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漆煦喝醉了。
淩江沅這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喝醉。沒想到漆煦的酒品還挺好的,喝醉了之後乖乖巧巧,比沒喝醉的時候還讨人喜歡。只是這就有些難為淩江沅,他看着沙發上癱倒的漆煦,有些不知道該怎麽把他送回去。
淩江沅嘆了口氣,認命的把漆煦的手勾在自己的肩膀上,扛起來。
白嬰也有些醉了,雙頰微紅,看着淩江沅問道:“我幫你叫車?”
“謝了。”
兩人一同從KTV走出去,被外面的冷風一吹,都清醒了幾分,白嬰提着自己的手提包,站在一旁用鞋子蹭了蹭自己有些癢的小腿,說:“這小子好像……”
“嗯?”
風吹過的時候,白嬰說了句什麽。出租車這時正巧在面前停下了。
除了淩江沅自己,誰也不知道他聽到那句話沒有,但白嬰說出口的時候就後悔了,更希望淩江沅沒有聽到。
淩江沅笑着看向她:“走了啊。”
“拜拜。”白嬰揮了揮手。
淩江沅給漆煦灌了一碗醒酒湯,蓋上被子,非常貼心的把卧室的床留給了這個酩酊大醉的小混蛋。自己站在陽臺上抽了根煙,洗漱完就睡了。
漆煦半夜的時候醒來,睜開眼睛看到眼前的場景還愣了一瞬,旋即才反應過來這是淩江沅的卧室。
他喝醉了。
還差點跟淩江沅接吻了。
漆煦一下子坐了起來。
接吻了……差點。
差點!!漆煦喪氣的用手撸了一把自己的頭發,其實他還沒有徹底清醒過來,腦袋還是暈的,暈得反應有些遲鈍,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想半天才琢磨出來。
一看時間才淩晨三點半,漆煦起床開門,打算去客廳倒杯水。
客廳裏很安靜,沙發上的被子裏凸出來一團身影,淩江沅睡得很熟,微微卷曲的頭發蓋住一小部分的臉,紅潤的嘴唇像是在跟漆煦叫嚣着什麽。漆煦覺得口幹舌燥,一口氣将手裏的水喝完了,卻還是沒有忍住半蹲在了淩江沅的旁邊。
“淩江沅?”漆煦覺得自己肯定是喝醉了,所以才沒忍住小聲喊淩江沅的名字。
淩江沅“嗯”了一聲,似乎有些熱,把被子往外面掀了點,露出鎖骨來。漆煦覺得自己又開始口幹舌燥了,咽了口唾沫,又喊了一聲:“淩江沅?”
淩江沅不耐煩的皺了皺眉頭,似乎做了什麽不太好的夢。
漆煦終于忍不住了。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将淩江沅的頭發往旁邊撩了一下,露出那張精致的臉,淩江沅呼吸時的熱氣打在他的臉上,漆煦忍不住屏息,然後往淩江沅的方向靠近,他輕輕的親了他一下,格外的小心。
漆煦往後退的同時,淩江沅突然睜開了眼睛。
“……”
淩江沅的腦袋還是懵的,特別是看到自己眼前有一張這麽大的臉的時候。
而漆煦已經往後退了一步了,尴尬得無以名狀,做壞事被逮現場大概就是這麽個感覺。
“……你這是酒醒了還是沒醒啊?”淩江沅一只手撐着身後,半直起身子來,猶然帶着霧氣的瞳孔,像是S市的黃梅雨季,淅淅瀝瀝的雨水墜進去,雙瞳剪水,更添了幾分茫然的純真。
他的動作讓他的蝴蝶骨變得更明顯,被子掀開露出平坦結實的小腹,上面一道淺淺的疤痕,在此刻像是突然刺激了漆煦的所有情緒。
漆煦突然往前一湊,一只手扶住淩江沅的腦袋,吻上了他的嘴唇。
淩江沅驀地瞪大了雙眼。
漆煦不由分說的咬住他的下嘴唇,要給以一個暴烈卻熾熱的吻,事實上他身上的熱氣也的确讓淩江沅覺得熾熱了,像是來到了幹涸龜裂的大地,所有的一切都被熱浪烘烤着。
理智幾乎喪失。
但他不能。
淩江沅猛地一下推開了漆煦,捂住漆煦的嘴唇,眉頭緊皺起來。
電光火石之間,淩江沅的腦海裏閃過了無數個念頭無數句話,最後化作一句:“……你酒還沒醒?”
“還是在夢游?”
漆煦只是看着他,不說話。
淩江沅收回手,藏在被子下面,悄然的攥緊成了拳頭。
漆煦突然說道:“淩江沅,我給你唱首歌吧。”
淩江沅還沒反應過來,話題就這麽變了,他擰着眉頭看着他:“什麽?”
手裏沒有吉他,漆煦就把自己之前錄的淩江沅唱的那首歌給放出來,然後和着調子,和着淩江沅在裏面的聲音從頭到尾的唱,唱到最後他說:“這首歌還沒名字。”
“你做夢呢。”淩江沅頓了頓,說,“趕緊回去睡覺去。”
“你說這首歌如果放出去,我會不會火啊?”漆煦在沙發上坐下,側過頭特別認真地看着淩江沅,滿臉期待。
淩江沅思考了很久,才點頭:“會的。”
“真的嗎?”漆煦看着他,“認真的?”
“真的。”淩江沅說,“其實我小時候也寫過詞,但是沒有你那麽有天賦,所以後來就不再寫了。”
“看出來了。”漆煦一只手搭在沙發的靠枕上,微微偏着頭,就着黑暗裏僅存的光線,看着淩江沅,突然問道,“我跟你說過我這首歌是寫給某個人的吧……那你當時有沒有寫過歌給某個人?”
淩江沅像是想起了什麽,笑道:“你猜。”
漆煦腦子裏只想到了白嬰,于是就這麽脫口而出。
淩江沅拍了拍漆煦的肩膀:“早點回去睡覺,等你明天早上醒的時候,就酒醒了。酒醒了一切就好了。”
漆煦意識到淩江沅還在為他的行為找借口——比如說夢游,比如說喝醉。
但漆煦心裏比誰都清楚,他确實還沒醒酒,不然不會突然這麽沖動。但他也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他只是在做自己一直都想做的事情而已。
“我寫給你的,”漆煦沉聲說道,“這首歌。”
淩江沅沉默了很久:“小煦,這句話,我就當做從來沒有聽到過,你……”
“為什麽?”漆煦抿着唇,眉頭緊緊的擰起來,滿臉寫着不解,“憑什麽?”
他問了一句憑什麽。淩江沅擡起手,輕輕的揉着自己的太陽穴,良久後才道:“小煦,你喊我叔。”
短短的一句話裏,半數皆是無奈,但漆煦沒能聽懂,他只知道自己初戰失利,被拒絕了。
再一再二,再三,漆煦從不是輕易就放棄,被打敗的人。
他說:“這又不算什麽。”
“你還小——”
“你喜歡白嬰?”漆煦驟然打斷淩江沅接下來漫無邊際的說教,一下子握住淩江沅的手腕往後一帶,将他整個人緊緊的圈在半開的懷抱裏。
淩江沅被壓在沙發靠背上,一時間連說話都有些緩慢:“……如果你這麽理解,也不是不可以。”
“什麽意思?”漆煦聽不懂他的話,也不明白他的意思。
淩江沅嘆了口氣:“你——”
“算了。”漆煦又打斷他,“聽不懂就聽不懂吧。”
漆煦就着這個動作又吻上去,還用了十分的力氣。漆煦雖然不夠淩江沅高,但他勝在年輕,勝在力量大,淩江沅一時間居然真被他壓着動彈不得,被迫接受這個帶着十足十進攻的親吻,從嘴唇到舌尖。
淩江沅能清晰感受到對方那跳動着的,極有力量的心髒,像是他敲架子鼓的鼓點,每一個聲音,都帶着極其厚重的力量,砸在他的心髒上。
理智幾乎要被完全壓制了。
漆煦咬住他的下嘴唇,喊道:“叔,我是認真的。”
“……”淩江沅被這個字喊的倏忽睜開了眼,狠狠咬下舌頭。
“啊——”漆煦疼得渾身一縮,猛地往後靠了靠腦袋,惱羞成怒,狼狽的看着淩江沅指控到,“你咬我!”
淩江沅抹了一把自己的嘴,黑暗之中的雙眼格外的亮,他一字一頓的問他:“你瘋了嗎?”
“……”漆煦用舌尖蹭了蹭自己的牙齒,也看着他,彼此的呼吸聲在夜晚顯得格外的明顯,最後漆煦深吸了一口氣,說,“我沒有,我認真的。”
“漆煦……”
“淩江沅,”漆煦打斷他,一只手輕輕的碰了碰他的小指指尖,很輕聲的說道,“我喜歡你。像喜歡我的音樂一樣。”
淩江沅心頭微微一震。
他知道這對于彼此來說是多麽沉重的比喻。
因為彼此都清楚,音樂在彼此心中的地位。
淩江沅一時間竟然說不出一個字來,只能看着漆煦,甚至想逃。漆煦一動不動的看着他,眼神裏盡是篤定。
過了很久很久,淩江沅才略有些狼狽的挪開視線,說:“漆煦,我當你是在夢游。”
“随你。”漆煦終于站了起來。
他站起來的瞬間,淩江沅明顯感覺到自己心裏緊繃的那根弦終于松懈下來,但與此同時,一種難以言喻的失落感,瞬間将他席卷。
他背對着漆煦,聽到漆煦說:“你不喜歡我就不喜歡我吧。反正我還年輕,有足夠的時間來追求你——”
漆煦頓了頓,又接了一句:“只要你沒有喜歡的人。”
淩江沅甚至覺得漆煦下一句就要接白嬰了,但他沒有說出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