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接下來的幾天簡直順利到不敢相信，蕭霖他們幾乎沒遇到什麽太大的阻礙。
也許是眼看勝利就在前方,老九幾個火氣都特別大,當然不是針對同伴,而是針對堵路的喪屍和人。
以往還要事事請示牧哲，這會兒在牧哲的默許下,幾個人直接開啓了狂暴模式。
遇見零星喪屍的話要麽繞過去,不方便繞過去就直接撞過去！殘肢碎體從擋風玻璃一路滾到後車窗,留下一道道血肉模糊的痕跡，簡直不能更殘暴。
遇見成規模的喪屍，直接開窗丢手雷,化整為零之後重複前面手法。
遇見活人的話那就更簡單了，boss牧哲直接連眼皮子都懶得掀,三個字，“壓過去。”
被小隊人們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煞氣所震懾，還真沒幾個情願死在車輪下的。
等到北京市外圍那破爛不堪，陌生卻又熟悉的場景映入牧哲一幹人等的眼簾中時，就連牧哲這麽喜怒不形于色的人都顯得略激動。
真是不容易啊，從南一路殺到北，終于活着回來了！
盡管牧哲在路上已經做了許多設想，但是在看到眼前一幕幕的時候還是略感驚訝，實際情況遠比他想象的更加嚴峻。
他們根本就連北京城都進不去。
從四面八方投奔而來的幸存者們綿延數公裏，他們乘坐着各種各樣的交通工具，或蜷縮在車裏，或窩在四面漏風的避身所內，或者幹脆神情呆滞而麻木的蹲在地上，任憑冷風刮過。
中間是一條寬敞筆直的大道，然而幾乎沒有人敢往上面靠一下，那裏就好像是恐怖的雷區，所有的人都很有默契的遠離。
這種富餘和擁擠交織的場景，在末世的背景下，說不出的詭異。
老八皺了下眉，“哲爺？”
牧哲道，“找個寬敞人少的地方停車。”
越靠裏人越多，要找人少的地方，那就只能盡可能的往外面退。
大家下了車，走進了一看，瞬間就明白了剛才那種詭異場景的成因：
大道前頭大約幾千米處是一道高高的高鐵栅欄，內裏築起的高臺上遍布荷槍實彈的戰士，而栅欄下面則是橫七豎八，倒了一地的屍體。
不是沒有人想要硬闖，只不過那些有這種想法的人都無一例外的倒在了那裏。
末世下的鐵腕政策，維持了最基本的秩序。
老九左右看看，找了個看上去還算正常的人打聽了下，幾分鐘後帶着價值一塊巴掌大的面餅的消息回來。
“情況越來越嚴重了，一出事大家就都想往這裏靠攏，基地內部也漸趨飽和。從上個月起基地就只收進化者和有一技之長的人，而且接收窗口每天僅開放兩個小時，過時不候。”
老九頓了下，臉色不大好，“今天的兩個小時剛結束不久。其他時間貿然靠近的話，就地擊斃。”
話音剛落，大家就習慣性的看向牧哲。
牧哲微微蹙了下眉，環視四周，心中飛快的盤算着。
周圍的幸存者數不勝數，危險性實在太大，就算是他們幾個都是進化者，一旦亂起來怕也是難以應付。
這些人怕是已經餓了很久了，從他們下車開始，那些貪婪的視線就沒有停止過，牧哲敢肯定，一旦他們拿出一點吃的，這些人絕對會瞬間暴動。
在生死關頭徘徊久了的人什麽都做得出來。
等待？
這條路立即就被牧哲否決了。
照老九的話說，他們需要再等差不多二十四個小時才能有機會前進，可是前方那麽多人，兩個小時也不一定能挪動幾米。
他們不可能不吃飯的，而一旦吃飯就會面臨無限的危機……
目的地就在眼前，牧哲決不允許未知的危險再次降臨！
擡起頭，牧哲決然道，“放信號彈。”
只要城裏還有他們的人，只要他們能看到，所有的問題就會迎刃而解。
不過這樣做同樣存在極大的風險：萬一他們的人已經陣亡了呢？萬一他們沒有看到呢？
然而事到如今已經沒有更好的法子，大不了信號彈耗光之後大家一起重新等待機會就是了。
老九把僅剩的七顆信號彈拿出來，幾乎是帶着一種破釜沉舟的氣勢，朝天開了一槍。
“嗖~！”
灼亮的耀眼的信號彈帶着長長的尾巴，發出一聲尖銳的鳴響飛往高空。
老九每隔兩個小時就發射一顆，跟信號彈一起上天的，還要大家的希望。
天漸漸黑下來，氣氛越發緊張，而信號彈也已經七去其四，就在老九沉默着準備發射第五顆的時候，栅欄那邊有動靜了！
老九趕緊收手，同大家一起眺望。
兩道亮的吓人的車燈劃破夜幕，在無數人的視線中，一輛軍用吉普晃悠悠的開了出來。
一個人直接打開車門，半趴在外面，拿着一個大喇叭吆喝道，“棟九棟九，這裏是棟二！棟八棟八，這裏是棟二！棟七棟七，這裏是棟二！”
吉普車越來越近，聲音也越來越清晰，牧哲眼中頓時迸發出一陣光彩，他對着同樣激動異常的老九重重點了下頭。
老九哈哈大笑幾聲，第五顆信號彈騰空而起！
喇叭聲戛然而止，緊接着那輛吉普車就像發瘋一樣，轟隆隆的朝這邊開過來！
車還沒停穩，一個小夥子就直接跳了下來，左看右看之後，準确的将視線鎖定到了牧哲一行人身上。
“哲爺！”
湊近了之後蕭霖和003才看清楚，這是個相當年輕的小夥子，估計也就二十三四歲的樣子，一張讨喜的娃娃臉，圓溜溜的眼睛中閃爍着水光。
“老二！”老九一個箭步竄過去，兄弟兩個狠狠地來了個擁抱。
“九哥！”老二直接帶上了哭腔，完了之後又接受老八和老六的狼抱，之後胡亂抹抹臉，走到牧哲近前欠了下床身，“哲爺。”
牧哲向他身後看了下，不見其他人，瞬間明白了一切。
亂世之下，他手下的九個精兵也就只剩眼前這四個了。
“辛苦你了。”
老二頓時又忍不住要流淚，不過好歹知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帶着濃重的鼻音道，“我先一步來了，薛将軍和老爺子這會兒估計已經到門口了，先上車再說吧。”
薛冰和薛涼一聽父親安然無恙，頓時哭作一團，眼淚嘩嘩直流。
把薛家姐妹安排到前面那輛開道的吉普上，牧哲帶着老二重新上了原本的車，兩輛車就這麽在無數眼睛的注視下，一前一後開上了大道。
剛要說話的老二一看從未見過的蕭霖和003，忙剎住，就拿眼睛去看牧哲。
牧哲點了下頭，“同伴。”
老二放下心來，開始飛快的說起基地內部的情況來。
“最近老爺子的日子不太好過，有些小人按捺不住，總拿您和薛小姐說事兒，”老二說着就是一臉的義憤填膺，“薛将軍精神頭也不太好了，想維護也是心有餘力不足”
後面老二又說了些什麽牧家二爺，也就是牧哲他二叔的動靜，什麽基地內部幾大派争權奪利的事兒，蕭霖和003剛聽了個頭就覺得頭昏腦漲。
明明就是中國話，單個拆開了意思約麽也能明白，可是為啥湊到一塊兒就成了天書了呢？
聽不懂索性不聽，反正那些也不是他們倆能插手的。
于是斧頭二人組很爽快的放棄了這個無數人盼都盼不來的大好時機，把車窗上的汽水擦了擦，挨着腦袋看外面的西洋景兒。
不管是對蕭霖還是003而言，這座城市都是完全陌生的。
車輛十分平穩的開了大約一個小時，一共穿越了共計六道防線才算是進入了市區。
原本在世界上赫赫有名的國際大都市早已不複往日的繁華，街道間全然都是清冷和蕭條，偶爾見到的也只是全副武裝的軍用巡邏卡車，一派肅然。
而這些全都影響不了蕭霖和003，借着偶爾一閃而過的探照燈，他們好奇地看着窗外的各種建築：
原本日進鬥金的高檔購物場所也已經蕭條不已，墜落的隕石以不可抵擋的氣勢将金碧輝煌的招牌砸的稀巴爛，明亮的落地窗也僅剩下黑乎乎的大窟窿。
有碩果僅存的高樓大廈，它們用一種近乎是遺世獨立的姿态傲然挺立，聳入雲端，無比的孤獨。
蕭霖和003同時低低的啊了聲，然後小聲讨論，“好高啊。”
“是呀，多少層啊？”
“你說現在還有人住嗎？”
“不知道啊。”
“那裏沒人住的。”一個陌生的嗓音響起，蕭霖和003扭頭一看，是剛跟牧哲彙報完情況的老二。
許是因為這是牧哲親口承認的同伴，老二對他們倒挺熱情，當下一屁股坐在003旁邊，指着外面道，“現在基地已經收攏了近三分之二個北京城，這一小塊還處在磨合期，并沒有安排住人。”
蕭霖和003點頭，又順着老二手指的方向繼續看下去。
“哦，看見那兒了沒？原來那裏可繁華了，賣的全都是國外進口的牌子，标着中文的商标都不好意思在那裏安營紮寨！”
“那兒那兒！賣古董的，據說東西挺全……”
有老二這麽個自來熟的當導游，蕭霖和003這趟車坐的倒也不悶。
又過了大約一個鐘頭，車停了。
下了車的蕭霖和003就聽見一陣哭聲，擡頭一看，薛冰正站在一個穿軍裝的中年男人身邊抹眼淚，薛涼已經一頭紮進去哇哇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喊爸爸，那叫一個凄慘。
是爸爸呀。
蕭霖的眼神忍不住暗了下，不自覺的多看了一眼。
003跟着掃了眼，捏了捏蕭霖的手，“我在呢。”
蕭霖收回視線，對着他微微扯了下嘴角，“嗯。”
是呀，只要兩個人這麽拉着手，就什麽都不怕了吧。
一個跟牧哲有三分像的男人走過來，剛一開口就滿眼淚花，嘴唇也微微顫抖，“牧哲我兒。”
相較之下牧哲倒是頗為平靜，只是過去讓對方抓着手拍了拍，沉聲喊了句，“父親。”
“好好。”僅說了兩個好，牧老爺子就再也說不出話來了，一個勁的拉着兒子的手不肯放。
一百三十多個日日夜夜啊，他就沒睡過一個安穩覺！
現在兒子終于回來了！終于回來了！
倒是旁邊扶着他的另一個中年男人開口了，“阿哲回來了。”
牧哲對着他微微欠身，語氣聽不出波動，“二叔。”
對方嗯了聲，之後雙方就再也沒說過話。
“父親，”牧哲轉身，指着蕭霖和003開口道，“路上的同伴，還要勞煩父親幫忙安排住所。”
“那是那是，”牧老爺子連忙點頭，“沒問題。”
倒是二叔，牧文臣見蕭霖和003年輕，皺了下眉，“阿哲從哪裏捎帶的兩個孩子？”
這話一出，不光是牧哲，連帶着老九他們幾個臉色也都不好了。
這叫什麽話？
“捎帶的”？
饒是蕭霖和003這麽不擅長勾心鬥角的也覺出不舒服來了，這是對準了自己開火啊！
牧哲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二叔一眼，“看來二叔過得十分安逸，那侄兒也就放心了。不過二叔豈不知，末世降臨，哪兒還有孩子？”
安逸？這個世道還過的安逸，豈不是諷刺他縮于人後膽小怕事？
被刷了面子的牧文臣臉一黑，到底沒再多說。
牧老爺子上前，對着老九幾個點了點頭，“辛苦。”
老九他們回禮，倒也沒多交流。
究竟他們只是牧哲的人，甭管是牧老爺子還是誰，都是路人罷了。
牧老爺子和老九幾個顯然都對這一點心知肚明，所以即便是感謝也只是點到即止。
至于蕭霖和003，牧老爺子一時還拿不住究竟是個什麽身份，不過到底是兒子親口承認的同伴，也就拿出十足的誠意來，“真是英雄出少年，多謝兩位小友與我兒相攜北上，來了之後勿要拘束，還請千萬不要客氣，好歹讓鄙人略盡地主之誼。”
牧家是出了名的儒商，就算是黑也是隔着一層溫文爾雅的皮子，而牧老爺子更是圈內的老學者之類的人物，一張嘴就是各種的書香四溢。
話一出口，牧哲臉上的表情就有點複雜，他擡手微微扶了下額頭，暗道壞了，竟然忘了事先提醒，果真是太過放松了麽。
果然，那邊牧老爺子還一臉鄭重的雙手抱拳等待回音，蕭霖和003卻是滿頭霧水，面面相觑。
這老爺爺說的啥？
各種聽不懂不解釋。
卡殼，沉默，認親會友的感人氣氛一點點在大眼瞪小眼中消散。
牧哲輕咳一聲，“父親，稍後再說，還是先辦理手續吧。”
老爺子也是人精級別人物，雖然還是不大清楚內中緣由，卻也隐約意識到貌似有難言之隐，于是順水推舟，轉身跟薛将軍一起領着孩子們辦手續。
臨轉身之前還特意看了下依舊茫然的蕭霖和003，再看看兒子略不能說的眼神，頓時有一種恍然大悟之感，心中不由的略感慨：
唉，可惜兩個孩子眉清目秀好相貌，原來竟是耳朵不方便麽？
【捂臉，所以說，腦補是病，真心得治啊。】
物資登記，車輛檢查，個人信息錄入，以及最後的脫床光了全方位傷口檢驗。
等到一系列的手續走下來已經是四十多分鐘之後的事了，薛将軍手下的小兵拿過一串鑰匙。
頭發花白的薛将軍除了眼圈還紅着之外，已經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了。
他向以牧哲為首的衆人敬個禮，簡短而鄭重，“多謝。”
衆人回禮。
“天也晚了，大家就先住下，抓緊時間休息，明天一早我再讓人詳細安排。”
夜色正濃，殊不知一顆炸彈已悄無聲息的投下：
傳說中的牧家小哲爺帶着薛将軍之女安然回歸，同行的更有數位實力出衆的進化者。
要變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