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說起來,那個隔壁王叔又是怎麽回事?”年峪努力忽略男朋友說他胖的事,只安慰自己是具有肉感美了,并決定用一個新的話題來岔開關于肉的讨論,“陳秘書說上次你心情不好的時候,也是因為這個王叔看中了一塊地,我聽着地點好像和上次不是同一個地方吧?”
這個王叔聽說是個搞房地産投資的,和秦家住在同一片別墅區,所以算得上是鄰居。
“的确不是同一個地方,上次那塊地他已經找到了合作商,房子還沒蓋就已經拿到預售證了。”
秦侑川蹙眉搖了搖頭,他在很多生意的場合裏喜歡劍走偏鋒,卻不代表他會铤而走險,因此不管條件開得多誘人,他都不太想蹚王叔這灘渾水。
秦侑川回過神,看着年峪,眉頭皺得更緊了:“陳濱怎麽這麽大嘴巴,這些事情就算告訴你也沒有什麽用,你又不是專業處理這些問題的人,白讓你擔心而已。而且上次的事情已經是訂婚之前了,早成為了過去式,他說這些幹什麽?”
“不是他的錯,是我主動問的。”年峪趕緊解釋道,“我就是那次聽說你在情緒不穩定的時候會耳鳴,所以向他咨詢了一下,你最近一次心情不好是什麽時候,受到了什麽刺激,有什麽表現……當然,我跟陳濱說是為了更深入的了解你,怕一不小心惹你生氣,然後他就感同身受地跟我說了一堆注意事項。”
年峪看上去是個粗枝大葉迷糊跳脫的性格,其實該細心的時候還是很細的。秦侑川聽覺和味覺上的缺陷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不僅不會往外說,還會幫着大川,不讓別人看出來。
所以他向陳濱詢問這些細節,就是為了做好心理準備,萬一又碰到了類似的情況,秦侑川聽不見別人說話,無法順利開口,那麽他這個男朋友當然要義無反顧地擋在前面了!
這也是為什麽陳濱他們幾個秘書慫恿年峪的時候,年峪很爽快地答應了他們。
聽到和上次導致大川情緒失控的同一個名字,又聽說秦父在裏面說了一個多鐘頭還不出來,年峪基本上就能斷定,秦侑川說不定又被秦父說得情緒不穩,聽不清對方說的話,又要強不肯暴露自己的弱點,所以雙方僵持不下。
不過情況似乎沒有年峪想象的那麽嚴重,秦侑川還是能回答秦父的問題的。
“這次沒到完全聽不見的地步。”秦侑川也說,他低頭碰了碰年峪的額頭,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在你沒進來之前,我能斷斷續續聽見他說話的聲音,等你進來以後,聽力就全部恢複了。”
“其實我也感覺到了。”年峪小聲對他說,要不然後面大川怎麽能跟他一唱一和的,把秦父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兩人相視一笑,秦侑川又親了親年峪的眼皮:“小魚,謝謝你。”
“跟我你還說什麽謝啊,多見外。”年峪拉拉他的手,把話題又轉了回去,他還是很好奇,“你爸平時看着挺精明的一個人,怎麽每次碰到那個王叔,智商就跟降到了負數似的?他難道不知道那些不靠譜的提案會讓你為難嗎,既然知道,怎麽還總是不死心呢?”
秦侑川搖了搖頭:“這裏面原因有點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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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時也不知道該從什麽地方說起。
年峪見他臉色有點奇怪,心裏忽然冒出一個有點冒犯的想法:“不會這個隔壁王叔跟‘隔壁老王’的梗是一個意思吧?”那樣的話,伯母的頭頂可能有點綠了。
秦侑川露出有點古怪的表情,又哭笑不得地捏了一下年峪軟綿綿的臉頰:“這不可能,王叔是個中年禿頂啤酒肚,還有三四層下巴,父親和他不是那種關系。”
年峪根據他的形容腦補出一個肥頭大耳的形象,也覺得要真的有什麽特別的關系,那伯父還挺重口的。
“其實是因為,秦家以前欠王家一個人情,這個人情還跟我有關。”秦侑川閉眼嘆了口氣。
秦侑川小的時候曾經遭到一次綁架,對方可能是百川的競争對手,也可能是單純綁架富家小孩牟取贖金的犯罪團夥。他們将秦侑川綁到一間租下來的偏遠工廠,以他來要挾秦家,而正巧的是,那些廠房是王叔投資建成,再外租出去的。
綁匪不讓秦家人報警,雙方還在為贖金掰扯的時候,王叔的一位管收租的員工發現那廠房裏的人鬼鬼祟祟,懷疑他們在偷偷加工非法藥品,于是立馬向王叔彙報。
王叔是個怕事的人,轉頭就立即報了警,最後誤打誤撞之下,警察同志将犯罪團夥一網打盡,秦侑川就幸運地被救了出來。
雖然王叔是無心插柳,但秦家人都承他的情,想去感謝他,不過王叔沒要他們家的感謝金。秦父是個好面子的人,覺得這個人情不能不還,所以想盡辦法去幫襯王家,以合夥做生意的名頭和對方合理送錢。
只不過,王叔的那些項目有成功的,也有不成功的。既有賣得好的商品房,也有賣不出去的爛尾樓,秦父之前幫過他一次,以虧本告終,把王叔弄得內疚得不行,還主動給秦家賠了一筆錢。
這下是想送錢也送不出去,反而還被對方給倒貼了。
從此以後秦父就跟這些項目過不去了,整個人都變得固執起來,不講道理,完全是本末倒置——本來是為了感謝對方救了自己的兒子,現在反而為了報答恩人跟兒子鬧得雞犬不寧。
年峪聽完之後也覺得很無語,他消化了好半天,才期期艾艾地安慰男朋友:“嗯……你也挺不容易的,有時候人一犯軸,就會讓人很沒轍,特別是長輩,還不能頂撞他,不然就是不禮貌不孝順。”
“今天還好有你在。”秦侑川摸摸他的頭,“你之前那番話說得挺好的,提醒了他,比起我,未來他還有個孫子可以期待,以後就不會再鑽進死胡同裏出不來了。”
說到這,年峪就心虛地摸了摸鼻子:“那啥……我覺得養孩子還是得做好準備,孩子雖然小,但依賴自己的父母是他們的天性,父母的愛是誰都無法替代的。就好比我有個親戚家的孩子,才四五歲,他媽從小不管他,給他奶奶帶,就是逢年過節回家也不給孩子買東西。那年過年他奶奶給買了套新衣服,別人問他衣服是誰買的,他故意說是媽媽買的,其實孩子的心裏門兒清呢。”
他頓了頓,看向秦侑川。
秦侑川的臉上沒什麽表情,只是目光柔和地注視着他,等年峪繼續往下說。
年峪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臉,輕輕地說:“所以決定要孩子以後就得把時間空出來,經常陪伴在孩子身邊才行。”
不過以他們現在的情況,一方面大家工作都忙,另一方面在心理上也都還沒做好準備,所以暫時都不考慮要孩子。
秦侑川的情況年峪很清楚,他的童年并不幸福,所以不能保證自己能成為一個合格的父親。而年峪還覺得自己是個孩子呢,甜蜜蜜的戀愛還沒談夠,他不想這麽快就讓第三個人進入他和大川的生活當中。
所以年峪跟秦父說的那些話……目前來說就只是在畫大餅而已。
“而且……”年峪抿了抿唇,有點難以啓齒,甕聲甕氣地說,“而且小小魚也沒做好準備呢。”
要孩子的第一步,得讓孩子他爸把工具修好啊!
所以年峪馬上想起自己的目标來了,他殷切地看向秦侑川:“既然伯父已經走了,你是不是就可以提前下班了?”
秦侑川忍着笑意,點了點頭:“是,收拾一下我們就能回家了。”
說是收拾,其實秦侑川收拾的不是文件,而是外面的那幾個秘書:“剛才慫恿小魚進我辦公室的,自己到財務那裏說明情況,已經扣光了獎金的,就從這個月的工資開始扣。”
秦侑川冷冷地掃向辦公室,辦公室裏所有人的人都沉默地低下了頭,整個空間裏鴉雀無聲,連針尖落地的聲音都能聽見。
陳秘書更是哭喪着臉,甚至不敢向年峪投去求救的目光。
秦侑川在下屬面前和在年峪面前完全是兩幅面孔,他眼睛一掃就看見被放在邊上的行李箱,主動過去幫年峪拉了過來:“走吧,我們回家。”
“嗯。”
年峪快步跟上,離開前還不忘給陳秘書遞了個同情的眼神。
“我覺得我的運氣還是很好的。”年峪坐上車,給自己系上安全帶後就嘿嘿笑着說,“每次當你碰到困難的時候,我都會出現,主動或被動地幫你解圍了,對吧?”
秦侑川聽出他是話裏有話,有些好奇這小腦瓜裏又在打什麽主意,于是順着年峪的話說:“嗯,小魚是我的幸運星。”
“所以這次治療小小魚,我肯定也會很幸運的,對吧?”年峪深吸一口氣,保持抖擻的精神,甚至還開始在車上做手腕關節運動。
“……”秦侑川不知道該說點什麽好,有點想笑,但又很快憋住,強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路面上。
不然他擔心自己會連人帶車翻進溝裏。
兩人一起回了秦侑川的公寓,剛從電梯出來,年峪就迫不及待地跑到他的門口,輸入了一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數字。
門應聲打開,年峪在玄關蹬掉自己的鞋子,并催促秦侑川把行李箱交給他,然後拉着行李箱風風火火地來到秦侑川的主卧。
“小魚,是不是該先洗個澡……”秦侑川不明所以地跟上來,剛進房間,就看見一地的琳琅滿目,看得他表情微怔。
“洗澡?”年峪還忙着把巷子裏的東西翻出來,胡亂點了點頭,“确實,為了健康和幹淨着想,都應該先去洗澡。”
而且他還是從大老遠飛回來的,是該多搓一搓,把自己刷幹淨點。
秦侑川看着他從箱子裏摸出個粉藍色的瓶子,正要跑向浴室,一個急剎車又倒回來,紅着臉扔給他一件東西,年峪的小眼神不住地往他身上瞟,又不太好意思多看,含糊道:“我這次準備得可充分了,連你的裝備也買了,那個是給你穿的。”
說完他就躲進浴室裏,不多時裏面就傳出了水聲。
秦侑川絲毫不懷疑年峪準備得不充分,因為地上差不多全是奇奇怪怪的小玩意……不對,也有大玩意。他哭笑不得地看了一會兒,展開年峪剛才抛給他的東西,表情忽然一僵。
一條彈力十足的騷黑色三角褲。
情緒管理達人秦侑川首次在臉上露出了明顯遲疑的表情。
浴室裏嘩啦啦的水聲停了下來,年峪草草擦了擦身,又做了個深呼吸,打開浴室門時,發現秦侑川還呆在原地。
“大川,你怎麽不換衣服啊?”年峪走了過去。
他的頭發還在滴水,水珠滾落,在他的鎖骨上聚成一個小水窪。白得跟牛奶似的皮膚,讓人很有想要摸一摸的沖動。
秦侑川眼神微暗,但又很快拎起手裏的東西:“你确定……這是給我穿的?”嗓音都有點啞了。
“對啊。”年峪用力點頭,還很理直氣壯,沒有半點自覺地說,“你要給我治療,就要配合我的計劃,我覺得你穿這個應該挺好看,會讓我比較有感覺,所以你必須得穿。只要你乖乖當個工具人,陪我把裝備都試一遍,肯定會有效果的!”
秦侑川喉嚨微癢,忍不住咳嗽一聲:“……到底是誰給誰治療?”
年峪剛疑問地“嗯?”了一聲,視野忽然一片颠倒,陷入了床墊與秦侑川的胸膛之間。
小小魚是個老實孩子,這幾天被年峪養得不錯,一激動就臉紅,看見別人家的孩子穿得好看,他就氣鼓鼓的,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跟正常的小孩表現得一模一樣。
并且粉粉嫩嫩的,挺招人喜歡,讓人想往他臉上咬一口。
連秦侑川也覺得,小小魚跟小魚一樣,都挺可愛的。
就在秦侑川親了一口小魚,準備也去親親小小魚的時候,突然年峪的手機響起了奪命連環call!
“哇——”小小魚受到驚吓,瞬間淚崩,哭得無比傷心。
秦侑川:“……”
年峪:“……”
年峪絕望地想,我覺得小小魚這病,很可能不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