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今天又是個好天氣,陶梓悠閑的坐在小凳子上嗑瓜子,清風那裏總是有不少的吃食,每次都不忘了分自己一半,反正近日無事,他就一邊守着爐子,一邊悠閑的哼着歌吃零食。
正高興着呢,天蓬元帥從外頭走了進來。陶梓一見他就生氣,這人怎麽又來。
“我師父在閉關,不見客。”陶梓麻溜的想攆人走。
天蓬手裏拎着壺酒,身上也帶着一身的酒氣,他蠻橫的往陶梓身邊一坐,“我不找你師父,我找你。”
“我跟你沒話說!”陶梓嫌棄的往旁邊挪了挪,在兜率宮裏他就不怕這個人了,師父在家呢!
天蓬斜了他一眼,冷笑:“那個……那個叫玄亭的小将和你很熟,是吧?”
一聽到玄亭的名字,陶梓反應過激毛都炸了起來:“你想幹什麽?”
“不幹什麽啊,他打了我,以下犯上,我若是告到上面去,你猜會有什麽後果?”天蓬漫不經心的把玩着手裏的酒壺,不痛不癢的威脅。
“你、你敢!”陶梓底氣不足,他不想連累玄亭受罰,“你想我做什麽?”
天蓬嘆了口氣,把酒壺放到一邊去,“不是說了,陪我聊天。”
“你難道沒朋友嗎?”陶梓不理解這人的腦子,真有事要聊幹嘛要找他。
“朋友?呵。”天蓬自嘲一笑,“你看這天庭裏,有誰能真心跟我做朋友?都是藏着心思玩手段,你在這裏找朋友?”
陶梓不認同他的想法,“那是因為你自己!你不願意以誠待人,憑什麽要求別人真誠對你?友情也是相互的,總是索要卻不付出,當然不會有真心。”
“以誠待人……有意思。”天蓬輕笑,“我哪有什麽真心,真心都付諸東流了。”
天蓬給自己倒了杯酒,“要喝酒嗎?”
“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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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酒都不會喝,你也算男人。”天蓬譏笑他。
“你倒是算男人,不也一樣只能找我說悶話。”陶梓沒好氣的反駁。
天蓬哈哈大笑,“我就說你這娃娃看着老實乖巧,其實也伶牙俐齒,怎麽你這副聰明勁對着那孫猴子的時候就半分也看不出來?”
“大聖才不似你這樣!”陶梓氣悶,他一般很少跟人争辯,一碰上這天蓬就忍不住打嘴仗。
“大聖……全天庭大概也只有你是真心這麽叫他了,難怪他只對你青眼有加。”天蓬感慨,“那猴子比我幸運,至少有人對他真心。”
陶梓:“……”
“只可惜,你的感情注定也要竹籃打水。”
“你什麽意思?”陶梓警覺的看着他。
天蓬扭頭看他,輕蔑的笑了:“你就別裝了,就你那點心思,也就那只蠢猴子看不出來。”
“愛上一個什麽都不懂的人,比愛上一個什麽都懂卻假裝不懂的人,凄涼多了。”天蓬看着手裏的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陶梓渾身一抖,“你別胡說八道!我、我沒有愛上誰!”
“你不承認就算了,反正騙的也不是我的心。”天蓬滿不在乎,将手裏的空酒壺一扔,整個身子往後一仰,“陪我說說話吧。”
陶梓抱着自己的膝蓋,不吭聲了。
“就在剛才,我失去了我最心愛的人。”天蓬睜眼看着兜率宮的宮頂,眼神有些空茫。
“她此刻大約正在另一個人的床上。”
“是我親手送她去的,因為這是她的心願。”
陶梓猛地回頭看他,天蓬的臉上露出了絕望又悲傷的表情,似乎想哭又哭不出來。
“我知道,我一直都是天界的一個大笑話,風流的名聲滿天庭都知道,卻惟獨得不到喜歡的人的青睐。”
“我能給她深情,但是深情并沒有用,因為這不能給她帶來任何地位,她需要的東西我給不了。”
陶梓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麽。他不明白天蓬為什麽特意跑來跟他說這些話,分明跟自己也沒什麽關系。
“我被她騙過一次,卻還是不死心。”天蓬擡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不想讓陶梓看到他現在的表情,“我在她面前從來沒有贏過,從她叫我第一聲‘天蓬哥哥’的時候,我就已經輸了。”
天蓬不說話了,蒙着自己的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陶梓有些不知所措,他只知道天蓬元帥是日後的豬八戒,性格不讨人喜歡,但是這些隐私的事他都不知道,也不曉得應該安慰什麽,還是這樣保持安靜比較好。
“知道我為什麽來找你嗎?”天蓬忽然又出聲了,聽聲音已經平靜了很多。
“不明白。”陶梓搖頭。
天蓬從地上坐起來,看着陶梓的臉認真的說,“因為我和你是一樣的,都是真心得不到回報。”
“你……”陶梓抿了抿唇,“我和你不一樣。”
“別再撒謊了。”天蓬揉揉他的腦袋,“孫悟空是不會明白你的感情的,即便你告訴他你喜歡他,他也搞不明白這個‘喜歡’到底是什麽含義。”
“他天生就是從石頭裏出來的,本就不具備七情六欲。”
“才不是!”陶梓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大聖不是你想的那樣不近人情!他也是有感情的!只是,他只是還沒學會而已,只要有人教他,他什麽都能學會!”
天蓬看他半晌,“所以我說那只猴子比我幸運,他什麽都不用做,就有你這樣的傻子一心一意守着他,人這一世能得到幾個人的真情?有的人,永遠也得不到。”
“他是值得的。”陶梓回答的擲地有聲,“就算他不理解我的感情也沒關系,總有一天他會明白的。”
“那他明白後,喜歡的人不是你怎麽辦?”天蓬惡意滿滿,就想把這小童弄哭。
陶梓沉默了一會兒,低聲說:“不喜歡就不喜歡,誰還會逼他嗎?本來……本來我就是個不該存在的人,也沒奢望他真的回應我,他願意喜歡誰都沒問題。”
天蓬難以置信這世上居然有比他還執着的傻子。
“你這娃娃,何必呢。”天蓬嘆氣。
“那你又何必呢?”陶梓擡頭看了他一眼,“把自己那麽喜歡的人推給別人,你難道就甘心?”
這次換天蓬沉默了,“不甘心又能怎樣,我不忍心看她一次次地求我。”
“情深不壽,慧極必傷。”陶梓想起了在現世的時候看到的一句話,套用在天蓬身上,也剛好合适。
“情深不壽……”天蓬細細的咀嚼,随之苦笑,“這話雖然有道理,然而我卻注定要‘與天同壽’,永遠只能看她和別人雙宿雙栖。”
“小娃娃……”
“我有名字!”陶梓不樂意他這麽喊。
“名字……哦對,你是叫桃子是吧?”天蓬故意喊錯,“找你喝酒果然沒挑錯人。”
陶梓懶得搭理他。
“做哥哥的還是想奉勸你一句,你和那猴子不是一路人,還是早點斷了的好,以免傷心難過。”
天蓬做完最後的總結陳詞,站起身來搖搖晃晃的往外頭走了,“我走了啊,後會有期!”
這人就這麽來了又走,倒把陶梓的心情搞得一團亂,還真的是很欠揍。
“誰要跟你後會有期,說不定再見你你就是豬八戒了!”陶梓惡狠狠地自言自語。
天蓬前腳剛走沒多久,後腳玄亭就來了。
“哪來的酒味?”玄亭皺眉看了看陶梓四周,“這酒瓶子誰的?”
“一個酒鬼,不用理他。”陶梓恹恹的說。
玄亭盯着他看了一會兒,“你身體不舒服嗎?”
陶梓搖頭,“你坐下,我有話跟你說。”
玄亭依言蹲下來,陶梓很少有這樣看起來茫然的時候。
“如果我告訴你,我可能大概也許,喜歡上了一個不可能的人,要怎麽辦?”陶梓被天蓬那番話攪得心裏亂。
玄亭一愣,他沒想到自己會聽到這樣的問題,“那個不可能的人,是孫悟空嗎?”
“連你也能看得出來?”陶梓垂頭喪氣,天蓬說的原來是真的,自以為瞞得很好的人大概只有自己了。
“你對他,不一樣。”玄亭溫和地說,“我從一開始就看出來了。”
“那、那你覺得我該怎麽辦?”陶梓看着玄亭的臉,“我、我是不是選了一條錯誤的路?”
玄亭搖頭,然後問了一個不相幹的問題,“我先問你一句,你要如實回答我。”
“你問。”
“如果我給你兩個選擇:第一個,你跟着那只猴子離開天庭,和他回花果山或者去哪裏都好,過你想過的日子,什麽煩惱都沒有,每天都開開心心生存無憂;另一個,你要獨自一個人走上另一條路,跟所有人為敵,承擔起一個對你來說太沉重的使命,重要到關系一個族所有人的性命,而一旦失敗了就永世不得翻身。”
“這兩個選擇,你選哪個?”
玄亭面色深沉,不像是開玩笑。
陶梓心裏有些慌,“使命……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就是一個假設而已。”玄亭答道。
“我、我不認識那個什麽族的什麽人呀,這個假設太奇怪了。”陶梓認真想了想,“我手無縛雞之力,哪來的力量去承擔使命,我、我做不到。”
玄亭眼中波瀾不驚,驀了伸手把他抱在懷裏,“我知道,我不該讓你做這個選擇。”
“我一路看着你長大,你太心軟了,有些事情不适合你來做。”
“如果真的有一天,你必須要做一個選擇,你就和那個猴子走,走得遠遠的,什麽都不用管,剩下的事情交給我,我替你扛着。”
“你只要平平安安的活着,比什麽都好。”
“玄亭……你好奇怪。”陶梓不明白他為什麽突然間要說這些話,就好像是未來必定會發生什麽事情一樣。
“你別做傻事。”
玄亭不答話,只是把陶梓抱得更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