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夢魇
“這又如何，當初天劫的天雷不也照樣劈不死我！”心魔在體內肆意，岚裳腦內一片渾濁，只覺一口氣壓抑在胸口，迫切的想要将它發洩出來。
“那是因為阿落用了半生修為才救下了你，你為何還是如此執迷不悟！”既然勸不醒她，烏木只能劍走偏鋒。
岚裳愣了愣，片刻後忽發出陰森笑意，歪頭看着烏木：“我執迷不悟？那雀兮算什麽？你把寧衣又當什麽？”
“我……”烏木說不出話，肩頭百靈鳥飛身向着樹上飛去，躲避在耀眼的花朵之中。
“我執迷，我不悟，我堕落……”岚裳歪着頭，雖然笑容依舊詭異，淚水卻不可控制的自眼中流出。
“夠了！”忽然響起的清脆聲音讓烏木和岚裳都是一驚，共同擡頭驚訝的看着自樹上落下的鵝黃裙裳女子。
“寧衣！”烏木一個箭步沖了過去，将黃裳女子小心接住，深怕稍微一用力女子便會消失眼前。
寧衣推開烏木，跌跌撞撞的跑向岚裳，将她狠狠抱住，竟是不顧形象的大哭出聲：“阿姊為何如此為難自己，這百年孤寂的落寞之旅走得那般心碎，為何現在尋到一絲出路卻仍要将自己束縛住？”
當初她因烏木的不在意離開夢萦，而後又因岚裳與桑落的變故化作百靈鳥斂了氣息回到夢萦陪伴岚裳，眼睜睜看着岚裳堕入魔道卻想不到辦法去解救她，如今岚裳違逆天道複活陰魂，她終究是忍不下去了，
岚裳收了笑容，什麽都沒有說，只将臉埋入寧衣的肩膀裏，寂寂無聲。
她也不知道要做到怎樣自己才會滿意，大約是桑落這個人能好好站在她的身前吧……
似乎堕入了一場夢境，她看見千年的他們站在一顆桑樹前，皆是白衣墨發的他們是那樣的般配。
桑落取下一枚成熟的桑葚，嘗了嘗，摘下一片較大的桑葉，将同樣色澤的桑葚一一摘下用樹葉包裹。
岚裳笑吟吟的取出一顆桑葚吃下，果然可口，便又取了一顆來吃……
就這樣，桑落一邊采摘着，她一邊偷吃着，等回到梧桐小苑，桑葉中的桑葚已所剩無幾。
桑落無奈搖頭，修長的手指點了點她因為偷吃太多桑葚而有些發紫的嘴唇：“剩下這些如何能釀酒，明日我再去采一些。”
Advertisement
“我也要去！”岚裳歡喜舉手。
“不行，若是你再去，等到桑葚 落下，我們也釀不成這桑葚酒。”
“唔，那我忍住不吃好不好？”岚裳可憐兮兮的注視着桑落，默默的伸出三個手指，做發誓狀。
“你忍不住的，我的岚。”桑落笑看岚裳，低聲一句卻是叫岚裳紅了臉，低着頭捏着小拳頭：“你不帶我我便偷偷跟去，将山上的桑葚都吃光，讓落你徹底釀不成桑葚酒！”
桑落低頭看着憤憤的岚裳，伸手揉亂她的發，無奈笑道：“為了我的桑葚酒，我還是帶上你好了。”
岚裳雀躍的歡呼道：“好好，明天我管住自己的嘴，落你教我做桑葚糕如何？”
“好”桑落笑應，看了看手中葉上剩下的桑葚，思索着，晚上或許可以用這些做幾塊桑葚糕帶上，這樣岚裳就不會再偷吃了。
落，那日的桑葚糕真的很好吃，我們在梧桐小院裏埋下的桑葚酒，這麽久了，什麽時候才能取出來共飲一醉呢？
“阿姊這是怎麽？耳邊傳來寧衣焦慮的聲音，岚裳只覺吵鬧，想要再流連片刻夢境。
“是夢魇，她吸入的魔氣太多，心魔不太安分，被魇住了。”烏木的聲音傳入耳中，岚裳不太情願的睜開雙眼，對上寧衣欣喜的目光。
“阿姊，你醒了。”見她醒來，寧衣松出一口氣，歡喜的叫出了聲。
烏木亦是露出了欣喜的目光，若是岚裳不曾醒來，便是堕入心魔，徹底淪為只會殺戮的低階魔物，若是醒來，便說明心魔已有被她控制的傾向，只要稍加引導，就能成為她修煉魔道的一大助力。
但怎樣才能讓岚裳心甘情願的修煉魔道，只有她徹底修身成魔，烏木才能完全的放下心來，因為魔道本就不是天道所能懲戒的存在。
岚裳失神的回想夢魇裏的種種，只覺失落與無奈，那是她生命中最美好的時光，若非最後她聽見隐隐的召喚聲，她真願就此淪陷。
“岚裳，感受你體內的魔力，是否感覺比妖力更勝，試着将它們……”
“不了，告訴我你将容炙藏在了哪裏？”岚裳打斷烏木，無論如何她都不願意堕入魔道，并非歧視魔道，而在于其他原因。
烏木敗下陣來，幾乎哀求一般的說道：“我可把他放出來，但你能保證不出九幽嗎？”
寧衣道：“阿姊，為什麽一定要執意的趕回人間，在這裏也是可以調養落大人的魂魄的……”
“不一樣”岚裳起身，避開寧衣的目光：“落他要修的是仙道，在這裏會沾染上魔氣，那樣他就不能再修仙道了，請将容炙交給我。”
烏木只能再次退讓：“我将他帶回人間好生調養，你留在九幽躲避天譴。”
“那樣我是否是這一輩子都無法踏出九幽？”岚裳嗤笑一聲。
“阿姊，若是你無法保證自身的安全，就算将落大人的魂魄完全尋回，找回了落大人，他是否會願意見到這樣的你？”寧衣想要伸手出拉岚裳的手，卻終究沒了勇氣，縱然她以百靈鳥的姿态陪了她百年，終究沒能阻止她的變化。
“我更不願他見到與他背道而馳的我。”岚裳快沒了耐心，進入九幽已經如此之久，再耽誤下去，容炙染了魔氣定蔓延到桑落的一魂一魄之上。
烏木已對岚裳失了信心，失了信心，竟生出想要放棄的念頭。寧衣何其了解烏木，自他眼神中讀懂了他的想法，一時心下黯然，卻強打起歡笑對着烏木道：“木大人，那是阿姊自己選擇的路，既然不能扭轉，便盡量去幫助她吧，寧衣謝過大人。”
“阿寧……”一面是岚裳的冷言相對，一面是寧衣的疏離客氣，烏木一時心裏五味陳雜，最終還是在寧衣的目光下敗下陣來，轉身走出了房間，向着囚禁容炙的地方走去。
烏木走後，房內只剩岚裳寧衣兩人，一時沉默下來，房間內略顯尴尬。
岚裳先開了口：“阿寧，現在的我實在沒有心思去詢問你這百年來的前因後果，但有一句話我必須說與你聽。”
寧衣大概知道岚裳要說些什麽，但還是點了點頭。
“烏木心中有你，所以你不用把自己的姿态放太低，對自己自信些！”
