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海中女巫
将身體往大樹後縮了縮，魚鲛女屏住呼吸等着那些聲音遠去。
那人走過魚鲛女所在的大樹前，有着盈盈的綠光灑下，若非是大樹足夠粗壯，尚未成年的魚鲛女體型又太過嬌小，估計那一小片黑暗是掩不住她的。
感受到那人的衣衫擦過身前的灌木，向着前方走去，聲音也随着距離的遠去漸漸小了下去，魚鲛女松出一口去，緊繃的身體習慣性的放松下去鲛尾舒服的向一旁甩去，卻不想甩進了荊棘堆裏，荊棘紮入鲛尾突入起來的疼痛讓她一時忘記了正在走遠的人類，痛呼出聲。
“啊！”
前方平穩的腳步聲突然停下，魚鲛女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努力将身體縮成一小團。
“誰在那裏？”
那人似乎又轉身摸索了回來，聲音慢慢近了，有瑩瑩綠光灑在了臉上，魚鲛女慌亂擡頭，對上一雙漆黑的眼眸。
那人身穿素白長衫，籠一袖螢火，低頭與她相對，原來警惕的神情在看見魚鲛女後化作漠然，淡淡的開口問她一句。
“鲛人為何會在陸地上？”
他尚且年少，只一雙漆黑眼眸深邃不見底，透露着不屬于他這個年紀的老成。
魚鲛女往後縮了縮，她有些害怕眼前這個人類将他抓去販賣，據說鲛人在凡間可以賣一個不錯的價錢。
少年想了想，見魚鲛女似乎有些怕他，将聲音放輕了些：“因為漲潮？”
說完，又補上一句：“你且放心，我對鲛人沒什麽興趣。”
魚鲛女将信将疑的看了會兒，見他面色平靜，似乎不像在說謊，便輕輕地點了點頭。
得到确認，少年直起身，看了看遠方又掃了眼魚鲛女受傷的鲛尾，沉思片刻，低聲說道：“此處離海邊尚有些距離，左右我也想去海邊尋些東西，便幫你一下。”
魚鲛女愣愣的看着眼前少年，顯然沒有想到他居然會幫助她。
就在他愣神的這一會，少年已經松開袖口，一袖的螢火蟲飛出，驅散了四周的黑暗，不知是否天公也趁機作美，一陣涼風吹開烏雲，皎潔的月光傾瀉而下，而他逆着月光，玩下腰，伸手将她抱起。
少年輕柔的将她抱在懷裏，魚鲛女緊張的抓住他胳臂處的衣裳，由于她尚未成年未選擇性別，鎖骨之下的身體雖然有着隐隐的輪廓，但軀體被細小的魚鱗包裹，看不出其他什麽。
也正因為如此，少年才會肆無忌憚的抱起她，若是她現在是一名成熟的鲛男鲛女，或許他就會根據她的性別再作打算了。
少年抱着魚鲛女，借着月色小心翼翼的避開荊棘向着海邊走去。
潮汐雖然退卻卻殘留不少水漬，地面濕滑不是很好行走，加上樹影斑駁，月色難借，這不長不短的一段路竟是走了半個時辰。
走出樹林那刻，只覺得眼前豁然開朗，海風攜着涼意襲來，暗藍色的大海波濤陣陣将海面上倒印的月色打散成細碎的光亮。
本以為靠近海邊少年就會将自己放下，卻不想他一直抱着她走向了海水中。
“可以了！”怕他有什麽想不開的，魚鲛女連忙開口，想要阻止少年繼續前進。
水已經漫過腰間，聽到魚鲛女開口，少年停下前進的步伐，低頭對上她向上看來的眸子。
鲛人血統最為純正瞳孔顏色越淺，魚鲛女是鲛人皇族，一雙眼珠是淺淡的白銀色，幾乎要與眼白同色，但配着那張尚且天真懵懂的絕色面容看上去竟有幾分冷豔。
少年冷漠的看了眼遠方海天相接的地方，輕柔将魚鲛女放進水中，随後也不知道為何，突然捧起魚鲛女的臉，在她額頭處輕輕的吻了吻。
柔軟的唇觸碰到額頭的時候，魚鲛女身體驟然僵硬，一股從未有過的情緒湧上心頭擾亂心神，導致心髒不安的劇烈跳動起來。
“以後不要再靠近海邊，人可不是什麽善類……”少年松開魚鲛女，神情淡淡，不知出于何意，開口對她說出一句當時的她尚不能理解的話。
少年說完，不再過多停留，也沒有再看她一眼，轉身向着岸邊快步走去。
“謝謝……”
等到人已經走遠，魚鲛女才想起尚未對他道謝，連忙向前游了兩下，對着少年的背影大聲喊道
少年仿佛沒聽到一般的繼續前行，很快走上了岸邊，向着路上城鎮的方向走去。
等到再也看不見少年的身影，魚鲛女才沒入水中，向着鲛宮的方向游去。
回到鲛宮後，魚鲛女被她的父親鲛人王拖着罵了好幾天，最後罰她在自己的寝宮裏面壁思過不得再外出。這一罰就是十年，直到她快成年的前兩個才放出來。
因為壽命與人類的不同，十年對于鲛人不過眨眼一瞬
重獲自由後，魚鲛女偷摸着打聽到南海龍宮那邊過段時間要派人前來鲛宮提親，而聯姻的對象正好是她，大致估算一下，最有可能是在她成年之後再來。
魚鲛女想了想，再次偷溜出了鲛宮，去向了大海淵。
大海淵內居住着很多神秘的海洋生靈，這次魚鲛女想要去尋找的是大海淵深處的一個叫海巫的鲛人，那是一個可以滿足任何願望的鲛人，只要你能給予她足夠的酬勞。
四周的魚類漸漸開始少了，身下的珊瑚等植物也近乎消失，蒼白的海沙鋪成看不見邊際的海中沙漠，又往前游了約半個時辰，這，想被一刀切過一般，這寬闊平坦的海中沙漠之上突兀的出現一條裂縫。
就快到了，魚鲛女向着裂縫的方向游去，遠看僅有一線的裂縫，游近後才發現這完全就是一個龐大的海中大峽谷。
魚鲛女在腦海中回想了一下路線，看了看黑不見底的峽谷，最終還是一頭紮進了峽谷之中。
這十年來，腦海中始終忘記不了那個月下籠一袖熒光的人類了少年，她想要再次上岸去看看他，想為他變作鲛女，想要永遠的陪伴在他身邊。
奈何龍宮的五皇子不知道怎麽想的，突然想要與鲛族聯姻還指名道姓的要她，之前由于倔強她賭氣一般的與父親說不會變成鲛女，要做鲛人，而現在，她卻是下定決心了。
越往深處潛游，光線便越來越低，魚鲛女只能用法力包裹雙眼，勉強看清楚前面的路。
游過一段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海溝，前方開始出現稀疏的點點光亮，那是靠近海巫住處的痕跡，雖然居住在這種終年不見日光的海中峽谷的最深處，卻喜歡将居住的四周布置很多亮閃閃的東西。
穿過水母漂浮的一片光亮地，一個黑黢黢的洞口出現在眼前，魚鲛女向裏看了看，鲛尾擺動游了進去。
開頭海洞很是狹窄并且沒有絲毫光亮，慢慢的開始寬闊起來，石壁上也開始有了鴿子蛋一般大小的夜明珠鑲嵌，越是進入裏面，越是寬敞明亮，直到游出洞口的那一刻，眼前豁然開朗。
一個金雕玉砌的大殿出現在眼前，較之鲛宮都要富貴奢侈。
一條幼年的小鲛人自大殿內出游出，顯然是察覺到了有人進入。
“不知殿下前來所為何事？”小鲛人停留在魚鲛女身前，金色的長發海藻般漂浮在身後。
魚鲛女道：“我想請求海巫實現我一個願望，還望閣下通禀一下。”
小鲛人點了點頭，對魚鲛女留下一句“你且等着”後便轉身向殿內游去。
不多久小鲛人再次出現，引着魚鲛女進入了內殿将她帶到海巫身前便退了下去。
海巫是個極其貌美的鲛女，她一手支着頭躺在珊瑚榻上，有着碧綠色魚鱗的鲛尾偶爾拍打一下，金色的長發橫過身上，小溪一般留下，蜿蜒一地。
“又見面了，殿下。”海巫慵懶起身，伸了個懶腰，誘人的曲線暴露在光亮之下，甚是迷人。
魚鲛女禮貌的對她行了禮，開口說出自己前來的目的：“我想要去岸上生活一段時間，但是法力尚且不夠不足以在岸上久呆，還望海巫您指點。”
海巫轉眸看向魚鲛女，舒服的靠坐着：“恕我不能相助，殿下即便是我也不能承受鲛人王與龍宮兩方的怒火。”
魚鲛女愣了愣，立即開口道：“海巫可是覺得我拿不出好的酬勞。”
“并非……”海巫輕輕搖頭：“殿下是鲛人王的心頭肉，手上的寶貝自然是旁人不可能比拟的，但只要我還想在南海立足就不能相助，殿下還是回去吧！”
“如此便也不勉強海巫了。”魚鲛女有些失落的對海巫行了個禮，準備離去。
“唉”海巫輕嘆一聲：“殿下，雖然我不會幫助你，但我還是想要提醒你一句，你若真的執意去了凡間，可能就再不能回到海裏了，勿要執迷不悟，一切凡人幻想皆是過眼迷煙，只要你能忍住幾十年，你便會守得雲開得到善果……”
“多謝海巫提醒，但我并不願意等，幾十年對于我們而言并算不得什麽，但對于凡人而言就很重要，幾十年後我再上岸，或許世間已經沒有他了。”魚鲛女對善意提心自己的海巫表達過謝意後便立即轉身離去了。
看着魚鲛女離去的背影，海巫再次嘆息一聲，清冷的聲音回響在空曠的大殿內。
“殿下，一個連情都沒有的人，你是永遠也感動不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