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昏暗的房間內,厚羊毛氈毯垂下,明明是初春的季節,可房裏的壁爐卻熊熊燃着大火。火光明明滅滅,映照在米黃的床單之上。
身披者鬥篷的少年,兜帽已經拉下,額間暗藍的發絲掩去他的眼睛。
即便白皙的臉龐已經熱得出汗,他卻一點也沒有離開這裏的意思。薄唇緊抿,壓抑着內心的焦急,若能直視他的眼睛,誰都會發現那裏滿是急切與暴虐。
他的掌心一直放在躺着的少女臉頰之上,冰涼的溫度與他掌心的溫暖交融,他卻不知到底是她終于回溫,還是自己的溫度沾染了她的皮膚。
“海歌,快點醒過來。”
他不知道應該怎麽應對這種情況,昏迷着的她對一切聲音都沒有回應,她的身體冰涼沒有一點溫度。他只能給她蓋上厚厚的棉被,又将壁爐升起,可是這些似乎一點作用也沒有。
大門的來客鈴聲不停地響動,柯恩不想理會。只是,按響門鈴的人似乎很有耐心,直到他再也受不了。
門外站着幸和桐人,自從海歌昏倒後,柯恩就直接将海歌帶了回去。今早好不容易找到這裏,可柯恩似乎很不想看到他們。
見來開門的柯恩周身是不歡迎他們的氣場,幸努力不去注意這點,長吸口氣忐忑問道:“請問,我們能進去看看海歌嗎?”
來這裏這麽久,桐人還是第一次發現玩家會出現生病的情況。只不過,比起這點奇怪,現在顯然是人更重要。撇去那點疑惑,他更希望現在海歌能快點好起來。
“不能。”
柯恩一點都想和這兩個人費時間,話畢就要關門,然而卻被桐人出手止住。這樣不禮貌的行為,若不是在安全城鎮,此時柯恩必然會抽刀以對。
“我們只是來看望海歌,沒有什麽惡意。”海歌是因為吃了海鮮湯才這樣,若是不确定她好起來,他也會一直不安下去。
“你聽着,如果海歌出了什麽事,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曾是驚豔得人過目不忘的容貌,此刻滿是戾氣卻根本不顯得猙獰,相反,只給對面的人無盡的怒意威壓。‘啪’的一聲巨響,柯恩摔門向屋內走去,再也不管身後的兩人。
尾随着柯恩走進這足以稱之為小莊園的地方,石砌的歐式建築,精致的家具布置,若不是現在這時候不恰當,桐人想他或許會仔細看個幾遍。
推開一扇厚重的木門,幸很快感覺這房間的溫度比外面高了不止五度。房內熊熊燃着的壁爐,以及暗沉的光感,無一不讓她感到奇怪。
“這樣門窗閉着,會很沉悶的。”
雖不知道到底怎麽了,幸卻覺着這根本不會讓海歌好起來。慢慢靠近躺在床上的海歌,幸看到的是雙眼緊閉仿佛失去了活力的她,明明昨天兩人還高興的說個不停的。
“好冰。”手觸碰到海歌的額頭,幸沒想到她的溫度會這麽的低。
“別碰她!”
手被揮開,幸轉而看向将人護在身後的柯恩,海歌對他來說,真的是很重要的呢。依舊沒想到一鍋海鮮湯會讓昨天還是笑容滿面的女孩子,今天如冰雕的人般躺在這裏,桐人越發不安。
只是,對于依舊沉睡的海歌來說,房間的事情她一點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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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眼是一片海藍色,耳邊似乎也有魚群呼啦游過劃響的水聲。難得的是,在水裏她不禁不感到窒息,甚至還像是魚一樣在水裏自由游動。
就算是遇上了數量龐大的魚群,它們也沒有躲開她,這一刻海歌覺得自己似乎就是它們中的一員。
海底五顏六色的珊瑚搖搖擺擺,生活在珊瑚礁裏的小魚小蝦不斷的從縫隙間鑽進鑽出。沒有重力的印象,海歌可以随意舒展身體,靈活的身軀在水中暢游。
面前的場景十分真實,可她意識也很清楚,自己并非真實在這片海洋裏。
遠處似乎會有更多讓她驚訝的東西,她想奮力向前,去看一些不同的景色。可是,耳邊又出現呼喚一樣的聲音,模模糊糊聽不清,卻又惱人得很。
想要将這個聲音從腦海中抹去,海歌無奈發現它就像是纏人的繩索,怎麽樣也掙脫不開。
嘩啦水聲中,陽光穿透水面的光芒直直照射下來,仿佛混沌中破開霧霾的天光。她想要聽清楚,可無奈周身的小魚游動聲太大,她一點也聽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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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夜晚,幸主動提出留下來照顧海歌,幸都提出留下,桐人也不能将她一人留下,遂也厚着臉皮留下來。
一直不見海歌身體回暖,幸才提出試着将人泡在熱水裏看看。在兩少年忙着準備熱水時,幸着手将海歌換了一身衣服。因為性別為男,将海歌放入熱水中泡着這一事,柯恩并不适合做,考慮到這點,幸提出留下來時,柯恩難得的沒有立刻開口趕人。
“身體已經開始回暖了,這樣的話,明天應該就可以醒過來了。”
足足泡了兩個多小時,幸感覺到海歌身體的暖意,原本蒼白的面色,也因為熱氣的蒸騰而泛着點點粉紅。
換上睡衣後,柯恩二話不說将人打橫抱起,抱回床上,随即又将絨絨棉被毛毯悉數給她蓋上。那架勢,看的一旁的幸和桐人都感到熱。
往客房走的路上,幫忙照顧海歌一天的兩人相視一笑。一天下來,幸倒真覺得柯恩挺好的,即便他一直不喜和他們多說幾句的樣子。
只要是對海歌的好,不論他有多麽不喜不耐,都會一一忍下。這樣的男孩子,幸升起些許羨慕來,可目光觸及到身邊的桐人,又害羞的收回。
或許,不用等,已經有這麽一個人了不是嗎?
這是首次在別人的房子中過夜,加上又想着海歌醒來沒有,天剛亮幸就起身,準備去海歌的房間看看。
要是今天海歌還沒有醒過來,他們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辦好了。才剛把木門推出一個縫隙,見房內情形的幸慢慢停下來,呆愣地望着裏面的人。
在幸起身之後也醒來的桐人跟在她身後,見她動作一滞奇怪問道:“怎麽了?”
“噓!”
幸指着房間內,那樣的氛圍,不論是誰都無法忍心進去打斷的吧。早就知道整個人總是冷冰冰的柯恩,是喜歡海歌的,卻沒想到表現出喜歡時,他人會這樣的溫柔。
房間內換了一身居家服的柯恩,正靠坐在床頭,将依舊昏睡的人抱起,他的左手正拿着一把小巧精致的梳子,一下一下,似是不想打擾沉睡中的人,小心翼翼的給她理順頭發。
要問此刻海歌是什麽感受,最明顯的,應該就是熱了。整個人就好像在蒸桑拿似得,明明上一刻還在蔚藍的海洋中暢游,海歌真不明白怎麽下一秒自己就進了蒸籠裏。
她又不是包子,想要推開蓋在頭頂的蒸籠蓋,可無奈酸軟的雙手根本使不出力。
感覺到海歌想要掙開蓋在身上的被子,柯恩手中的銀梳滑下,手撫上她的額頭。已經不是冰冷一片,甚至有些過熱。連忙将厚被子去除一層,再觀察她的樣子,原本因為熱得受不了而皺起的眉頭也舒緩下去。
本來忸怩掙動的身子,也不再動作。要說先是昏厥,那麽現在應該是真正的睡着了。
滅掉壁爐中的火,柯恩小心的吻了吻依舊閉着眼的少女額頭,“快點醒來吧,不要再吓唬我了。”
這樣的她,讓他想起了躺在醫院中,膚色蒼白的幾乎可以與床單融為一體的那個她。從未對任何事情有所畏懼的他,獨獨害怕哪天聽到她逝去的消息。
還沒有告訴她他喜歡她,甚至,她還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又怎麽能讓她就這麽離開。
柯恩早就知道,某種層面上他和她是一樣的。她是身體生病,他卻是精神生病。早就發覺,自己對她的渴望不同于對其他他感興趣的事物那般。這種想要擁有的欲/望,強烈,瘋狂。一切認知底線在這樣的情感面前,都會坍塌殆盡。
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比得上她在他心中的地位。
即便她從不知道,有過這樣一個人,愛她到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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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歌醒來的時候,又是夜晚。銀色如水的月光透過紗簾照進房中,投在地面上成一片光影,窗棱将它們分成一塊一塊。這個時候,她覺得自己似乎回到了醫院,只不過,這次不同的是,窗臺處沒有熟悉的紫鳶尾花。
有兩天沒好好進食,她緩慢的坐起來,在看到壁爐旁的單人沙發上,坐着睡着的柯恩後,心裏一動。
睡着的柯恩,沒有清醒時那麽難以靠近,平和而安靜,這時候他姣好漂亮的五官,不論看上幾眼也不會被他用涼涼的眼神阻止吧。
不過,哪怕是他睡着,也是一副挺直腰背靠着沙發的樣子,端端正正一點也沒有所謂少年慵懶的姿态。
這絕對是個任何時刻都不會放松的人。
掀開滑落在膝上的毛毯,海歌赤着雙腳,踏上了房間地面鋪着的地毯上。瑩潤如白玉的腳,輕緩的踏在上面,慢慢向着沙發那裏走去。
她在他面前蹲下,仔細的将他的五官記在心裏。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上上來了...
今天被安排實習面試,555結果慘烈,打滾要花花,要評論,求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