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申時三刻, 宮門大開, 前來賀壽的臣子們按着品級, 帶着自己的家眷依次入宮。人群湧動, 皆是交頭接耳, 為了探明看別人家又在倉皇中準備了什麽禮品。說來大家倒都還是想不透,這傳聞中帝後素來不和的, 怎的皇帝就突然下旨要給皇後大辦壽宴了?不過做臣子的, 心頭再怎麽想不通,也只能硬着頭皮準備些好東西, 畢竟這賜宴宮中的機會倒真的不多。
酉時剛過,清河殿正殿中已經坐滿了人。景文昊帶着皇後出現了。諸位大臣帶着自家夫人起身, 跪地, 齊齊道:“皇上聖安, 皇後金安。”
景文昊拉了皇後的手,與他坐于大殿之上, 道:“平身。”
“衆卿家都知道, 今日事皇後生辰。想必諸位都在奇怪,為何朕會突然讓衆卿家入宮飲宴。來,都給朕猜猜,朕為何會做出這般安排?”景文昊坐在位子上, 諸位大臣也坐了回去。
“陶相,你來說說。”
陶玉林起身, 行個禮, 道:“聖意不可妄測, 臣以為帝後情深,此舉實屬情理之中。”
景文昊一笑,道:“陶相這話對也不對,朕辦這宴會,一來是為皇後,但也不為了他。相反為樂你們倒更多些。”
陶玉林接話:“求皇上賜解。”
衆臣跟風道:“求皇上賜解。”
“一來,朕自登基以來,多得各位大人幫扶,我大齊才有了如今這光景,于情于理,朕都應當賜宴各位大人,以慰衆卿。二來,朕只給各位留了三日時間,朕知道,這麽短的時間用來準備禮物自是不能周全的,碰巧所有禮品都有所記載,朕倒是想看看這朝中是哪些人最有本事,能在這三日內搜羅到珍寶,若真是有這般的臣子,日後也便不必出現在這宮中了。”
此言一出,底下的臣子都是一驚,暗暗算計着自己送的禮品,到底合不合禮制,一時間大家的臉色竟然都是驚愕。
“皇兄,大喜的日子就不要吓各位大人了。”景文檄今夜本就是有動作的,此時竟是隐隐約約有些期待,按捺不住。
景文昊也不惱,反倒看着景文檄笑了,道:“還是皇弟知道皇兄心意。好了,諸位大人,今夜就盡興吧。”
這樣一來,清河殿中的氛圍才稍微輕松了一些,不多時,歌舞節目也出來了,再加上幾杯黃酒下肚,這飲宴的氛圍才是真正出來了。
期間,景文昊為了逼真,倒還跟着皇後喝了兩杯,還殷切地幫皇後布菜,下面臣子直呼帝後情比金堅,般配無比。
“噔”一聲,城中淨居寺大鐘敲響一下,有心的人都知道,一更天了。
Advertisement
景文昊照例跟着皇後對飲,不顧殿下景文檄與景逸表現的是何等心潮澎湃。
戌時一刻,景文昊帶着皇後接受衆人的朝賀,中途瞥了景文檄一眼,見着他的皇弟此時正是意氣風發。
戌時兩刻,這是景文檄一等人約定的攻城時間,景文昊仍是抓着各位臣子,讓他們一一貢獻出自己的節目,文官就作詩,武官就表演劍術,一群臣子被景文昊捉弄的烏煙瘴氣,而氛圍卻是更加融洽了。
戌時三刻,清河殿忽然湧入了許多禦林軍,将整個清河殿中的人團團圍住,為首的是肖戰,整個殿上瞬間變得肅殺了。
景文昊終于收回了自己的興致,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
“肖戰,你這是什麽意思?”
肖戰并不說話,轉頭看向景逸,景逸講手中杯子一摔,諸位大臣連帶着自己親眷的脖子上都架上了一把刀。
景文昊眼中沒有一絲害怕,反而扯出了一個笑容,道:“皇叔,這是個什麽意思?”
景逸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走到大殿之中,道:“撥亂反正。” “好,好一個撥亂反正。倒不知皇叔撥的是哪門子的亂了。”與群臣的慌張不同,景文昊此時倒顯得過于淡定了。
“先皇駕崩前授意傳位與二皇子,是你罔顧先皇旨意,造假篡位。”景逸站在殿中,手中拿出一道聖旨,對着群臣道:“先皇诏書在此,你鸠占鵲巢多時,今日也是時候在諸位大人的見證下幫二皇子奪回帝位了。”言下之意,今□□宮已成事實,反正成王敗寇,在坐的各位大人都自動被劃撥到了二皇子一派。
景文昊也不急,反而嗤笑道:“先皇駕崩前,曾輾轉于病榻多日,諸位皇親,一衆太醫,連帶着內閣各位大人都是跟着朕與皇後守在病榻跟前的,那許多時日,先皇連廢太子都不曾提出,倒是不知皇叔又從哪裏搬出這麽一道假诏書了。”
“再說了,先皇咽下最後一口氣的時候,守在他跟前的,可是朕跟皇後,皇叔,不然我們問問皇後可曾見過你這道诏書?”景文昊看向坐在一邊的皇後,那人總歸是臨時找來的,架不住這樣的大場面,看着有些慌張,整個身子都以肉眼可見的幅度顫抖着。景文昊心中暗暗嘆口氣,想到了上一世,黎晰就是臨死前,也未曾有過這般驚慌的模樣,果然,模樣就是再相似,人也終究是不同的。
皇後半天沒能說出一句話,景逸倒着急了,道:“皇後與你關系親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皇後的證詞怕是也沒有什麽可信度的。先帝早有廢太子之心,只可惜病入膏肓,朝中皆讓你掌控了,才力不從心,只能偷偷拟下這份诏書,傳位于二皇子。景文昊,一場叔侄,我勸你束手就擒。”
景文昊不疾不徐,看向景文檄,笑道:“皇弟,你倒是說說,這皇叔今夜是鬧什麽呢?莫不是前幾日沒了攝政大臣的位子,心頭不高興了麽?”
此事景逸本就說好,一切皆由他做了,此時倒是無端端被端上了臺面,景文檄也只管站了出來。
“皇兄,貪戀權位,本就人之常情,若是皇兄此時自己立下诏書讓位,看在你我多年兄弟情誼上面,我會留皇兄一命的,權當是給母後一個交代了。”景文檄說這話時,是志在必得。
“無恥!”即使被刀架着脖子,陶玉林老先生還是站出來了,“先皇十三歲立太子,遵循的便是嫡長子的祖制。皇上德才兼備,有帝王之風,豈是你等亂臣賊子可以胡謅,污蔑的。”
陶玉林一出聲,下面的大臣們才是真的開始亂了。能坐到這大殿之上的,多是些前朝留下的老臣子,對兩位皇子的情況自然是再清楚不過的。先帝一直都是偏愛大皇子的,這突然站出來說先帝的诏書是假的,這皇帝是假的,定是不太可信的。一時間大廳上人人微言。
景逸見着方才鎮住的場子有些亂了,心下有些着急,使了個眼色給肖戰,肖戰領命,拔刀就要向陶玉林砍去。
大廳上衆人皆是屏住呼吸,都以為陶玉林就要血濺當場了,千鈞一發之際,肖戰的刀被一支弓箭射中,連帶着肖戰整個人都一抖,回過神來,往殿外一看,正是劉進帶着人沖了進來,而那一箭也正是劉進暗中射的。
大廳後迅速蹿出一群侍衛,反圍住了景逸的人。
“逸王意圖造反,證據确鑿,殿中侍衛若有受他挑撥的,放下手中刀劍,尚有一線生機,違者,殺無赦。”劉進一嗓子吼了出來,肖戰帶進來的侍衛面面相觑,也不知是誰起了個頭,将手中的刀扔到了地上,其他人便接二連三地放下了武器。各位大人此時也才松了口氣。
“皇叔,你可還有話說?”景文昊從位子上站了起來,此時正是居高臨下看着景逸。
景逸沒能想到景文昊會有後招,而此時篡位已是不争的事實,到了這種時候,也只能豁出性命去一搏了。
“肖戰。”景逸大叫一聲。
肖戰聞聲立馬轉了方向往景文昊那邊去,還未走到之時,便被劉進眼明手快攔住了去路。肖戰提刀上陣,此時他們唯一的希望就是能殺了景文昊。劉進的功夫是自小被安永侯□□出來的,肖戰自然是不敵的,不多時便敗下陣來。劉進一腳踢掉了肖戰手中的大刀,再一腳将肖戰踹翻在地,下一秒,等肖戰回過神來的時候,一柄□□已經抵在了肖戰的脖子上,讓他不能再動彈。
肖戰剛剛被制服,一身戎裝的安永侯便匆匆入了清河殿中。
“微臣救駕來遲,請皇上恕罪。”安永侯跪地,聲音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