓦罐。倒清水,放到爐子上。
從床鋪下揪了一把幹草,塞爐子裏點燃,火鉗夾着竹炭一塊一塊地放火裏燒着。
瓦罐熬着藥,郁容沒閑着,又取出了一小把苦楝子,切了少許幾片苦參,就着新買的剪刀處理起來。等湯藥煮沸,将處理好的兩樣藥材擱了進去,加了冷水,繼續熬煮。
直把一瓦罐的湯水,熬成了小半罐濃郁的藥汁,才熄了火。
找了一個大號的砂盆,清理幹淨後放清水,将藥汁倒了一些進去。
郁容不停地伸手貼近水面,感知着溫度,覺得可以了,将還存有藥汁的瓦罐放回爐子上。
又翻出了家用小碗二個。
用竹匙各盛了一勺稀釋的藥湯放碗裏,二度稀釋成一碗藥水。
郁容端着兩只碗,來到貓籠前,想了想,有些不放心,幹脆花了一點貢獻度讓系統給藥水做了鑒定。到底不是獸醫,未曾正正經經地制作過給貓用的藥,怕一不小心過了量,可別傷到了貓的身體。還好,系統給出的評價還不錯,讓他松了口氣。
這才打開了籠子頂,将藥水分別放到兩只貓跟前。
反應不一。
“白手套”好奇心重,走上來聞了聞就直接舔了一口的藥水,随即又擡着小腦袋,沖郁容叫了兩聲……可惜某人不懂貓語,不知道這是滿意或不滿……反正貓兒叫了幾聲後,又繼續喝了起來,便不用擔心。
“金被銀床”的橘貓仍舊一副愛答不理的冷漠範兒。
等了半天,郁容沒辦法,只好拿着竹匙,親自喂着它……“半強迫”地總算将一碗藥水喂下去了。
邊喂着,邊想:或許應該改良一下攝入方式,下一回做成藥粉直接拌入貓飯裏。
光給貓兒們吃藥還不算完,內外都需要驅蟲。便一只一只地給它們洗澡,用的就是第一次稀釋的藥湯。
橘貓還好,盡管不愛理會人,但着實省心,在郁容給它洗澡時,象征性地掙紮兩下,就聽之任之了。
白手套可不一樣,讓它洗澡,跟“殺貓”似的,叫得可慘了。
郁容被它撲騰得一身藥湯……可為了彼此的健康,到底硬下心腸,仔仔細細地洗了一遍,才松開了手。
然而,看到兩只貓濕噠噠的,全身“瘦”了一圈的樣子,可憐巴巴的,讓新上任的鏟屎官一下子心疼了,暗惱自己思慮不周,又不是不知道貓不喜歡水……
——明天不做別的事了。專心致志研究适合貓用的驅蟲藥粉。
給貓兒們洗了澡擦幹淨毛後,郁容沒再讓它們繼續住籠子。
貓兒不該被拘囿在一片小小的空間裏。拿出貓窩,鋪上專為他們買的小毛毯,放到了床底下,将橘貓抱進去。白手套不需要人抱,它對小夥伴特好奇,主動撲進了窩裏,往橘貓跟前湊。
郁容十分不講究地席地而坐,笑盈盈地看着兩只嬉鬧:哦,只有一只在“鬧”,高貴冷豔的橘貓偏開頭,根本不理白手套。白手套卻不在乎“熱臉貼冷屁股”,一個勁兒地蹭着它。
這畫面着實趣味盎然。
郁容看得津津有味,好久才想起來自己也要洗漱——今天的功課還沒做呢!
“差點忘了,”年輕的大夫自言自語,“還沒給貓起名字……唔,叫什麽好呢?”沉吟半晌,右手猛地敲擊了一下左掌心,“就這樣好了。”在橘貓身上摸了摸,說,“你叫桑臣,”又點了點白手套的鼻子,“你是三秀。”
作為一個起名廢,給貓取名字,第一時間腦子裏閃過的是無數藥材名。很不負責任地按照貓兒的毛色,給他們起這兩個名字。
桑臣即是桑黃,三秀是黑芝的別稱,二者皆為十分珍貴的藥材,又同為蕈類……也挺搭的吧?郁容不确定地想。
雖然吧,桑臣不像“女孩子”的名字,同時“三秀”也不“男子氣概”。不過無所謂啦,反正貓分雌雄,跟男女不一樣。再者,雌性的橘貓性格“爺們”,白手套則黏糊愛嬌,叫“桑臣”與“三秀”,再适合不過了。
——某個起名廢,對自己起的名字極度滿意。
這一夜與之前截然不同,屋子裏多了兩只貓,平添了一種溫馨感,讓穿到異世的少年大夫,第一次産生了些許“歲月靜好”的感覺。
……哦,沒有“靜”,只能說“好”吧!
因為白手套——不對,應該叫三秀——精力太旺盛了,鬧着桑臣不被理睬,大半夜的撲到了床上,鬧起了郁容。
直到四更天,終于玩累了,才安分地趴窩了。
郁容面上無奈,心裏卻沒有不耐煩……貓兒太可愛了,怎能忍心苛責?
平常這時該起身了,不過夜裏實在沒睡好,便略微補一會兒眠。只是生物鐘的影響,睡得不太安穩,眼睛閉着、腦子裏轉個不停,想這想那,又想到制作驅蟲藥粉的事。
不只給貓兒們用,照三秀喜歡上床的趨勢,他自己也要用到。
可惜,計劃注定是被打亂的。
郁容起身洗漱,剛練完武,還來不及做早飯時,忽聽祠堂那邊鬧哄哄的,好像有許多人。
原是無心看熱鬧,哪料動靜越來越大,不前去看一看不太放心。
去了才知道,竟是死人了。
人是猝死,死在外面,按照旻國的風俗,太不吉利了,不能随便安置。好在青簾有義莊,義莊有殓房,可以安置猝死的人——否則,只能在下葬前曝屍野外了。
郁容雖是落戶在村子裏,但除了裏長一家,與其他人不太熟悉,頂多認了個臉。村民對他,也是尊敬有餘,來往卻不密切。
不過……
死了的人勉強算郁容的半個熟人。
對方曾在一旬前向他求過藥,正是林三哥口喚的“周二嫂子”,張周氏。
郁容十分意外,不太明白她為什麽會“猝死”。
這時,一旁有好事人跟他講明情況:
原是張周氏一直有羊痫風,每年都會發作個幾回,每次發作的樣子都滲人得很……今早在田頭,村民遠遠就看到她倒下去了,不怎麽敢離得太近,哪料這一回與以往不一樣。有人看到她半天沒動靜了,忍不住就過去看了看,才發現她直接死了。
郁容知道張周氏患有癫痫,即所謂“羊痫風”,但根據他之前的診斷,對方不可能會因癫痫發作而猝死的,尤其,他根據系統的藥方,開的藥能有效控制情況……
而張周氏又沒其他什麽大毛病,雖有寄生蟲引發的“疳積”,也不到會致她死亡的程度。
村民看到年輕的大夫,停止了吵吵嚷嚷,紛紛讓道。
郁容走到屍體近前,這才看清楚了張周氏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